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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魂断日本桥(1-50)

东京博士 (发表日期:2006-05-25 18:58:13 阅读人次:11216 回复数:51)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

  
一个男人一生会遇上很多令他勾魂的女人,无论是孩提时课桌间借块橡皮的朦胧,还是成人后街头的插肩而过情不自禁的回头注目。大多数的男人和大多数的时候,据说注意的是女人的胸部或者臀部,此为色,而真正为情所动的却是眼睛。

  
所以如果你要征服你喜欢的女人,首先就必须征服女人的眼睛,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睛是大脑思维所占据的最大比率的感官,如果一个女人的大脑被你征服,哪怕是一时的,那么这个女人的所有都是属于你的,反之如果你开始就想征服女人的身体,那么无异于大多数动物,色为情而葬,情为色而死。

  
爱米莉是个精悍的女人,说她精悍,首先是我初次见到她的那份打扮,像她这种日本女孩很少有穿长裤的,尤其是黑色的长裤,黑色的短西装,坚挺的两肩,不仅象征着她这个年龄的女人的出众才干和能力,也区别于其他女人的那些落入俗套的美丽。

  
爱米莉是她名字的日语发音,写日语汉字应该是“爱美丽”,我觉得用中文去看直白得太俗气了,所以无论是称呼她还是书写时都使用“爱米莉”。

  
认识爱米莉是在工作中,那年我开发了一个NHK播映方面的技术项目,在演播室内整整调试了1年,最终的调试播映在东京塔上面,爱米莉是NHK的播导助理。

  
那是一个冬天的下午,巨大的演播室的一端设置着由6个300英寸的银屏组合拼接起来的巨大屏幕,为了迎接世界杯足球赛,这种最新颖的播映器材还有一个月就必须现场组装。

  
我是个天生怕热不怕冷的人,每天一到调试的演播大厅,总是关了空调,在冷飕飕空旷的黑暗中默默度过一天,看着巨大的屏幕枯燥地翻动着RGB色彩条纹。

  
那一刻,当日光灯一下子全亮起来的时候,我惊讶万分,我的瞳孔尚未适应光线的变化,只见一个略施淡妆的女人站在门口,由于巨大的空间四周都是黑色的幕布,那女人身穿一身黑装,我无法从背景中分离和辨认她的整体,只能勉强看见幕布上一个美丽的头部,不由得“啊”了一声。

  
那女人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关灯说:“对不起,对不起。不要紧吧,我不知道该不该开灯啊。”,

  
“没办法,我只能重新调试了,还要花2小时。”,

  
“实在是对不起,对不起。”女人连连道歉:“我觉得里面很冷,看看是不是要开空调。”

  
“我叫小松爱美丽,是这里负责这个项目的,我的前任调到另一个项目去了,今后有什么需要我们协助的请提出来,请多多关照。”接过她递上的名片,我知道了她是NHK的某个演播部门的播导助理,我的眼睛也渐渐适应了亮光,递上我的名片,趁她接过去的一霎那,我打量了她一眼,不过25,6岁的样子吧,苗条的身材,被紧裹的黑色制服衬托得异常精神伶俐。

  
“您是韩国人?台湾人?”她看着我的名片惊讶地问道。

  
“都不是,中国人”,我坦然地回答,我不怕别人的任何歧视,微微抬高了自己的头,从正在调试的机器边拉过一张椅子礼貌地示意她:“请坐!”

  
“噢,我去北京参加过日中友好文化演播的活动啊,还学过3个月的中文,您好!”,当她使用中文阅读我的名字时,她进来擅自开灯让我2小时暗室内调试结果全部报废的埋怨一下子烟消云散了。“高安?高桑,我这么称呼您吗?”她侧头问我。

  
我姓高,单名一个安字,她居然不看我名片背面的英文字母就能用很准确地使用中文阅读我的名字,我不得不夸她一句:“是啊,你中文发音真不错,比我以前的那个学了半年的教授好多了。”

  
她听了得意地笑了,“为什么不开空调,您穿这么少不冷吗?”

  
“谢谢,我喜欢寒冷,因为我的心是火热的。”说完,我把自己的名字故意念成日语的Takayasu:“日本人也有姓高安的,高的日语是价格很贵,安的日语就是价格很便宜。至于我,你就叫我高安桑好了。”

  
“您真会说话,哈哈,日语说得真不错,还会开玩笑,在日本哪个大学留学过的吗?父母有一方是日本人吗?”

  
我诡秘地笑笑:“不,我是100%的上海人,我们上海话跟日语很像的”。

  
她格格格地笑开了,跑去打开空调说:“我不再打扰您工作了,如果工作中需要什么,随时CALL我,这个手机是内部使用的,直接CAll我就行。”

  
“你这么说我刚才还真的困惑着呢,能不能替我找一台分辨率更高的显示器?”,

  
“可以啊,稍等,我去去就来。”

  
不多久,她领着一个电工模样的人搬来一台高分辨率显示器帮我换了,对我说:“调试的时间不多了,不知道现在到了什么进展,能不能看看结果,然后把数据报告给我一份,我带回去开会时作为资料?”

  
我说:“可以,本来快结束了,被你中途开灯全部报废了,只能重头来一次,大约最快需要2小时吧,如果有耐心等,2小时后我可以给你。”

  
“噢,那我等2小时吧,另外给您把门,免得再有人漏光”,她内疚地又给我鞠了一躬:“为了表示我的歉意,如果不介意,中午我请您在食堂吃饭,呵呵”,

  
就这样,这是我与爱米莉度过的最初在一起的2小时,而且是在枯燥的黑暗中看着枯燥的调试屏幕,那些几何图形和单调的色彩组合就像我的爱情生活那样,虽然多彩,却根本不可能各色融合渗透,爱米莉对那些日本人工作人员的俨然一幅领导和上司的神态,口吻,一旦对我这个外人却完全是另外一幅模样,令我再次钦佩日本人的涵养功夫下独特的待人接物风俗。

  
——东京博士 2005年11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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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31]:  东京博士 (2006-05-26 15:40:29)  
 
  [原创]魂断日本桥(三十二)

  
这一晚,我睡得好香好沉,大概是来日本后睡得最踏实的一次。醒来时发现手臂有点异样的感觉,原来戴着爱米莉给我的手表,指针已经过了上午9点了,一伸手,发现爱米莉不在。

  
我一下子蹦起来,客厅内,洗手间都不见爱米莉。再回客厅,茶几上摆着一个大盘子,里面有果汁,牛奶,还有火腿肠烤面包,一整个削得坑坑洼洼的梨。盘子里有一张我非常熟悉的小纸片,我想起来了,是第一次与爱米莉在上智大学的旅馆里见过的那种纸张。

  
“我先回家了,爱米莉给您准备了早餐,可能不太好吃,对不起了。如果起来晚了千万用微波炉再加热一下。请在下午1点到达地铁中目黑车站,我等您。爱米莉♡。”

  
我赶快起床先打扫了自己,然后花了点时间替她整理打扫了一下卧室和客厅,打开所有窗户换气时,发现电视机旁有个精致的小镜框,那一定是爱米莉的全家照,像是在成田机场拍摄的,下面有一行几乎无法辨认的小字:“愛美麗英国留学記念1995.4.1”

  
4年多前的爱米莉还完全是一脸的稚气,没有现在这么成熟艳丽。聪美穿着制服,完全是日本高中生的打扮,爱米莉的母亲穿着淡色的和服,几乎与我上次见到的一模一样,站在最后的那个男人应该是爱米莉的父亲了,穿着很普通的西装,从外表看似乎感觉不出与爱米莉母亲的年龄相差很多,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方头大脑的日本武士印象,略微消瘦,但很英俊的绅士样子,所有的人拍的都比较小,但是依然可以看出他那梳理的非常严谨的发型两鬓已经花白了不少。

  
我重新用烤箱加热了一下面包和火腿肠,吃着爱米莉准备的早餐,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技术,但是作为爱米莉这样的女孩已经足够评价了,尤其是她的细心。其实我并不是特别的爱吃梨,她却把我的一举一动几乎都记在心里,连削梨都模仿我,看见垃圾桶内那些一片一片的梨皮,可以想象她今天早上花了多大的努力啊,再想起昨天泡龙井茶的事故,真担心她会不会又削破手。

  
我吃着早餐,坐在沙发上随意翻阅着茶几下面的一大堆杂志,几乎都是女性杂志,除了化妆就是时装方面的,我毫无兴趣。但里面夹杂了几张中国旅行的广告,看来爱米莉真的想去中国看看。

  
我从厨房里找到了爱米莉购买的料理书,那些我到还有些兴趣,那书十分精致详细,每个菜不仅有完成时的照片,每个步骤除了文字还有照片或漫画插图,简直就是傻瓜看了都知道怎么做,可见爱米莉也并非是特别认真的日本人,日本人写的东西的特征就是让智商很低的人看了都不会再提问的那么详细。

  
正翻阅着,从书中飘落出几张纸片, 我想这类书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不该窥视的隐私的吧,仔细一看我惊讶地发现是爱米莉的字迹,密密麻麻地写着各种材料,有条不紊的编号下整理着制作过程,那正是我昨晚制作的四菜一汤的全部,可是当时爱米莉一直站在我身边看着,并未见她做什么笔记啊。

  
我的手机响了。爱米莉房间里似乎缺少一个钟,我看了看表:正好10点30分。

  
“没打扰您吧,我怕您睡过头。”是爱米莉的声音,虽然那么熟悉,却依然柔美的令人神往,有一种被她的声音立刻吸过去的感觉。

  
“嗯,起来了,正在吃爱米莉准备的早餐呢。”

  
“真对不起,爱米莉还不大会,以后一定学会给您做更好吃。”她的反复道歉我也早已习以为常了,所以现在对所有日本人的社交辞令的感动甚少。

  
我不置可否地回答:“这样很好,我本来就不大吃早餐的,爱米莉做的已经很不错了,对我来说有点丰富过剩。”我突然想起了刚才吃完的那个梨:“爱米莉的手没事吧?”

  
她若无其事的回答让我放了心:“早就好了。”看来她削梨也没发生什么事故。

  
其实她不必什么都学我,我也不是什么国际标准,不过要真是因为她喜欢我才事事小心翼翼,那我觉得爱米莉也太累了,但我知道有一半是性格使然,甚至是日本人的国民性,以前的女朋友如果有一半爱米莉这么细心体贴,可能我们也不至于那么快分手。不过我觉得老是这么潜意识下的比较,有点对不起两位完全无关的女性。

  
“我把洗衣机那些衣服洗了,大概就可以出来了。”我计算时间还早了些,反正也没事,我看洗衣机里衣服不少,当然还有我的。

  
“别,别,千万别,爱米莉不要。”爱米莉连声阻止,大概日本女人觉得大男人洗衣服实在太不像话?还是比骂她还难受?或许是不让别人碰她内衣的缘故?我不得而知,那就从命吧。不过说是洗衣服,又不用我真的动手,按按电钮,洗完了扔烘箱里开定时器就完事了。

  
“您什么都别干,爱米莉回来会整理的。”

  
“知道了。”我挂了电话,决定联系一下健,他有朋友在旅行社。

  
拨通了健的手机,那边传来懒洋洋的声音:“你消失了这么久,把我这个老朋友忘了吧?”大概还在睡觉,在日本打工的人昼夜颠倒是不稀奇的,还好今天他没去打工。

  
“给我预定2张下周去上海的来回机票,最好是日航的,时间比较紧,帮帮忙。”我立刻切入正题。

  
“噢,是不是上次那个日本女的?这么漂亮的怎么搞到手的,没多久吧?都已经发展到了一起回国的中日友好程度了?”健酸溜溜地问道,我听见背景声音里有个女人在问“啥宁啊”,看来健也有了方向。

  
“你小子别瞎搞,在说正经事,办好了下次我们请客你们吃饭。”我也不客气地点了他穴位。

  
健的反应相当灵敏,也不否认:“一言为定,不过我的到也蛮漂亮的,就是上海女人都蛮结棍的。”话没说完,只听见手机里噪声不断,估计健在遭受祖国“半边天”的镇压。

  
“就这么,只去3天,回程票固定日子好了,哦,还有,最好是first class,用我的日航卡应该可以优惠的,我的号码你记一下。”我报上了自己的JAL会员卡号码,除了上次与爱米莉在台场的日航宾馆住了一夜,还有足够的点数可以这次享受优惠。

  
“噢,记下了。不过,日本MM开销这么大?不是头等舱不依你?嘿嘿,压力啊。”健这家伙油腔滑调的很,但是托他办事凡是答应的基本上不会被放鸽子,这也是我至今仅存的在日本几个不多的国人朋友中的一个。他一口说定:“有数有数,今晚我就给你回应。你最好把你和那个女的护照号码名字的英文字母告诉我。”

  
“现在不知道,我晚上告诉你吧。”

  
“晓得,别忘记欠我一顿饭哦”健开玩笑地提醒我,其实我知道他脾气,也不在乎一顿饭,最近我工作隐私两头忙煞,找个时间聚聚倒是真的,再说他也有了女朋友,不至于当电灯泡。

  
“一言为定,我们回日本后一定请你们吃饭。”我故意强调你们,减轻些那个没见过面的“半边天”对“地面”的压力。

  
我一看表,不好,已经12点,赶紧切断手机出门,好在爱米莉给我做的早餐量不少,午餐吃不吃已经无所谓了,直接从原宿坐上了山手线。从原宿到中目黑没有直达的地铁,我在从原宿坐国铁到惠比寿再换地铁日比谷线。

  
我知道我不需要带任何多余的东西,甚至无需购买礼物,这种习惯与中国完全不同,想起以前的那些上海滩的毛脚女婿上门必备的“机关枪”,“手榴弹”不禁暗暗好笑,但我也知道日本有日本的习俗,至于爱米莉这种家庭我该如何去接触,说实话确实心里没有什么底,甚至觉得有些紧张,怕自己的日语不够应付,这种紧张有别于初来日本,那时即使我的日语表达不清,别人是以知道我是外国人为前提的,而今天是我主观上想努力让对方消除我是外国人这层意识,并且是带走他们心爱的女儿。

  
到达中目黑站,出了地铁,我找到了上次送爱米莉回家的停车点,约定的应该只有这里。周围没有爱米莉的影子,比约定时间早了15分钟,我打开手机,发了一个短信给爱米莉说我已经到了中目黑。过了5分钟来了回信:“爱米莉在开车,请稍等,马上就到。”

  
那时,我觉得自己有些急躁,不知道该干什么,突然觉得很想抽烟,等人的5分钟像5个小时那么漫长,或许男人不能戒烟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抽烟在很多场合可以掩盖男人很多暴露在外的情绪,急躁,愤怒,喜悦,悲哀,沮丧或期待。

  
不知何时,一辆黑色的奔驰无声无息地紧贴着人行道停在了我跟前,车窗静悄悄地落下,一张熟悉的脸正越窗对着我说:“让您久等了,对不起,没想到路上堵车厉害着呢。快上车吧”

  
爱米莉上身穿着黑色的紧身衫,带着一根跟我初次约会时的细细的白金项链,穿一条黑白千鸟格子裙,她握着方向盘的左手指上闪闪发亮,那是我昨晚送给她的戒指。我坐入车内,立刻可以感觉高级车的品位确实不同凡响,车内飘着我们熟悉的那首曲子,不过我觉得开这样的车的爱米莉似乎显得太年轻了些,有些人压不住车的飘飘然感觉。

  
“爱米莉真漂亮”我不知不觉地脱口而出,的确,在这样的环境下,对爱米莉使用卡瓦伊到反而不合适。

  
我关上门的时候,爱米莉坐着没有丝毫起步的迹象,看着我说:“午饭吃过了?”。

  
“没有”我如实回答。

  
她看看表:“是不是洗衣服了?”

  
“也没有,爱米莉不是不让我洗吗?”

  
“哦,别生气,不是爱米莉不让您洗,有些衣服不能那么直接洗的,这个您听爱米莉的吧,再说那些事本来就应该是爱米莉做的。”

  
“我没生气。”我淡淡地说,似乎被一种高级感笼罩下的爱米莉对我来说很不习惯,无形中有了距离感。

  
“真的不生气的话不是这样的”她又恢复了那种撒娇的样子,把头凑在我肩膀上,闭着眼睛。她想干什么我早就心领神会,我转过身去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耳鬓,不敢碰她的任何部位,因为我发现她今天依然是淡妆,但是化妆得异常的精致,有点令人敬远。我又回想起了在NHK初次见面的那个爱米莉,为什么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心情,同一个人会给我的感受居然会那么的迥然不同呢?

  
爱米莉似乎也感到了我的拘谨,伸手拉我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那股冷艳气息令我觉得那枚戒指与她太般配了,爱米莉看了看我手上的表,很满意的样子:“您不饿吧?那我们先走吧。”她起步了。

  
我推开她一直拉着我的左手:“安全驾驶哦。”但爱米莉却把我的手放在她腿上,这才两手握住方向盘离开了中目黑,仿佛离开了肌肤接触她也不放心,怕我突然消失似的,其实我内心也是那么的需要爱米莉,依赖爱米莉,只要她的存在我就能安眠无忧,爱米莉对于我,她的存在魅力已经超越了肉体,渐渐地无法用文字表达了。

  
回去的路上,果然因为临时道路工事段,堵了15分钟左右,进入世田谷区后不断是高级住宅,虽然我居住的东京西部也偶尔有类似的建筑,但都是比较零星的,“家里没别人,您不用紧张,就奥加桑,奥多桑,还有一个帮忙的佣人,聪美刚去法国。”爱米莉解释道,其实我倒希望聪美也在,小姑娘非常活泼爽朗的,当然爱米莉的性格也很明亮,还比聪美多了一份成熟女人的味道,毕竟工作快三年了。

  
“到了,就是这儿。”随着爱米莉转动方向盘,我们的车拐入一长片两边都是围墙的绿荫丛丛的住宅区,爱米莉按了一下车内一个开关,车库大门渐渐打开,车库内还有一辆西玛停着,这是尼桑车内最高级的4.5升级的V8旗舰车,看车灯造型而且是最新型的西玛,上次爱米莉母亲开的我想就是这辆。

  
停车后,爱米莉拉着我的手出了车库,从另外一个门进入了她家,高级的地方其实我没少经历过,不过这么大的私家草坪花园在寸土如金的日本,尤其是东京还是第一次看见,日本式的庭院大都比较小巧玲珑,类似苏杭的小桥流水,但是爱米莉家的花园完全没有日本风格,与开阔的花园相比那幢房子到显的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大了,很普通的2层楼房,准确地说外形偏向欧洲风格,并非传统日本的建筑,可能与爱米莉父亲有关吧,战后日本人欧美化很厉害,像爱米莉父亲这种继承了祖传和服店的日本人反而崇拜欧美也不足为奇。

  
空荡荡的花园草坪空无一人,我问:“爱米莉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是啊”

  
“爱米莉有这么好的奥多桑,奥加桑真幸福啊。”不知怎么我会感慨地想起中国的很多很多的事。但我绝对不会说出口,其实中国也有这么样的家庭,甚至更豪华,古代的《红楼梦》,近代巴金笔下的《家》《春》《秋》,甚至我老家在文革前,虽然不能与爱米莉家相提并论,但至少也不是像现在的中国那样被破坏殆尽,家家挤在新村盒子公房内生活。中国传统的文化,私家财产同时遭浩劫,说起来台湾的中华味都比大陆浓厚,这实在是羞于出口提及的国耻,也是作为个人处处不得不为之负担的心痛感受,这是与爱米莉无缘的世界。

  
那幢楼离我们越来越近,站在门口,爱米莉一下子抱住了我:“爱米莉喜欢您,永远跟着您。”我吓了一跳,真怕被她的家人监视,她想鼓励我的话,此时对于我更增加了心理负担,我像个出征的战士,爱米莉到像个送夫上战场的妻子,我伸手按下了门铃。。。。

  
——东京博士 2005年11月26日

  

 回复[32]:  东京博士 (2006-05-26 15:41:19)  
 
  [原创]魂断日本桥(三十三)

  
我按下了门铃的时候,出来开门的是一个30多岁的女人,跟着出来一头白色的小狗,我认识那是最近很流行的叫“奇娃娃”的小宠物,我不喜欢小动物,当然这么小的狗是不会咬人,很安静地看着我们,连玄关的台阶也不下来,主人已经训好了,下面是必须换鞋的区域。

  
“大小姐回来了,先生,请进!”,女人一个90度鞠躬,她的礼仪训练有素,替我们摆好了两双室内鞋,就在我们换鞋登上玄关时,她立刻回头替我们把鞋排整齐。

  
入口的玄关并不是很大,但是非常高,一直通向2楼,从顶上垂下一个巨大的水晶灯。正面是一个巨大的扶梯通向2楼,爱米莉把我领到左面,拉开拉门,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与房子的风格完全不同的客厅,完全是日本式的客厅,足有30叠(日本的1叠约1.8平方米)的榻榻米房间。

  
客厅正中有一个巨大的围炉,从上面悬吊着一条木鱼,在下面有一个铜水壶,围炉四周是一圈木制小桌,正座的榻榻米上铺着一块巨大的动物皮毛,那绝对是真皮,但距离稍远,看不清是什么动物。正面墙是一排典型的日本式的全木制的屏风。

  
正在我粗略打量四周的时候,突然那些屏风中的一扇移动了,一对和服中年夫妇出现在屏风前,爱米莉先开口了:“这是高安桑,这是我的奥多桑和奥加桑。”,我上前一步,微微鞠躬道:“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奥加桑其实已经见过面了,并非初次见面,她依然是那么笑盈盈的,奥多桑也比我想象的表情温和,伸手示意我说:“请坐。”。我们4人对面而坐,爱米莉坐在我一边但离我1米的地方,可能这是这种场合的日本习惯,这个我不太懂。

  
我能按照日本规矩正座,但是佣人端上日本茶和糕点的时候,奥多桑很注意我的姿势,开口了:“不习惯日本的正座吧,我也好多年一直没有正座了,在美国不是坐椅子就是沙发,请自由些好了。”,说着他自己先改为盘腿坐。

  
还好,我心想,他的开场白不是那种劈头劈脑的:“你是哪匹马的骨头?”,当然我也不是闯进女方家就说:“请把您的女儿给我”的那种日本传统的愣头青求婚者。

  
我回答他:“不要紧,我没问题。”看来他知道我不是日本人的。我看见他把一张名片放在自己的茶碗边,那肯定是上次我给奥加桑的那张了,我觉得现在的场面有点像进新公司的面试会场,不过那种场面我已经非常老练,几乎一半以上的话题都是我在掌握,面试官被我折服过好几次,说我不像一般的中国人,不知道是褒是贬。

  
“高部长年轻有为,我大致听夫人说了,真是智勇双全的青年实业家”他的开场白是典型的日本式的先夸奖对方,我知道后面一定会有“但是”的转折,我对日语的这种表现方法已经相当熟悉,自己在工作中批评部下也早已是这么运用自如,先捧后杀的。

  
我不慌不忙,有意识放慢自己平时说话的节奏,吐字清晰地说:“奥多桑过奖之词令我诚惶诚恐,孤身来日饱经波折,能力有限却心比天高,您手头的名片昨天为止有效,今日起我已经不是那个公司的了。请直呼其名免职为盼。”

  
“哦?”对坐两人微微一震。

  
我开始言归正传:“それでは、後ほどご報告させていただきたいと存じますが、今日わざわざお父様、お母様のご多忙の中、お邪魔させていただきまして、実は、いままでお嬢様とのご交際をお許すことなくここまで至って、失礼ばかりだと存知ながら、大変申し訳ないと申し上げます。(事恕稍后在奉告,今天特来拜访两位尊长,乃与令媛交往至今,一直未经得允许,实为不尽礼仪之道,在此深表歉意。)”说完,我双手微扶桌沿,保持坐姿再次微微弯腰致意。

  
“高部長の日本語はなかなかのもんだね、さすが事業も鋭いし、若々しいだし、自信満々ですね(高部长的日语真了不得,难怪事业也那么勇猛驰骋,年轻气盛和自信无比溢于言表,)”奥多桑赞叹道,奥加桑也微微点头,看来我的开场白日语水准发挥还算正常。

  
下面该是短兵相接了吧?“请用茶!”奥多桑示意,我发现他并不是很严肃的那种日本人,似乎很通情达理的,长期在美国的性格造成的?

  
“うちの子は社会人なったばかりで、まだまだ未熟ですが。。。(我家孩子刚踏上社会,还很不成熟)”奥多桑开口了,我知道他的话锋开始转了,下面该是我掌握主动权的时机了。

  
“ええ、十分承知しております、お蔭様で、お嬢様とご一緒に仕事をさせていただき、こんなご立派なお嬢様はご両親もきっと素晴らしい方だと存じております、本来私見たいな者はとてもこんな付き合いをさせていただくのは夢でも思わなかったし、でも、どうしても好きになって、私は自分に嘘など出来ません。(是啊,我十分清楚,托您的福,能与令媛一起工作共事,这么了不起的女儿,想必父母也一定是很了不起的人,本来像我这样的人与令媛交往实在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但是,我不能对自己撒谎,我非常的喜欢她)”说完,我看了一眼爱米莉。

  
爱米莉十分清楚我的眼神,该是她表态的时候了,果然,她没有给我难堪,立刻口齿伶俐接话说:“奥多桑,看您说的,我又不是小孩子,高桑也不是自己公司雇用女秘书,说什么社会啊成熟的干吗呢。我也喜欢高桑,请父母大人允许。”说完,爱米莉移动了一下身子,紧靠我坐下,我能感觉爱米莉离开我的距离与对面坐着的这对中年夫妻之间的距离完全一样,等于在宣布,你们2个人,我们这里也是同样关系的2个人。

  
奥多桑到底是国外经过大世面的人,一看我们的架势,立刻顺水推舟地说:“高部长太谦虚了,是我们怕小女高攀不上,您是青年实业家,有自己理想和忙碌的事业,只怕我家小女事事拖后腿,不过。。。”他话锋又转,开出了我知道无法避免的话题:“我也明说了吧,我们家是这个家族中最西化,最开明的家庭了,我知道高部长是优秀非凡的中国人,但是我们希望女儿永远在日本,我们家没有儿子,所以我想高部长应该理解我们。”

  
的确,他的话涵义有很多层可以让我去理解,中国那种国家我们女儿是绝对不能嫁过去的,或者是我们家是有资产的,即使要继承家业也不可能考虑外国人女婿等等。

  
不过他的这种警告式的暗示,无论属于攻还是守,或者是实际的担心,我都早已胸有成竹:“奥多桑说的我完全理解,我也不是什么优秀的人,我只是想做一个普通的人,有普通的爱情,建立普通的家庭,对爱米莉尽我最大的努力让她幸福快乐,所以不要说让爱米莉去中国了,就是我本人,目前都根本没有考虑回中国生活的打算,正因为同样原因,我昨天正式卖掉了自己的公司,马上就要上任另一家公司了,所以我现在已经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了,请不要再称呼我青年实业家,我想跟爱米莉一起过普通人的生活。”

  
我说这番话的时候,已经有点忘记了场合,滔滔不绝,别人无法打断插话,爱米莉越坐越靠近我,我看见爱米莉的奥加桑拿出了手绢擦了擦眼睛,大概勾起了自己多年寂寞的分居生活,奥多桑无言,默默地喝着茶。

  
我继续说道:“尊敬的奥多桑和奥加桑,我来日本10年了,白手起家,我清扫过大楼,在饮食店洗过不知道多少碗,我能有今天是自己的自豪,我知道自己有时候很骄傲,也很自信,因为我在日本,但比日本人更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来,今天我可以自由地去喜欢爱米莉,还要感谢您的女儿,是她给了我很多男人的信心,也找到了追求工作以外人生还有很多别的追求,30岁前我曾拼命地追求过金钱,30岁后我拼命地追求着地位和名誉,拼命追求日本社会对我的承认,某种程度上说我算成功了,但是自从认识了您的女儿,我的人生观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第一次变化当然是我出国来到日本的时候,所以请奥多桑放心,我一定会自食其力地让爱米莉幸福的。”我的最后一句话等于是宣布了不要以为我是看中你们家财产而来的那种人。

  
爱米莉这时已经紧紧地拉住了我的手,我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她的父母正看着我们,我觉得她过于亲热的动作在这种场合并不合适,虽然我知道她想表示她也是爱我的。但是爱米莉轻声的一句话否定了我的猜测:“您说得太多了。”

  
奥多桑依然沉默不语,然后慢慢站起身,走到我跟前,伸出手,我也伸手,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一把拉我站了起来:“高さん、お前は、立派な男だ!今の日本人もあまりいないよ、恥ずかしい話しですが。君の事、実は女房から全部聞いたよ。(高桑,你是个真正的男人。很不好意思地说,现在这样的日本人都已经没有了,关于你的事,其实我已经全部听夫人说过了。”,他拉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拍着我的肩膀继续说:“これから、しっかりやりなさい。男の約束ね、(今后,好好干,这是我们男人的约定哦。)”

  
奥加桑坐在对面真的哭了,爱米莉似乎也有点泪水盈眶,坐在她母亲身边在小声劝说着什么,此时座位成了2个男人面对两个女人。场面完全是预料之外的展开。

  
奥多桑坐在我身边说:“其实,我非常讨厌中国”,稍微停了一下:“初次见面,我知道这么说对高桑非常的失礼,准确地说我非常喜欢古代中国,讨厌现在的中国,我纽约的办公室和家里的书房都有很多关于中国的文学作品,都是很优秀的名著。”

  
我打断了奥多桑的话:“您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也没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我只想告诉奥多桑,我,一个中国人,在中国的最大城市上海长大,生活水准虽然比不上东京,但是也很优越,国家免费提供我上大学,给了我很不错的工作和前途,但是我还是离开了中国,这么多年我也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祖国,直到昨天为止我为自己辛苦了那么多年的创业公司画上了句号,您是个眼光敏锐的国际化的奥多桑,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就不多说了,谁都热爱自己的祖国,毕竟是自己生长和养育过自己的地方,别人也无权评论。”奥多桑微微点头,我继续说:“我喜欢爱米莉与我是否喜欢日本是两回事,我想爱米莉也不是因为喜欢我的国籍才跟我交往的。”

  
“嗯,高桑你是个很有思考能力的人。能不能告诉我你卖掉了自己公司的今后打算?作为父亲我毕竟要关心女儿的事,当然我知道你比我女儿大好多,这方面应该很深思熟虑的。”奥多桑看来还是有点担心我会不会是个花花公子,说得好听,到头来是个西装笔挺的流浪汉。

  
“是这样的,我2星期后就要上任一家新公司,在日本桥,工作与以前也有关联,薪水也很丰厚,您应该知道我以前自己公司是名义上的部长,这次新上任是工薪阶层的部长了,但我很心里很踏实,我想还是专心搞技术,那样既可以继续积累专业知识,少了很多杂事也能多陪陪爱米莉,我不喜欢日本传统方式的那种男人拼命在外,女人不干活一个人忙家务的样子。”我说完这番话,觉得有点不合适,特别是最后那些,似乎有点刺激奥多桑夫妇。

  
果然,奥多桑听了我的话,深有感触地自言自语道:“哎,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幸福,时代真是变了,日本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社会了,这么多人不愿意就职,宁愿做毫无保障的自由业,女人结了婚都不肯放弃工作,男人也越来越没有忍耐精神,一不满意就跳槽,日本越来越不像日本了。”

  
爱米莉进来插话了:“奥多桑这么多年美国白去了,还这么保守,要是在美国,奥多桑说这些话,早就被美国老板炒鱿鱼了。”

  
奥多桑无可奈何地对我说:“看看,就这么没大没小的,缺乏教养啊,奥加桑整天学这个学那个,就不知道多学点如何管教孩子。”

  
看来他们的话题转化为家庭内部矛盾了,我很难发表意见,但是不得不说:“奥多桑担心多余了点,爱米莉是个好女孩,在外面的礼仪作法一值深得我钦佩和仿效,工作紧张得很,那样的工作环境,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很不容易了,回家如果能有个轻松随便对话的奥多桑和奥加桑,那才是大家的福气呢。”

  
看来我这句马屁拍得恰到好处,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整个气氛一下子转危为安,爱米莉感激地看着我。奥多桑果然心情开朗地说:“以前在家里都是我把她惯坏了,看来以后高桑比我还惯她,不知道怎么了得。”

  
“不会的,爱米莉很懂事的,很有分寸的。而且什么都是一学就会。昨晚我做菜她全都记着呢。”我一下子说漏了嘴,奥多桑疑惑地看看我,立刻一下子我们的关系他全明白了。

  
爱米莉也觉得我说的话有点不对劲,赶紧打岔道:“高桑还没吃午饭呢,让奥加桑去准备些什么吧。”

  
奥加桑立刻站起来喊来佣人:“打电话去订购点寿司吧。”但被奥多桑拦住。

  
“那干脆这样,我带高桑去一个地方简单吃点,这星期我还没怎么出过门,正好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高桑如果没事的话,晚饭在这里一起吃,跟我一起喝一杯,听说你酒量不错的。”他完全是自做主张,不容置疑的典型日本老头作风,不过我也的确没事,但心里很希望爱米莉能在我身边。

  
爱米莉跟我想心有灵犀般的,她说话了:“奥多桑偏心,从来没有带爱米莉去吃什么好东西,我也要去。”

  
“我给你的好东西还少吗?今天我们是男人吃饭,你们女人在家安静点呆着吧。”说完他让我等着,自己去换衣服了。

  
此时奥加桑才有说话的时候:“高桑,真难为您了。我们爱米莉一直给您添麻烦。”说着,她的眼神掠过一丝哀愁,那分明是那种传统日本女人复杂多愁的眼神。像是在诉说自己过去的不幸。“爱米莉陪着高桑,我替奥多桑去准备衣服。”

  
客厅内只剩下我和爱米莉,我们都长叹一口气,像刚结束一场战争,爱米莉拿起内线电话告诉她父母说要带我去看看她的闺房,于是我随着爱米莉上了2楼,我这才发现这幢楼还有3楼,只不过3楼大约只有底部面积的2/3,爱米莉告诉我3楼是一统间,里面分割成2间,带我上去看了看,一半是放着各种健身器具和体育用具,有滑雪的潜水的,最多的就是高尔夫器具,墙头还有一个折叠着的标准乒乓桌,我说这个我最拿手了,爱米莉说她打不好,肯定输给我,再说已经好多年没有使用过了。另一半拉成了暗室,里面有一个投影电视,像小剧场。我开玩笑地说,爱米莉在家上班算了,不用去NHK演播室。

  
回到2楼,大概有6,7个房间,爱米莉的房间在东南角最尽头,她说最喜欢这个房间,阳光充足,这是一个大约10叠的洋式地板房间,家具完全是欧洲式的,整理得很简洁,爱米莉关上门立刻抱住我,踮起脚亲吻我的脸,我有点害怕那样的环境,不过我也很想她,我们好像一起经历了很长很长的分离。

  
“您真棒,帅死了,爱米莉喜欢,说那么多话,简直像总统演说,奥多桑平是那么会说教别人的人都没话可说了,哈哈哈”她直夸我,笑得那么爽朗,我真怕隔墙有耳。

  
“什么啊,有些话憋着不说,会后患无穷的。”

  
“可是您又要走了,奥多桑真坏,不让爱米莉去,爱米莉想您呢。”她把脸紧紧地贴在我脸上,香气袭人,令人浑身脱力,但我真怕她的化妆有什么会翻印在我脸上。

  
“没事,奥多桑还会带我回来的嘛。看样子他一定还有话想单独跟我说呢。”

  
“爱米莉好担心呢,不知道他会说什么啊。”

  
“别怕,爱米莉放心吧,有什么事我们可以手机联系,短信也可以啊。”

  
“您做什么事都那么的自信,胸有成竹的,所以爱米莉喜欢。爱米莉等着您快快回来。”她用力吻着我,嘴唇完全覆盖了我的嘴,从来没有那么疯狂地不顾一切地吻我,我无法再说任何话,正在我们忘情地拥抱着的时候,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东京博士

  

 回复[33]:  东京博士 (2006-05-26 15:42:01)  
 
  [原创]魂断日本桥(三十四)

  
爱米莉放开我,迅速用餐巾纸替我擦了一下脸,走去开门时,只听见隔着门佣人在说:“大小姐,主人在下面等着呢”,等她打开门,外面已经空无一人,我们立刻下楼。

  
奥多桑已经站在玄关,说道:“爱米莉也一起去吧,我们还可以喝点酒,回来也需要有人开车。”

  
我们依然坐上刚才的那辆黑色的奔驰,奥多桑特意上前拉开助手席的车门示意我坐前面,他亲自开车,爱米莉便自然坐在了后座。

  
我们距离很近,我已经非常习惯在日本驾驶,因此对自己的眼角余光的观察力相当自信,我发现奥多桑一点都不像日本人,脸部轮廓明显,似乎有些爱努族的血统,或者说是美日混血?

  
“我们去赤坂,那里的午饭相当不错。”奥多桑介绍了我们前往的目的地,“高桑大概对东京各处都非常熟悉了罢。”

  
“不能跟奥多桑比,我也经常开车,所以对东京都内大致还算比较熟悉,赤坂我知道,我在四谷工作过一阵,那里邻接赤坂,有时候客户交际晚上在赤坂一带应酬。”

  
“噢,那高桑也算是东京通了,不,日本通吧?”

  
“哪里哪里,还有很多不懂,今后需要请教奥多桑,不过我是个不太轻易请教别人的人,喜欢什么都自己解决,所以我经常戏称自己是一匹狼。”我们的谈论渐渐轻松自由了许多,仔细回想好像都是我在掌控空气流动,虽然觉得有些失礼,但这归功于我心中无所畏惧的精神状态,我丝毫对奥多桑没有了任何的恐惧,作为男人与男人的交往,在掌握必要的礼节的前提下,我坚信坦诚自己是最重要的。

  
“一匹狼?高桑居然连这个日语都知道?哈哈,好象很适合高桑的性格的,在日本社会,或许也需要这样。高桑的性格在美国社会可能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美国更崇尚个人英雄主义,有点可惜了,怎么不去美国闯闯?日本不管怎么说还是传统的集体主义根深蒂固,我回到日本几年也这么重新感觉了。”看来老头对我的话题颇有兴致勃勃的发挥余地。

  
“我的英语本来就差,所以有自知之明,这些年在日本,英语力更是不断衰减,现在退化到只能阅读技术资料的程度了”我如实告知,希望他不要跟我说英语,至少爱米莉从未跟我说英语让我难堪过,我心里希望有其女必有其父。

  
姜到底是老的辣,同样的车,奥多桑的驾驶味道就是不一样,行驶将近半小时,始终未感觉身体被施加过多余的加速度。

  
“高桑的父亲是干什么的?”他改变了话题,开始打听我的家庭情况了,这是我对任何人没有说过的话题,包括爱米粒,她也从来没有主动问过我。此时后坐的爱米莉一定也聚精会神,很想知道我的下文。

  
“奥多桑一定知道中国的文化大革命的事吧?”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年龄一定有这方面的知识,那场中国近代的政治浩劫是举世闻名的。

  
“知道,可笑的是在日本至今还有人崇拜毛泽东思想,日本是多党派国家,也是政治信仰自由的社会,高桑一定知道日本也有共产党。”

  
“当然知道,我还知道日本有拉面党呢,在代代木车站前见过。奥多桑,我能不能不回答您的问题?您把我当作孤儿好了,我已经是完全独立的社会人了,所以一切靠自己,已经不需要依赖任何人了。”我还是回避他。

  
“噢”,他若有所思:“那抱歉了,我问了高桑不愿意回答的家事了。”

  
其实,我很清楚,像他们这种家庭如果举办婚礼,肯定是亲朋好友如云,那么男方总不可能只有孤身一人吧?即使爱米莉愿意一切从简,不办那种传统繁琐的披露宴,他们家族的面子是否能过关,这是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虽然此时我想得过于深远,但是事情的发展迟早会面对这样的现实。

  
但是,对奥多桑的提问我用中国的文革运动反问他,他也大致感觉了一些我难言之隐的是属于什么方面的了。

  
“我父亲曾经是律师,我也曾经立志成为一名律师。”为了消除多余的顾虑,我还是稍微说了一下。并且特别强调了两个“曾经”。

  
“哦,那也算是中国的知识分子精英了。”他微微点头,我从反光镜中看见爱米莉有些惊讶的神色。精英?我在心里说“那不过是臭老九”,但我懒得说明,觉得也没必要对外人谈论自己国家的事,我本来就懒得涉及这个国家的那些滥事。

  
爱米莉果然插话:“难怪高桑的口才那么好,要是说中国话,那更是谁都说不过了。”停顿一下:“不过高桑说日语,也已经超过大多数日本人了,有时候爱米莉都觉得太快,来不及接受呢。”

  
奥多桑没有继续问我母亲是干什么的,因为日本人没有这种习惯,他们只问一个家庭里作为大黑柱的男人职业,母亲没有职业是想当然的那么习以为常,当然我也没必要继续自报家门。

  
奥多桑疑问颇多,这么近距离地接触我这种人,也是难免的,他颇为关心地换了个角度问:“高桑经常回中国看望父母吗?”

  
“谈不上经常吧,我跟自己父母几乎没有什么感情,因为我不是他们养育长大的,回去看望也仅仅是看在他们年纪的份上,与其说是看望父母,不如说是看望两个年老体弱的老人,道义上的看望罢了。”我如实回答他,可能又使他们吃惊不小,“奥多桑不必再问了,总之,那场文革给不知道多少中国人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痛,我的家庭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再说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只代表我自己一个人,我的家庭,我的国家,都与爱米莉和你们无关。”

  
显然奥多桑还有很多无法理解的部分,但并没有继续刨根问底,而是感慨地说:“是啊,日本战争中和战后也有很多很多的悲欢离合的故事,不管哪国人,都有着很多人间的沧桑事”

  
我同意他的观点:“在我中学时代,日本有很多优秀的影视传入中国,那时对电影《人性的证明》和电视《血疑》的印象非常深刻,日本的这些故事打动了很多中国人的心,家喻户晓。”

  
“哦,日本这些电影也在中国放映的?”显然,对近代中国的事奥多桑这样的年龄也知道的不多,爱米莉可能就更是空白了,他们家在我闯入之前,我相信是典型的面向太平洋,背朝日本海的。

  
“爱米莉知道这些电影吗?”我回头问后座的爱米莉,她正在听得津津有味,却似懂非懂。

  
“《人性的证明》我看过录像,很感动人的电影。《血疑》知道名字,没有看过,下次我们借了看看吧。”爱米莉回答我,但我觉得不想跟她一起看《血疑》这种片子。

  
车内播放着安全地带的沙哑的流行歌曲,我不由得说:“啊,这个歌手我很喜欢的,是药师丸博子的丈夫。”,

  
奥多桑一下子打起了精神:“哦,高桑对日本的事真详细啊,流行的东西说不定我跟高桑有共同话题呢,跟夫人和女儿们的那些话题完全谈不拢”

  
“奥多桑,高桑还学书法的,你们说不定可以互相交流呢”,爱米莉又插话道,我知道她在努力找材料拉近我们的距离,其实没必要,我对这个奥多桑开始游刃有余了。

  
“高桑真是多才多艺啊,不过书法这个东西,中国人可是日本的老师,只怕见笑了”奥多桑夸奖道,不过我对他的书法造诣也不知深浅。

  
我不进不退地说:“哪里哪里,中国失传的文化很多很多,而日本却至今完整地保留着,我已经多年没有习字了,那些都是学生时代的事了。”

  
车已经到了赤坂,拐入一个幽静的坡道,车停了,奥多桑在GPS上设定了现在停车地标志和轨迹根踪模式后对爱米莉说:“爱米莉吃过了对吧,把车停到附近的停车场去,然后在赤坂附近逛逛,我们吃完了打电话,按照这个目的的轨迹再把车开回来。”

  
毕竟是面对自己奥多桑,爱米莉似乎有点耍性子了:“奥多桑欺负人,欺负高桑的话爱米莉可不依。”

  
奥多桑笑着说:“怎么会呢,高桑的日语比我还拿手,我正在考虑用英语难住他。”

  
“那我跟着高桑,我做英语翻译。”

  
“别以为留学2年了不得,你那个英国式英语,我听着也吃力,女孩子还是去百货店逛逛吧,难得来赤坂的,顺便给奥加桑也买点什么礼物。”

  
目送着爱米莉的车消失,我发现电线杆上显示的现在地址并非赤坂,而是永田町。奥多桑手一挥,指引我进入一个并不很显眼的大楼,经过大门口时我看见有块牌子,上面好像写着自民党什么俱乐部之类的。

  
越往里走越豪华,也越宽敞,穿过四壁大理石的厅堂,奥多桑领我进入一个玻璃门后,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完全欧美室的大餐厅,足有近百张宴会圆桌,洁白的桌布,摆满了高脚酒杯,可能过了午餐时间,除了我们,只有靠窗有几个座位有几个老头在喝咖啡。

  
入口处横架着2个巨大的木樽,木樽边是各种菜肴的长桌,服务小姐笑盈盈地在指点着,我看了一下价格表,每人1200日元的自助餐,菜肴和葡萄酒畅开吃喝,这在一般外面的饭店简直不可能。

  
我跟在奥多桑后面也拿了一个托盘,挑自己爱吃的色拉等菜肴,2个木樽都有个金灿灿的小龙头,上面分别写着“红葡萄酒”“白葡萄酒”,这帮自民党家伙,午餐居然还喝酒,看来哪个国家都有这种特权阶层,我猜想奥多桑说不定是属于自民党的,不过我对党派毫无兴趣,当年大学时代差点被入党,害怕毕业时党让我去祖国最“需要”的地方操练我而敬远了。

  
“这里的午餐既便宜又好吃,高桑不要顾虑,请随意拿。”看来奥多桑对这里熟门熟路。

  
我们各自拿了一份,其实我饭量很大,再说已经下午3点,爱米莉给我做的早餐早就消化得无影无踪,不过我还是暗暗把奥多桑拿的量做标准,尽量不超过他,同时尽量少拿肉类,因为大部分日本人认为中国人爱吃肉,尤其是猪肉,而我们却爱用猪狂骂日本人,实在滑稽。。

  
吃饭时我们没有说一句话,我知道日本人把边吃边说话作为极为不礼貌的行为,奥多桑不开口我也绝对不说话,本来,嘴就一张,吃说两用难免失态。

  
爱吃意大利料理的我,这里的菜肴其实非常合我口味,换成与爱米莉一起来,我一定会离开座位再去奔忙与加菜添酒,说不定爱米莉会代劳,她喜欢我“暴饮暴食”,说那才有男人味。想起爱米莉,我觉的这种场合,居然今天会与她父亲这么快地同进午餐,有点迷茫和好笑。

  
我们几乎同时吃完,准确地说是我故意控制节奏与奥多桑同时放下刀叉,我不喜欢比别人吃的慢,那样让别人无所事事地看着我的吃相百态会有一种无形的从喉咙直逼胃肠的压迫感,所以我也不想让别人承受我的压迫感,本来这种用餐与奥多桑初次见面,就不可能是为了轻松品尝而来的,尽管他是好意邀请。

  
奥多桑示意服务小姐撤掉其他餐具,随后亲自端来两杯咖啡,我客套地说了一句:“谢谢,菜真好吃。”

  
奥多桑慢慢搅拌着咖啡问道:“听说高桑住在西东京?”

  
“是的。”

  
“打算永久在日本了吗?”

  
我对这个问题有点为难:“怎么说呢,至今为止从来没有想过是否会永久在日本,否则我当初也不会把将来去中国发展事业作为日本创业的起点的。现在也不会收摊的。”

  
“那现在高桑怎么考虑将来自己的去向呢?”我知道他最关心的是我会不会现在热火朝天,哪一天扔下他女儿不管,虽然我不是那种人,但毕竟是两个近代爱恨难解的国家之间,有很多不测影响到个人也是不奇怪的。

  
“奥多桑的担心我明白,爱米莉愿意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当然如果爱米莉愿意去英国我很为难,我的这个年龄要像10年前那样重新适应一个新环境或许不能说完全没有可能,只要努力就有希望,但是至今为止我在日本的奋斗,虽然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成绩,但是毕竟也算是我自己的一笔无形的财产,比如我和您的女儿能够有相亲相爱的今天,如果没有我自己在日本10年的努力的背景我知道也是不可能的,这里面不仅仅有语言沟通的问题,还有互相价值观的认同和共鸣,您在美国多年,我想一定也会感受到很多美国异文化和价值观的不同于日本的感受的吧。”

  
“高桑,你说的有道理,我也是开明的人,女儿也是受过西方教育的,我们家都信上帝,上帝面前人人平等,并没有特别的歧视思想,但是听说高桑现在还是拿着日本的签证,一旦签证因某种原因不被许可,事实上就必须离开日本,这怎么让做父母的我们放心呢?”

  
“是的,奥多桑,我拿的是日本的投资经营签证,必须每3年续签一次,现在我是工薪阶层了,所以我准备先去更换技术签证。关于在日本的法定身份问题,请允许我暂时不考虑加入日本国籍,如果我与爱米莉之间的法定手续能够确认,我答应马上申请永住日本的签证。”

  
“国籍问题我尊重高桑,高桑也是一个认真的男人,能感觉你有自己的很多考虑,如果这方面有难处,请不要顾虑,我有几个议员朋友,必要时让他们可以帮忙。听说还有日本人配偶签证?”

  
“是的,不过,奥多桑,有关身份问题请不必担心,我会独立解决的,我不希望自己申请日本人配偶签证。您养育了爱米莉,爱米莉理应孝敬尊敬父母,我也会那么做的,但是我想我首先是一个独立的人,请理解我。”我再次明确了我与爱米莉家庭无论今后怎样,都不会发生经济财产上的关系,甚至我的身份都不会依附于爱米莉。

  
“奥多桑可能多余的担心,事实上也不可能发生,过去历史上的中日战争留下了很多战争遗孤的负的遗产,战争问题不是个人能够回避的,万一发生那种事,高桑怎么考虑的?”奥多桑的假设不是没有道理。

  
“请放心,如果那时爱米莉不愿意跟我回中国,我会考虑为了爱米莉加入日本籍,但是现在不考虑。事实上,我不希望自己的国籍被日本或中国的国家政治利用,我爱的是您的女儿爱米莉,而不是因为爱米莉是日本人所以我才喜欢她,这一点我和爱米莉应该是一样的。”不知不觉中,我们的咖啡都喝完了,奥多桑喝了一口冰水,像是舒畅了不少。

  
奥多桑抬起头看看我,似乎还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我对他说:“奥多桑,想问什么请别顾虑,今天既然我们是男人之间的对话,我也喜欢坦诚公布一吐为快。”

  
“高桑,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中国吗?”他反问我。

  
“大致能猜到,应该也是我离开中国的原因,不过您是意识上的,我是实际生活体验过的结论。”我简练地总结着回答他。

  
他不置可否,突然问我:“高桑信仰什么?共产主义?佛教?”

  
“奥多桑,我没有信仰,但我不干涉别人,也尊重别人的信仰。我知道奥多桑是信基督的。”

  
“不,不是这个意思,”他摆摆手,把话挑明了:“高桑不是因为10年前的那次中国的政治事件才来日本的吧?”

  
“不是,奥多桑多虑了,我是1989年初来日本的,那时还没有发生那件事,奥多桑放心,我说过我是一匹狼,不与任何团体沾边,包括民间团体”,我停顿一下后,反问道:“能否失礼地问一下,奥多桑您属于什么党派的吗?”

  
“噢,我?没有,我的好多朋友是自民党的,还有众参两员的议员。”他站起来,握了握我手:“高桑,谢谢你回答我这么多问题,我相信你,我驻外多年,没有很好地照顾女儿们,真没想到她们都到了这个年龄了,以后有时间多来走走,陪老头子喝一杯,我相信高桑不会让我老头子失望的。”,他拿起手机联系了爱米莉,然后说:“她马上来不了,我们再喝杯咖啡吧。”

  
我平时不能多喝咖啡,否则胃很难受,但是今天,我没有拒绝,接下了奥多桑拿来的第二杯咖啡,我觉得比刚才那杯更香。他的话也的确很坦率:“高桑,我相信你,别看你日语说得那么好,其实你的确不是日本人。”他的这句话的含义很深很深。

  
我知道或许因为我是中国人,作为一个日本父亲,他有很多很多合情合理的担忧,这10年我在日本没有辜负过我自己,我相信我也会更加地努力地不辜负这个奥多桑的,因为我自己也会有儿女,也会有成为奥多桑的那一天,我能理解这些。

  
——东京博士 2005年11月27日

  

 回复[34]:  东京博士 (2006-05-26 15:42:50)  
 
  [原创]魂断日本桥(三十五)

  
我看奥多桑兴致勃勃地还想喝咖啡,不禁抬起手腕看看表,提醒奥多桑:“爱米莉大概到了吧?”

  
他也很注意地看了看我的动作,掠过一丝奇怪的微笑,正在我疑惑不解时,他问我:“是爱米莉送给高桑的吧?”我戴这个表还不到24小时呢,我很奇怪他怎么会知道的?但是我立刻判断撒谎是徒劳的,便点点头。

  
果然,他自言自语地:“怪不得。。。。。那我们走吧。”

  
出了大楼,爱米莉的车已经等在外面,显然有点不耐烦地责怪:“奥多桑,太慢了。”

  
“高桑坐后面,”他自己先坐进了助手席,伸手帮我把后座的一些爱米莉买的大包小包纸袋推到了一侧。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健打来的,车已经起步,我无法回避,只能在车上接他电话:“奥多桑,失礼了,我接个电话。”

  
手机那头健的声音有点急促: “票子已经给你搞定,星期一上午11点20分的日航,头等舱,也就是后天早上。快把护照号码和那个女的名字给我。”

  
我不想当着日本人的面说中文,大多数日本人很不乐意别人当面说他们不懂的语言。便用日语对健说:“谢谢了,我1小时后打电话给你行吗?”奥多桑知道我在打手机,已经把车内的音乐关的很小,尽管我压低声音,我想这样的空间,他们还是能听见我说话的。

  
健这家伙完全没有读出我此刻的处境:“嗨,我知道你日语了得,跟我还开什么日语啊,休息天办事真不容易,星期一之前银行都不能转帐,我亲自替你跑去付了定金,朋友才替你保住2个座位,你要的也太急了,难度高的一塌糊涂。”他只顾抱怨,啰里啰唆,我只要结果。

  
我是有口难辩,不得不用中文再次解释:“知道知道,所以多谢了,我现在不方便,1小时后我打过来。Ok?”

  
“噢,”健似乎明白了什么:“日本老婆在身边?是不是不巧打扰了你们的好事了?老兄当心身体噢,中国现在还是实行独生子女证滴,哈哈哈。”,他又开始酸溜溜的了,我又怒又憋,却难以发作,只好切断电话。

  
奥多桑知道我切断了电话开口了:“高桑说中国话也是那么快,还以为在吵架呢”

  
爱米莉也说:“我也是第一次听见高桑说中国话呢,听不懂的话都觉得说得好快噢,不过高桑说日语也快。”我心想,你哪是第一次?上次在电车上不是遇上了健那小子的吗?不过那时爱米莉一直靠在我肩膀上打瞌睡,被健看出了我们的致密关系。

  
我觉得既然飞机票也决定了,就没有再隐瞒的必要,干脆直说的好:“奥多桑,很突然的事,但是我想还是告诉您,爱米莉一直说要去中国,正好我和爱米莉都休假,所以我决定带爱米莉去上海几天,刚才是我朋友为我们办好了飞机票的事,如果您不同意的话。。。。。”

  
我还没说完,爱米莉就惊喜起来:“真的啊?高桑办事真干脆,奥多桑不会不同意的。”

  
“你好好驾驶,别闯祸。”奥多桑训斥道,但是显然他很偏袒这个女儿,他既知道我们共同旅行意味着什么,更知道我说漏嘴的昨晚爱米莉跟我学做菜意味着我们的关系早已经非同一般,即使他内心有什么不愿意,女儿都那么大了,再说我的头头是道他也领教了七分,道理上未必他能将反对意见摆上台面。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但是这个奥多桑很对我路子,真是一物降一物,要是遇上一个渔家姑娘的愣头老子,我可能完全没有招数,或者有招都不一定能使上。

  
奥多桑完全是识时务的俊杰,但也按耐不住想说的话:“高桑,我不反对你们,爱米莉还是个女孩子,虽说留学了2年英国,但是从来没有去过共产圈国家,还非常的天真无知,出门请千万注意安全,不要让我们担心。”

  
“奥多桑放心,这次我们只去上海,是中国治安情况最好的城市,跟东京几乎一样,晚上单身女子行走也没事的,我会一直带着爱米莉的。”我觉得我说这番话好像反而增加了奥多桑的担心,却又一时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说法。

  
治安问题其实日本也不是绝对的,世界上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但实事求是地说,中国的公共秩序的确是不能与日本任何一个地方比,尽管上海堪称中国一流了,尽管经济年年发展,治安和秩序究竟是改善还是改恶却难以评说。

  
“奥多桑真是健忘症,我又不是第一次去中国,我去过北京的,干嘛把人家国家说的那么可怕,好像世界上只有奥多桑工作过的美国最安全似的,美国人人都可能带着枪,我觉得那才是最危险的呢,奥多桑在纽约那么多年,我和奥加桑,聪美可是天天在日本为奥多桑担心呢。”爱米莉对她父亲真是该出手时就出手,数落得恰到好处,与我说话相比,无论是她的立场还是威力都无法比拟,至少这个阶段,这番话我是绝对无法说出口的,即使心里想反驳。

  
奥多桑虽老奸巨滑,却不敌自己女儿一阵冷枪暗射,果然无言以对,自嘲地笑笑说:“高桑,看见了吧,我们家本来就不是什么日本家庭,没大没小的,所以你也不要拘束。”我觉得的确是,他们家的男女阵营如果加上佣人,1比4的奥多桑绝对是家庭中的弱势群体,那条可爱的“奇娃娃”我想都不会帮他,他再不团结我这个男人今后更加孤立的局面显而易见,拼命想进一步,有时候不如退一步,等待的却是海阔天空。

  
我们的车回到世田谷爱米莉家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晚霞染红了大半个天空,佣人正在草坪那头溜狗,奥多桑说待会儿要跟我切磋切磋书法,就先进房去了。

  
爱米莉带我逛他们家的花园,告诉我小时候的种种趣事,说她那时体弱多病,每年都要哮喘发作好几次,特别是季节变化的时候非常容易得感冒,而且每次都是后半场引发哮喘,奥多桑那时还没有赴美工作,天气晴朗的休息天,经常带着她在草坪上呼吸新鲜空气,自己坐在附近看书,聪美还在摇篮里。那以后对奥多桑的记忆就是大片支离破碎的空白了,爱米莉上了初中以后,随着身体的发育成长,哮喘也自然而然获得了改善和根治。

  
“爱米莉能告诉我护照号码吗?我朋友在等我电话拿飞机票。”我突然想起了这件重要事。

  
“噢,那我们进去吧,快联系您的朋友。”爱米莉说着就拉起我的手朝家里走去,佣人远远地看着我们,朝我们挥了挥手,松开了“奇娃娃”,那小狗欢蹦乱跳地一溜烟地朝我们跑过来了。

  
“卡瓦伊。。”随着爱米莉的惊叫,那小狗已经在我脚跟前转着跳着,我不自然地退了一步。爱米莉哈哈大笑:“它不会咬人的,看把您吓的”。

  
我知道这么小的狗不会要人,即使咬人也没有任何的危险,但是我就是不习惯这种软绵绵的活物跟我近距离亲热,好像一不小心会踩死:“爱米莉喜欢小动物?”

  
“喜欢啊,您不喜欢吗?”她抱起“奇娃娃”,有点意外地看着我,其实我好像跟她说过我不喜欢小动物的,难道她这么细心的人这次忘记了?

  
“嗯,不喜欢,欣赏照片还马马虎虎。”我老老实实地告诉她。

  
“那爱米莉以后不能在家里养小狗狗了?”她有点悲哀。

  
“最好不要养”这是我的日语否定句里最缓和的表达方式了。

  
“为什么啊,不会咬人的啊,你看。。。”她无法理解我,她抱着那小狗伸向我,让我也尝试抱一下,我后退一步,生怕她把那个软绵绵的东西抛给我。

  
“快走吧,我朋友等我电话呢。”她听我这么说,把小狗放回草坪,用手朝远处佣人那里指了指,小狗听话地又跑了回去,的确很聪颖的家伙。

  
我们进入房子的时候,不见奥多桑,奥加桑迎了出来:“高桑累了吧,随便休息,不习惯日本榻榻米的话,请到这个客厅的沙发上休息,也可以到爱米莉房间去休息一会。”她打开刚才我们初次对话的对面的门,我才发现那是一个完全不同风格的精致的雕花大门,她推开的时候我发现那是另外一个客厅,完全是欧洲风格的地板房间,铺着豪华的大地毯,大约有近40平方米,一角摆着一架钢琴,还有一大圈沙发。

  
“奥加桑,我们有事呢,您忙自己的吧。”爱米莉把大口袋小口袋往奥加桑手里推去,拉着我手径直朝2楼而去。奥加桑知趣地自己去了客厅邻接的后间,我估计那后面可能是厨房。我觉得爱米莉在家与单独跟我在一起时又有些不同,有点任性,也不同于工作时的爱米莉。俗话说孩子再大在父母面前永远是小孩,可能是万国共通的。爱米莉在家的任性,也看出了她为何不会做家务的客观环境和性格因素,或许也是父母不同方式的宠爱造成的,据说从小体弱多病的孩子的父母特别容易那样。

  
我们一起回到了爱米莉的房间。“您真让爱米莉佩服极了,才半天,就跟奥多桑可以无话不谈的样子,我真是既担心又高兴,奥多桑还同意我们一起去旅行了呢。”说着她边说边拿出化妆棉擦着脸,然后上来抱住我,我有点畏缩。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爱米莉在家里原来是脾气这么坏的女孩,不可爱了?”她说的有那么一点点道理,不过我并不觉得讨厌,我忌讳的是另外的一件事。

  
“怎么不说话呀,”爱米莉有点急了,她主动亲吻我,我不断地躲避着,“为什么啊?”她有点泪水汪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爱米莉能不能洗个澡,去换件衣服?”我终于说出来了。

  
她依然不明白:“爱米莉怎么了?”爱米莉突然觉得我可能有洁癖症似的,因为在这方面我从来没有这么苛求过她,她也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女孩,甚至我们有一次从外面一起回来没有换衣服,仅仅洗了一下手就一起坠入地狱,又一起把地狱翻了个底朝天,说着那就是天堂的梦话。

  
“我,不仅不喜欢小动物,而且,爱米莉刚才抱过奇娃娃了。”我不得不告诉她,我不接触小动物的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那不仅仅是说以后她跟我生活最好不要养小动物,而是绝对不可能。

  
“噢,是这样啊,爱米莉不知道您这些,”她有点沮丧,但是立刻说:“那我只能选择抱您了,我以后不再抱小动物了。”她有点内疚地轻声说着。

  
“爱米莉,我也不是十全十美的,爱米莉当然也不是,不过有些是可以互相容忍的,有些很难,比如小动物和吃生鸡蛋,对我来说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妥协适应,别的我都能容忍。”我也彻底坦白了。

  
“爱米莉知道了。那爱米莉不养小狗狗了,也不再吃生鸡蛋了。”她温顺的比那小狗狗还可爱,但是我无法拥抱她,我怀疑她身上有那奇娃娃的体毛和狗的气息,虽然那狗看上去非常干净,也一定是定期健康管理注射防疫针的,但是我对动物的天生敏感,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妥协半步。

  
爱米莉指了指一个抽屉说护照在里面,她怕我不接受她去拿护照,并对我说:“那我去洗澡换衣服了,您在这里等我啊。”

  
我赶紧拨通了健的手机,这家伙大概又去打[扒金库]了?这个时间居然回答我一段“电波无法达到”的录音。

  
我打开爱米莉的护照,把她的信息记录在纸片上,放回她的护照文件夹时,里面居然有一张日语的上海市区地图和一大叠一万日元的现金,我没碰,根据经验,那个厚度大约有20-30万,另外那一层还有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我看了一下封面,是上海趣闻百科之类的,这又让我回想起她那个工作极其认真仔细的爱米莉了,看来她办什么事都是计划性很强,这一点跟我挺像的。

  
再次拨手机的时候,健总算出现了:“怎么了?护照有了?”我赶紧把我们的信息都告诉了他,并问需要多少钱,我怎么支付。健说我肯定很忙的,他也忙得很,星期一之前估计无法见面,银行也无法转账,好在他正好这个周末要买电脑提出了很多现金,现在他先替我全额垫上,电脑下周再买,条件是要我帮他一起去秋叶原参谋参谋。

  
这个朋友真不含糊,做事干净利索,我连连道谢,他告诉我在成田机场的指定出发柜台的旅行社编号,说到时只要我出示我们的护照就可以拿到双程飞机票办理登记手续。

  
“老实说,是不是准备射门了啊?”健又来了。不过我知道他说的射门是指我跟爱米莉正式办理结婚手续的意思。

  
“不知道,很有可能朝那个方向快速发展,今天在她家里呢。刚才跟她奥多桑一起在车内,不太好说中文。”我告诉健。

  
“噢,原来如此,怪不得侬的声音像做贼骨头一样,哈哈哈”

  
“别乱说,侬还说让我介绍日本mm,都来日本这么多年了,侬也学含蓄点好不好?”

  
“我?日本mm?跟侬开玩笑,侬还当真了,那样每天不把阿拉闷出毛病来啊,阿拉还是感觉上海mm好,实惠啊。”

  
“呵呵,那我们回来后介绍介绍,侬也蛮有花头的,上次还说没有女朋友,才一个月就住到一起了啊?”

  
“上次?哈哈,跟侬捣浆糊呢,阿拉老早就跟伊在一起了,等侬关心阿拉终身大事,阿拉娘子根本讨不到了,哈哈。”他得意地傻笑着:“哪能?日本mm床上的味道肯定好得一塌糊涂,比录像带还精品吧?”

  
“侬再瞎来,小心把侬托我介绍日本mm的事告诉侬老婆”我威胁道。

  
“噢,不谈不谈,塌皮,塌皮,哈哈。。。”这家伙,原来也有软档,其实真的开玩笑健也不一定是我对手。

  
房门开了,大概是爱米莉进来了,我赶紧结束我们的中国话对话:“就这样,飞机票的事谢谢了。”

  
健看来也急着挂电话了:“不要忘记,JAL619航班,上午11点20分起飞,9点30到机场取票,宁早勿晚,我会再发个短信告诉你航班时间,有问题到时候打我手机好了。”

  
“打了这么长时间啊,,,到底是自己家乡的人,电话打不完呢,爱米莉留学在外面的时候打国际电话也是这样,不知不觉就打了好多的钱。”,爱米莉换了一件洁白的上身泡泡袖的连衣裙,像白雪公主,又像新娘,飘到我的跟前,一下子坐在我身上说:“爱米莉洗干净了”,看着我,像是期待着什么。

  
我知道,尽管她的房门关着,但我不敢太放肆,但我又怕她多心,把她横着抱过来,先给了她一个深深的吻,她的头发没有吹干,还有些湿漉漉的,很新鲜的感觉,她的泡泡衫很宽松,不费丝毫踌躇就可以得意洋洋地侵入,然后轻松地突破唯一的第二道防线,迎接我的是一大片新鲜的领地,爱米莉给了我丰厚的待遇,回答并奖励了我与奥多桑斗智斗勇了一个下午。

  
爱米莉为了我居然放弃了自己的兴趣爱好,我觉得自己太过份了,但是我别无选择,有些事就是这么不可妥协的,我不知道爱米莉是否真的同意,很多矛盾是热恋时暂时妥协掩盖着的,一旦在最平凡的共同生活中引爆,细小的过去的宽容都有可能转化为攻击或敌视对方的暗器。

  
“爱米莉真的放弃了小狗狗吗?”

  
“嗯,爱米莉什么都能放弃,就是不能放弃您”,她挽着我的脖子,眼神更加含情脉脉,我发现她连眼睫毛都仔细地化了妆,简直就是白雪公主。我真怕这样缠绵下去,我们会干出更荒唐的事,于是渐渐地抽回自己的手,替她扣好贴身卫士的扣子,以免把她的躯体刺激得再朝蓬勃方向发展。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爱米莉?”

  
“嗯,怎么了?”显然,她依依不舍不让我走,隔衣按住我的手。

  
“奥多桑怎么知道我的手表是爱米莉送的?”

  
“爱米莉不懂你们男人的爱好,所以让奥多桑参谋一起去买的,我说是有个朋友没时间,脱我代为给男朋友买的礼物。”

  
“爱米莉不会撒谎,太蹩脚了,刚才搞的我差点对奥多桑撒谎。”好险呢,我当时还闪过否定奥多桑的念头。那我的男人信誉和今天乃至今后就全栽在这个手表上了,看来女人很少有高瞻远瞩的,爱米莉虽然很优秀,但是也不例外。

  
——东京博士 2005年11月28日

  

 回复[35]:  东京博士 (2006-05-26 15:43:39)  
 
  [原创]魂断日本桥(三十六)

  
爱米莉房间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下面打上来的,说晚饭准备得差不多了,让我们下楼吃饭。

  
爱米莉带我去2楼的洗手间,说是洗手间,其实外面连着一个很大的化妆间,可以看出是为了两个女儿专门特制的化妆间,他们家除了奥多桑就是娘子军,也难怪。

  
我们一起下楼我才看清楚,原来那个西式大客厅的后间是厨房连着餐厅的,中间用一个半开放的柜台相隔,大餐桌中间有一个金光灿灿的盖子,我估计是烤肉之类的餐桌,因为顶上有一个很大的方形罩子,估计是强制排烟用的。

  
桌上已经摆了5,6个大菜盘子,看样子是中国菜风格,日本人通常都是每人一份的完全分食制的。奥多桑准备开一瓶香槟,看见我们进来,指着正中的座位说:“高桑坐我对面,爱米莉陪高桑吧。”

  
我觉得这么大的餐厅,即使我加入都显得空荡荡的,有点冷清。聪美去法国留学,爱米莉住在外面,要是在平时,这个家的寂寞冷清可想而知。奥多桑起身出了餐厅,不一会回来后,餐厅内响起了优雅的音乐,是古典交响曲。

  
奥加桑还在厨房忙着,却不见佣人。我有点奇怪,我小声问爱米莉,被奥多桑听见了:“噢,她通常每天9点到下午5点,不住在这里的。”我明白了,觉得日本与中国不同,日本人即使有足够的房子,也不太愿意与佣人一起共同生活起居,他们对自己的隐私的重视远远超过了中国人的想象,更何况今天有我这样的人在,更是忌讳外人了。

  
“奥加桑需要我帮忙吗?”我并非客套,很中国的习惯脱口而出,但是我知道不征求意见就闯入他人厨房是相当失礼的,甚至张望厨房或擅自打开冰箱都属于极其失礼的行为。

  
“高桑初次来,怎么能帮忙呢,”奥加桑客气地回答我,然后说:“不知道我做的是否合口味,听爱米莉说高桑的料理够得上大饭店的厨师水准,实在令我不好意思。”

  
“噢,高桑怎么还会做菜啊?真是对我的不小打击啊,以后又有了被数落的新话题了。”这个奥多桑其实挺幽默的。

  
爱米莉插话了:“这有什么希奇,去北京的时候,一起协作的中国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夫妇,据说谁早下班谁做饭,另一个就去幼儿园领孩子,日本要是也能这样的话,女性可以更多的走上社会呢,高桑就支持我一直上班的。”

  
奥加桑从来都是很温和的,没想到这次说话了:“我们家爱米莉从来不做家务,不知道以后会怎么难为高桑了。”

  
“把我说成什么了啊,”爱米莉委屈地看着我。

  
“好了,好了,都坐下,奥加桑也别再忙什么了,今天一起凑起干杯。”奥多桑对她们的婆婆妈妈有点不耐烦了,我们4人端起酒杯首先干杯,奥多桑说:“为了欢迎高桑第一次见面,干杯!”我用套话回答:“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所有的菜都是中国式的,显然特别的在意我这个特殊的客人。说实话,色彩优于味道,可以看出并品味出是典型的看图说话制作的那种精美的日本料理杂志上的作品,当然味道不能算差,但没有什么特色。日本家庭妇女能作出这样,整体评分也算不低的了,奥多桑连连说“好吃,好吃”,我觉得他也比较可爱,大多数日本人,尤其是这种老头,很少当面夸奖自己老婆的。算是这个异文化家庭的特色?

  
“很不好意思,以后真的还要请高桑指教中国菜。”奥加桑吃的很少,几乎一直在忙着用一把银匙在替我小盘子内添菜,并一直注意我哪种菜最快吃完,让我觉得她也具有爱米莉的细心。

  
我乐得谦虚些:“那我以后还要跟奥加桑学做日本菜,我已经会做一些了,今后争取更上一层楼。”

  
奥多桑不断给我斟酒:“高桑,喝,酒量不错的嘛。”其实那不过是香槟,那点酒精成份我一人一瓶当汽水喝都根本不在话下,那不是酒量的问题,而是肚量是否容的下。

  
“高桑挺爱喝酒的,就是不大喝。很能节制的,就是除了酒比较暴饮暴食”爱米莉解释道,说完最后一句故意看着我,我在下面悄悄地捏她腿,警告她别乱来。

  
爱米莉知道我爱吃虾蟹类,把一个很大的干烧明虾夹在我盘子里,他们左右进攻风雨交加式的招待让我觉得绝对违背日本礼仪,我有点忙得招架不住,又俏俏地在桌下踢了一下爱米莉。让她放慢节奏,我有点疲劳。

  
我替奥多桑斟酒说道:“今天,非常荣幸地认识了奥多桑,我已经说了很多失礼的话,如果今晚喝醉了有什么失言,还请多多包涵。”

  
奥多桑挥挥手“哪里,高桑还那么拘束,在日本,有规矩,但是喝了酒,就没有失礼不失礼的话了。”

  
的确,通常求婚者被赶出来的概率是50%,我不仅初次进门没有被赶出来,还被留着喝酒吃饭,要是喝醉了躺倒,看那形势发展趋势,顺水推舟留宿一夜都不是没有可能,当然对我来说,我不可能喝醉,也不希望留宿,那样我反而不自由。把我留宿在爱米莉的闺房更是痴心妄想,尽管他们对我和爱米莉的关系是心知肚明,毕竟日本也是时代变了。

  
“奥加桑,我敬您一杯。”我给奥加桑斟酒时,奥加桑站起来双手恭恭敬敬地端起酒杯,我赶紧说:“奥加桑请坐,请免礼。”然后夸奖道:“奥加桑辛苦了,中国菜居然做得这么好,实在是令人钦佩。”奥加桑一再弯腰致谢。

  
最后我也给爱米莉斟酒,说:“感谢奥多桑,奥加桑辛苦养育了这么个好女儿,爱米莉让我学到了10年都没有学到的很多东西,”

  
奥多桑接过酒瓶把最后的香槟都倒在我酒杯里:“高桑过奖了,来,继续喝。奥加桑知道高桑爱吃肉,今天特意让爱米莉去买了上等的牛排,烤牛排吧,我们喝完换葡萄酒,听说高桑精通葡萄酒。”

  
“没问题,奥多桑一定爱喝日本酒,下次我带来,我那里有好几瓶上好的日本酒,是出差去各地买来的,今天不懂规矩,空手而来,却受到这么丰富的款待,实在是不好意思”

  
“啊,下次,下次吧”,奥多桑眉开眼笑,还没怎么喝就有点醉意,他拉开桌上那个盖子,原来是一个巨大的铁板,可以当场做铁板烧现吃。爱米莉打开了桌上方的脱排油烟机,从厨房拿给每人一张精致的大餐巾纸,同时替我围在胸前。

  
奥加桑从冰箱内拿出了一大盆鲜嫩的牛排。我经常与客户交际,日本的松阪牛,神户牛,飞禅牛也吃过不少,今晚的是日本的高级神户牛,大概是我们吃午饭的时候,他们让爱米莉开车去什么地方买回来的。

  
烤牛排看来奥多桑是老手了,铁板上涂上薄薄的黄油,牛排两面焦脆,里面生嫩时,刀叉迅速并用,分割为一块块恰到好处,爱米莉替我准备好调料,新鲜烤出来的牛排风味十足,配红葡萄酒,天衣无缝。记得有一次回国,我在上海的超市购买了看似非常新鲜的牛排,回家也模仿日本那种烤法,结果没有一块咬得动的,只能用高压锅做成了“回锅肉”,日本的神户牛据说也像松阪牛那样,每天给牛喝啤酒用啤酒按摩全身,使得牛肉脂肪适中红白相间,异常肥嫩,优质的日本牛肉价格贵得惊人,说是上不封顶都不算夸大其词。

  
牛排的美味,令我们全都无声地品味,奥多桑终于忙完,自己也吃了一份,连连称赞在美国都吃不到这么好的牛肉,的确日本的商品精品化也是我刚到日本,乃至现在都惊叹不已的,为了改良一个产品成为精品,日本人会不惜一切代价和精力,年月的积累去开发世界一流的东西。

  
我们整整喝完1瓶香槟3瓶葡萄酒,我一人大概就喝了1瓶多葡萄酒,爱米莉只喝了一点点香槟。奥多桑满脸通红,我喝再多都脸不改色,两人成了鲜明的对照。其实我是那种喝得醉倒都不显脸红的体质,不过今晚我也有点微微的头晕,葡萄酒也有些后劲的。

  
他们三人看来都没有再动刀叉的意欲的时候,我不客气直率地问:“奥加桑有米饭吗?”我再怎么喝酒,最后米饭不能不吃,

  
奥加桑连声说:“有,有”,

  
爱米莉说:“高桑很爱吃米饭的,上次早晨我还没起来,高桑就做好了米饭,好吃极了,还有那些中国酱菜,对了,高桑喜欢把开水泡在米饭里,像日本的お茶漬け(茶泡饭)。”

  
我惊讶万分,奥多桑脑子很清醒的,爱米莉这么说话,等于在公开我们已经同居生活了。我赶紧在桌子下又捏了捏爱米莉,她也有点醉意了,口无遮拦。

  
奥加桑照办,给了我一碗开水泡饭,我说什么菜都不需要,给我点酱菜即可。我推荐奥多桑和奥加桑也尝试一下这种独特的吃法,对他们来说这肯定是生平第一次,他们都说吃不下了,爱米莉执意要推销我,亲自去厨房替每人都做了一小碗泡饭酱菜,果然他们都吃的眉开眼笑。

  
“哦,中国文化真是博大精深,酒后吃这个泡饭不仅感觉到了健康的意义,而且很爽口的,又不给胃再添额外的负担。”奥多桑连声赞叹,其实不过是上海百姓最普通的生活习惯,而且还被有些人批评为开水泡饭是不良习惯,到了日本人这里却被捧为座上宾了。

  
吃完饭,奥多桑提议到和室客厅去喝茶,奥加桑可能顾虑我就坐不惯榻榻米,吃饱了更尴尬,还是提议去洋式客厅的沙发上喝红茶,爱米莉立刻赞成说:”对啊,今天喝红茶,爱米莉从英国带回来的红茶还没有开封呢,今天真是好日子,爱米莉去拿来.”说着跑到自己房间里去了.

  
我想帮着奥加桑收拾残局,却被拦住,说什么都不让我动手,奥多桑一把拉着我说:”我们去隔壁,这里让她们收拾吧,”

  
我觉得有很多餐具:“我帮奥加桑洗碗吧,洗碗我最拿手了,奥加桑一个人太辛苦了。”

  
奥加桑说:“谢谢了,头一次来让高桑洗碗怎么好意思呢,再说我收拾了,都是洗碗机自动洗的,一点都不费事的。”

  
我这才罢手,说:“那奥加桑也请过来休息喝茶。”我在女士优先方面一向体贴入微,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我觉得男人失格。奥多桑把我领到客厅沙发上,打开电视,正在播放美国电影,奥多桑可能认为我爱看这种,其实我到更爱看一些轻松愉快的日本的知识性节目。

  
“高桑爱看什么,自己选择吧。”他把遥控器给我走了出去。我环顾四周,整套家具显然不像是日本的,完全是欧洲古典风格,墙上有几个颇为豪华的镜框,仔细看,居然不是照片,而是手工的油画,稍微有些夸张的人像画,我认出了有奥多桑夫妇的合影,有他们的全家照,还有爱米莉和聪美的姐妹合影,像巴黎卢浮宫内的那种名作风格,但是里面的人物却又是我熟悉的,爱米莉姐妹俩看上去是14,5岁的少女,俩人都被画得胖乎乎的。

  
“这是奥多桑的一个画家朋友以前替我们画的,好玩吧”,不知什么时候爱米莉站在了我身边,她的上身软软的部分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碰到我,我微微一震。

  
“卡瓦伊。。。”我情不自禁地赞叹道:“简直像两个小天使”,她们的肩膀上画家的确给添画了一对洁白羽毛的翅膀,眼睛也稍微着了点蓝色,头发是金黄的油彩。我再看看身边的爱米莉,现在的真人是另一种美丽,她被我看得不好意思了,手伸过来:“怎么了?”,就在这时奥多桑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大堆东西。

  
“来,来,来,高桑看看”,他在茶几上展开了那些纸,原来是奥多桑书写的一幅字,奥多桑打开了客厅内所有的灯,顿时满室生辉,豪华的空间气势下,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篇隽永秀丽的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的密密麻麻的工整的小楷,最后的红印章我能辩认出“小松俊介”四个字。

  
我不禁赞叹道:“奥多桑,好字!!!”看见奥多桑拿出了全套笔墨,我随即兴致勃勃地说:“那我也献丑了。”

  
爱米莉最起劲,甘做丫环,在边上卖力地替我研墨,“还是我自己来,爱米莉这么漂亮的衣服沾上了墨汁成了花裙子了。”

  
奥加桑端着茶水而来,看见这架势:“哎呀,茶都不喝了啊,奥多桑真是性急,让高桑休息休息啊。”无奈,她把茶水只能先隔在钢琴边的小桌上。

  
我随即铺开纸张,当着奥多桑的面,用最大的大号狼毫笔,蘸饱墨汁,提笔劲书了4个大字:“心比天高”。

  
奥多桑无语,戴上老花眼镜,盯着看了半天,“高桑练的是颜正卿流的?”他居然知道,不过我不太习惯他这么称呼颜体。

  
爱米莉插嘴道:“奥多桑知道这四个汉字的意思吗?”说着她比我还能“献丑”,把我上次在家的说明背诵了一遍,我知道这是她的强项,爱米莉囫囵吞枣复述一遍都条理清晰,像个乡村女教师。

  
奥多桑看了字,加上爱米莉添油加醋的画外音注解,连连称赞道:“了不得,到底是汉字文化的王国。”其实我心想我的字都快荒废了,这四个字我不是写出来的,是这10年一直激励自己,也是在纸上写了无数遍的话,每一笔早就印刻在我的全身心中了。

  
我知道奥多桑嘴里说讨厌中国,心底深处其实有很多很多喜欢中国的地方可以看出。就像我,经常有人因为我在日本而背后骂我汉奸卖国贼,其实我这种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个人有什么资本卖国?有什么资本人家收我当汉奸呢?我来日本就是一无所有,我今天的一切都是在日本这个和平与公平的社会竞争中自己打拼出来的,既没有天皇给我恩赐,也没有哪个日本老板给过我特别照顾优惠,我也想报答培育我到大学毕业的祖国,可是真的是报国无门,我的微小力量只会在现在的中国这种体制和新旧杂乱,到处挂羊头卖狗肉的环境下被消磨得无影无踪。

  
“高桑随便写一张便条的字都很漂亮的”奥加桑当场看我一气呵成地写完的字,也佩服的五体投地的样子,当然她曾经见过我手写的字,“字如其人,爱米莉要好好跟高桑学,高桑的留学才是真正的留学。”奥多桑似乎在批评爱米莉留学学了些什么啊。我觉得我今天成了打击奥多桑和爱米莉的攻击手实在是锋芒太露,违背初衷了。

  
“所以我喜欢高桑”爱米莉也真够大胆的,居然在她父母面前这么赤裸裸地说着,还双手抱住我的一个臂膀,她任性惯了,可我有点难堪。

  
奥多桑收拾起那些纸和道具说:“高桑这个我收下了,有机会再切磋。”奥加桑总算把茶端了上来。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喝爱米莉的英国红茶。

  
“奥加桑,我后天要跟高桑去中国旅行了,您想要什么礼物?”爱米莉提起了我们旅行的事,我知道爱米莉什么话都对她的奥加桑说,但具体日期肯定这是首次告知。

  
“噢,那不错啊,奥加桑也没什么需要的,问问奥多桑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吧。”果然是预料之中的,奥加桑以为丈夫也是首次听到这个消息,把征求意见的权利首先让给了男人。

  
“高桑,中国是不是有一种疲劳困倦的时候擦在额头上的很有效的药?以前在美国的唐人街朋友指点后买过一次,很不错的。”奥多桑说了,我猜大概是万金油或者风油精之类的东西。

  
“有好几种,您说的是液体的还是膏体的?”我问他,想具体确认一下。

  
“有点绿色的液体”,哦,那就是风油精了。我回答他没问题,并说:“我知道奥加桑喜欢什么礼物的,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我很自信。

  
“那太谢谢高桑了。”奥加桑有点意外自己丈夫怎么一点都没有表态就同意了我和爱米莉的旅行,且不知这个问题我们在回家路上已经有过一场交锋了。

  
我一看表已经将近21点,觉得不应该太晚,放下茶杯说:“今天谢谢你们的招待,我准备告辞了。”

  
奥多桑说:“高桑,你也一个人,明天又休息,不介意的话,住这里也行,反正好几间房间也空着。”奥加桑在旁也随和着说:“是啊,再说后天你们要去中国,明天陪爱米莉准备准备。”

  
爱米莉也用期待的眼神说:“留下吧,这么晚了。”

  
初次登门拜访,这成何体统,客气不能当福气,我想今天无论如何必须离开这里,于是赶紧说:“不行不行,我今晚还有事情,必须赶回去。爱米莉也好不容易回家,今晚在这里好好陪陪奥加桑和奥多桑吧”其实我根本没有约。

  
奥多桑看我这么说,也不再勉强:“以后有空就来喝酒,喝完了就住在这里,不要多虑,也不要在后面安排什么活动。”

  
奥加桑还在婉转地挽留我:“高桑一直是很注意礼节的人,千万别太顾虑了啊。聪美不在,我们全家三个人现在就都在这,您请随便点。再说平时你们工作都忙,高桑与爱米莉也一个月没见面了。”真是细致入微的奥加桑,是爱米莉告诉她的,看来母女之间无话不说,她的这番话,连奥多桑都听懂了。

  
奥多桑也说:“那高桑今晚就不要走了,老头子我说过什么醉话不要再介意。”

  
我决心已定,君子既言,驷马难追:“谢谢两位大人的好意劝留,我心领了,下次我一定恭敬不如从命,今晚我真的必须赶回去。”

  
爱米莉看我如此坚决,或许以为我真的有事,于是说:“高桑可能真的有事,反过来打扰了也不好,如果明天没事,高桑陪我去买点东西吧。”

  
“噢,倒也是,那爱米莉开车送送高桑,也不早了,高桑也累了,回去还有很长一段路。”奥多桑也是明白人,关键时刻的说话很到位的。

  
“谢谢,等从中国回来,请奥多桑和奥加桑一起到我那里去,我做一顿便饭给两位尝尝。也请奥多桑喝点好酒。”

  
奥多桑听了我的邀请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地说:“高桑真能干,精力充沛,日本年轻人都这么向上的话,日本的景气早就恢复了,中国努力的人如果都聚集在国内,真是不可想象的国力啊。”

  
好在爱米莉今晚几乎没有喝酒,她去备车,奥加桑和奥多桑送我出楼,一直穿过整个花园,送我到大门口,奥多桑紧握着我的手说:“高桑,请努力啊。”我知道奥多桑对我充满着期待,我更不能过于接近这个家庭,今天我已经圆满地完成了计划,离开这里是最好的善始善终,我们的车驶出小巷的时候,我一直在车内朝后挥手,他们也一直站在大门口挥手,并鞠躬致意,直到我们拐上大路。

  
“您今晚真的有事?”显然爱米莉根本不信,她完全知道我们一个月未见面后的重逢我肯定把时间全都留给她的。

  
“没什么事,但是我觉得我必须回去。”我如实回答爱米莉。她一下子刹车把车停在树荫下,引擎和车灯都关了,顿时车内车外一片漆黑。

  
“那为什么?”爱米莉有点哭求我了:“爱米莉不要分开,不要再分开呀。”

  
“爱米莉听我说,”我抱着她的头让她平静:“爱米莉应该知道我也不想分开啊,但是我第一次去爱米莉家就住下,这实在不象话,我也有自己的尊严啊。”

  
“您老是只考虑自己的尊严,不能为爱米莉牺牲一点点尊严了吗?爱米莉今晚需要您,您却离开”。

  
“爱米莉不明白,我留下也不能跟爱米莉在一起的啊,爱米莉好好想想,是不是啊,奥加桑怎样想暂且不说,奥多桑怎么会允许呢?再开明的奥多桑也不会允许的啊,爱米莉还是个未婚的姑娘,虽然现在的时代住在一起的很多,但是初次上门的就留宿在自己女儿闺房内的父亲在哪个国家都算是荒唐事啊,不要说奥多桑,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应该啊。”

  
爱米莉无法反驳我,因为我说的有道理,但是还是不服气:“那您为什么昨晚跟我在一起?”

  
“这个,不一样,什么事都有个名份,人都是要面子和名声的,两个人的世界不影响他人,这在日本就是最充分的体现了自由社会,我们自己对自己负责啊,但那不等于对社会负责,两个人以外有人参与进来的话就是社会了,爱米莉已经走上社会第三年了,应该知道什么叫做社会的吧?”

  
我虽然觉得开始有点说服她了,但是她还是不太服气,继续开导她:“其实爱米莉与父母,尤其是与奥多桑的交流我觉得太少了,所以今晚利用在家里的机会好好陪陪父母,多多交流,这也是对我们俩的事很重要的需要去做的部分吧?总不见得什么事都是我说,我毕竟是外人,他们是爱米莉的父母啊。”

  
“您说的有道理,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是不想您离开”她开始控制不住,动情地抱着我腰,趴在我腿上,我伏身轻轻地吻了她一下,她侧身:“还要”我回答了她,她依然不依,重新打开汽车通电开关,把我的座椅电动按扭一直退到最后,然后干脆跨过来坐在了我身上,我们几乎是面对面抱着,我的两手一直穿过她的泡泡袖安抚着她柔滑的后背,她的内衣不知不觉中已经散落到了腰部。

  
就这样爱米莉坐在我身上,我们第一次在汽车内完成了天衣无缝的陶醉,那么狭小的空间,压迫着两个人,从来没有过的刺激和黑暗中我们都晕头转向,好在树荫浓密,路灯离我们甚远。我知道我们每次的结合,都让爱米莉越来越离不开我,让她神魂颠倒,不惜一切代价地去挑战。

  
“快回去吧,不然他们会担心爱米莉开车的”我提醒她,她乏力地依然不肯离去。“明天上午我在原宿等爱米莉好吗?”

  
爱米莉同意我的提议:“嗯,哦,对了,那里还有衣服没洗呢,明天上午您等我,我去洗,后天一早我们从原宿出发去机场吧。”

  
爱米莉开车送我到国铁目黑车站,从那里我只要在新宿换一次车就可以回到武藏境,在目黑站前,她吻别了我,依然是那么依依不舍,仿佛我们又要分别很久似的,我一再安慰她:“我们明天上午就会再见的呀”她才松手,并且一定要下车送我,直到电车关上门,我站在车门边隔着玻璃,看见她还在深情默默地跟我招手,像洁白的小天鹅一样,最后变成一个小小的白点。。。。。

  
我立刻发了一个手机短信:“回家开车千万小心,爱你的高。”

  
——东京博士 2005年11月29日

  


  

 回复[36]:  东京博士 (2006-05-26 15:44:21)  
 
  [原创]魂断日本桥(三十七)

  
在换中央线后没有开出几站,我就收到了爱米莉的手机短信:“我到家了,请您放心。”说实话我还真的有点不放心她,但我估计她刚才还在路上开车的时候,特意不去打扰她。

  
回到家快12点了,我拨通了健的手机,我估计这个时间这夜猫子绝对不会睡觉的,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啥宁啊?高桑?”

  
手机不是自己理所当然想象的人出现,会有一种是不是自己打错的感觉,但对方的上海话立刻打消了我的错觉,我虽然知道他们的关系,却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她怎么知道我名字?一定是看受到的登陆号码的名字的,好在中国人之间不像日本人交往,不用讲那么多繁琐的套话:“噢,我是健的朋友。”

  
“我晓得啊,我是小丽,他在洗澡,过会让他打给你好了。”女孩倒也大大方方,很爽快的口吻。

  
“噢,那好,谢谢了。”我挂断了电话,开始整理东西,我对自己的住所现在好像越渐渐生疏了。我估计明天一早离开这里暂时不会再回来住了,所以我最小限度的准备了一些旅行必须的衣物,好在已经是6月底,上海和东京的气候差不多,我又是怕热不怕冷的体质,所以完全是夏天的装备,万一需要,在上海临时买件衣服对老上海来说也很方便。

  
我很犹豫这次去上海,究竟带爱米莉应该去接触哪些人不太好把握,比如我的家人就比较复杂,我不想让爱米莉去窥视那些复杂的人际,再说,我也这个年纪了,除了我独身,别人都有自己独立的家庭,有自己家的一本经要念,我不想让日本人涉入太多的中国社会的隐私生活。但完全不让爱米莉接触也是比较不近情理的,我决定只让她接触一次我的大姐家。

  
为了不至于这次行程让他们感觉太突然,我拨通了大姐家的电话,中日时差1小时,现在中国是22点50分,他们还没睡觉,我简单地说了情况后,他们高兴得硬要来机场迎接,我说不必那么兴师动众的,而且来了也语言不通,我们也没有什么行李,我每年回国熟门熟路,坐出租或巴士都很方便的,但是他们执意要来机场,怎么说人家也是第一次,父母年纪大了出远门也不现实,算代表着尽一下地主之谊。我说真的不必了,旅途和回国的住宿一切我都安排好了,我只想爱米莉与大姐一家一起吃顿饭聚一下即可,因为我知道家里只有大姐家算“哈日”派,不会有什么意外。

  
放下电话,才觉得与国内的人说话相当疲劳,你说什么,对方不依不听,一味的强调自己的主张,按照日语说法是“空気を読めない(不会阅读气氛),”让我觉得日本人的礼仪看似繁琐虚伪,却得体舒心,交流起来反而没有压力,处处给自己给对方留有余地,国人的热情溢于言表,有时候却感觉非常的心累,这方又不忍心拒绝,其实那样的人际交往对人的精神压力很大的,有苦说不出。

  
才切断国际电话,手机又响了,此起彼落,半夜三更的我忙得不亦乐乎。这回那头是健的声音:“怎么了?又改变计划了?老兄帮帮忙,不要操练我哦”

  
我是客套开场白:“哪里,看你自说自话的,没什么重要事,打个电话谢谢你啊”

  
“怎么现在跟日本人一个熊样,难怪近朱者赤,小事一桩,事后都还要谢几次啊?酸!”

  
我忙解释说:“别瞎搞,是跟你说飞机票付钱的事”

  
“我都付了啊,你操啥心呢,实在不好意思的话,回日本带只金华火腿来见我好了”,他皮比金华火腿还厚,我们之间的玩笑从来就是毫无分寸的无轨电车。

  
“我是说,你打工也辛苦,买电脑干吗呢,你又不是搞这行的,不就是上网聊个天赶时髦吗?我平时几乎都用笔记本,家里的台机利用率很低的,而且最近也不大在家,放着也浪费,搬家的时候还嫌累赘,你也别花钱买了,找个时间我替你送过去吧,虽然CPU不是很快的,让你上网奔3还是足足有余的。”我的建议其实相当实惠的,句句是真理。

  
健这家伙其实脑子灵活的很,就是不是读书的料,“呵呵,这么说来,我看你这里也住不长了,日本老婆每天想死你了,还不赶快住一起?车费电话费剩下还可以买个冰淇淋什么的讨日本老婆开心呢。。。”

  
我一下子打断他:“你还有完没完?,说,要,还是不要?不要拉倒,要的话,我明天没时间的,现在开车就给你送去,你马上就可以用,然后去申请ADSL,我回来再给你设定网络。”

  
健住在国分寺,离我并不远,我也曾经住过那里。这个时间开车过去的话,估计15分钟可以到达。

  
“噢,那太好了,我问问我老婆。”停了一下,只听见电话里上海话叽叽喳喳的的,“没事,过来吧,我这还有啤酒,阿拉老婆说给侬做点上海小菜下酒。”

  
“表瞎搞,我开车呢,再说我今天晚上吃得太多了,不能再吃,我还有很多事,给你送去就走,谢谢你老婆,下次让她忙乎吧”。

  
我又多了一件事,迅速拔掉电脑的所有线缆,最后干脆把那台用了没几次的佳能喷墨打印机也一起装上了车,估计再不用用喷头会“便秘”,我公司里可以打印,家里几乎不用,而且健说的一点不错,真的这么发展下去,看来与爱米莉一起生活的日子也不会很远的,不管什么形式,我这里的东西肯定要大量处理掉,现在日本已经不能随便扔大型电器和家具了,必须申请后收费处理,干脆打印机也一股脑儿的给他算了。

  
从武藏境出发沿着五日市街道一直往西到国分寺,我只花了10分钟,到健楼下一看区间测定距离表:6.5公里。健正在楼下抽烟等着我,让我想起了上海弄堂口乘凉的光景。“喂,这里是日本啊,你怎么汗衫拖鞋站在外面,小心日本人把你当成痴汉哦。”

  
“痴汉已经抓住了一个女的,在楼上房间里。”这小子,他老婆不在居然敢这么乱说。

  
我帮他把显示器什么的一起搬上去,他住的地方没电梯,我们必须爬三楼,进门时,小丽已经替我们腾出了地方。

  
“这么晚了,不好意思。”我抱歉地说,毕竟现在这里不是健一个人,我客套了一下。

  
“勿要紧个,阿拉也一直老“噢索伊(晚)个,有辰光看录像要看”徹夜”(通宵)来。”小丽倒了满满一杯果汁给我,爱米莉从来不会倒这么满,没品味,但是小丽的果汁比日本人的爽,我不太喝果汁的人也咕咚咕咚直灌,上海人见上海人,的确亲切,无拘无束。我发现这女孩长得倒也是眉清目秀的,健就显得太粗糙了。不过她的夹杂了日语单词的上海话我听着别扭,典型的上海洋泾浜。

  
我最后一仰脖子把玻璃杯里的果汁一饮而尽,最后的冰块也被我嚼得噼里啪啦满嘴响,她看我的干渴样又要去再倒一杯,被我喊住:“不要了,我不喜欢喝甜东西,冰块不错。”我接过杯子放了满满一杯自来水:“这个足够”,又一口喝光。

  
健看着我哈哈大笑:“还是老样子,我们以前真是喝凉水都快乐的日子,没想到现在在日本这么多年了。”

  
“噢,不多说了,我最近忙得去银行取钱的时间都没有,健你零用钱都没了吧?要不要我先给你点,不过我现在身上也不多,机票钱我回来再给你。”我突然想起了,不得不问一句。

  
“勿要紧,阿拉有得用。”小丽插话了,看来健也逃不了上海女人全权掌握财政部的传统模式。

  
“好,那我走了,回来我让你们正式认识认识我老婆,我们一起去吃正宗的中国料理。”也只有在自己中国人面前,我才放肆地称呼爱米莉是我老婆了,好象这样的豪放的对话我已经好久没有过了,一直用演戏一样的日本礼仪在塑造自己的绅士风度,习惯了,但也能用中国人之间的交往方式放得开,毕竟都是在日本的,大家对两头都熟悉,回国可能有些就行不通了,细节上与国内人意识上有差异,我就记得几年前在上海的小马路上把吃过的口香糖用餐巾纸包好放进自己口袋,到了大马路才扔进垃圾桶时,几个老同学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像看火星人一样嘲笑我:“什本宁,哈宁哦(日本人,吓人哦)”。

  
回到家,我很想打个电话给爱米莉,但是我怕她已经睡了,或者正在跟父母谈什么重要的话,作罢,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实在太少。而且至今为止我还不能完全理解,爱米莉或许希望自己独立,不再依赖父母单独居住,可是,那样的家庭怎么会轻易同意的呢?虽然经济方面不成问题,奥多桑也不是那种常见的日本保守的传统型父亲,但女儿离家生活,毕竟不是父母愿意的事吧。

  
或许他们会误解与我有关,那实在是冤枉我了。尽管我和爱米莉现在的关系客观上给他们造成了因为我的存在所以爱米莉才搬出家,向往更自由的生活的错觉,我的形象成了沾惹他们女儿的罪魁祸首了,真是有口难辨。好在今天初次见面,对我印象还算不坏,那也就顾不得计较这些为自己平反昭雪了,我现在也不具备这个能力。

  
我还是重新整理自己房间,回国的行李最终成为一个手提包。我决定这次旅行除了大姐一家,尽量让爱米莉接触我圈子内的同龄人,那样比较有活力,也会有很多积极向上的内容可以安排。至少不能让她觉得土,哦,对了,最忌讳的是脏。

  
一直忙到凌晨2点我才入睡,入睡前吃了2颗爱米莉送给我的蜂皇浆胶囊,那是我整理房间才发现的,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经历了太多的惊心动魄的精神劳累此时浮出了水面,还是爱米莉一下子不在我身边的缘故,或许是终于将要与爱米莉一起去中国了,各种担心夹杂着各种期待,我睡得迷迷糊糊,从来没有过这样乱做梦,但都是支离破碎的,爱米莉在梦中出现过好几次,我最后一次清晰地抬头看床头钟时是早上6点,然后就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时已经10点多了,昨晚的梦什么都不记得了。赶到原宿时已经是上午11点40分了,爱米莉已经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洗衣机的衣服都已经全部洗完,她说正在阳台上晾衣服,看见我从外面进楼的。因为今天天气好,她说没有使用烘箱,

  
“昨晚睡得好码?”爱米莉问我。

  
“不太好,一直做梦,奇怪,我从来不做梦的啊”

  
“想我了吗?”她又开始撒娇般地问我了。

  
“当然,想得都睡不好觉。不过到了早上一下子就睡过头了。爱米莉不在身边,所以我也睡得不是很好。”我倒不是故意说给她听,昨晚的确如此,她满意地给我一个飞吻,像小鹿般跑开了,她的花边小围裙我觉得不是在做家务,像小孩子玩家家。

  
“看,这是什么?”爱米莉从冰箱内拿出一盘哈密瓜。

  
“你买的?这么早超市还没开门呢”,我有点惊奇,我很爱吃哈密瓜的,尤其是高级的,我这个人对吃其实不是很讲究,但是有些东西要么不吃,要吃的话,对大路货兴趣不大,哈密瓜就是其中之一,不吃也没事,但是要吃就吃优质的,所以爱米莉拿出哈密瓜时我可是识货的。

  
“不是买的,是奥多桑的朋友从北海道寄来的礼物,这可是真正的夕张哈密瓜哦。”我知道夕张是日本北海道的地名,堪称哈密瓜的名产地,以味道浓甜度高著名,因此夕张在日本成了优质哈密瓜的代名词,当然南部的熊本也是盛产哈密瓜的地方。

  
“您肯定又没吃早餐吧?奥加桑说您最爱吃水果了,昨晚蔬菜也吃了很多,叫我一定别忘记带一个过来,您先吃,还有半个晚上吃吧。”爱米莉和她母亲简直对我的爱好有点了如指掌的了,我自己父母都没有这么关心过我,不由得心里有些感动,但我已经不是轻易露声色年龄的人了。我听说还有半个,打开冰箱一看,果然还有整半个。

  
“我吃这一半,爱米莉吃盘子里削好的,”说完我拿着那半个大口吃了起来,同时哈密瓜籽也准确无误地一颗颗从我嘴里再蹦出来。

  
“哎呀,您又这样吃了啊,那这盘留着您晚上,爱米莉昨晚在家吃过了,这是奥多桑和奥加桑特意关照带给您吃的。”爱米莉把那盘用保鲜膜重新包好放回冰箱。看来昨晚我离开非常的英明果断,爱米莉和父母总算团聚一堂过了。

  
我站在厨房内三下五除二就消灭了半个瓜,就地洗手洗脸,回到沙发上时,爱米莉已经替我把龙井茶泡好递过来了,日本“老婆”服务态度实在是到位,我不由得想起了昨晚在健那里的称呼,不过他的上海“老婆”小丽看上去也很不错的,快嘴快舌,但精简节约的持家基本功肯定胜过我这个日本“老婆”。

  
“在想什么呢?”爱米莉坐在我身边看我不说话,问道。

  
“没什么,昨晚我去健那里了,把家里的电脑送给了他,反正我也不用。”

  
“噢,是啊,您那里什么都有,简直已经不像单身男人的房间了,”我这才仔细打量了爱米莉一眼,她今天像个小主妇,头发用一个漂亮的塑料发夹固定了,穿一件很随意的胸前绣花的白色紧身T恤,下着一条也是紧身的米色帆布牛仔裤,紧裹着臀部,裤腰很低,T恤和牛仔裤之间露出一段洁白的细腰。

  
我情不自禁地把手搭在她腰间,一股滑滑的感觉而且很有弹性:“爱米莉,我也不想分开,想每天跟爱米莉在一起”爱米莉抬起头,用眼神在期待着我继续说,虽然我觉得按照传统观念这样太快了,,但我无法抗拒现状,还是说了出来,“我们结婚吧?”

  
她点点头,扑在我怀里,只说了一句:“高桑。。。我太苦了。”就再也没说话。

  
——东京博士 2005年11月29日

  

 回复[37]:  东京博士 (2006-05-26 15:45:13)  
 
  [原创]魂断日本桥(三十八)

  
“我有点累,昨晚也没睡好,我躺下可以吗?”爱米莉其实已经完全躺在了我怀里,我干脆把她的脚也一起搬到沙发上,我坐着,她枕在我腿上,我知道她睡眠不足,而且一早又从世田谷赶过来洗衣服,本来就没有做惯家务的人,这还是休假期间,要是平时上班的正常生活,那可真不是长久之计,健说的还真有道理。

  
“爱米莉每天在等您这句话”,我知道她会这么说,所以我对爱米莉说“我们结婚吧”没有丝毫遭受拒绝的担心,而是更多的现实问题没有解决,必须理清以后才能一步步走下去。因此我对爱米莉这么说,并非意味着我们立刻就结婚,而仅仅是两个人意识上的明确化而已。

  
爱米莉躺着,其实我知道她并非真的想睡,她也是身心疲乏,我们都需要休息,在一起的日子那么忙碌和浓厚,总有一天我们会被融化,会被摧毁的。

  
“爱米莉昨晚想跟奥多桑奥加桑说我们想一起住,那样也有照顾,但是终究说不出口。您在回去的车上说得那些话,爱米莉觉得很有道理,可是爱米莉太矛盾了,所以很苦恼,为什么道理上没有错的事实际上却是那么折磨人呢,爱米莉没有您那么会说。”

  
“爱米莉,所以这就叫做社会啊,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啊,即使奥多桑和奥加桑也同意我们住在一起了,但是他们也有社会,也要面子和名份的啊,所以我们如果把关系更明确了,事情就好办些了嘛。再说就是结婚,也不是明天后天就能办的事,有很多事要准备。”

  
“爱米莉知道,休假结束,您也要去新公司了,或许压力也会很大,很忙碌,上班路线也比以前更远了,爱米莉再每天不能看见您,会担心死了。”

  
“我一个大男人,这些路程算不了什么的。”我轻描淡写地说。

  
“您总是逞强,身体不饶人的啊,以前一个人,现在也要考虑考虑爱米莉,好吗?”她伸出手抚摸我的脸,“爱米莉答应跟您结婚,时间听您的安排,您也答应爱米莉搬到这里住好吗?好歹从这里去日本桥上班只有您现在的武藏境那里的一半啊。”

  
她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但令我相当棘手,既然我们约定了婚事,我对现在一起住并不反对,既可以互相照顾,也如健所说的省去了不少的金钱和精力上的浪费,但是我还是对爱米莉说:“这个。。。以前我说过的,我不能与爱米莉家发生任何经济上的关系,这里的房租和租赁合同是爱米莉家的,我可以偶尔来看望爱米莉,但不能正式住进来,我也不是主观上只想与爱米莉维持周末情人关系,我是认真的。”

  
“爱米莉其实不像您自尊心那么强,爱米莉知道您也不会反对我住到您那里去,您那里环境也很不错的,可是那样我们上班都不方便,爱米莉又不想再跟您分开,一天都不想”说着她抱住了我腰,开始抽泣了,我知道她完全陷入了感情和现实矛盾的漩涡中去了,所以才说自己很苦。

  
“爱米莉都25岁的人了,不是小孩子,怎么遇上点小事就哭呢。”我安慰她,在她后背上不断地轻轻按摩,她整个身体却抽动得更厉害了,仿佛委屈得不行,而自己又找不到出口在哪里。我不知道昨晚她的父母跟她说了些什么,我倒是很担心看不破日本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功夫,这种情况我没少见过,但是昨天爱米莉的父母对我应该不像是为了面子故意演戏的吧,那样会令我今后重新看待和评价整个日本和日本人,或许会立刻让爱米莉作出家庭和我之间究竟选择谁。

  
但我也很难直接问爱米莉他们究竟昨晚有过什么对话,虽然我们的关系已经那么密切,但是作为男人我还没有迂腐到那种程度。我把问题的关键再次交还给爱米莉,这个问题应该她最清楚,具体怎么做对我来说其实并不难:“不管我们住在哪里,爱米莉认为如果我们在正式结婚前一起居住,奥多桑和奥加桑会怎么认为呢?”

  
果然,她渐渐停止了抽泣,含着泪水想了想说:“奥加桑什么都不会说的,相反可能更放心爱米莉的生活,奥加桑说过,爱米莉跟您在一起,比她自己照顾爱米莉还放心呢。”

  
这就叫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这个我知道,日本跟中国一样。“那么奥多桑呢?”看来这是现在关键中的关键了。

  
“奥多桑昨晚您走后还直夸您呢,说您让他完全改变了印象,不仅仅改变了对您个人,是改变了对中国的印象,他说您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中国人,要是公司的就职面试奥多桑说肯定会破格录用您这样的人才呢,至少在人品上。还说怪不得您卖掉自己公司还能被别的公司立刻聘用为管理职务,在奥多桑的公司里,那样的职位即使是资深的日本人都没有几个直接越级提升的。”

  
“这个言过其实了,奥多桑那个丸红商事是著名的大公司,他们的职务升级都是论资排辈年功序列制的,我应聘的都是中小企业,企业文化不同。不过我也不喜欢那种论资排辈的大公司,从技术到体制都太保守,个人锻炼和发展的空间太小,当初我从大公司辞职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些,我不喜欢跟人起哄,用大公司名声给自己个人涂金,那不是真正的自己的东西。”

  
“所以我觉得奥多桑也不会怎么明显的反对,最多做做样子而已。”

  
“我知道,不过正因为奥多桑是那样的态度,更需要我们,尤其是我,作为社会人,不能做太违反社会常识的事,大人的世界有些事不是别人说了你才去怎么做,那样就被动了,而且在日本社会,信用也就不断丧失了。”

  
爱米莉无论如何是说不过我这些大道理的,于是开始耍无赖:“您总是有道理的,老头说教,拿不出具体办法,有本事用这些道理把奥多桑说得服服贴贴了,爱米莉才服您。”

  
我豁出去了,说:“好吧,那这件事就交给我,我来当面跟奥多桑说。”

  
爱米莉干脆完全的掼纱帽了:“爱米莉当然还是小孩,不懂大人世界的那些复杂的事,反正这次回来后,爱米莉不许您再跑来跑去的,就住在这里,好吗?”说完,她紧紧地搂住我,生怕我现在就会跑掉似的,她不管过程,一步到位地只追求结果。

  
看来小好几岁的不是都能靠说道理说得通的,还要靠哄,中间过程还要靠我去做,我这时才有了实感。不过我们究竟该怎么办我确实该好好考虑,认真对待了,一直这种状态确实也不行,至少爱米莉的精神状态太不稳定了,说不定以后还会影响各自的工作,利用这次休假期必须理顺。

  
至于我,虽然决定跟爱米莉以结婚前提考虑所有问题,但毕竟我也是进入新公司,各方面需要一个稳定时期,然后才能真的考虑结婚,我把这些想法告诉了爱米莉,跟她初步约定明年爱米莉的生日那天,也就是2000年3月8日办理结婚入籍手续,她很赞成,说我做事很有计划的,她听我的。

  
“爱米莉,我住过来可以,但是我想跟奥多桑谈谈,这里必须更改名义,改为我的名义租借,不过说实话,我也支付不起这里每月20万的房租,所以我们正式结婚前各自付一半,不动产那里依旧由奥多桑全额支付,我每月付给奥多桑10万吧。”我和盘托出了建议。

  
爱米莉高兴的跳起来了:“您真是跟海豚一样聪明。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个办法呢,您参加电视智力竞赛肯定能得满分!”我没搞懂她的比喻,虽然海豚是动物中很聪明的,但为什么赞扬我聪明非要把人降级到海豚呢?

  
我自己也觉得这个方案很不错,房子成了我的名义,那就是爱米莉住在我租借的房子里,而不是我搬入爱米莉住处,况且现在还是她父亲的名义,性质完全不同。我和爱米莉婚前各自付自己的,这也符合日本社会习惯,这样我既有名份,每月10万的房租与我现在的支出也相差不大,经济上也属于可以忍受的范围,至于结婚后怎么办,显然这里太小了点,如果爱米莉为了工作不希望搬家,那暂时也能凑合。

  
“爱米莉饿了吧,我们去吃午饭吧?”我看看表已经1点多了,再说爱米莉可能要买点什么东西,我建议去新宿逛逛吧,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去新宿了,最近几年不像刚来日本的时候,老在那个地方转,凡是来东京的中国人几乎一大半有过浪迹新宿的经历,爱米莉说是啊,她也很少逛新宿,一直是匆匆路过换车而已。

  
“您等一下,爱米莉换件衣服吧。”她说着进了卧室,我跟进去时,她责怪我:“别进来,我换衣服呀”。

  
我从后面一把抱住她,把她按倒在床上说:“老是躲着我,还说一直要跟我在一起。”说着我就开始对她不客气了。她仰面躺着,两臂张开,顺从地任我“胡作非为”,我发现自己对爱米莉的如饥似渴也与日俱增,在我的不断爱抚和频繁攻击下,爱米莉愈发成熟美丽。

  
“您这么想爱米莉也没办法,爱米莉不是这个意思啊。”她喃喃地说。我松开了她,然后一把拉她坐起,替她把T恤往牛仔裤腰里塞,可是等她站起来,那T恤太短,或者说牛仔裤的裤腰太短,上下根本就连不上。

  
“您真逗,就这个式样,不能束在里面的啊”她咯咯咯地笑话我。

  
“那好吧,也别老是打扮得像淑女样的,偶尔随便点,就这样也蛮好。”我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别生气,爱米莉不是躲避您”她说着,站了起来,全身优美的曲线又开始压迫着我的视神经,不到一秒钟又开始压迫脑神经,我们紧紧地拥抱着,她贴在我耳朵上说:“爱米莉早就是您的了,爱米莉不想让您看到半途而废的样子,所以等我换好了衣服好吗?”她已经知道我很缠绵她丰满的上身的习性了,紧紧地用胸脯贴着我的身体,像在用全身心满足我,安抚一个因为吃不到青草而暴躁的小山羊似的。

  
我终于清醒了些,的确,大白天的,不能太沉湎于情事,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那我们走吧,爱米莉这样能走出去?”

  
“为什么不能啊,现在这个天气,大街上的女孩子很多都已经这么穿了呢。”

  
不过我知道爱米莉跟我相反,是怕冷的那种,虽然是正午,我还是建议她再带件外套,没想到她从壁橱里拿出一件也是米色的短帆布衫,穿上后我一看,简直与牛仔裤是一套,前襟有2排密密麻麻的银色的钮扣,显得很精神,像骑马打猎装,一展爱米莉本来那种英姿飒爽,“嗯,卡瓦伊(真可爱)”我不由得赞美道,她告诉我其实是自己另外配的,我连连夸她时装感觉不错,她得意得要命。

  
爱米莉不再坚持换其它衣服了,但重新化妆时她执意要我离开化妆间,我抱住她把她的五官外加头发吻个遍才罢休,她一脸的欢喜却故意说:“您又暴饮暴食”了,然后倒锁了化妆间的门,她出来我还真吓一跳,化妆得像个洋娃娃,眼睫毛都是长长的,那肯定是假的,不过她的胸是真的。我有点担心这么漂亮的MM挽着手一起去新宿会不会遭人误解,除了腰部,穿上了短衫后的爱米莉露出度倒也不是很高,她的那条银光闪闪的腰带颇引人注目。

  
从原宿到新宿只有2站,列车5分钟就到了,对新宿我很熟悉的,本来想带爱米莉去新宿高层大楼顶上的餐厅,我知道那里有个旋转餐厅可以边吃饭边看新宿全景,但是今天我故意回避高级的地方,我想在带她去中国之前尽量减少中日两国的极端的反差,让她有个适应过程,所以并不征求她意见便带她进入了最便宜最普通的吉野家吃牛肉饭。

  
不愧是新宿,已经下午1点多了,店内依然生意兴隆,几乎满座,落座后我买了2碗最便宜的290日元的牛肉饭。果然客人几乎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据说这样的气氛,年轻女孩单独根本不敢进来,所以此时的爱米莉简直像冰山上的一朵雪莲,令整个食客食欲大增,我觉得吉野家应该推出改革方俺,给单独入店的女子特价,比如100日元一碗牛肉饭。

  
我问:“爱米莉来吉野家吃过吗?”

  
“很小的时候,好像奥多桑带来吃过一次,不是很记得了。”

  
我说我刚来日本的时候很艰苦,没钱,来这里吃290日元一碗牛肉饭是唯一的外食打牙祭,其余都是自己做饭吃,因为那样可以省很多开销。那样的世界爱米莉是没有经历,当然以后我也不会让她经历的。

  
“可是,我觉得这里的牛肉饭很好吃啊,我也听同学说,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子都不敢进来的。”

  
“那爱米莉会不会觉得我这么穷,以后后悔啊?”

  
“看您说的,爱米莉良心可好了,主说,不管穷人还是富人,人的精神是同等的,”

  
“好了好了。快吃吧。”我觉得有点失败,谈情说爱逛新宿,变成了我带她吃忆苦饭,她倒成了虔诚的传教士了。

  
我们很快吃完了,走出小饭店看见ATM机器,我突然想起身上现金不多,明天一早出发,我必须去银行下点钱,可是我很沮丧,因为我立刻发现银行卡不在身上。

  
“不要紧的,爱米莉有,30万现金够了吗?”关键时刻怎么总是她,嗨,我觉得最近是不是真的魂不守舍了。回国一次难道还要全花爱米莉的钱?被上海人知道了骂“倒贴户头”,被日本右翼当作ODA谈资,真是奇耻大辱,有损国威。

  
“那怎么行?要不爱米莉找一家咖啡馆等我,我回去取,我知道昨晚整理东西可能放在护照夹里了。”

  
“不要啊,您干嘛老是这么看不起爱米莉,爱米莉都准备好了,爱米莉以后有困难的时候,您再帮我好吗?”她拉着我的臂膀不让我走,没办法,

  
“可是,,,中国很多地方开销不一定都能刷卡的,总得准备些现金啊,再说我也没有中国的信用卡。”我自言自语道。

  
爱米莉安慰我:“人总是有失误的,爱米莉知道您最近考虑的事太多太累,所以爱米莉跟着您一起份担,这样两个人在一起才有意义,是不是?”她抬起脸问我,我心里很感激她经常在暗地里支持着我,又是那么的可人体贴,如果这里不是繁华地带,我真想紧紧搂住她亲吻她感谢她,我发现有时候她像个孩子,有时候又有一种说不出是不是母爱的东西,女人真的具有这种奇妙天性的?

  
爱米莉问我中国人喜欢什么礼物,我一时答不上来,说实话,我也说不清,20世纪末的中国经济发展很快,大城市已经几乎什么都不缺了。要说中国人想要的东西,说穿了,要现钱,国家接受外国捐赠也是,但这种回答赤裸裸得太搞笑了。

  
我说大部分中国人喜欢日本的电器,包括反日的中国人其实很多也是那样,不过后半句我没说,留在了自己的胃里,所以我来日本以后得了胃病,就是因为中日之间太多的本来不该我去承担的事,都留在了我的胃里造成了内分泌失调,我的胃消化不了那么多带政治色彩的东西。

  
便宜的东西送不出手,而且搞不好还是made in china的,令国内同胞哭笑不得。贵重的东西我也没有这种赠送的对象,即使有这样的人,也不想让爱米莉接触,那不是她初次见面应该破费的,爱米莉家再有钱不等于爱米莉本人有钱,她也是靠工资吃饭,自己积蓄,独立安排自己经济的工薪阶层。

  
最后我们还是买了一些比较精致的小玩意,比如打火机和小装饰品,购买的最贵的东西是一个100-240V通用充电器的MD随身听,如果没有合适的赠送对象大不了再带回来我们自己上班用,当然根据我的经验,每次回国我都是掏空自己的口袋才回日本的,从来没有预算内还有节余的,所以我怕回国,倒不是支付不起来回机票,回国一次的人际交往吃不消,最后说不定背后还被人说“小气”。我想还是让日本人的爱米莉“小气”为妙。

  
我不愿意花太多的精力去为给人带什么礼物伤神烦恼,所以还是冷处理,让爱米莉自己需要什么就买什么,不必多考虑自己还没有认识的那些人,那样活得太累。真要如此计较的人,还不如一次交往到此为止。她说我有道理,还说我不像中国人,跟她爹一丘之貉的偏见。我反问,那你说中国人应该怎样的?她答不上来,说我不信教所以缺乏爱心,缺乏宽容,不懂得博爱,我说我现在只爱一个爱米莉,当然博爱就少了,我的爱是有限的。

  
我们一直从新宿西口开始逛,爱米莉逛完了小田急百货店,又逛京王百货店,当穿过LUMINE百货店来到新宿南口的时候,我们的牛肉饭也消化得差不多了,逛商店的步行距离其实来来回回拉成直线我相信是很惊人的,我的腿有点酸。

  
爱米莉买了几件衣服,女孩子最喜欢买衣服了,我看她工资的一大半大概是用来买衣服的,这个年龄也没办法,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女孩子爱打扮在我的价值观中本来就不是负面评价,只要有这个经济能力,应该是人生一大幸福,所以我只会为爱米莉增加幸福,当然衣服不等于幸福的全部。

  
“爱米莉,我们去吃些点心怎么样,刚才那点饭是不够的,前面新开的高岛屋上面,我知道有家[鼎泰丰]的饭店,里面的小笼包子很正宗的中国味,去尝尝怎么样?明天去上海,再比较一下会更有趣。”我建议道。并替她分担了2个纸袋。

  
“您真的可以上电视台去介绍美食了,怎么东京哪里有好吃的都知道的?奥多桑大概都没有您知道的多呢。”她这么夸奖我,我一点都不激动,虽然爱米莉在日本生活了23年,我生活了10年,但作为成人积累和接受的各种信息知识,她肯定达不到我的10年,这不奇怪。

  
我说:“这就叫做穷人呢,越是穷日子过来的人,对吃越是有着特别的执著,反之就很少感动了。”我含沙射影地自称穷人出身,爱米莉是富家出身,她可能对吃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

  
“您这回不是美食家了,应该是落语家(谚语家),可以参加电视里的那个《笑点》节目,哈哈”她这个俏皮话也算有点水准,算NHK电视台职工的职业病?

  
一转眼,新宿被我们踏在了脚下,高岛屋的电梯是完全透明的半圆形玻璃壳子,面朝新宿南口方向,整个繁华的景象中,汽车如万马奔腾在我们脚下一览无余的咆哮飞驰。

  
[鼎泰丰]并不是很大,整个楼面还有很多其他的各式饮食店,其实这是台湾人开的连锁店,我住在国分寺的时候,附近的立川车站大楼百货店グランディ,那上面8楼的中华街也有类似的小笼包子店,不过感觉味道还是新宿高岛屋的好。

  
我们叫了2客小笼包子,再各自来一碗酸辣汤,爱米莉连连称呼“噢伊西(好吃)”,我告诉她这里600日元才5个,明天去上海同样价钱大概可以吃50个,她惊讶的眼睛瞪得像小笼包子一样滚圆滚圆,本来嘛,物价和收入中日大约是1比10的差别,当然国家对教育的投资,房子汽车等耐用消费品可能是颠倒过来的。

  
“再尝尝这个”,我给她另一客的时候,她问:“不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这是1200日元5个的”。我解释道,显然外形看不出异样。

  
爱米莉一筷子把小笼包子残忍地夹成2块,汤汁四溢。我立刻制止道:“不对,不对”她这是典型的日本人吃饺子的方法,日本的饺子,包子都没有汤汁,所以他们都是夹碎再动口。

  
我边示范给她边解说:“这小笼包子看着没有热气,里面可能很烫,而且汤汁丰富,所以必须先咬破一小口,朝里微微吹气,可以通过气体回流确认里面的温度,然后是小口的嘬里面的汤汁,等汤汁差不多喝完才开始咬破皮子吃完整个,”我继续补充说:“要是第一动作确认了里面温度不是很高,也可以一口把小笼包子整个放进嘴里,随后闭嘴在里面任意享受,香气不会逃逸。”

  
爱米莉按照我的方法吃完了一个,惊讶地说:“您真的可以去电视台介绍美食节目的,”然后她问我:“这个馅是跟刚才不同,我看见菜单上写着上海蟹,是不是放了蟹肉所以贵啊”

  
我说:“是的,那叫蟹粉小笼,在日本吃的话太贵了,都是手工剥出蟹的最好的蟹黄部分做成的,而且这些蟹都是活的空运而来,成本当然很高了。到上海的我带爱米莉去专门店多吃点吧.”

  
“不,不,不,您尽带我吃,我怕发胖,哈哈”

  
“那吃完了我带爱米莉多多运动。回去我就让你运动。”我说完,不怀好意地朝上眨眨眼睛,她立刻领会了我的含义,用筷子蘸着盘子里的醋在我手心里写了一个“H(下流)”,我忍不住想笑,却顾及周围,两人都不敢笑出来。

  
我们在新宿逛了一大圈,觉得晚饭都不用吃了,爱米莉提议回家吃泡饭,说冰箱里有酱菜,我说太好了,那就早点回家,在电车上,她靠着我肩膀,我小声说我回家就想跟她“运动”,她用手拉我头发,而且恶劣地只拉几根,痛得我差点喊出声。

  
——东京博士 2005年11月30日

  

 回复[38]:  东京博士 (2006-05-26 15:45:47)  
 
  [原创]魂断日本桥(三十九)

  
现在回想起与爱米莉从认识直到今天,其实才不足2个月时间,单独在一起的分分秒秒净计算那更是短暂得不满一星期,从时间上我承认这算浪漫小说里的闪电式的恋爱,但是人生有一次这样的浪漫也算是一种幸福和奢侈,我觉得我的所有奢侈都必须感谢爱米莉。

  
然而,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我们都觉得似乎已经走过了2年,甚至更长的岁月,我已经不是等待的年龄了,其实25岁的爱米莉按照现在的日本习惯,考虑终身大事的也并不离谱。爱米莉这样的日本女孩还没有真正恋爱过,倒算是正统得稀少,尤其在超过一半以上的高中生都已经有这种丰富经历的自由的时代,但正是这样,人们经常被假象和庸俗的媒体所迷惑,以为自由等于放纵,日本其实还是有着很多正统的道德观念和社会基本理念的,否则如何解释他们的社会远远比我们更秩序井然呢,其实自由是把责任赋予个人,这是对个人的尊重和信任,不懂得这些的人其实他们并没有获得真正的自由,仅仅是精神流浪者而已。

  
或许是我们之间互相的期待,频繁的离合,更加深了我们互相的想念和渴望,相逢的一刻却为分离而担忧,分离的时刻又被现实堆砌着梦想,而短暂的分离又恰到好处地每次让我们获得如愿以偿的报答。不断的分离和拥抱,缠绵又分离,我们的色彩不再像NHK演播室当初相遇的调色板那么单调乏味,不敢越雷池半步,爱米莉的矜持也不断被我的主动入侵打破,她的所有抵抗变得越来越软弱无力,终于渐渐走向了渗透,融合,乃至完全投降。

  
我们早早地回到了原宿的公寓,我冲了个澡后觉得疲劳顿时烟消云散,爱米莉听我说不再出门了,也去了浴室。

  
我开始在客厅里打电话,最重要的是最后确认一下这次在上海期间的住宿,我已经托了小六子,这家伙也是来日本留学过的,上了2年语言学校后在日本又黑了4年,那年头是日本的泡沫经济,不上学意味着没有学费支出,光打工钱就能赚不少,加上这家伙吃喝嫖赌样样在行,据说最终被强制遣送回国时,上海家里全套的日本一流电器一应俱全,还曾经去温州倒卖过2辆“本田王”赚了好几万,我知道他在日本净赚了3000万日元。

  
回国后,听说小六子在虹桥开了一家日式斯纳库,那里是外国人,尤其是日本人的夜生活热点,1999年的上海已经有近4000家日资企业,居香港美国之后,在外资企业数排行榜上位于第三,驻沪日本人逾5万人,除了少数留学生和外交官,基本上都是日资企业的当地驻在人员。小六子眼光准,起步早,听说生意还很不错的,并未因为回国而坐吃山空,从另一种意义上说,也算是一个留日海归中的佼佼者了。

  
其实小六子是独生子,他那年龄他妈早就是计划生育的对象了,并非他排行老六,仅仅是因为左手小指边上长有一块息肉,我们都说他是六节头,由此得名。六节头办事可精明,并非脱头落攀。

  
小六子也是我在日本才认识的老乡。仔细算来,那些本来在上海就认识,然后来日本再海归的朋友倒反而数不出几个,大部分人不是留在日本尚未回国,就是离开中国后,老朋友失去了音讯,当然有很多人去了日本以外的国家,或者来日本后转道第三国不知不觉中便失去了联系。

  
不过,国内要是没有个老朋友,吹拉弹唱可以,想办点实事还真不容易,这老朋友还特别有讲究,没出过国的,总觉得话不投机,你说东,他说西,谁也说不过谁时,你说他不合潮流不懂经,他说你出国了,变了,看不起人。但看在朋友情面上,就差没有骂你假洋鬼子了。

  
所以我宁愿找同样有过留日经验的朋友,尽管有时候这种朋友论学历或素质并不是很高,甚至属于另类,有的甚至在日本也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偷鸡摸狗的事,但是我的原则还是交友中只要讲信誉,其他个人的脾气性格,档次高低和日本这个特殊环境的烂事基本上不做过份的计较,小六子便是其中一人了。

  
“阿哥,侬放心,阿拉用e龙卡帮侬全部敲定了,按照侬要求,第一天和平饭店东楼,第二天波特曼酒店,第三天。。。”小六子在那头夸夸其谈,我根本不懂什么e龙哈龙,搞定就行。

  
我问他:“啥价钱?”

  
“哈呀,都是最优惠的,比侬委托日本的旅行社半价都不到,我都不好意思收侬钞票,侬到时候柜台上用护照和我的卡号就可以住宿了,不用再付钞票了,房间里吃饮料白相小姐钞票侬自己付好了。”小六子,大老粗,爽的刮辣松脆。难怪国内的人说我们外面回国的人小气,金钱感觉完全不同,他们都是做生意得,海口海派惯了。

  
“瞎搞啥么事,我带了日本老婆,再要小姐,侬存心让我拚刺刀当裁判啊?表在阿拉老婆面前坍台,我连面都不敢跟侬见了。”我知道小六子这家伙是流氓阿飞卖相,但是绝对讲义气,不亚于当年上海滩的许文强,那是因为以前在日本有过一段与小六子的故事,所以这家伙一直记恩得很。不过我还是觉得一是一,二是二,再说我也不是付不起旅馆费,更不是随便塌别人便宜货的人:“朋友,钞票归钞票好伐?”

  
“哪能介啰嗦?阿哥在日本对我这么照顾,阿拉是老拎得清个,实在不好意思的话,下次我来日本,侬帮我解决落脚点好了。”他不耐烦地报了一串号码:“记牢了?这个号码和护照给宾馆柜台,就可以拿房门钥匙了。”

  
我知道小六子要想再回日本不是那么容易的,有违法遣送前科者至少10年内进不来,当年一下子失去联系几个月,大家在日本都忙碌,其实好几个月不见面很正常,但是连手机都一直打不通就滑稽了。一天回家,突然收到入国管理局的落款地址的一封信,打开一看是小六子被扣在那里要求我去面会,具体的我也没问,反正不会是好事,而且是已经解决后移交给入管局等待强制遣送的,他说身无分文,回国机票的钱能不能让我借给他,否则被通知了中国大使馆就搞大了。虽说我们不是铁杆关系,但朋友落难不得不帮,当时我也不指望他会还我机票的钱,老实说他国内住哪里我都不知道,这一去可能就泥牛入海。

  
没想到,一个月后我收到了小六子从上海寄来的信,说他在日本有个同居的女人,拿着他的全部积蓄,他怕有意外,求我赶快代他去追回所有财产,说只有我能帮他,他一定重谢我。其实谢不谢无所谓,毕竟那是他的血汗钱(或许还有赌博和干坏事的钱,那也是动足脑筋,来之不易的)。小六子说那女人拿着卡但不知道密码。

  
那个女的不认识我,毫无法制观念,我拿着小六子给我的按照我的指示写的委托书,凭地址找到了那女人,她开始一口不承认,赖得干净,我软硬兼施,拿出我和自己公司的法律顾问的名片,她收敛了些,我最后说如果不交出银行卡我会作为小六子在日本的全权代理跟她法庭上相见,如果私了的话,我会说服小六子给她100万日元慰谢费,毕竟人家也男欢女爱过了一场。

  
那女的还拿着签证,不像那种黑户口横得下,再说看我也是通情达理的提议,100万日元对她来说也不是小数字,落得顺杆爬下来。权衡之下,第二天我替小六子给了她100万,并写下收条,她同时交出了卡,不过我立刻知道此卡因为她已经去反复试密码而被封锁。

  
那以后我花了整整半年时间,让小六子办理了这个公证那个委托的,遥控操作加上与日本的银行不断交涉,总算提取了全部现金,并在回国时连那个女人的100万的收条全部交给了他。其实当时我不仅担负了小六子的回国飞机票,那100万日元也完全有可能打水漂。小六子虽说是粗人,但我所作的一切他完全懂,感激涕零,当场还清了我全部垫付的款项,还在新雅粤菜馆请客我一顿,说以后在国内有什么事他一定会尽力帮忙报答我。

  
切断电话,才发现爱米莉早已经洗完澡,坐在我身边,头发高高地扎着,还有些水滴沾湿她的睡衣,我知道她的打扮是在等我,才下午4点多,穿睡衣还能有什么别的事呢。

  
“打这么长时间啊,是中国的朋友吗?明天不是马上能碰见的吗?都来不及说话呢,我听您说得那么快,是吵架了吗?”爱米莉有点担心地问我。

  
“嗯,没事,我用专用国际卡打,很便宜的。明天就来不及了,是帮我们安排住宿的朋友,很要好的朋友,都替我们安排好了,就是不肯收我旅馆的钱,所以话越说越多了。”我不知不觉地说了出来。

  
“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爱米莉惊讶无比,日本人从来没有这种交际方式的,我这时才察觉千万不能把小六子在日本的劣迹烂事说漏嘴了,虽然不是我本人,毕竟是中国人世界里的不光彩的事,无论是小六子还是那个落井下石的女人。当然日本也有诈骗,绑架,杀人的坏事。

  
我搪塞道:“中国人交友跟日本不同,请来请去是常有的事,我刚到日本还不习惯大家一起出去吃饭各自付账呢。”

  
“现在习惯日本了?那爱米莉以后跟您出去也各付各的,不要老是您付吧”,她的活学活用果然立竿见影,我知道她又在故意挑衅了。一把抱住她。

  
“爱米莉已经是我妻子了,所以算被扶养人口,当然不必自己付。”

  
“瞎说,我还没有入您的籍呢,法律上不算,日本的法律还不保护我们的关系呢,这个爱米莉懂的。”她的嘴也蛮厉害的。

  
我把她推倒在沙发上,鼻尖顶鼻尖地问:“那怎么办呢?”她的睡衣几乎成了我的睡衣了。

  
“您说呢?爱米莉等您去办手续呢,”她被我伸到腋窝下的手挠的像水蛇般扭动,连连喊痒,我按住她高耸的胸脯,像控制了两颗镇山石,她才无法动弹,只能安静地闭上眼睛。。。。。我们就这么拥抱着在沙发上睡着了,爱米莉的睡衣成了我的睡衣,而我,就是爱米莉的睡衣。

  
——东京博士 2005年11月30日

  


  

 回复[39]:  东京博士 (2006-05-26 15:46:35)  
 
  [原创]魂断日本桥(四十)

  
早上6点,爱米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我猜是奥加桑打来的,除了听见爱米莉不断在点头答应:“哈伊,哈伊”,直到挂断电话她都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句子,难怪有人说日语入门容易,只要学会说“哈伊”,50%的场面大致可以应付了,反过来也可见日本人语言之文明。咱们中文对话10句不到,混蛋,傻瓜,乃至国骂都能成为标点符号冒出来,谁敢条件反射地那么高的频度使用肯定式答应词呢。

  
“奥加桑担心了吧?”我问道,天下父母都这样的,女儿出远门了,不放心,临时再打个电话关照这,关照那的。

  
“是奥多桑呢,说中国满街都是人和自行车,让我出门要跟着您,千万不能跑丢了,让我别忘记身上要带着日本使领馆的电话地址卡片呢,哈哈。”爱米莉已经起来,进了化妆室,门敞开着,我还懒懒地趴在床上,嗅着爱米莉枕头上的余香,昨晚我们不到8点就睡了,足足睡了10小时。

  
我说:“真要是丢了,我怎么交代哦。”

  
“那我钻在您口袋里好了,呵呵”她开始煮咖啡,顿时满室温馨浓郁的咖啡香。她问我:“我们几点走啊。”

  
我迷迷糊糊,觉得爱米莉在咖啡的水蒸汽中也在一起袅袅上升着,“健说9点30要赶到成田机场取飞机票的,所以我们在新宿坐8点的Narita Express正好,7点30分走吧”我回答她。

  
“噢,那还有一小时呢。就咖啡和面包行吗?草莓酱要不要?”

  
“咖啡面包足够了,甜东西我不要。”我看这么简单的早餐,爱米莉是非常游刃有余的样子,不过也因为很简单,所以看她还要系上围裙像煞有介事的样子,不觉得好笑,不过那条过家家似的小围裙倒是蛮卡瓦伊的,花边很精致,成了我欣赏她的道具的一部分了,那么漂亮的小玩意真要是我做中国菜使用,既没有围裙遮挡油腻的作用,万一溅上些酱油弄脏了说不定还挺惋惜的。

  
爱米莉坐在我对面,优雅地在面包上抹着果酱,晨光已经从阳台上斜射而入,果酱沾在她的指甲上,鲜红欲滴的。

  
“您老看着我干嘛呀,快吃啊”她发现了我一直在盯着她看,声调也有点娇气娇气。她今天的表情不同往常,我不怕冷的人感觉自己的肩膀有点寒冷。

  
我绕到她背后,咬住她柔软的耳朵说:“我想吃涂满了果酱的爱米莉。”

  
她立刻把果酱涂在手指上说:“吃吧。”等我张口的一霎那,她突然换成了涂了果酱的面包。

  
“好啊,居然捉弄我”,我从后面拦腰抱起她,自己坐在了她椅子上,然后把她放在了自己腿上。

  
“我还怎么吃啊。”她继续在涂着果酱的时候,我双手早已捧起了她的一对小天使:“还吃这么甜的,都长到这里来了。”

  
“不许说我,不许说这种话,爱米莉不喜欢您说这种话。”她很不高兴的样子,用了我从来没有听见过的很强硬的命令句,但并没有拒绝我继续碰她。有时候我也搞不懂她的世界,我们的行为在两个人单独的时候根本就是无所顾忌,但是爱米莉却始终有她的一些准则。我只得放下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才露出满意的神色,我在心里暗暗骂她:“伪君子。”

  
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说话,默默地喝完了咖啡,吃完了那些没有涂过果酱的面包,淡而无味。

  
“看您,又伤自尊心了?”我们都已经吃完,但是爱米莉丝毫没有收拾桌子的迹象,而是走到我座位边,坐在了我身上,然后开始主动地亲吻我,我看见她的牙齿被草莓酱染得血红血红的,有点凄惨的感觉,我知道她在道歉,她的身体发出的特有的气息分明在告诉我,但却有着一股妖气,此刻我可以对她做任何随心所欲的事,她都会允许,但不让我说不上品的话,哪怕是在她也陶醉的那种时候。

  
我说:“准备准备,该走了。”

  
她不动,我推推她,依然赖在我身上不动:“在不准备来不及了啊。”

  
“爱米莉不去了。”她的话惊得我咋舌,这不是开我的国际玩笑嘛,”你。。。。。”,但是爱米莉已经进入卧室, 并拉上了门。

  
我知道再好的恋人都有吵架的时候,大概我们之间的低潮期开始来临,我头脑发胀,立刻像走马灯似的想到了飞机票作废,预约的旅馆全部作废,机场上大姐他们左等右等不见人影,还以为飞机出事了。。。。。。。

  
我正在几乎有点恼羞成怒,开始我们之间第一场战争前的发作时,卧室的门开了,爱米莉扑了过来:“爱米莉不要您生气发火,不要这样。”她的身体有些冰凉。莫名其妙,到底是谁的问题?女人的思维我实在搞不懂,一霎那我想到了以前的女朋友,那些鸡毛蒜皮的无休止的争吵,原以为爱米莉是个很体贴的人,想不到天下的女人都这样,变幻无常,恋爱真累。

  
她把一个塑料夹子递给我:“放在您的一起吧。”我一看,里面是她的护照证件类,还有一叠日元。说完她迅速去收拾桌子了,我依然迷迷糊糊,这女人,实在是搞不懂。

  
我数了数,的确是30张1万的日元,心里还是没好气地对正在洗盘子的爱米莉说:“这次不写借条了?以后可别后悔哦。”她一声不吭,默默地忍受着我的刻薄的挑衅,那时已经失去理智的我,更激起了一股莫名其妙,想要发泄,好像自从认识爱米莉以来我伪装下的人性最丑恶的东西,将在今天全部爆发,一展无余,“既然你看不起我这个中国人,对我的国家那么不屑一顾,那你就明说好了,不用像淑女那样整天去忍受自己的假面具,害得我也做假面人,,,”我越说越来劲了。

  
突然,她把手中的盆子往水池里一扔,就地坐在里地板上,“哇。。”地大哭起来,她的哭声惊动了我,我这才觉得话说的太重了,上前一把抱住她,但是这次我根本抱不动她,她完全哭成了一个泪人样。

  
“爱米莉,爱米莉。。。”我拼命地摇晃她的肩膀,她却一动也不动,手是冰凉的,身体也开始冰凉起来,我使出浑身的力气把她往厨房外拖,继续拼命地喊着:“爱米莉,爱米莉,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刚才胡言乱语。。。。”我觉得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也开始号啕大哭了起来。。。

  
“高桑,高桑!”我觉得谁在喊我,声音渐渐地清晰了起来,是爱米莉的声音。“您醒醒啊,是不是做恶梦了啊?”我睁开眼睛,还在气喘吁吁,心有余悸,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渐渐地我看清了爱米莉的脸,她正俯身在轻轻地推我的肩膀。

  
“在做恶梦呢,快起来吧,都7点多了啊,来不及了啊”,我这才完全清醒,居然又睡了一个回头觉,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做了这么个噩梦。

  
我看见桌上只有一杯咖啡和一片面包,根本没有果酱,“爱米莉已经吃完了,看您这么累,刚才不忍心喊你,可是看您乱喊乱叫的,不放心才进来推醒您的,快起来好吗?”。她依然是那么温柔的爱米莉,从来不对我使用命令口吻。我一跃而起,一口就喝完了咖啡,把面包塞在嘴里,进了洗手间。

  
“嗨,真是的,爱米莉看您最近真的累极了。您答应我,一定要好好休息。”爱米莉干净利索地收拾了桌子,她已经全都准备好了,甚至把我们2个行李包都摆在了门口。

  
在爱米莉的帮助下我大概只用了不到10分钟就全部准备完毕,我还想检查一下什么,但是已经被她推着离开了,她已经把窗户窗帘都拉上了。一直到了原宿车站,上了车,说实话我还有点迷糊没有完全清醒刚才的梦是不是真的,可是看见爱米莉温柔地靠着我,我无法相信刚才的那一幕真的发生过,但是却栩栩如生,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我看您穿得太少了呢,毕竟还不是大夏天呢”,我穿着短袖的T恤,我们已经到了新宿,7点50分。爱米莉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件男式休闲衬衫硬让我穿上,她手上拿着2张去成田机场的车票,我才想起,那是我们昨天下午就在新宿车站买好的票,她都准备得井井有条的。

  
我们准时坐上了开往机场的Narita Express列车,爱米莉挽着我的手,我这才注意到她今天穿的是在代代木公园那晚第一次与我约会的那件白色短袖羊绒衫,连项链,裙子和鞋子也完全是那天的打扮,一身洁白可爱的爱米莉。

  
一上车,她就让我靠在她身上说:“您是不是不舒服?脸色不太好啊,靠着爱米莉再好好睡一觉,到了我会叫您的。”我知道我是被刚才的噩梦折腾的,至今惊魂未定,但是眼前却是实实在在的爱米莉。

  
星期一的一大早,去机场的乘客并不多,我们的对座完全是空着,我靠着爱米莉,她柔软的躯体随着她的呼吸在起伏,我甚至能闻到她羊绒衫里的体香,这次我真的很香很安心地又睡了一觉,因为我一直紧贴着实实在在的我的爱米莉。

  
按照健提供的信息,我们迅速找到了取票的柜台,并办理了登机手续,我们行李不多,并不需要托运,一直到办完所有出境手续,其实离开登机还有一个多小时,爱米莉只背了个小包,就是她在原宿买的那个,我们原来两个行李已经完全合一,那里面其实几乎都是她的衣服。

  
上了飞机后,爱米莉才从座位上知道我买的是头等舱,说我经常责怪她,自己却乱花钱,我说:“这是爱米莉第一次跟我出去旅行,希望每个细节都能成为将来最美好的回忆。”

  
“那刚才我们为什么不在机场一起合影留念啊。”这次她真的责怪我了。

  
“忘记了,爱米莉不是一直在逛免税店吗,”我还真没想到在下面一起合影呢,“那回日本的时候再照吧”。

  
“不一样啊,这个要出发的时候才有意义嘛。”她还在纠缠,我觉得有点像那个恶梦的前兆,不由得又有点寒冷的感觉。

  
“那我们干脆把相机拿出来吧,放在包里老是忘记,”说完我拿出相机,让空姐给我们立刻合影了一张,爱米莉才不出声了。不过后来她又说我让空姐在舱内按快门怪怪的,我说没事,那个空姐我看她胸牌是中国人,好说话,不讲那么多规矩,我们是客人呢,怕什么难为情的。

  
其实,国际航班的头等舱我也是第一次乘坐,爱米莉连声称赞服务周到,座位舒适,尤其是午餐,不仅远比经济舱丰盛,而且啤酒和葡萄酒随意喝,这是我和爱米莉第一次在外面畅饮葡萄酒,以前一直是因为我开车我们不能同时喝,我对爱米莉说:“敞开喝吧,今天喝醉了不是别人替我们开车,而是替我们开飞机。”

  
“我才不能敞开喝呢,您醉了没事,是自己姐姐,我醉了实在是不象话呢。”还好,看来她非常的清醒。

  
吃完午餐,我们都想打个瞌睡,爱米莉拉着我的手说:“以后不要买这种舱位了,爱米莉觉得不好。”

  
“为什么?”

  
“座位的确很舒服,很宽敞的,可是您离开爱米莉太远了,连拉个手都不方便。”她这么说我觉得很有道理,为什么没有大光明电影院那种情侣座的头等舱?干脆保险带也设计成把两个人一起绑上的,那才别出心裁呢。下飞机时我说我找空姐提意见去,让她们去反映旅客的要求,建议以后增加几个情侣板凳,这个玩笑把爱米莉吓得下飞机经过空姐跟前时紧紧地拉住我,生怕我真的会去说。

  
我告诉爱米莉:“其实经济舱中间的扶手翻上去,就能满足爱米莉的板凳要求了,不过保险带还是自顾自的,不能锁到隔壁人家去”。我说我有一次坐车在助手席上就把保险带插到了驾驶座上,害的开车的同事摸索了半天都没有系上保险带,把爱米莉逗得捂着嘴笑个不停。

  
飞机于下午2点不到降落在上海,在机场到达大厅,爱米莉说人太多了,她想去化妆间一下,让我在外等了半天,我就知道她每天离不开这套繁琐的人生哲学,也没办法。

  
“哇,这就是上海啊,”她还在磨磨蹭蹭的,“跟电影里那个上海怎么不一样呢,好漂亮的机场啊”

  
“那个电影什么年代,这里以前也是农村,并不是真正的上海哦,出去什么都没有的哦。”我解释道。

  
“那这么说成田机场也不是东京,是千叶县呢,而且是千叶县最乡下的地方”,爱米莉说的也有道理。我说上海的机场也差不多是这么回事。

  
还好,1999年的入关手续已经相当简单,既没有专门招待我这个持中国护照的海外同胞的临门一针,也没有任何的翻箱倒柜的检查,上海毕竟是上海,要是上海丢脸,我还真的觉得中国没有地方可以带外国人去一游了。爱米莉始终跟我一起办理入境手续,我们没有被强行分开过,我有点庆幸这个良好的开端,就是边防和海关人员的脸部表情再轻松些,普通些就好了。

  
在飞机上,爱米莉已经给了我30万日元,说自己拿着也没用,什么都不懂,让我安排,当然我没有提那个恶梦里的情节对话,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恶梦,她给我证件和现金时怎么都无法与早上那个恶梦联系起来。

  
淡淡的爱米莉,实实在在的爱米莉,我觉得是不是我在心底深处有什么罪恶的东西在折磨自己,爱米莉的确很漂亮,但也很普通,我是不是在无意识中一直在追求一个与眼前的爱米莉不相符合的虚幻的美好东西呢?而实实在在的爱米莉却让我那么平静和安心,这份感觉远远超出了我对虚幻美好和刺激的追求,我再次骄傲自己拥有这样一个让我生活充满阳光和希望的异国女孩,我相信爱米莉会成为我的好妻子的。

  
——东京博士 2005年11月30日

  
未完待续

 回复[40]:  东京博士 (2006-05-26 16:56:17)  
 
  [原创]魂断日本桥(四十一)

  
我们很顺利地在机场上找到了大姐和姐夫,准确地说是大姐在很远就招手喊我的小名,还好,爱米莉没有追根刨底对我的小名感兴趣。

  
我一直嫌大姐说话声音大,频率太高。虽然她以前很长时间曾经在文工团唱的是女中音,那喜形于色的表情,令陌生人一见如故,然而对于不太溢于言表的日本人来说,我真怕大姐的开朗直率会不会吓着爱米莉,爱米莉连连对大姐姐夫鞠躬,用中文说:“你好!我叫小松爱米莉”其实她昨晚一直在练习这句话,生怕发音不准。

  
“噢哟,介漂亮个日本小姑娘,还会讲普通话的啊?不得了”大姐还是那个脾气,大惊小怪的咋呼,把周围等待接人的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这里来了,爱米莉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我,看来她被这种没有预料到的场面气势有点不知所措。姐夫替我拿走了行李包,大姐已经挽着爱米莉往外走,爱米莉也稀里糊涂地跟着,回头在到处找我。

  
我赶紧上前说:“大姐,人家不习惯这样啊。”的确,在日本的大街上,你根本就找不到同性的年轻人勾肩搭背,或者互相挽着手走路的。

  
大姐不知所云:“自家人呀,做啥啦。”

  
“嗨,拎不清,小弟说的对,你说啥人家又不懂,习惯不一样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大姐,姐夫上来插话了。姐夫早年公派来日本培训过,说起来与爱米莉的职业还有些沾边,也是影视播放方面的,不过爱米莉是文科专业的媒体传播,姐夫是广播器材电子技术方面的,

  
大姐这才若有所思,放开了爱米莉:“噢,是啊,是啊,那你带好她不要走散了”,爱米莉悟性很高的,立刻大致明白了我们的谈话内容,就在大姐放开她的时候,她主动一手拉着大姐,一手拉着我,跟在姐夫后面走出了机场大厅,大姐觉得很有面子,又笑了:“这个小姑娘老拎得清个,会做人噢”,反正她的大惊小怪我是从小领教过了,见多不怪,只要不吓着爱米莉也只能让她去乱发挥了。

  
姐夫已经叫了一辆出租,说前面已经放走了好几辆,这辆看上去座位套比较干净,到底是来过日本的人,比大姐那个“马大哈”懂经多了,姐夫坐前面,我们三个坐后面。关门起步的时候,我在想,所以我不要人来接就是这个道理,3个人坐多拥挤啊,我怕大姐的动作幅度太大,故意坐中间,上了车我才突然想起:“我想在机场换点人民币的,都被你叽叽喳喳的搞得忘记了。”

  
“我有,我有”,说着大姐就要去翻包。

  
“别。。。”我制止了她,生怕她现在拿钱数着给我,那种村头农妇的样子被爱米莉看见羞死了,大姐是个没有一点小脑筋的人,我从小就对她了如指掌。

  
爱米莉一直在好奇地看着窗外,虹桥路一带的建筑还是不错的,至少与市区相比,绿化还算可以,她看我和大姐一直在说话,只是安静地靠在我肩上看着窗外不吭声,我觉得大姐要是有爱米莉的一半安静,能正确地阅读场景气氛就好了。

  
“小弟,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要紧伐?”大姐显然有点担心,反正爱米莉听不懂中文,更不用说是上海方言了,所以她开始更肆无忌惮了:“小姑娘以前谈过男朋友伐?”我瞪了她一眼,听着心里很不舒服的,那潜台词我听上去就好像在问人家是不是处女似的,虽然从小大姐照顾我很多,出于关心,对我这个独身小弟的关心几乎可以说超出了父母,就是心肠子太直,有时候说话不了解的人听着真受不了。

  
我有点没好气地回了大姐一句:“我昨天还刚离婚呢,人家小姑娘今天就肯跟我,你阿弟已经是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了。”

  
大姐连声说“那就好,那就好,你也不小了,现在上海滩小姑娘活络得像泥鳅,要早点敲定啊,先送只金戒指套牢伊。”我差点没笑出声,拉过爱米莉的手给大姐看,大姐当然看得懂,我那意思就是说,人家哪像你,年纪轻轻的难道让她带一个以前弄堂口外婆的顶针箍不成?

  
大姐的戒指是我第一次回国转道香港买的,国内的人都喜欢24K黄金,看你手上戒指只问几K的,接下去就是扣着看多少份量,像拳击比赛定级别,浮躁,虚荣,难怪三角地菜场卖鸡毛菜阿姨都带黄灿灿的大戒指做生意。日本即使带金戒指通常都是18K,更注重的是造型设计,不很计较成色,18K黄金据说是最受消费者欢迎,当然最近流行白金首饰,尤其是女孩子。

  
爱米莉大概知道我们在谈论她,有点难为情地缩回了手,大姐瞄了爱米莉一眼:“蛮赞,嗲得了哟西,手也长得漂亮,还涂了肉色指甲油,看手好像从来不落水的样子,小弟侬不要劳碌命哦。”

  
“表瞎搞,她样样会做的”,我有点嫌大姐太啰嗦,这个年龄大概快更年期了吧。姐夫也在前座说:“你大姐说话有时候就是有点十三点兮兮的。”他的话,把一直听着我们对话的出租司机都笑得忍不住插话了:“你们都是日本回来的?现在日本容易去吗?我也想去扒点分,有路子伐?”

  
我在想,上海人,这样的人多的是,纺织厂下岗的,十六铺卖鱼的,回城开出租的,阿狗阿猫只要托个人,都能借着就学留学的名义渡日来空麻袋背米回去,难怪国人对留日的海归评价一塌糊涂,还是留美的清清爽爽,一个[托福]就一刀两断各种人,不过把我也一起斩掉了,不爽!

  
现在的日本,已经像打工者的天堂,中国的经济难民收容所了,却还在骂人家日本封闭,日本媒体也经常批评自己国家没有国际化感觉,与欧美先进国有距离。有时候我想,反过来要是我们中国的话,有那个肚量接受日本的失业者来我们的上海,或者深圳等城市打工赚钱吗?

  
我觉得爱米莉不时紧张地捏我的手,这才注意到车已经进入市区,每次看到有自行车并排出现在我们车门边行驶或有人乱穿马路,她就紧张的靠过来。看到了逢博酒家,我知道这里应该是新华路了,我告诉爱米莉,这里才是上海,那个酒家是上海以前一个很有名的歌唱家开设的,是我大姐当年最喜欢和崇拜的歌手。

  
司机插话说了:“现在上海小青年根本不知道什么朱逢博,李谷一,都是童安格,孟庭苇,港台倒过来统一大陆了,册那娘个X”他最后拖了一句典型的上海5字脏话,还好,爱米莉绝对听不懂的,整整一年我没有骂过那种脏话了,也没有听见过,现在倒反而不觉得恶心,有点家乡的亲切感。

  
车到外滩已经下午3点多了,姐夫在前座结账,爱米莉推了推我,我小声用日语说:“我没钱,日元不能用。没事的。”

  
这方面,女人就是精明,大姐都看在眼里:“这个小姑娘老懂事体个噢。”说着大姐暗地里塞给我一叠纸币,被我推了回去:“不用,到饭店了,我马上可以换的”

  
爱米莉下车,看到外滩的景色近在呎尺,不由得拉了拉我说:“海上那个火箭一样的是什么东西?”我翻译给大姐和姐夫听了,他们都哈哈大笑,爱米莉莫名其妙,不知道我们笑什么,我说那不是大海,就是我以前说的扬子江的支流,叫黄浦江,我们都是喝那江水长大的,现在比以前看上去干净多了,那火箭样的东西相当于东京塔,上面有上海电视台的发射台,还有观光的展望台,商店和豪华宾馆。爱米莉连说“噢莫西落伊(有趣)”,说着正好有一艘巨轮通过,她就想去江边看。

  
“我们先把行李放了,黄浦江有你看的时间,让你望穿一江春水向东流。”穿得像仪仗队鼓手似的站门的已经拿着我们的行李,帮我们推着转门往里走,我让大姐姐夫等在大堂内。和平饭店东楼是我第2次来住宿了,虽然不算星级很高,但是我觉得欧洲风格的建筑氛围还是不错,论服务态度其实国营味道浓厚,远远不如乌鲁木齐路上新建的上海宾馆。

  
如小六子所述,我拿出自己的护照并报上他的e龙卡号,帐台告诉我已经结过帐,便把钥匙给了我们。我立刻换了10万日元的人民币,把硬币给了帮我们拎行李的服务员,日本通常没有小费的习惯,除了晚上的风月场所。爱米莉问我都要给小费的吗?我说看场合,这种地方的习惯跟欧洲差不多吧。

  
进了房间,除了门口有个很大的换衣间,里面还有一个套间,爱米莉惊叹:“这么大的房间啊,简直又回到了英国。”我回答她:“这是帝国主义的遗产,1930年,哈利孙也来住过的。”她被我骗得当真了,我就差没说今晚我们吃猴脑料理,算了,我还是尽量给她多保留些对上海的美好的回忆,上海人的转子太多,我估计爱米莉只有老实憨厚受骗的份。

  
洗手间从头到顶都是天然大理石的,与日本的旅馆相比,什么都是大,爱米莉说好像不是到了中国。我说上海什么都有,网罗了1930年到1999年,你想看到的所有,无论是建筑还是民俗,但真的要我带她去什么地方好玩,我还一时说不出,好象上海没有特别好玩的地方,人多,看人就是玩,怕人多的话,上海就没有地方可玩了。不过对于我来说每次回上海探亲的重头戏不外乎是当几天美食家。至于爱米莉,我知道毕竟文化习惯不同,我推荐的内容她不一定合口味,她喜欢什么我虽然也不十分清楚,但是日本人普遍不习惯什么我还是大致清楚的。

  
爱米莉出了化妆间,我打开冰箱给了她一听饮料,她问:“这是什么啊?”

  
“旅途疲劳了,喝点吧,中国四千年的文化营养。”我坐在沙发上,自己也打开一听可口可乐,其实我仅仅是给她品尝新鲜而已。究竟里面有没有文化含量我完全是胡言乱语。

  
她接过后看了看:“朝鲜人参?”日本人把胡萝卜写为“人参”,把真正的人参说成“朝鲜人参”,尽管那人参根本不是朝鲜,而是从长白山挖来的,他们统统称呼“朝鲜人参”。

  
“可能有那么点成份”我回答她,其实我也不清楚,外面的确印刷的是一颗全须人参,但愿不是包装精良的假货,这年头咱们的国货可是防不胜防的,而且经常可以在电视里“领导世界新潮流”,或雄壮地宣布“荣获国家金质奖章”,背景音乐大多是敲锣打鼓,要么就是进行曲。

  
爱米莉喝了一口,拿着饮料走过来:“是朝鲜人参的味道啊,您也应该喝这个,才会有精神呢”。

  
我放下可乐一把将她搂过来,开始亲吻她,不过嘴里那股中药味不怎么的,她也放下了饮料,抱着我尽情地回应着,好像我们又分离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在斤斤计较地弥补每一分失去的时刻,我知道自己是那么的需要爱米莉,她也告诉着我这种需要。

  
“我们下去吧,不然他们等的时间太长了。”我有点不能尽情,但这种时候我知道必须是大人主持掌握节奏的。

  
“不,再等5秒种”她不依,还是紧紧地抱着我,好像整个世界我是她的唯一希望似的抓住我不放,也难怪,完全新的环境,走出这个房间所有的人都是她的陌生人,她留恋这份短暂的安宁和我对她的保护。

  
我征求她意见:“接下去爱米莉想先去哪里啊?”

  
“爱米莉不知道,好像想去的地方很多,回来我们看旅行指南吧,爱米莉想先去买衣服。”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怎么就忘记了女孩子的特征,她们上哪里都不会忘记买衣服的。

  
“上海那样的时装,东京哪里没有啊,爱米莉不缺衣服吧?再说行李可要控制,不然回去没办法拿的,衣服还特别怕挤。”其实我心里很明白的,的确国内的时装比东京便宜多了,但是做工选料粗糙,色彩总觉得说不出的感觉,尽管这些年质量提高不少,真正看得上的那些,价格却贵的惊人,不要说上海人了,有的折算下来也绝对不比东京便宜的,而且国内还要担心是不是真货。至于服务态度,改善了很多,却也增加了很多死皮赖脸紧追不舍的原始商业法,以前回国有几次就令我很不舒服,据说国人听了有的批评我崇洋媚外,有的觉得我说得无懈可击,实实在在,但依然用“我们还刚开放,发展阶段嘛”来搪塞,我不知道这时怎么没有人来喊几句“我们有几千年的文明史”了。

  
“爱米莉不是要买那些日本有的时装,想买一件中国旗袍。”她这么说,我倒从来没想到,“我想在那个时候穿中国旗袍,好吗?”

  
我当然知道爱米莉说的那个时候是指什么,她的身材穿旗袍肯定好看,我问她:“真的吗?想好了?”

  
“嗯,我是中国太太啊,当然穿旗袍,也穿和服,不过和服我已经有了,奥加桑说过让我在我家的和服店里随便挑的,不用买。”说完,她害羞地一头扎在我怀里,我低下头去吻她胸前的那个挂件,那是我第一次把她弄出血的那个小玩意。

  
我们下楼后,姐夫说要带我们去饭店吃饭,我说飞机上已经吃过了午饭,而且是很丰盛的,实在装不下了。我做起了同声翻译,爱米莉也连连摆手,他们没办法,但执意一定要吃点什么,哪怕点心也可以,说这才是完成了他们的接风洗尘。实在摆脱不了他们的热情,我只得对爱米莉说去意思意思,这是中国人的规矩,说不定他们为了接我们,自己都还没有吃午饭呢。

  
我们沿着南京东路向西步行,我告诉爱米莉说,这是上海最繁华的一条街,我从小就在这附近生活长大的,她说简直跟东京的原宿差不多热闹,就是绿化太少,人太多了,而且几乎所有的商店广告都是红色调的,看着热烈,也很累。我知道爱米莉对人山人海的地方也不是很感冒的,这一点我也是,我告诉她我住在这附近,但是几乎很少走这条路,通常都是故意避开的。

  
姐夫的眼光不错,他有点看出爱米莉的爱好并投其所好,特意选择了一家比较幽静的西式小店,我们只要了咖啡,蛋糕,还有冰淇淋,这些都是爱米莉喜欢吃的,不过我一瞄价格,几乎都与日本差不多了,说实话,蛋糕和冰淇淋质量都很不错,咖啡也是小壶现煮的,爱米莉连说好吃,大姐和姐夫都很高兴,觉得很有面子,说这里都是进口货,我倒觉得这句话画蛇添足,要知道,日本人对进口货并不是中国人的普遍感觉,日本很多商品,尤其是食品都是以自己国产为骄傲的,日本的国产品是优质的代名词。

  
我知道上海人普通工薪阶层是很少会进这种店,因为化费比平时吃饭还贵。

  
大姐和姐夫已经在电话中大致知道了爱米莉的家庭情况,也知道她是搞电视演播的,姐夫的日语几乎全部荒废了,完全是靠我翻译他们才能对话,所以我反而无话可说,或者说是根本没有机会自己说话了,一直在两头忙。

  
大姐在唠叨着单位怎么的效益不好,下岗的人很多,自己也准备提前退休干点别的,然后就是父母年老体弱,虽有劳保,半年前的医药费还没有报销到云云,那些话每次回国我都是听得老茧都出来了,这些我不能翻译给爱米莉听。

  
我说这次回国纯粹是带爱米莉来玩上海的,时间不多,不准备安排再见谁,由于匆忙我没带钱,爱米莉的钱我不能随便动用,本来打算给父母的钱我回日本以后直接邮寄了,所以这次除了大姐,其他人谁都不要告诉我回国的事,免得遭人说回国了也不来看看,我实在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去应酬,那种应酬的1/10都会把我和爱米莉这次单独来上海的预定计划摧毁无数次。

  
说大姐家“哈日”不如说是姐夫“哈日”,本来,姐夫就是搞电子的,单位里主管全套的索尼的专业播映设备,所以我让爱米莉把那个索尼的MD送给大姐也是这种意图。

  
爱米莉把手上的礼品袋递给大姐,恭恭敬敬地鞠躬,我帮她翻译说这是送给大姐上班路上听音乐的,大姐有点诚惶诚恐。说:“我不会弄这些的,让你姐夫看看吧。”姐夫接过去就要打开,被大姐制止说当着人家面打开没礼貌,姐夫反而说大姐不懂,日本人都是当面打开,当面道谢的,我跟大姐说,姐夫说的有理,是这么回事。爱米莉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我们谈话来来去去的异常激烈。

  
姐夫最喜欢这种东西了,眉开眼笑,当然知道送给大姐的也就是送给他的了,我说现在日本市场上的索尼MD这个型号是最好的了,姐夫说,是啊,上海还没见过,不过现在国内信息也转得很快的,不到半年,日本有的新型号这里也上市了,不过价格都比日本的略贵,工资却只有日本的1/10。我打断他的话,不让他再说,倒不是怕姐夫也用上海话骂那5个字的经典脏话,姐夫不骂脏话的。

  
爱米莉看我们几里咋啦,以为我们又是吵架了,紧张地抓着我的手,我说没事,我们熟悉了,说话都喜欢抬杠似的抢着说,一年憋着的话,一下子见面都这样的,爱米莉这才松开我的手,我觉得她手心里汗盈盈的,拍了拍她的头,用日语说了一句:“大丈夫(不要紧的)”。

  
大姐看在眼里:“两个人要好来,快吃,吃完了我们也回家,不打扰你们了,你们俩好好单独逛逛,晚上去大光明看场情人电影也蛮好,出来有云南路夜市带mm吃点上海点心”。

  
姐夫又驳斥她:“侬老是不懂,捣江湖,大光明电影院人家哪能看的懂,都是中国话。”姐夫的话提醒了我。

  
我问:“有没有原版的英语片子?她英语很不错的,去英国留学过2年。”

  
“这个不太好办,英语原版片内部放映倒是经常有,但你时间太紧张我也不能保证,不过我可以帮侬弄2张音乐厅票子,我看她很文雅的,你们去听交响乐还是蛮有情调的,怎么样?”

  
“还是姐夫拎得清,我和爱米莉都喜欢音乐,那就去搞2张,只能是后天晚上的,明天晚上我跟朋友有约了。”

  
“好,那就后天的,没问题,明天晚上你们有事,我们也不打扰,简单点,中午就到我家里吃顿便饭,我和你大姐明天都休息。”

  
“好吧”我想这个不能再拒绝他们了,但还是再三关照一句:“不过不要再叫其他人,也不要让他们知道我回来,我应酬不过来。”

  
我问大姐:“她想买件旗袍,我不懂这个的,大姐看看,参谋一下去哪里比较好?”

  
“哎呀,早点不说,刚才不是经过朋街了啊”大姐有了用武之地,一下子精神倍增,神采奕奕,我不禁憋不住又说她了:“大姐现在不唱女中音,改女高音了?”把她逗的笑不停,我知道大姐不会生我气的。

  
“我就这样了,改不了了,哪像你读了这么多书,说话文绉绉的,去了日本这些年,更像变了个人,文明社会出来的,就是跟我们不一样,差距越来越大了噢。哎,都是文化大革命,阿姐才读到初中毕业就响应毛主席号召去广阔天地接受早教育了,好在你姐夫还算有技术。。。。”大姐真啰嗦,而且说话没中心思想,不打断她可以一个人像唱歌一样持续下去。

  
我们四人再次回到朋街女子服装店,大姐陪着爱米莉在店内看了3圈,爱米莉都看不中,我在边上不断翻译,主要是面料和颜色同时理想的没有,更莫谈试穿看样了。爱米莉喜欢白色,但是现成的旗袍都是大多数中国人口味的大红大绿,非常浓艳。

  
其实我和大姐根据爱米莉的口味都看中一件雪牙红的旗袍,是一种淡的几乎发白的粉色与奶黄相近的,但是爱米莉嫌料子没有骨子,质地不够好,颜色也很勉强,店员拼命在说明,旗袍不能太素色的云云。我打断她说西方文化认为白色代表纯洁,与中国人习惯不同的,那个店员居然有点不高兴,但是没有发作。最后爱米莉选中一块白色的面料问我定做是不是来得及,店员看见生意做大了,立刻恢复笑脸殷勤地领我们到2楼,上楼时我听见下面的服务员讪讪的对话。

  
“日本人呀,最疙瘩了,买件衣裳也要横挑竖挑,怪不得人家不肯与日本人做生意。”

  
“不过,这个日本女的身材蛮好,一点都不像日本人”。。。。。

  
我觉得这种小市民上海女人真刻薄,虽然爱米莉本人听不懂她们的议论,但是习惯了日本社会的服务环境,实在是对眼前这种议论顾客的行为由衷的产生鄙视。

  
2楼的服装师傅,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据说是经验丰富的专门做旗袍的老师傅了,非常的和蔼,总算消除了我刚才的一些不快,不过量尺寸的时候,穿着紧身衫的爱米莉非常的不自然,尴尬地看着我,脸都红了。老头带着老花眼镜记下了各种尺寸,连夸爱米莉有眼光,挑了块好料子,这么好的身材一定穿得合身漂亮,我说我们没时间,能不能加快,最迟后天傍晚来取货,老头让我们加费,说他加班赶出来没问题的。

  
一件旗袍连选料带做工一共付了2500元,大姐咋舌不已,说我被斩了一刀,为什么不还价,我说爱米莉喜欢,定做的更合身,贵一点,就算是买了[朋街]一个名气吧。再说我也不想在爱米莉面前脸红脖子粗地讨价还价,她已经有点错觉,觉得中国人怎么到处都在吵架似的。我们的社会太缺乏温柔,缺乏心平气和的环境了,我都觉得才半天,有很累的感觉,爱米莉肯定更不习惯,仅仅是不说而已。

  
——东京博士 2005年12月1日

  

 回复[41]:  东京博士 (2006-05-26 17:00:44)  
 
  [原创]魂断日本桥(四十二)

  
从朋街出来,与大姐和姐夫分手后,爱米莉稍微放松了些紧张,我决定带着爱米莉先逛到南京路西路,不过我有点担心她的高跟鞋是否能走这么长的路,她说不要紧,如果中途不行就叫“差头”,这是我刚教会她的上海话,也是她学会的第一个上海方言单词。

  
一路上,爱米莉惊奇的事太多了,不过最惊奇的还是中国的物价,她已经能把看到的物价迅速折算成日元了,街头的一个2元的冰淇淋,她简直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还是不相信,我说以前是这个价格的1/10,不过那时人们的收入也更低。

  
爱米莉问我:“为什么星期一大街上有这么多人,而且很多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他们不上班吗?”

  
我觉得一言难尽,解释不清,日本平时的白天,的确很少有这种大街上悠闲男人到处逛的情景的,不知道这算我们落后还是先进?至少我知道日本的人均产值大致相当于中国的40倍,是不是中国已经到了一个人干活,39个人就能在大街上闲逛的工作效率的缘故,我不得而知。

  
经过浙江中路口的[沈大成]时,我说这是一家百年老店,走了一段路了,我们也应该吃点什么,爱米莉看见了小笼包子,立刻计算了一下,证实了我昨天在高岛屋[鼎泰丰]对她没有撒谎。但是我说这里的小笼包子不是最好的,我带她去城隍庙的南翔小笼包子店吃,这里我们只吃芝麻糊,再来个嘉兴肉粽。

  
其实店堂内和店门口人山人海,我怕出现抢座位那种场面,所以决定不进去,虽然2楼有雅座,但我不想在这种商店多停留,仅仅是轻松地吃点什么而已,这种需求的客户环境在国内就不能跟日本比了,差距很大,不像日本,你消费290的牛肉饭和消费套餐的环境和服务并无特别大的区别,所以我觉得中日真正的差别不是高级场所的比较,而是最百姓的一些细节,越是底层,差距越大,中国人的自豪是以牺牲了大多数人的利益搞了一些精英化贵族化来炫耀的,体育如此,饮食也是。

  
我知道爱米莉不是很习惯当街吃东西的,这在东京的原宿街头我就感觉出来了,更何况边走边吃,所以我们还是站着,基本上是我拿着,偶尔送到她嘴里,周围都是人,都在吃,也就由不得她再计较什么礼仪了。不过她的打扮似乎比较出众了些,引来周围很多目光,甚至有2个女的突然跑到爱米莉跟前问:“你这套衣服哪里买的?”把爱米莉吓得直往我身后躲,“做啥?搞来,”,“噢哟,问问侬女朋友衣裳又勿搭界个嘛”。

  
我告诉爱米莉不要怕,人家觉得她的衣服漂亮,问哪里买的,上海女孩都要漂亮,喜欢赶时髦,再说那两个人看样子也不像正宗的上海人,我这个正宗的上海人看她们腔调就基本上知道。不过还真把语言不通的爱米莉吓坏了,日本不可能出现这种场景,不过我倒是怕遇上要饭的真会吓住她,尤其是饮食店这种地方。

  
“爱米莉第一次这么吃东西吧?”我把一匙芝麻糊又送到她嘴边。

  
“好多人看着我们呢,”她顾虑重重,心神不定的样子,但还是张嘴吃了。

  
“没事,都不认识的,不必去介意他们,别人其实也没有恶意的。”这又不是在日本,我的皮本来就厚,到了日本被消磨了,这时皮下细胞又开始大量增殖,我才不怕别人看呢。相反为拥有爱米莉而感到骄傲。

  
渐渐地爱米莉也适应了些,我们找了个相对比较安静的花坛角落,至少不会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神,我让爱米莉坐在花坛边,她双手抱着我的腰,吃得很香的样子,大概这时才吃出了味道。

  
“真好吃,芝麻,还有什么啊。。。”那碗芝麻糊最后几乎都是她吃的,我很满意。

  
“我知道爱米莉就喜欢吃甜的东西,其实这个更好吃,”我正在拆开肉粽,满手粘乎乎的:“别碰我哦,弄到衣服上不得了。”

  
我让她尝了一口,“啊,爱米莉不太爱吃肉的也觉得这个好香噢,”,我没让她再吃,余下的自己都消灭了,否则她今天其他都不能吃了。

  
“里面的肉像不像日本的冲绳料理?”我一直这么认为的,爱米莉点头同意,说她也想吃一个。

  
“算了,好东西还有很多,下次找地方好好坐着吃,我们去洗洗手。”我不想进沈大成店内的厕所,那里人头济济,让爱米莉等在外面人堆里我也不放心,我说我们去对面的华联商厦,那里应该有相对比较干净的化妆间,人也少不会走散。其实爱米莉根本没有动手过,都是我喂她吃完的,不过我知道她急于找化妆间,国内的那种地方可是天堂到地狱,样样级别都有,我不想带爱米莉去那种会吓得哭出来的公厕。

  
我们一路逛到南京西路,我不太喜欢日本的零食,不是巧克力糖果就是薯片,我爱吃咸的酸的,所以这一路也买了不少的零食,但爱米莉有很多不能适应,她说鸭胗肝有股怪味,受不了。卫生橄榄是我从小爱吃的,我拿了一个让她张嘴,她看着吓得后退半步,说那个形状象在日本的游园地见过的恐龙蛋标本,颜色也差不多,就是比它大,我哈哈大笑说是干果子,不用怕的,她才勉强张嘴,但立刻捂着嘴眼泪都流出来了,向我要餐巾纸,我估计跟我刚到日本闻到日本炒面里的那个调料的气味一样的生理反抗,爱米莉擂着我肩膀说:“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怪味。”

  
经历了这些我知道不能一下子在饮食文化方面让她过于挑战人生中从来没有过的味道,还是要循序渐进,再说有很多东西也不过是我个人的嗜好,并非一定要爱米莉什么都跟着我转。但我大致知道凡是西式糕点,甜点,只要不是中国那些个性很强的调味风格,爱米莉的口味还是比较宽容的,至少在日本人中不算很挑剔,也可能是年轻的缘故,尚未形成自己顽固的味觉特征。回想我自己吃生鱼片都花了将近十年,所以我还是鼓励爱米莉,让她觉得不行的一概不要勉强,在中国,不是在日本,入口的东西吐出来算不了什么失礼的。

  
“爱米莉走累了吧?”到了西藏中路,我估计不能再让她继续步行了,在日本连我自己都从来没有一下子走过这么多的路。

  
“嗯,有点累,不过有趣的东西真多。这么多商店,而且都是汉字,中国人真了不起,连孩子都能认识这么多汉字?”

  
“废话,中国除了汉字没有别的了,中国人要是不认识汉字就等于不识字了啊”

  
“噢,看来比横滨的中华街大多了,来不及看呢。”

  
“那当然,横滨那个是给你们日本人玩家家的。”其实我对横滨中华街一向没有好感,好多店摆着的都是长衫瓜皮帽,香炉蜡烛,一股历史的霉烂味,或许还因为由于近代历史的原因,横滨中华街准确地说是台湾人的领地,大陆人的文化势力最近才略有痕迹,因此与上海的风格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晚上我带爱米莉去黄浦江坐船好不好?”我提议道。

  
“好啊,我最喜欢坐船,看水在下面流动,吹着海风,带爱米莉去刚才那个火箭塔里面看看吧”她赞成我的提议。

  
我们拦了一辆出租,从延安路越江隧道过江去浦东,那样的话,回来时我们可以坐免费的摆渡轮回到浦西,而且正好是离和平饭店不远的外滩,因为摆渡轮只在浦西码头收取来回费用,浦东对岸码头是自由上船的,我告诉了爱米莉这个道理,她连连称赞我会打算,我说上海人都知道的,其实我真的在乎那点渡船费,那还不如坐公交车过江呢,说实话我到真的想带爱米莉坐一次上海的公交车体验一下上海人的百姓生活。

  
“高桑,这个车好玩噢,带爱米莉坐这个吧”,原来她对无轨电车感兴趣,日本只有有轨电车,称为路面电车,我告诉爱米莉,我的朋友在京都开摩托车,有一次轮子嵌在路面电车的轨道内摔倒,很危险的。

  
“啊,您看,这车而且是两节的,中间连着像手风琴呢。”爱米莉拿出相机在拍无轨电车,像发现了什么新奇事似的,“开这个无轨电车的司机真了不起,没有轨道,他怎么知道那么多电线是自己,总不能一直眼睛朝天呢。”在我们看来理所当然的事,这日本人就是死脑筋,认真得不拐弯。

  
我不由得回答她:“那车载GPS发明前,日本人都是抱着个地球仪开车的?”她没听懂我这个的俏皮的比喻,我知道东京人的大脑本来就玩不过上海人的小脑的。

  
“没啥了不起的,跟开电瓶车差不多”我说:“多年前,有个人乘车时站在电车司机后面看,心里痒痒,晚上潜入车库擅自开了一辆出来,中途辫子跳了,跑回车库又开了一辆出来,后来被警察抓住,供词说为了过过开电车的瘾。”

  
“哈哈,中国也有这种八格(傻瓜)的啊?”爱米莉被我的小道消息吸引了,其实也不是小道,《新民晚报》第八版登载过的。

  
“八格(傻瓜)哪里都有哦,不仅仅是日本和中国”,我淡淡地回答她。

  
爱米莉随着我们的车在隧道里有节奏的震动,一下下捏着我的手数着说:“这隧道很长啊”。

  
“我们现在在江底,这个隧道我小时候没有的,过江的人很不方便,只能坐摆渡船”,

  
“哦,那为什么不造大桥呢,”她开始追根刨底了,我有点不耐烦了:“没钱呢。”她便不问了。中国的事,其实经济就是政治,政治统帅一切,政治的话题太大,我也懒得跟女孩子多说这些。

  
我们买了上东方明珠的入场券,来到了被爱米莉称为火箭的巨大底盘下,没有埃菲尔铁塔下那么多葱郁,但也是气势磅礴,我说我们合影吧,虽然不可能全部拍出东方明珠,作为纪念好了,这是我与爱米莉第一张室外的全身合影,在上海,我的家乡。

  
说实话,1999年的上海的夜景远比白天漂亮,至少黑夜中看不见白天大气中的灰蒙蒙了,浦江两岸绚丽的灯火也强劲地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尤其在东方明珠的360度观望厅内欣赏,的确可以与东京塔上比美,在观望的望远镜边有记载着各国电视塔的高度,以及离开东方明珠的距离,爱米莉看得津津有味,我不是很感兴趣,觉得上面什么都没有,工艺品与日本的同类旅游地相比也比较粗糙,记得第一次也是陪日本人来,来过一次我就乏味了,那上面上海人很少,拍照留念其实还是远景的外滩好。

  
下了东方明珠,天空也几乎抹去了最后一丝晚霞,说是晚霞,其实由于空气远不如东京透明度高,仅仅是西边残存的暗红的亮光,看不到清晰的云彩,我们步行到陆家嘴码头,由于新开发了,以前通向码头的烂泥渡路早就不见了,成了宽敞漂亮的大路,浦东的绿化远远优于浦西,本来就是一大片农田上的整体建筑规划也显得秩序井然,我估计现在的东方明珠的位置相当于小时候每年来开运动会的浦东体育场,我们浦西的学校很多就是一幢大楼,学校没有室外运动场所以,租借运动场开运动会那时也算每年的远足了。

  
摆渡轮很百姓的,一点都没有丝毫的豪华感觉,而且人和自行车混杂,这个码头还曾经发生过一次迷雾天争先恐后挤死很多人的大惨案,震惊整个上海。不过现在有了越江隧道,南浦和杨浦两座浦江大桥通车后,摆渡轮成了我回忆历史的道具,今晚带着爱米莉就是纯粹为了坐船而来的。

  
码头的候船室内,一个老太太坐在小凳上,一个炉子,一口锅,热气腾腾的,好香哦,我问爱米莉:“这个气味习惯?”

  
“还可以,好像横滨中华街的菜馆也有这种气味,是什么啊?”

  
我回答她:“五香茶叶蛋,吃不吃?”

  
爱米莉凑近了一看:“哈哈,这不是跟日本的熬点差不多的吗?鸡蛋,还有厚豆腐,就是没有爱米莉最爱吃的大萝卜块。”

  
我们买了两个蛋,两块豆腐干上了船,爱米莉问我为什么这么便宜,那个老太太靠这点收入怎么生活啊,我说不能老是折算成日元,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生活水准,爱米莉从我手中又拿了个硬币给老太太我们才上船,老太太一直在说:“谢谢侬啊,小妹妹。。。”

  
乘客稀稀拉拉的,我们站在船头最前面,浦江景色尽收眼帘,江水拍打着船头,爱米莉拉着栏杆,我站在她后面紧紧地帖着她,她安心地靠着我,虽然没有坦泰尼克那般壮观,却也心如止水,看着江心的小船犁开水面,点点闪烁,渐渐地那些密密麻麻的光斑又重新汇聚在一起,清晰地倒映着岸边大楼的景色。

  
“上海好美噢,爱米莉喜欢。”她陶醉在了江水美丽的夜景中,其实上海的夜景也就这一片算可以吧。

  
“冷吗?”船到江心,速度达到了最大,风也比较大,我紧紧地搂住爱米莉问她。

  
“有您在,爱米莉不怕冷。”说着把手伸过来抚摸我的脸,我按住她的手放回了前面,贴着她耳朵说:“上面驾驶舱的人看得见我们的哦”,吓得她再也不敢乱动了。

  
我告诉爱米莉,以前冬天有很多人为了赶来赶去上班上学,船头上挤着的人呼出的都是白烟袅袅。我清晰地记得有一次来不及吃早饭,捧着热乎乎的肉包子挤上了船,在船上我一口咬下去的时候,包子对面的皮挤破了,汤汁溅到了站在我前面一个小学生的脖子里,烫得他哇哇叫,爱米莉听到这里笑个不停,说我总是编故事逗她,我拼命解释她都不再信我的话是真的了,可见人的信誉有时候比生命还重要,但大多数国人现在并不懂,本来中国人的生命就不值几个钱,信誉算啥?

  
船靠码头,她依然站着不动:“再坐一个来回吧,爱米莉好喜欢坐船的感觉呢。。。。”,

  
“爱米莉喜欢上海?”

  
“嗯,喜欢”

  
“喜欢什么呢?”

  
“每个人都好像很有活力的,说话声很大,汽车喇叭声自行车铃声,各种各样的声音好像都在强调自己的存在,而且都无拘无束的,什么都不用介意,整个城市好像都在沸腾。爱米莉觉得跟不上这样的气势和节奏呢”

  
“呵呵,其实我刚到日本的时候,觉得也跟不上日本的节奏呢,一天下来很累很累,身体累,脑子也累,榻榻米房间,坐在地上,东歪西倒的就躺下,而且日本很安静的,一睡就睡死。”

  
“嗯,可能吧,中国人很不在意噪声的,日本人又太注意了。长期的习惯不同吧,爱米莉现在还听不懂你们说的话,不过看你们说话的表情,好象都在强调自己,对方话还没说完就插上去,或者双方同时在说话,有点像美国电影里的样子。日本很少有这种场面的。”

  
其实有理不在声高,中国人的确很喜欢不等别人说完就打断对方说自己的那套,我觉得爱米莉观察得很到位。

  
“这条河真宽啊,爱米莉说像东京湾,没错吧”她得意地自言自语道。

  
“还有更宽的地方呢,这次没时间了,不然我们可以坐游船到扬子江口,上面还有舞厅和甲板咖啡馆呢”

  
“那我们三天时间太少了啊,下次再带爱米莉来吧,最好再去龙井茶那个地方看看。”爱米莉有点得寸进尺了。

  
又一个来回很快结束了,船又回到了浦西码头,我觉得爱米利两条手臂被吹得冰凉的。“我们下去吧,不然爱米莉会生病的。”

  
“爱米莉喜欢生病,您会一直陪在爱米莉身边,对吗?”,大姐没说错,按照上海话说,爱米莉的确比较会发嗲,这样的日本女孩其实挺多的,她们自己觉得那样才卡瓦伊(可爱)。

  
“别胡说什么生病不生病的。”我们从延安东路口出了码头,沿着外滩向北走,“爱米莉饿不饿?”

  
“嘴一直没停过,怎么会饿呢”

  
“那都是零食,不是吃饭呢,哦,对了,我带爱米莉吃一个东西,这个肯定喜欢。”我想起了外滩下面有一排小吃店,那里有一家价廉物美的糟田螺,这个绝对合爱米莉口味。我们下了台阶,果然找到了这家小店,推门进去,没有一个客人,最里面的桌上摊着一张晚报,4个穿白色工作服的女服务员围着桌子在热闹地劈劈啪啪比赛嗑瓜子,我问:“不做生意了?”她们才散开,“做啊。”

  
先买票,5元钱一大碗糟田螺,再来2串烤羊肉,盘子缺了个小口子,不过这种小店不能太计较这些,味道好即可,但我扫了一下桌子,没一个干净的,于是喊来服务员:“桌子太脏了,擦擦好不好?”,来了一个走路懒散的女人,象征性地抹了抹,什么都没说走了,我看她手上那块抹布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搓洗过了,至少在日本,擦地板的抹布看上去都是雪白的,比她拿着的还白。

  
爱米莉嘴上说:“看上去很好吃的啊”,但是拿着筷子就是不动手,我估计可能她怕脏,不过说实话,这个店如果嫌脏的话,除了宾馆级的餐厅,大多数的普通饭店她大概都没法坐进去了。也难怪,爱米莉的这身服装打扮,实在也是与坐在这里不太相称,几个无所事事的服务员眼睛都盯着我们看,可能这比盘子是否有个缺口,那块抹布究竟是否能擦干净更令爱米莉不敢动筷。

  
我开导她说:“没事的,吃吧,在原宿的排挡不也买了炒面,冰淇淋什么的,坐在公园或者路边吃的嘛,看,这个烤羊肉,跟日本的烤鸡肉一样啊,很香的。”说着,我示范似地吃给她看,并用筷子挑出一个田螺肉,递了过去:“张嘴。。。。”

  
她没办法,顾忌着四周的眼光,只得张嘴吃了。突然,爱米莉闭起了眼睛,用手捂住嘴,我吓得以为又遇上把卫生橄榄当作恐龙蛋的事件了,赶快叫服务员拿杯水来,回答我只有矿泉水,我才想起这是国内,没有免费供应冰水的习惯,再说国内的自来水也不能直接饮用,田螺5元,水到要4元一瓶,不管这些,拿来给了爱米莉,她拼命朝我摆手,然后张嘴,笑着说:“喔伊希(好吃)!”我差点抱腹倒地,几个服务员都看着我们哈哈大笑。

  
接下去,那碗田螺都是她吃的,而且吃得津津有味,我真担心她会把卤汁溅到衣服上,另一串羊肉也被她吃了,“谢谢您的招待,我吃完了。”她放下筷子对我说,让我又想到了那个在日本的爱米莉的样子了。不过此时的爱米莉像刚走下坐完的迪斯尼乐园的一个惊险节目,紧张刺激,却很满足的样子,远比我昨天带她去新宿吃牛肉饭惊险,当然也比牛肉饭美味。

  
无奈,我根本不过瘾,只能再去买一碗,爱米莉还说不喜欢吃肉,看来这个最脏的店爱米莉吃得最好了。但上海人可能不会认为这里算很脏的,仅仅是装修得像简易快餐店的风格。

  
我对爱米莉说:“上海就是这样的,有高级的,也有不拘小节的,比如这里,好吃吧?”爱米莉点点头,“但是服务态度,卫生状况等细节就不能太计较了,这也是体验当地文化的一个侧面哦,”我指了指刚才几个服务员坐过的地方:“其实,那个东西也很好吃的,不过爱米莉肯定一下子不行,所以我们就不吃了”。我估计她并还没搞明白刚才那几个人在吞吞吐吐的是什么玩意。

  
出了小店我们继续沿着外滩走,夜色已深,外滩的钟楼和那连着的一整片建筑都在灯光照耀下金碧辉煌,“好漂亮啊。。。”爱米莉不禁脱口而出,我说我们以这个背景合影吧,她高兴地靠在我身上,请过路人给我们合影了一张,我觉得她开始渐渐地放松了自己一直紧张的神经。

  
“这就是我说的那个情人墙”依着江边的围墙,我指着这道弯弯的一直延伸到白渡桥尽头的外滩沿岸告诉爱米莉。“现在这座情人墙里还有我和爱米莉在呢”。

  
“好浪漫哦,爱米莉喜欢外滩”她看见很多情人依偎着,也不再顾忌了,整个身子倒了过来,突然她说:“没想到上海真开放呢,爱米莉想跳舞,带爱米莉去夜总会玩吧。像那个电影里的那种地方。”

  
“好,明天晚上我约了几个朋友,我们]一起去跳舞好了。”她高兴地给了我一个飞吻。

  
顺着她的目光,我看见一对男女在毫无顾忌地接吻,不由得说:“嗯,爱米莉其实比上海人正统保守多了。”她知道我也看到了,有点怕羞地回答我:“爱米莉其实很怕在外面这样,不过您要是喜欢的话。。。。”说着她又吻了我一下。

  
我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看着江面,仿佛我们岸上的人在移动,那些闪烁着的灯光像鱼鳞般变换着色彩,上海的一切对爱米莉来说都是新鲜的,不管是现代化文明的一面,还是远远落后日本不足的地方,我想她会理解我曾经说过的,现在的上海网罗着将近100年的形形色色的东西,看你如何去观察和体会它们了。

  
——东京博士 2005年12月2日

  

 回复[42]:  东京博士 (2006-05-26 17:04:43)  
 
  [原创]魂断日本桥(四十三)

  
浦江两岸的霓虹灯把江水染成了万花筒似的,不断有小船,拖轮经过,就有不同的图案在江面上排列组合着,变幻着,那些霓虹灯广告中,NEC,JVC,CASIO等日本广告占了一大半。

  
“上海好亲切哦”,爱米莉360度地观赏着外滩,最后仰面朝天,看着半边通红的天空感叹着。

  
“嗯,现在上海有很多日本企业,有很多上海人去日本留学,有的已经陆续从日本回来开公司开商店做生意的。”

  
“下次真应该让奥多桑和奥加桑也来中国看看,日本信息这么开放,他们还那么顽固呢,爱米莉听不懂你们说话,但是并没有觉得中国人很讨厌日本啊,刚才路过一个服装店,还看到了汗衫上印着日本的多莱梦和皮卡丘呢。”

  
“好东西是没有国界的吧,日本商品一直是中国消费者喜欢的,质量好,就是价格贵了点。”

  
“要是您想回上海,跟您一起回来这样的话,爱米莉也安心了,爱米莉能生活的。”说着,爱米莉转身背靠围墙,面对着我,一幅充满幻想的神态。我想她来了才半天,出入的都是宾馆,大百货店,出租车,还没有接触真正的中国百姓的生活,虽然凭我目前的经济实力回国生活,我不会让爱米莉生活得比普通人差,但是整个社会还有不少落后的地方不是我个人能力可以弥补和遮盖的。

  
“爱米莉,我最了解上海了,说实话,我现在回上海也不过是偶尔住几天,长期居住我都不习惯,真正的生活不可能是每天住宾馆,坐出租车的生活的。很多事爱米莉还不明白,一下子也不会明白的。”我们面对面,她的确是一脸的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为什么有这些不亚于东京的美丽的高楼大厦,灯红酒绿的上海,我还是要离开,她不知道东京,乃至日本有的不仅仅是这些看得见的东西,而那些东西对于我这个在日本中国两地都有不短生活经历的人来说,日本的所有是理所当然的,中国没有这些实在是作为人类社会太不正常了,至于有多少中国人在苦苦追求,或者有多少中国人至今还不知道自己应该追求什么样的社会,依然不得而知。

  
“爱米莉随您,您到哪里就跟您到哪里。。。”她双手环绕着我的腰,把头贴在我的胸膛上,我知道她能听到我的心跳声的时候,我也能听到她的呼吸声,我把她那小巧玲珑的路易威顿的背包移到了前面,夹在我们两人之间。

  
爱米莉疑惑地抬头看着我,觉得中间有个“第三者”很不舒服:“怎么了?”

  
“这样安全,这里毕竟跟日本不一样。”我回答她。

  
虽然上海的治安在中国算比较好的,不会像广州那种地方当众发生什么光天化日下的砍手党抢包抢首饰,但我不得不提高警惕,以免发生意外,更何况爱米莉的包比较显眼,别人一看LV的字样就知道牌子。

  
“爱米莉跟您说句话,您不要生气,行吗?”她的眼睫毛在夜色中异常的美丽,近得几乎碰到了我的鼻子。

  
“什么?”我还有什么不能让她的呢?

  
“认识您时间虽然不是很长,爱米莉觉得您做事认真,考虑周全,但是在日本就觉得,您是不是做什么事都太谨慎了?太介意自己做错事了?”我像被爱米莉一下子击中要害似的心里震了一下。

  
是的,这不奇怪,当初我来日本时,经常听到日本人说中国人做事特别的杂,因此很多地方打工遭拒绝,也有很多中国人不知道遭拒绝的原因在于自己,简单地归为日本认歧视中国人。所以我开始处处留意自己的所有行为,至少在我身上不能让周围觉得我做事马虎,用自己的周到去改变中国大陆人的形象,所以不少日本人说我不像中国人,我估计也是始于此,然而这更令我注意这方面了。

  
“爱米莉,不是我太在意,而是我觉得能避免的不备,为什么要等到发生了才去后悔补救呢?”

  
“可是,那样您不觉得每时每刻很累吗?爱米莉一直想让您能安静地休息,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现在您有了爱米莉了,答应我,不要对什么都太敏感了,有时候糊涂些,您做了什么错事,爱米莉也不会怪您的,人都会有错的啊。”她说的或许有点道理。

  
不过我还在辩解:“中国的治安不是很好,所以我觉得东西放在前面比较安全,比如现金,我都是直接分散放在口袋里的,每次回国我都马上努力改掉自己在日本时的把钱包放在后裤袋的习惯。”

  
“可是爱米莉不明白,为什么您跟我现在在一起,居然还会去考虑爱米莉的包呢,其实包里除了化妆品,也就只有护照呢。”

  
“这个。。。爱米莉听我的没错,护照搞丢了也很麻烦的”,我都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了,在这个问题上我认为她必须无条件地服从我。我不让她再多说,低头用嘴封住了她的嘴。

  
“我们去吃点晚饭,早点回宾馆休息吧,今天爱米莉那么早就起来的,明天还有很多活动呢。”我抬起头,替爱米莉整了整衣服。

  
“还吃啊,爱米莉什么都不要了。”

  
“我还没怎么吃呢,再说不吃点米饭,总觉得没吃过饭似的,如果爱米莉不吃,那陪陪我好了”,我们一起下了外滩沿江的台阶,如果爱米莉不吃,其实事情更好办了,我找一家有米饭的小吃店即可。

  
九江路外滩口,有一家私人小店,看上去还算干净,一看门口的招牌,有皮蛋香菜粥,冷菜,还有生煎包子,而且价廉物美,这个不错,都是我爱吃的,于是带着爱米莉进店,座位只有10来个,最里面有3,4个看似外地人在喝啤酒,我们坐下后要了一碗粥,2两生煎包子,我告诉爱米莉,这都是上海最百姓的食物,新出炉的生煎包子香气袭人,我让爱米莉尝一个,并告诉她别忘记我教她吃小笼包子的方法。

  
这回又失败了,蘸了醋的生煎包子,第一口就把爱米莉呛的捂着嘴眼泪都出来了,不过吃完一个她连声说好吃,油煎包子比鼎泰丰的小笼包子味道还好,至于皮蛋粥。这个爱米莉就完全不行了,香菜更是还没有接近,那股气味就把她熏得拿手绢捂鼻子。

  
正在我埋头消灭这些一年才能饱一下口福的东西时,里坐的那几个人起身出店,就在经过我们身边时,爱米莉“啊”地大声惊叫了起来,接着就听见爱米莉脱口而出的日语“对不起!”

  
我抬头一看,那家伙把一大杯醋洒在了爱米莉的羊毛衫和裙子上,不由得站起来:“你怎么回事?”

  
那家伙喝得脸通红通红的像猪肝,非但不道歉,还破口大骂:“怎么了?我就操你他妈的日本鬼子!,这是咱中国的地盘”,显然我们刚才低声用日语交谈和爱米莉的条件反射说的对不起,他们都知道爱米莉是日本人。

  
我强压怒火:“日本人又怎么了?惹你了?你把醋翻在别人身上,不赔礼道歉还骂人??”

  
“赔礼道歉?我操你NND,日本鬼子杀了那么多中国人,他们道歉了?你这狗汉奸怎么当年没把你杀了?”

  
我看对方完全杀气腾腾的样子,生怕爱米莉遭意外,赶紧一把拉着爱米莉朝外走。正在此时我感觉眼角的余光有东西过来,本能地用身体护住爱米莉,同时举起胳膊用力阻挡来物,只觉得手臂一麻,一把椅子被砸得粉碎,那家伙正要操第二把椅子时,被同伙拉住了。

  
“要死快了,吵相骂到外面去,损坏东西赔钱”店员这时才说话,我正想让她叫警察时,恰好有两个在外滩巡逻的佩戴公安臂章的警察走来,我立刻拦住他们简单说明情况,爱米莉一直吓得一声不吭,我用另一只手一直护着她。

  
警察察看了爱米莉的护照和我们和平饭店的居住卡,轻描淡写地说:“老酒吃饱了,吵相骂了?钞票发痒要罚款是不是啊?”

  
那家伙居然反咬一口:“这个日本鬼子和汉奸先骂我们的。”

  
警察问店员:“是这样的?”

  
店员不置可否,其实那么小的店,她明明看见整个过程:“我没听见。”

  
那家伙更变本加厉了:“是日本鬼子先骂我们八格亚卢米西米西。”

  
警察总算听懂了,那米西米西根本就不是骂人话,可能觉得他纯粹是在胡闹,看了看我护着的爱米莉一身的“花衣服”,问我:“你们没事吧?是不是一起跟我回去做笔录?”

  
我,也怕麻烦,再说爱米莉已经受惊吓,只想息事宁人,想抬手,但左臂麻木抬不起来,只能用右手摆了摆,:“算了,你去好好处理他们吧。”

  
其中一个警察用嘲笑的眼光看着我:“女朋友是日本人,侬就太平点,不要在外面乱跑。”

  
那一刻,我觉得这个警察与那个醉鬼一样的可恶。有这样的官方人员如何期待这个国家的国民有正常思维的大脑?更别说像上海这种号称是国际化城市,每年举办那么多的国际活动。

  
为了不至于使爱米莉再受惊吓,我只能护着她半个身子回到了和平饭店,一进门,爱米莉的泪水就哗哗地流了下来,从包里拿出一大团脱脂棉不停地擦我额头,我这才知道额头上都是血,但是一点都不疼,我动了动左臂,还好,似乎没有伤骨头,就是开始红肿。

  
我故意轻描淡写地安慰爱米莉:“没事的,遇上个酒鬼,日本也有酒鬼闹事的,警察会处理他们的,”

  
爱米莉哭得更厉害了:“都是我不好,我知道那个人在说啥,爱米莉都知道。”显然那个家伙夹杂了“八格亚卢米西米西”的话,爱米莉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原因。

  
我让爱米莉换衣服,她不肯,一定要替我看额头,我推开她,自己跑到洗手间的大镜子前,还好,样子难看,其实划破了点皮而已。

  
“不哭了,爱米莉听话,不是我太小心,爱米莉还不知道很多世界上的丑恶事,中国也好,日本也好,既有好人也有坏人,爱米莉不是也这样说过的吗?”

  
她依然在抽泣,点点头,我替她脱去衣服,她浑身的醋味,想把她抱到浴室去,却忘记了自己的左臂,疼得立刻蹲了下来,爱米莉也差点跌到在地。

  
“您别动了”,她站起来,只穿着内衣站在我面前,爱米莉还是那么的美丽动人,眼眶里含着泪珠,带爱米莉回上海是我痛定思痛的决定,我努力地用我微薄的力量,告诉爱米莉中国的所有,还要告诉奥多桑奥加桑现在的中国的所有真实,第一天居然是被这个低级插曲画上了句号。我真怀疑是不是我和爱米莉有一个投错了娘胎,但不知道究竟是她投错了胎,还是我投错了胎。

  
我把爱米莉的弄脏了的衣服装在一个塑料袋内,我们的房间已经充满了醋味,我关闭了所有的室内灯后,打开了所有的窗户。在黑暗中,爱米莉抱住我说:“您不能动,还是我先帮您洗洗”,爱米莉的脸上湿漉漉的,我知道那是她的泪水,在那个家伙的淫威面前她是那么的柔弱,我也因为爱米莉放弃了反抗,而此刻我们却在黑暗中相依为命,豪华的宾馆和霓虹灯闪烁的夜空,带给我的却是一个悲愤的夜晚,但是我依然有责任让我的爱米莉开心起来。

  
洗完澡,我的手更红肿了,但是已经可以抬起来了。在爱米莉的帮助下我穿好了干净的衣服,“爱米莉洗澡吧,我去帐台把这套脏衣服送去洗了,顺便要点创可贴。”

  
我反锁了房门后下楼。帐台说这样的衣服一般不接受,必须送正章洗染店专门处理后干洗,价格比较贵,我说那就代我送吧,随便什么价钱,但是必须完全恢复原样。这是爱米莉第一次与我约会的那件短袖羊毛衫和裙子。

  
我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以前在国内不要说公共场所吵架,打架都有过好几次,有一次是在公共汽车上,说来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中国人都特别爱发泄,平时积累的不满,一旦有个机会,就发泄一通,那时的我也不例外。那样的社会环境不是靠在大街上刷些“五讲四美”之类的大标语可以扭转的。

  
我知道爱米莉受的惊吓不小,我当时不予还击也是很违心的,纯粹为了爱米莉,既不想让爱米莉看到对方更丑恶的行为升级,也不想在爱米莉面前表现我自己作为中国人具有的野兽行为,对方能骂的话我都会,对方能动手的我也能动手,按照我本来的脾气的话。然而更重要的是我不想破坏爱米莉对上海,乃至对中国的印象,1999年,愚昧和落后理应离开这些高楼大厦,外资投入这么多的自豪为中国第一大都市很远很远。

  
爱米莉已经洗完,换了一件红色的睡衣,她很少穿红色,但我知道她为了到中国来特地带了一套中华色彩,就像她要定做旗袍那样,处处替我想着什么,让我能开心轻松一些。我坐在沙发上的时候,爱米莉已经关上了窗并拉上窗帘,替我贴了创可贴,说她也仔细看了,应该不要紧,睡一觉的话明天会好多的。但是她拉起我的左臂,看着那块红肿的部分,又开始无声地哭了。

  
“爱米莉不哭,这样又成大花脸了”我看她涂了晚霜,略施淡妆,故意轻松地对她说。

  
“还疼吗?”她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左臂,然后趴在我身上,把我的左臂搭在自己后背上。

  
“一点不疼,你看,”说着我忍着疼痛,故意高高抬起左臂,然后伸进她的睡衣,抚摸着她的后背,爱米莉安静地趴着,在我的安抚下总算渐渐地平静了心绪。

  
“明天开始您别在外面跟爱米莉说日语,我们说英语吧。”她边吻着我的脸颊,边小声地提议说。

  
虽然为了爱米莉我能努力使用英语跟她简单对话,但是我觉得那太可悲了,难道今天的中国,大上海,真的退化到了这种地步了吗?4000家日资公司,超过50000名日本人在这个国际大都市生活着,而从这里前往日本的留学生,工作的,更是数倍于这个数量,我们的报纸电台每天在自豪地高喊着走向世界,却连一个平民日本观光客都不能心平气和地接纳。在中国,言论自由并非达到很高程度的时代,最愚昧最没有教养的人却都可以用政治和历史这张肮脏的牌去侮辱一个普通的日本人,同时也侮辱着自己。

  
如果在日本,我们在日华人也因为国籍而遭受人身攻击,我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种社会状态。中日的历史冤仇是上一代或再上一代日本人的作为,如果他们因为看不起中国人而干了很多畜牲事,那么我们今天的中国人凭什么看不起今天的日本人呢?没有一样东西超过日本的,无论文化继承,科学技术,还是社会体制,公共礼仪,我们已经自卑得像畜牲那样随意咆哮,见人就咬。

  
“不,在中国的土地上我不能跟爱米莉说英语。”我毫不含糊地回答爱米莉,“中国人有各种各样的人,并非人人都是八格(混蛋)。爱米莉应该看到还有很多与日本人并没有什么两样的普通的中国人,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不应该那么地去过份意识哪里人。我相信一定教育程度以上的人都会用自己大脑思考的。”

  
“那要是再遇上那种事怎么办?”爱米莉依然心有余悸。

  
“不会了,我向爱米莉保证。”我决定尽量避免进入可能发生那种事情的大众场所,我们的大众文明程度不能过高地去估计,我也不能一味满足自己的家乡情怀,家乡并非只有美好,还包括丑恶,其实那才是真实的家乡,我不能要求爱米莉必须热爱我的家乡。

  
和平饭店的客房比普通的宾馆高很多,两张宽大的床之间隔着一个床头灯,我躺在床上拿起了电话给爱米莉:“给家里打个电话吧,免得奥多桑他们担心。”,

  
“您想得真周到”爱米莉打电话的时候,我觉得有些累,趟在床上计划着明天的安排,中午与大姐有约去吃午饭,晚上与小六子等几个朋友一起去夜总会。其实大姐家的巨鹿路离开小六子那里很近,小六子住在思南路,我决定明天带爱米莉去逛逛淮海路那条路线,南京路人太杂,其实一大半来自中国各地,上海人相对来说都喜欢逛淮海路。

  
“我打完了,要不是您提醒,还真忘了,他们都在责怪我怎么到了上海连个电话都不打呢。”爱米莉跟家人通话后,好像把刚才不愉快的事都忘了似的,心情又恢复到了原来的爱米莉。

  
她在对床上说:“我到您那里去,还是您到我这里来?”

  
我抬抬生疼的左臂,有点不想动弹,懒懒地回答她:“爱米莉愿意怎么就怎么。”

  
“真坏,就知道满足自己自尊心,非要改房子的名义才能跟爱米莉一起住呢”,她挺会触类旁通的。说着,她已经钻进了我的被窝,像袋鼠那样安心地趴在我身上,只露个头在外面。我的左手还不是很自由,半天都解不开她背后的扣子。

  
“我自己来,您还是别动”看我有点热汗盈盈的样子,她不让我动。当她坐起身时,毯子和睡衣同时从她身上滑落了下去,爱米莉像一座揭封的希腊雕塑那样座落在我身上。

  
我看着爱米莉,雕塑般丰满的上身,但她却用双手捂着脸,掩而盗铃般把整个身体在我面前暴露无疑,我明知故问地仰视她问:“关灯吗?”。

  
爱米莉依然不敢看我:“您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说完,她就再也不说话,等待我对她的入侵,回答我的也只有微弱的呻吟。

  
——东京博士2005年12月4日

  

 回复[43]:  东京博士 (2006-05-26 17:08:30)  
 
  [原创]魂断日本桥(四十四)

  
午夜,一阵电话铃声惊醒了我,伸手拿起电话,是一个甜得发腻的女人的声音:“Ma sa ji?”

  
我不知道对方说的是英语还是日语,但听那种职业性的口吻,立刻明白了大概就是小六子说的“白相小姐的钱自己付”的那种事,回想起97年回上海住在南京东路的海伦宾馆时,电梯上楼看见一个手持对讲机的男人一晃,等我们到了上面,走廊里又看见这种人在转悠,我当时很奇怪,这些人干嘛的?朋友告诉我是“打黄”的,专抓宾馆卖淫嫖宿的便衣,没想到才2年,中国发展这么快,居然堂堂正正三陪可以直接打客房电话了?但不知道为何,这次带爱米莉来上海,我们并没有结婚证,我却从来没有担心自己会被误解为嫖宿而被抓,难道是我对中国社会有着超人的洞察力?

  
我抬头一看床头电子钟:0点10分,不由得对着电话低沉有力地喊了一句:“滚!”

  
挂断电话时,爱米莉在我身边微微动了动:“谁呢?”

  
“打错房间的混蛋。”我没好气地回答,打开台灯替她重新盖了盖毯子,隔着毯子抱了抱她,她更靠了过来,头都枕到了我的枕头上来了。爱米莉似乎是电话开始就醒了:“打错房间对别人也别这么凶啊。爱米莉发现您回到中国后对别人说话都很凶的样子,跟在日本时像两个人。”

  
“礼仪也是看人,看环境的”我依然说话很冲,流露出对刚才的电话遗留的厌恶感。

  
“请给我点水好吗?”这是爱米莉第一次吩咐我做事,我知道她毯子下自从那以后什么都还没穿,所以不愿起来。准确地说是我一直抱着她不让她去穿。

  
“我去拿,乌龙茶好吗?”我也觉得口干,裹上大毛巾起床,从冰箱内取出一听乌龙茶给了床上的爱米莉,自己坐在沙发上打开一听雪碧,我爱喝碳酸饮料,觉得那些细微的气泡拥聚在喉咙口,然后一越而过时发生的无数的破裂特别刺激解渴。

  
“真好喝!”爱米莉大概也口渴了,连喝了好几口后伸出手:“过来,爱米莉不要一个人啊。”

  
这女孩,真粘人,按上海话说叫真会发嗲,我发现她凡是跟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不让我一个人安静地保持距离坐一会,其实我此时很想在沙发上坐一会,不过我还是坐到了床上,爱米莉又像小羊那样半躺在我怀里,安心地开始喝乌龙茶。

  
“您怎么不喝乌龙茶?“

  
“我不爱喝,我只喝绿茶。”

  
“中国人都不喝乌龙茶吗?”

  
“中国有很多茶,乌龙茶并不是全国性很人气的,老实说我去日本之前从来没喝过乌龙茶,我们这一带大多喝龙井,毛峰,碧螺春之类的,当然也喝茉莉花茶。爱米莉吃了很多中国的东西,乌龙茶比较去油腻吧。”

  
我回答着爱米莉的疑问,心里却在想,那个女人的电话怎么觉得是说的日语呢?我用的是中国人名字登记的房间,旅馆为何会有这种电话直接打进来?中国人普遍地认为日本是色情泛滥性自由泛滥的国家,我在日本10年,出差几乎跑遍全日本,大小各种各样的旅馆住过无数,没有遇到过一次类似的电话,当然找女人消费外面完全有各种各样适当的场所,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社会更滑稽变态,至少作为客人,半夜电话打扰实在是谈不上周到的服务,要是客人正在跟自己的情人翻云覆雨之际,岂不更。。。

  
爱米莉大概注意到了我神色不定,担心地说:“怎么了?又在想那些事了?爱米莉已经忘了,也不会再说了,您也别多想了,好吗?”

  
我知道爱米莉指的是打架的事,摇摇头否定了她:“爱米莉学文科的,日本历史和世界历史肯定比我学得多,知道世界上发生过很多战争吧?”

  
“嗯,知道,日本和平了快60年了,虽然现在的日本人都反对战争,但是也有混蛋存在,世界上还有很多地方一直有战争。”

  
“其实,历史上很多男人有两种欲望,而且现在也没有消失。”

  
“战争?还有什么?看您,还是老在想这些复杂的事。”

  
“是的,战争和强奸,这是男人世界发展史上的两大欲望,权欲和性欲,本质都是对他人的占有欲。战争是因为他人意见不顺从自己的暴力消灭和领土财产占有行为,强奸也是。”

  
“睡得好好的,您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说这些高深的东西?爱米莉不明白。”

  
“爱米莉觉得跟着我很委屈了吗?”我换了个话题。

  
“没有啊,您又胡思乱想了,爱米莉喜欢您很多地方,但是不喜欢您老是对爱米莉胡思乱想地说这些话。爱米莉能感觉到您一直对我不放心似的,那样多累啊。”

  
我紧紧地抱住爱米莉,真想放声大哭,那种感觉在日本最艰难的日子里我都从来没有过,只有不断地激励自己更努力地去与周围的日本人竞争,但是今天回到了自己的祖国我却反而一下子感觉自己那样的虚无缥缈,无援无助,连警察都没有给我一点起码的安全感和责任感,我却对爱米莉撒谎说警察会处理他们的,警察的眼神里分明流露着对我的鄙视和嘲笑,与那个闹事的白痴没有区别,仅仅因为我的女朋友是日本人。

  
那些灿烂辉煌的大楼,不属于我这种孤身一人的中国人,我的心灵深处的港湾,居然是依赖于在这个环境里几乎一句话都不会说的爱米莉,而且那么不巧,爱米莉是日本人,一个外人,而且是来自一个很多中国人都可以随便发泄辱骂的国家的人。

  
是的,那个家伙说得没错,日本人曾经杀过很多中国人,他们的确是畜牲,可是爱米莉并没有杀过中国人,并不是畜生,爱米莉唯一超过我的勇敢是能吃我不敢吃的法国蜗牛。

  
我们中国很多人今天在扮演着昨天日本的畜牲们,他们已经失去了人与人之间的爱,对他人的爱心,同情,忍让,不仅在对待现在的日本人问题上,就是在对待自己同胞方面都荡然无存。斗争,揭发,妒嫉,这些近代中国变态政治下的社会环境和教育,整整害了一代人,或许已经超越了一代人,这些中国近代社会的畸形“特产”爱米莉是不会理解,因为现在的中国年轻人所受的教育连日本战后的平等,博爱,尊重,人权教育的1/10都没有,如何要求他们去理解像爱米莉这样的日本人居然会有善良和宽容的心呢?就是让他们看到那一面,他们也会说是日本人的虚伪,要求他们去理解日本社会和日本人个体的区别,对完全集权体制下的国家的人而言,那更是无从奢望。

  
我决定明天抽个时间带爱米莉去徐家汇教堂。

  
爱米莉惊讶地说:“您不是不信教的吗?”

  
“嗯,我当然不信,但是信教的很多人至少比不信教的人心胸更宽广,这我知道。至少在现在的中国是这样的,信教要比信什么主义对人类对自己周围更有利。”

  
“那您为什么不信呢?”

  
“我信自己,我心中有自己的黑白,是非和爱恨标准,不用神和主替我指明方向自己就知道,不会迷失的。”

  
“爱米莉觉得男人都很要强的,都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尤其是您,所以爱米莉很佩服,但觉得也是一种缺点。爱米莉也觉得您不用信教,但是您也是人啊,有过错,有时顽固不化,有自己不可开窍的时候吧,总有自己一个人不能解脱的时候啊。”

  
“嗯,可能吧,不过现在我有了爱米莉,所以更不需要信教了。”

  
“那您有什么不开心,从现在开始就不能一个人胡思乱想,说出来,爱米莉帮您解脱烦恼,好吗?”

  
我并不认为这样一个女孩会有那么大的魔力,但是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就是那么神秘,永远是个谜,爱米莉虽然很多方面的社会知识不如我丰富,甚至连日本社会的阅历都远远不如我这个在日中国人,但是她那宽阔的胸怀远远超过了我们国内的很多人认为的日本人小气,心眼小的那些表面评价。真正去深入接触,或者说有机会去接触的话,日本人的内心世界却是如此的丰富,而这种亲切的感受令我感动的不仅仅是因为爱米莉是我的女朋友,她给了我性的奉献和精神的愉悦,也毫无保留地敞开自己的思想,努力用她无私的爱在感化我那些坚实不化的僵硬的人性部分,让我潜意识中的中国人的自傲和自卑同时被摧毁了一次又一次。

  
然而我的顽固和执著一样,像黄浦江面上被犁开的那些细碎的五光十色,不知不觉中又会聚拢成心灵的倒影,那里面既有日本社会承认和尊敬我的出类拔萃的色块,也有被爱米莉读破的肮脏的潜影。

  
爱米莉让我更惊奇的是,她身上表现的这种东方人本来应有的美德,居然隐隐约约地使我觉得与曾经阅读过的很多中国名著如此吻合,似乎这些都是我们中华文化和中国人的东西,现在却已经失去,难以追回,而爱米莉这样一个日本女孩,却能用她的平淡朴实的言行准确地不断表达出来,我更希望爱米莉是个中国女孩,但我不希望她拿现在的中国护照。日本这个国家在历史上欠了我们,可是作为个人,在爱米莉面前我却只有惭愧,我觉得我不是单纯的应该用一个男人去保护一个女人,而是保护爱米莉的很多美好的部分。

  
爱米莉的皮肤很滑,有时候梦中醒来都会觉得不久前的我对她的拥有丝毫没有让我降低对她的新鲜感和再次燃起的渴望,今夜依然如此。

  
她背靠在我胸前,我低头抱着她,开始吻她的一头秀发时,她一如既往那样举起双手反搂住我脖子,她的胸脯在毯子下无处躲藏,只能用颤抖和惊讶回答我对它们无微不至的爱抚。她的头发依然是淡淡的沙枣香味,迷人而性感的香气伴随着微微紧张造成的体香,仿佛褐色的雀巢咖啡中掺和着一缕伴侣知己,淡如游丝,却令人意识缥缈,渐渐向往更遥远的地方。爱米莉知道我特别喜欢这种香气,洗发用的是自己带着的香波。

  
爱米莉伸手关了床头灯,“我们睡吧,快1点了。”她这么说的时候,我已经朦朦胧胧地进入梦境,爱米莉也变成了一艘小船,一起乘风破浪地驶入了梦幻境地。。。。。

  
我不知道爱米莉对我为什么会那么的无所顾忌,除了她化妆或换内衣的时候严格地禁止我接近观看,我已经对她的最核心的个人隐私空间无所不入,无所不知,却从来没有发现她使用任何避孕器具或药品的痕迹。

  
“为什么?”当又一次雨过天晴,风和日丽来到的时候,我不由得直截了当地问她。

  
“爱米莉不喜欢我们之间有额外的东西存在。”

  
“那这样总有一天会出事的啊。”我倒有点担心。

  
“爱米莉问您,真要那样了怎么办?”她却反过来责问我。

  
我不能说“我不知道啊。”我不是那种混蛋男人。“爱米莉不反对我当然不反对,在我心里爱米莉已经是我妻子了。”

  
“那就是啊,不过是让我们去提前办手续,让您早点换车呢,爱米莉存了点钱,要是您不够爱米莉大概可以给您凑个零。”

  
我没想到她这么具体化。其实买车买戒指和这次旅行的钱我早已经从退职金中计划了,我把退职金的事告诉了爱米莉:“放心吧,这个我不会跟爱米莉分担的,那也太日本化了。要不明天出去吃饭我们各付各的?”

  
“坏蛋,爱米莉不是这个意思,是说不管有什么难处,不管爱米莉能不能帮忙,都要跟爱米莉商量,现在不是您一个人了,对吗?”她把头埋在我胸口。

  
“那不行,我的工资不能告诉爱米莉,否则被人说[气管炎]呢”我故意逗她,她说不懂,又欺负她了,在毯子下掰开我抱着她的手连说:“不给,不给了”。

  
“哎呀,我的手不能离开那个地方,好疼噢”听我这么说,她又不忍心地轻轻抓起我的手,交叉按在自己胸前:“快睡吧,快睡吧,不然天都快亮了。”

  
——东京博士 2005年12月5日

  

 回复[44]:  东京博士 (2006-05-26 17:15:22)  
 
  [原创]魂断日本桥(四十五)

  
一直到走廊里开始听到了服务员换床单的声音,我们才睡醒。

  
“手臂好多了,就是挺难看的。”爱米莉起身看我的手臂,说成了很大一块乌青,其实不去碰的话我已经不疼。阳光从窗帘缝中射入,看来时间不早了,爱米莉尚未穿上衣,雪白的后背整个都露在毯子外面,阳光清晰地勾出了她裸露着的侧面轮廓,我一把从后面拦腰抱住爱米莉,把她又拖进了毯子内,两头受惊的小鹿在我手掌中分明欢跳着。

  
“呀,您又发疯了啊。”

  
“那就再发疯一次吧。”她完全被我扣住了脖子,在下面不能动弹,也无处可躲避,我尽情地吻着她,渐渐地便开始不断地对她做进一步的企图。

  
“不要,不要,再这样爱米莉今天起不来了。。。。。”她放弃了挣扎,仰天抱着我,开始轻轻地抚摸我的后背,让我趋于平静。

  
就这么我们静静地拥抱着,足足有30分钟,我不知道时时刻刻在我身边的爱米莉为何会让我时时刻刻地去需要她,毫不厌倦,也不知疲倦,每次安然的睡眠都不断地增加了我对她的攻击力,但是我的理智同样会采纳爱米莉的意见,我们将有一整天的活动,虽然我的体力完全有信心支付自己,但是我还是介意爱米莉是否受得了。

  
最高气温22度,爱米莉今天换了一件白色的丝质吊带衫,换了另一条白色短裙,外加一件小碎花的衬衫,那是我的建议,去大姐家一身白色我怕会引起不愉快,毕竟中国人的习惯不一样。不过她的手提包也是白色,整体还是白色为主,爱米莉知道了我的意图后,还特意在自己的提包搭扣上扎上一条玫瑰花的小手绢,恰到好处的点缀,很清楚可人的女孩。还好,我庆幸自己刚才起床前的理智,她还算精神不错,否则尽兴了自己,爱米莉肯定会一天萎靡不振。。

  
爱米莉替我撕掉了额头的创可贴,然后用她的粉饼替我精心加工了一翻:“没事了,不是很明显的”,我看了镜子,果然,不仔细看像什么都没有似的,根本看不出破相。

  
“和平饭店吃饭没什么特色的,但是早上的咖啡茶点还是不错的。”我建议赶快下楼吃早餐去,因为已经快10点了。并且告诉爱米莉:“出去后,今天就不再回来了,晚上可能要去跳舞,爱米莉的鞋子没问题?”我有点担心她的高跟鞋,但是她好像带的鞋都有跟的,别无选择。

  
“不要紧,不行您就抱着爱米莉回来吧。”说着她开始撒娇般地倒了过来,我趁机凑近了她嘴唇,把她吓得躲了回去,她也知道我现在对她了如指掌。她化妆的时间比我早上冲澡刷牙时间还长,岂能容我轻易毁于一刻?

  
大厅内,早餐时间好像已过,出示我们的房牌后,服务员便端来了2杯咖啡,还有一些西式早点,我知道爱米莉喜欢吃这种,当然还有真正的早“饭”,这个中国就困难了,尤其是上海,几乎没有人早上吃米饭的。

  
坐在我们对桌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军人,也在喝着咖啡,我和爱米莉进来时她一直看着爱米莉,可能觉得她的服装与一般的中国人有些不同吧。爱米莉在服装上特别舍得花钱,在日本更是一分价钱一分货,素材的质地和色泽做工还是有讲究的。

  
“怎么这里会有军人?”爱米莉用几乎我都听不清的声音紧张地问我。

  
“没事,不是军人,是公安局的,相当于日本的警察。”我用日语回答爱米莉,日本也有公安这个单词,不过意思与中国略微不同。爱米莉似懂非懂,依然不敢用通常的声音说日语。

  
“她长得好漂亮哦,怎么会是军人呢?看着像模特儿呢。”我同意爱米莉对那个女警察的外观评价,漂亮的女人都会吸引男人的眼神,不过也会引起同性的注意。

  
“日本的自卫队不是也有女兵的吗?”我反问道。

  
“不知道,好象那个世界离我们一般国民很遥远的”爱米莉说的倒也是,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起了在日本的电视中看到过的介绍北朝鲜的大型节目,那里面也是军人美女如云。

  
“不说这个,与我们无关呢,涉及政治的事爱米莉也不懂。再说军人也是人,一种职业而已,没有什么神秘的哦。”我打断了爱米莉的好奇心,那个女公安不时地朝我们这里瞄着,并注意到我们的对话她听不懂。

  
我告诉爱米莉,大厅里的钢琴晚上演奏,而且和平饭店还有老年爵士乐队的演奏,如果奥多桑他们来上海,可以去欣赏,我不太感兴趣。爱米莉环顾了四周说:“这里环境很不错的,像欧洲的感觉。”

  
我觉得时间不多了,不能一到大姐家就吃饭,爱米莉去洗手间时,我在帐台打了个电话给大姐,说我们现在就过去,大姐已经在电话里责怪我怎么这么晚,其实那已经是我当机立断中止了与爱米莉的早上缠绵。

  
我决定去大姐家不坐出租车:“爱米莉,我们稍微走一段路行吗?”从和平饭店出去后可以在汉口路外滩坐26路无轨电车,让爱米莉满足一下好奇心。

  
爱米莉惊喜地笑了笑,我发现她明显的说话比昨天少了,而且即使要说也把声音压成最小限度,我关照她上了电车尽量别说话,我怕公交车内人比较杂,再有什么无聊的不测。

  
汉口路外滩是无轨电车26路的起点,我们找了座位,爱米莉惊讶地看着售票员,欲言又止,我知道她在想什么,贴着她耳朵说前后有2个售票员,后面售票员关门后用铃声通知前面的售票员,然后前面的售票员再用铃声通知驾驶员开车,正说着,售票员前来买票,爱米莉接过2张车票想了想,指指车票,瞪大了眼睛,一脸不信的样子。当然,她能折算成日元已经很不容易了,在日本这个车价什么都不能消费,可是爱米莉并不知道大姐他们的月工资才多少呢。

  
26路电车拐了几个弯,驶入淮海中路,两边都是葱郁的法国梧桐树,琳琅满目的商店,我们在瑞金二路站下车,一下车爱米莉就说:“哇,这里比昨天好,爱米莉喜欢这条街呢。”

  
“这里以前是法租界,那时叫霞飞路。”我告诉爱米莉:“现在没时间了,下午我带爱米莉来逛逛商店吧。”

  
“以前的路名好浪漫的哦”,听我解释霞飞路的汉字,爱米莉赞叹道。看着来来往往的年轻人,我说昨天的南京路大部分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这里逛街的上海人就比较多了,“真是上海啊,他们的打扮跟东京的年轻人好像也差不多,也很喜欢流行样子哦。”

  
正说着两个上海姑娘手挽手走到了我们前面,叽叽喳喳地在用上海话热闹地交谈着,我对爱米莉说:“看见了吧,上海人可随便了,女孩子走路都手挽手,要在东京被人看见这样会当作怪物了。”说着又有2个男孩子搭着肩膀走了过去。

  
“怪不得,昨天大姐一看见我就那样呢。”这回爱米莉像找到了证据似的领悟了。

  
“爱米莉吓坏了吧?”我看着她欣赏眼花缭乱的淮海路景色的样子问道。

  
“那倒没有,有的国家初次见面还拥抱亲吻的呢。”她好像知识面挺广的。

  
“噢,是说我跟爱米莉啊。”我故意用力捏了一下爱米莉拉着我的手,把她逗得捂着嘴笑,不肯继续走了,在我的手心里写着“H(下流)”。

  
“好吧,那我们叫出租吧,时间不早了。”淮海路上,星期二的上午,行人相对来说不如南京路多,散步或叫出租都比较舒心容易,其实不过很短的一段路,出租拐到了巨鹿路上,到了大姐家门口,这是一幢欧洲风格的小洋楼,虽然经过文革时期的岁月洗礼被糟蹋的很厉害,但是房子本来的风貌尤存。

  
这里本来是一家人居住的楼房,文革后被好几家分割,进入大门后的地方自然成了公用部位,少不了上海的老房子常见的左邻右居把那些不管是有用的,还是没用的杂货抢占地盘的光景,当然爱米莉是看不懂的,可能以为是乱扔的垃圾。淮海路这一带算上海的上只角,市民素质也比较上乘,但是所有的中国人经历过同样的红色风暴的年代,人的心态和道德水准也同样随着利益的争夺而降低,也算是一种原始的自卫,共产主义本来就与原始社会一步之遥,没有无私的境界自然就跌入原始争斗。

  
爱米莉从跨进大门就死死抓紧我的手,小心翼翼地追随着几乎快跟不上我对大姐家熟悉的步子,因为那一片公用部位白天也是漆黑,加上从外面进来瞳孔尚未适应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左右还担心会碰上个暗器什么的家伙,我清晰地记得爱米莉差点叫出声,因为她事后告诉我说摸到一个湿辘辘软绵绵的圆圆的东西,我估计是谁家的拖把头,那时她把我的手捏得生疼,比晚上的劲还大。

  
我打开大姐家的门,顿时像三探红鱼洞后发现了一线天,外面走廊顿时豁然开朗。

  
“噢,来了,快进来,地方很小的”,大姐迎了出来。其实大姐家在上海老房子中算挺大的,当然不能跟日本比。外间是客厅,里面卧室与客厅一样大,正面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面有个很大的花园,种着很多无花果,爬山虎爬满了高高的围墙,使整片映入眼帘的景色倒也很葱葱郁郁的。

  
爱米莉拘束地站着我背后,我拉着她进去,大姐说:“噢哟,妹妹今天衣服真漂亮,日本的衣服就是好,上海现在好的衣服贵得不得了,还不一定有这么好。”我尽量替他们之间翻译,但也真怕大姐有什么让爱米莉更难堪的举止。

  
“姐夫呢?”

  
“噢,他在厨房啊,我给你们泡茶。你让妹妹坐啊,”说着大姐从果盘里拿了一个巧克力剥开给爱米莉:“这是特意在哈尔滨食品厂买的,味道很浓的。别客气,随便拿着吃啊。”爱米莉被大姐热闹的不知所措,只能拿着。

  
大姐去厨房了。我对爱米莉说:“坐啊,大姐家啊,没事的。他们今天特意为了我们才休息的呢。”,

  
“真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有带,太失礼了。”爱米莉一脸的介意。

  
我反复解释说:“不讲究这些,我第一次上爱米莉家不仅没有带任何礼物,还把爱米莉带走了呢。”

  
爱米莉看了看客厅,小声问我:“大姐家的房子像欧洲风格哦,上海都是这样的房子?”的确,大姐家是老式洋房,客厅内还有一个大壁炉,地板也是旧上海的那种,孩子也大了,除了一对单人沙发夹着个茶几,就是一张上海人家特有的玻璃台面的饭桌,电视机架旁是一台很大的YAMAHA电子琴,大姐爱唱歌,屋子整理的很干净,与外面的公用部位简直是两个世界。

  
我回答说:“不是,姐夫家是干部家庭,所以都是以前国家分配传下来的,这样的房子房租低的几乎白送,现在也只是稍微支付一点。”

  
“哦”资本主义社会长大的爱米莉对社会主义的国家分配的解释似懂非懂。

  
大姐端着两杯茶进来,人没到声音先到了:“小弟真不会招待,怎么不给她吃啊,这杯是你的,这是给妹妹的.”咱中国人开口闭口就是吃,真有点身心疲劳。

  
我端起那杯玻璃杯一看里面的内容就知道是三泡台,真是别有用心,担心我阳痿啊。我替爱米莉打开茶杯,她是茉莉花茶,顿时一股清香掩盖了我的三泡台。大姐看着爱米莉喝茶前先吹开茶叶的动作:“噢哟,老居个(上海话:精通),小弟果然连这个都教会她了啊,你姐夫刚才还让我泡在茶壶里,说日本人不会这么喝茶的。”

  
爱米莉喝了一口,连说“噢伊西(好喝)”,这句话我大姐都懂,不用翻译,大姐眉开眼笑说:“我就知道她喜欢喝这个的。”

  
我让爱米莉尝尝我的三泡台,略微她皱了皱眉,我知道她不习惯这股气味,果然还没喝就问我“漢方(中药)?”

  
我回答她:“算是中药吧,滋补的,医食同源,但不难喝的”。

  
爱米莉勉强喝了一小口,礼貌地对盯着她看的大姐也说:“噢伊西(好喝),甜的”,大姐转身就要另外也去替爱米莉泡一杯,说这个三泡台男女老少都能喝的,是她事先作的冰镇三炮台,还加了上等的蜂蜜。我叫住了大姐,如实解释说:“她吃不惯的,不要勉强她”

  
“没有啊,我刚才听到她说噢伊西了啊。”大姐有点拎不清了。

  
“人家那是礼貌,听我的不会错。”我懒得多解释,免得让爱米莉难堪,以为我们又在吵架呢,大姐声音本来就高,在家她的房子屋顶高,那声音更是余音绕梁了。

  
“哦,哦,那你帮我照顾妹妹,我去帮你姐夫,马上就来啊”大姐就是热心,一个毫无恶意,也没有心计的人。我对爱米莉解释说,爱米莉说知道,让我别担心。她已经吃了巧克力。

  
姐夫进来的时候,打开了音乐,那是姐夫多年前从日本带回来的索尼音响。姐夫坐下陪我磕瓜子,那也是我的嗜好,爱米莉这回总算看清了是什么东西了,惊奇地看着我们为什么会飞快地边说话,边吐出瓜子壳,最惊奇的是无法理解这么复杂的一个循环动作,仅仅是为了获得那么小的一个瓜子仁。

  
“爱米莉尝尝,好吃噢”我建议道。

  
爱米莉学着我们的样子放入一粒:“啊,噢伊西”但是立刻就捂着嘴不说话,我知道她刚才说的“噢伊西”是指奶油瓜子外面的味道,此时她嘴里的瓜子肯定已经粉身碎骨了,果然,我的猜测没错,她不好意思吐出来。姐夫拿来餐巾纸盒,连连说:“没关系没关系,吐掉好了。”

  
一眨眼我已经磕碎了10几颗瓜子,放在餐巾纸上,爱米莉稍微一掰,瓜子仁就跳了出来,这回她真的说“噢伊西”了,她的“噢伊西”什么时候是出于礼貌,什么时候是肺腑之言,大概只有我才能区分。

  
“你们怎么会这么精密的啊?”爱米莉不明白中国人吃瓜子的技术,我也说不清,为什么这种精密100年都不能用在我们民族工业和技术上。

  
“这个东西吃了会上瘾,尤其是边喝茶。”爱米莉自言自语地说,没想到她才吃了几粒,便悟出了中国人嗑瓜子的乐趣和真髓。

  
“日本的零食不是甜的,就是一吃就饱,这嗑瓜子的好处是百吃不厌,百吃不饱,而且可以运动脸部肌肉,具有美容效果哦,吃东西呢,万物都发胖,唯磕瓜子瘦。”我用中日两国语开始乱侃一统,最后的美容效果特别为爱米莉强调一下,姐夫听得哈哈大笑。

  
大姐在外面喊姐夫准备吃饭了,我带着爱米莉去洗手,那必须去厨房,爱米莉听说去厨房,有点犹豫:“那样不好吧?”,我说没关系的,就拉着她穿过走廊,到了对面的厨房,大姐家的厨房虽然是2家公用的,但是很大,穿过厨房后面是卫生间,在文革时期有这样的大卫生间的上海人家也不多见的,现在新住宅如雨后春笋,才改变了上海市民的总体居住水平。

  
“两个人要好来,洗手是吗?来来来。”大姐领我们去洗手间,然后又忙厨房去了。

  
“爱米莉觉得实在不好,这个包在银坐新买的,今天第一次用,我就送给大姐吧做个纪念吧?可是。。。”爱米莉大概一直在想这个事情,边洗手边对我说。

  
“那好吧,爱米莉包里的东西怎么办?要不我先问大姐要个什么口袋,然后吃完饭去外面另外给爱米莉买个包吧?”

  
爱米莉点点头,让我出去等他,我知道她又要驱赶我离开她的隐私空间了,我告诉她卫生间怎么用,怎么锁门就出去了。

  
“大姐别忙了,我们也吃不了什么的。”我回到厨房,大姐正在让姐夫张罗。

  
“小弟,你们什么程度了,看你们很要好的样子,你年龄也不小了,要定就快定吧。”

  
“瞎操心,我知道。我刚换了公司,她也工作挺忙的,再说也不是想做家庭主妇的那种传统日本女的,工作安排好了就办,不过我们不想搞什么形式,办亲属参加婚礼的签证什么的麻烦不说,就是办了仪式,你们与他们家也是语言不通,再说他们家是大家族,我不可能办理那么多签证的亲戚朋友来跟他们家对阵的,也没必要,在国内我都不喜欢那种形式。”

  
“这倒也是,不过大姐担心啊,她这么年轻漂亮,又是大户人家的,工作又那么好,都是好条件,大姐担心你,别被人家看不起啊,要是一直对你好,大姐也就放心了,可是你一人在那里,有什么事我们既帮不了忙,也不知道。”

  
“不会的,我们已经决定了明年3月结婚呢,她不是那种很俗气的女孩子,家教很好的,经济方面我和她都不会依赖各自的家庭,我们都是上班的人,也不会给别人添麻烦的。”

  
正说着,爱米莉来到了厨房,她当然不知道我们在说她。看到大姐做的菜,爱米莉连声说“思高伊(了不起)”,我说中国人家里都这么做大盘菜的,不是日本料理那些小碟子玩家家。爱米莉说看样子大姐做菜比我还厉害。大姐问:“妹妹会做什么菜啊?”

  
我翻译过去后,爱米莉看着我不回答,把手伸给我,我调侃道:“她说看她那手像做菜烧饭的样子吗?”

  
大姐担心地问:“那以后怎么办啊?”

  
“嗨,瞎操心,社会不同,自然生活习惯也不同喽。实在不行,她妈会把家里的佣人临时派遣过来的。”我把这句调侃用日语说给爱米莉听,她故作气愤地说:“坏,爱米莉会的,以后让高桑努力工作买大点的房子,请大姐姐夫到日本来玩,爱米莉做饭,大姐爱吃西餐吗?”

  
大姐听到我翻译给她听爱米莉的话:“这个妹妹真是口齿伶俐,怪不得讨小弟喜欢呢,我都喜欢她了。”说着,就搂住了爱米莉的肩膀。

  
“大姐,我们今天来没有什么礼物,在外面大街上买的东西呢,你们也不会希罕的,爱米莉说她的手提包是这次来之前在银座新买的,今天第一次带出来,如果你不计较,她想送给你留做纪念,能不能给我们一个塑料袋?”

  
“银座买的?那怎么行,银座我听你姐夫说过啊,东西都是贵得不得了的,这么贵的东西我怎么能要啊。”

  
我对爱米莉简单说我在跟大姐说包的事,然后对大姐说““大姐真是的,人家进门开始就一直不踏实,你不收,她会一直不好受的,她很计较礼仪的,日本人都这样的,还是尊重一下他们的习惯吧。”

  
“噢,那小弟我听你的,但这样实在不象话,进来背着包,出门成了马甲袋了,要不大姐给她一个包吧?”

  
“算了,大姐你的包还是别拿出来的好,别再节外生枝了让我费口舌了。”

  
我总算把这件事摆平了,爱米莉也知道了大致结果,用手做成个圆圈对大姐说:“OK?”大姐看着爱米莉连连点头说:“OK.OK,妹妹化妆的真好,眼睛像洋娃娃一样的。”

  
大姐比结婚前能干多了,本来就能干,但是做菜的确是成家后这么多年的磨练,菜虽不多。早就听我说日本人不爱油腻,加上姐夫也有来日经历,所以做的老母鸡汤蜡黄蜡黄,鲜美无比,却没有一丝的油,大姐说昨晚就做好了,放在冰箱内,今天把上面结块的油全部捞去了。

  
我知道爱米莉不是很喜欢吃鸡,日本超市的鸡肉最便宜了,我告诉爱米莉我每次回国必定要吃中国的老母鸡炖汤。大姐专门给爱米莉用鸡汤做了碗馄饨,我说日本人爱吃葱,大姐又洒上了一大把绿油油的葱花,爱米莉说比我做的馄饨还要好吃,我说我那个汤怎么能跟中国的鸡汤比呢。

  
爱米莉说这是她有生以来喝过的最鲜美的鸡汤了,日本自然饲料饲养的有著名的比内鸡,薩摩鸡等等,但是味道都没有这么鲜美浓厚。我说中国的好吃东西多的是,这种鸡汤哺乳期吃最好了,我说的是日语,大姐他们听不懂,就知道我说了句什么,爱米莉满脸通红,说我欺负她什么了,我说我们都在夸奖大姐的鸡汤,把爱米莉喝得气色那么好,立竿见影,日本喝不到这么鲜美的汤,一年四季就是酱汤,他们哈哈大笑。

  
——东京博士 2005年12月5日

  

 回复[45]:  东京博士 (2006-05-26 17:31:51)  
 
  [原创]魂断日本桥(四十六)

  
从大姐家出来,我决定先在淮海路购物,然后把所有的物品都放回旅馆后再带爱米莉轻装出门。

  
在淮海路上一路逛了几个百货店,没有爱米莉特别中意的手提包,虽然有几个看着不错的,价格不菲,但是我依然担心是冒牌,现在国内的冒牌货做的几可乱真,有名的大百货店都不能保证绝对是真货,我建议干脆别买了,反正所有东西我们都集中在大口袋内,爱米莉回旅馆后可以用另一个手提包。

  
说是购物,其实除了爱米莉买了一些我推荐的中国的天然素材化妆品,如珍珠膏,丝素膏,那些高级的进口货其实比日本还贵,在上海购买似乎意义也不大。

  
店员拼命向我们兜售资生堂,Kanebo时,我们只是笑笑,听我和爱米莉在用日语交谈,店员开始又换了什么法国香水,意大利唇膏眉笔之类的大肆宣传,千方百计让我这个一窍不通的男人去花钱孝敬女朋友,可惜爱米莉对这些极其精明,用英语礼貌地谢绝了对方才罢休。还好,淮海路上的店员功夫算是到家,没有吐出什么与日本人难做生意之类的牢骚话。

  
本来嘛,买卖自由,看看不一定非买不可,生意不在人情在嘛,如果服务舒心说不定我们不买也会当一回义务宣传员,回日本后对以后要来中国的人介绍某某商店很不错的,可惜现在国内的生意场上大多很短视浅见,中国人长期没有稳定的社会环境造成的后遗症难免令人心头隐隐作痛。

  
在淮海路上最大的收获莫过于替奥加桑和奥多桑买到了比较称心的礼物,奥加桑的是真丝的苏绣睡衣,奥多桑的是杭州产的重磅真丝T恤,带回日本的话,这个季节正好马上可以穿,虽然价格也不便宜,但是手感和质量,同类商品在日本至少价格要2,3倍。我觉得中国的真丝纺织品不错,爱米莉也购买了2套真丝睡衣,一套白色绣花,一套淡粉色的,她说省得送洗,在上海两天正好可以穿。

  
“啊,那里有生煎包子,您不吃吗?”一阵香味传来,原来是弄堂口的一家点心店。边上还有个传呼电话亭子,我告诉过爱米莉上海的传呼电话系统的基本原理,这次让她开眼界了,再不看我说下次来上海估计会跟恐龙的命运一样,从上海街头绝迹了。

  
“爱米莉想吃?”我看出了她的心思。“那我打个电话,爱米莉坐在里面吃没事吧?”我想起昨晚的事,有些担心。

  
“嗯,不要紧的。不过爱米莉只能吃1,2个。”爱米莉很坦然的样子。进入小店,其实环境比昨晚的还要简陋。我把所有的大包小包都放在空座位上,让爱米莉坐下,自己买票自己拿货,完全是自己动手的那种里弄点心店,其实这种店也越来越少了,还真的很令人怀念儿时的时光,对我来说,贵重的不仅仅是生煎包子本身。

  
我买了2两生煎包子,一碗单档(百叶粉丝汤),这也算是上海市民小吃的典型,安顿了爱米莉便出去打电话了。小六子的手机我早就记下了。

  
那头是小六子急躁的牢骚:“我打到和平饭店,就知道找不到你,现在忙好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上午没空的嘛。快说,晚上去哪里,有没有上品点的地方玩玩?”

  
“阿哥放心,全部安排好了,我和老婆,再带2个朋友,也是以前在日本的,你在日本应该也见过一面的,我们日语没有你好,但绝对不会冷落你女朋友的。”

  
“那我们吃了晚饭后在哪里碰头?”我嫌小六子啰嗦,让他说具体结论。

  
“阿哥侬表瞎搞好伐?吃夜饭我都订好了,除非侬实在想与女朋友单独吃饭,我也没办法,我去退掉。”

  
这家伙,说话也是爽死人的腔调,我说:“不是这个意思,那我领情了,就是太破费,旅馆的事不说了,既然地方你定好了,晚饭的钱还是我来吧。”

  
“阿哥,侬又瞎来了,回上海我一顿饭难道还请不动啊?太小看人了。”

  
“好,好,那这个我们现在不谈,说,几点,在哪里碰头。”

  
“我约约朋友,老婆出门也磨磨蹭蹭的,1小时后在淮海路襄阳路的真锅咖啡碰头如何?”

  
“噢,我们现在在淮海路买东西,真锅附近,不过我想先移动一下旅馆,然后再出来,这样吧,下午5点30,真锅碰头,还有2小时,怎么样?”

  
“好,就这样,一言为定。我们在真锅等你们。”

  
挂了电话,回到几步之遥的小店,爱米莉果然吃了2个生煎,其实我打电话的时候一直能看到她,她小声对我说,那个汤也真好吃,而且便宜的令人不敢相信,我说这些东西上海都是这个价格,如果到处都是和平饭店的价格上海人没法活了。

  
我三下五除二地消灭了剩余的“大部队”,其实回国我根本不希罕山珍海味大鱼大肉,就爱吃这些下里巴人的东西,甚至炒一大碗绿油油的青菜,再来一块带骨头的红烧大排,有米饭就足够了。

  
我们走出小店,拦了一辆出租,爱米莉还在为花了一张10元居然能有找头不可思议,要知道在日本只能在自动售货机内买一听果汁而已。

  
车回到和平饭店,我从寄存处拿了行李,爱米莉昨晚送洗的衣服也已经好了,我打开一看,几乎跟新的一样,洁白柔软,真不愧是上海,这种水准绝对是全国一流,虽然花了200多元,上海人大概可以买一套新衣服了。

  
出租车和爱米莉都等在外面。“再去哪里?”司机问道。

  
“南京西路常德路的波特曼酒店。”我坐在后座,凑到驾驶座的有机玻璃“牢房”处回答司机。

  
“思高伊(真了不起啊)。。。”爱米莉打开了那套洗干净的衣服惊叹道,不仅完全看不出一点点污迹,更感叹这么快就洗好了。

  
“上海嘛,现在有钱就行,比资本主义还彻底。”爱米莉对我的解释似乎还是半信半疑。

  
我再次告诉她:“记得我说过的吗?上海网罗了19世纪末到20世纪末的所有东西,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这么大的世纪落差在一个时空中能够去亲自体验,这本身或许就是只有上海滩才有的魅力。”

  
她点点头:“嗯,爱米莉懂了,所以爱米莉敢一个人吃生煎包子呢,中国人也不可能都是醉鬼混蛋。”她的总结属于辩证法的哲学范畴。

  
波特曼酒店位于南京西路的上海展览馆对面,是1991年建造的现代化高层建筑群,正面是上海商城的办公楼群,与酒店浑然一体,出租车一直开到上海商城里面,我们下车,爱米莉说这里又是完全不同的上海的感受,完全是一派现代化的氛围,我说不见得吧,还是与东京的那些现代化有区别的,至于区别在哪里只能慢慢体验。

  
我们按照小六子的预订信息迅速办理了房间手续,从我们的房间可以看到对面的上海展览馆,爱米莉问我:“那是什么地方啊?好漂亮独特哦”。

  
我告诉她:“以前是中苏友好时代的纪念建筑,现在那已经成为历史,建筑风格完全是俄罗斯的,但现在作为各种展览活动的场地使用了”。

  
爱米莉说:“噢,怪不得,上海真像个万花筒,令人眼花缭乱。”

  
“还有天主教堂,清真寺呢,没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我觉得既然表象这么多元化,为什么中国还是在某些地方有着那么令人窒息的沉闷感呢?

  
下楼后,是波特曼酒店的大厅,二胡和古筝优美的中国民族音乐,余音绕梁,爱米莉突然拉着我说:“啊,您看呢,是真人在演奏呢。”

  
果然从我们所在的二楼走廊向下望去,一男一女端坐大厅正中,男的手抱二胡委婉陶醉的神态,女的十指疾驰,像蜻蜓点水在点拨着古筝,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播放的音乐呢。

  
此时一曲《雨打芭蕉》刚结束,《浏阳河》又开始了,爱米莉不由得拉我一起坐在走廊里的一对单人沙发上静静地听完,她完全被那优美的演奏陶醉了,连我都觉得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肯定是专业的。我们下楼走近他们时,他们正在调弦,爱米莉给了他们1人一张100元,把他们惊讶得连连道谢,我真怀疑爱米莉是不是真的有人民币价值概念。

  
我也顺便问他们是哪里的,答曰上海民族乐团的,我估计他们是征得酒店同意来这里赚外快的,我翻译给爱米莉听他们是专业演奏员,爱米莉感动至极,说生平第一次能临场听到这么好的中国民族音乐,如果去日本演奏,肯定会轰动的,说着爱米莉与他们交换了名片,说有机会来日本演奏,介绍中国的民乐,我替他们翻译,我说我女朋友是NHK电视台工作的,他们也受宠若惊的样子,赶紧拿出乐谱,让爱米莉点曲,我看那一页全都是日本歌谣和名曲。

  
“我点曲子,行吗?”爱米莉简直感动的要哭了,我发现她来上海这是第一次用自己100%的声音说话,才一天,爱米莉在上海经历了那么多坎坷,她终于不再压抑自己,顾忌周围是否在意自己是日本人,先点了一个自己手机音乐的那个森林小熊,我知道爱米莉给他们的钱几乎是破了他们的收入纪录了,所以让爱米莉多点几个,于是我们还点了《北国之春》,《樱花》等好几个曲子,然后回到2楼座位上。

  
顿时,整个波特曼酒店都是那些曲子的优美旋律,时而流水般的滑落倾泻,时而委婉忧伤,又迅速转入明快的跳跃,中国民乐能够如此丰富地表现日本曲子中的喜怒哀乐,也令我刮目相看。

  
“爱米莉,我们走吧,时间不多了,朋友在咖啡馆等着呢。”在我的催促下,完全沉浸在乐曲中的爱米莉才依依不舍地站起来,对楼下的演奏者不断招手致意。

  
上了出租车,爱米莉还在痴醉刚才的事:“爱米莉太高兴了,听到了真正的中国音乐,中国真了不起,人才真是很多啊。”

  
“嗯,当然,13亿人口嘛。他们的演奏其实在中国应该也是很一般的,一流的人不会在宾馆大厅内客串卖艺的吧。”不是我贬低他们,我这个外行的耳朵确实也觉得他们的演奏水平不低,但我说的也应该是事实。

  
爱米莉最终决定还是不买包了,我也赞成,再说她的那个LV提包与服装也很相配,不过我知道她仅仅是每天换心情似的换衣服换包而已,女孩子大多有这种心理,这个我还是很理解的。

  
回到淮海路的真锅咖啡店,恰好是下午5点30分,小六子他们4人已经等在那里喝着咖啡聊天。我替他们一一介绍了,除了小六子的老婆没有去过日本不懂日语,其他人基本上可以完全用日语交谈,说实话我根本不知道这小子何时结婚呢,说不定没结婚,跟我一样偶尔戏称同居中的女朋友而已。

  
“こんな可愛い子、どうやって知り合ったの?(这么可爱的女孩你这么认识的?)”小六子这么问我时,爱米莉无法阅读这种玩笑,谦虚客套着说:“奥様のほうも可愛いですね。(您妻子也很可爱的啊)”把小六子说的哈哈大笑,我才知道他并没有结婚,那女的可能猜到在谈论与她有关的话题,看着我们闷头喝了口咖啡,我翻译给她听才解围。

  
“小六子别瞎来,我老婆可是正经人。”我怕小六子在爱米莉面前说日语乱开无轨电车,特意用中文关照。小六子的日语其实在日本就混得很流利的,回到上海做日本人生意,所以并未退化,就是语法依然乱七八糟,我行我素的,或者说有时候根本就没有语法,倒也能基本上听得懂,也算是上海一绝。

  
小六子带来的朋友和女伴我的确见过,在一次朋友的过年聚餐时,他们比小六子晚些来日本的,据说最近才回国不久,男的大学毕业回国就职在从事建筑材料的日企,女的干什么就不清楚了,据说是宁波人,家里是做珠宝生意的个体户,赚得不少,吵着不愿意呆在日本打工吃苦,又吃不到咸鱼咸蟹,男朋友才没办法,在日本大四就开始找国内的日企了,估计都是30不到的年轻人,我说:“你们在国内都是虾有虾路,蟹有蟹路,只有我回国就是死蟹一只。”

  
“哪里啊,阿哥你跟我们这种青红帮档次不一样,日本上流社会吃饭的,还是别回国,不瞒你说,什么改革开放,国际接轨,上海滩混饭吃,靠吹牛诈骗,日本那套认真是根本吃不开的,到处碰壁不说,人家还骂你是假洋鬼子狗汉奸。”小六子书读得不多,说话精辟!比那些混文凭的国人强多了,他的话说得我左臂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小六子叫来服务员:“再来两杯咖啡。”

  
“噢,她爱喝咖啡,我还是喝红茶吧。”我觉得我还是喝红茶比较好,对服务员纠正道。

  
爱米莉让我去付钱,被小六子一把拦住:“大丈夫、気にしないで、上海に来たら、お客さんだから。(没关系,不必介意,到了上海,你们就是客人。)”,

  
小六子看到了爱米莉的钻戒:“高さんのプレゼント?いいね。。。(高桑送的礼物吧,真不错哦)。”边上两个女的也跟着说:“这么漂亮的订婚戒啊。”

  
女人都对这些话题感兴趣。我翻译给爱米莉听,他们在说这是订婚戒指,爱米莉也不否认,大方地伸出手让他们看,我从她中指上取下戒指替她戴到了无名指上,众人哈哈大笑:“这么快啊?”,爱米莉说:“そうよ、今日このままにして置こうかな(是啊,今天我就这样戴了。)”说着看了看我,我拉起她手亲了一下。

  
“阿哥真是找到方向了,这顿晚饭要不要退掉?好像我们打扰了你们”小六子说的是日语,爱米莉有点脸红了。“哈哈哈”他们都笑了,我们分乘2辆出租,小六子坐在我们这辆带路。

  
车停时,爱米莉有点担心,小声说:“不能老是让您朋友付钱呢”。

  
被小六子听到:“不用,你不知道,在日本,高桑是我救命恩人,我这几年在上海也赚了点,要是没有当年高桑在日本帮我收烂摊子,我也不会有今天,说不定只能蹬自行车带你们上街喝粥了。”我真怕他再继续说出他在日本的那些烂事,挥挥手阻止了他。

  
爱米莉也没追问他,只是说:“是啊,高桑的性格很见义勇为的,容不得一点不平的样子,昨晚还差点跟别人打起来呢。”,小六子追问怎么回事,既然爱米莉说了我就大致说了经过。

  
“TMD,现在上海滩,人杂得不得了,这帮SB基本上都是外地来的暴发户,要不就是文盲民工,要是遇上我非收作他们不可。”小六子骂骂咧咧的。

  
“算了,表拎不清,我又不是不想收作他们,她在边上不方便。要是真出点意外,我怎么向她父母交待哦。”

  
“那到是,阿哥侬碰上软档了。算了不谈,阿拉今晚自己开心就是了。”

  
小六子好像带我们来的是肇嘉浜路的天天渔港,据说是什么谭咏麟投资开的店。“我在日本待过6年,知道日本人爱吃鱼,今天我们不吃肉,全部吃鱼吃海鲜。”小六子对爱米莉炫耀似的说,爱米莉连连弯腰道谢。

  
小六子还在大大咧咧的吹嘘:“没事,其实这里也不是很高级的,高桑的脾气我知道,高级的东西这家伙在日本公款吃了不少,不希罕的,我们只吃日本平时吃不到的东西。”爱米莉知道我们这次的旅馆费用都是小六子支付的,赶紧拉了拉我。

  
“小六子,这顿饭还是我请客,不然我老婆横竖不放我过门呢。”我用中文对他说。

  
“私、高さん、お金はね、同じだ。(我付还是高桑付,钱都一样)”小六子一急开始认真了,对着爱米莉说的日语都结结巴巴,支离破碎了。不过爱米莉听懂了他的话。他朋友的女友也说话了:“郷に入ったら,それに従うよ(入乡随俗啊)”,这女孩的日语不错,发音也挺标准的。

  
“您是日本人?”爱米莉有些惊讶地问那个女孩。

  
“不,我是宁波人啊”

  
“日语说得真好,简直跟日本人一模一样。也是留学过日本的?”

  
“是啊,我和他在日本都呆了6年。”女孩的日语发音真不错,可能比略带上海口音的我都标准。她的打扮也很入时,不是国内那种女孩很艳丽的,毕竟来过日本的人,审美情趣与爱米莉很接近。

  
“她是东京学艺大毕业的。”她的男朋友介绍说。

  
“真厉害啊,爱米莉要是在中国6年肯定说不出这么好的中文的,你们都很聪明的啊”,随后他们都肆无忌惮地互相询问了年龄,我知道我们6个人中除了我最大,爱米莉最小,他们都在27-30左右,小六子比我小3岁,这个我本来就知道。

  
我们自己点菜,店内相当喧哗,说话必须用很大声音才能盖过周围,不过我看出爱米莉很高兴,那几个朋友很快就跟她熟悉了,由于没有语言障碍,加上不用压低声音说话,他们的谈话几乎忘记了我这个主角的存在。

  
菜肴很对爱米莉胃口,虽然是中国菜的做法。小六子也是深知日本饮食习惯,叫了清蒸鲑鱼,说这个是长江里新鲜的淡水鱼,日本没有的,爱米莉没听懂长江是什么意思,我解释说就是扬子江,她一下子感兴趣了,吃了一口说“やわらかい(好嫩噢)”我特意再次带她在到大门口的鱼缸边,指给她是哪一种,并告诉她我们今晚吃的都是里面活的,把她惊讶得合不拢嘴,说在日本要吃活鱼,价格贵的惊人,再三说不能让小六子请客,因为我告诉了她大姐姐夫普通中国工薪阶层的人的大致工资。

  
“听我说好吗?大家都是好朋友,我也是工作的人,这顿饭能让我出钱吗?”回到座位上,爱米莉还是忍不住对他们说了。

  
小六子再三解释:“我们中国没有这个规矩的,没有让客人出钱的啊。”他的日语总算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开始向我求援:“阿哥,后面的事侬去摆平,阿拉喝老酒了。”

  
我只得跟爱米莉解释说,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有什么问题我跟他们之间解决,爱米莉是我带来的,就不要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爱米莉还是说:“可他们都是为了爱米莉才点那些菜的呀,而且还为了我都特意说日语,让爱米莉开心,爱米莉过意不去啊。”

  
“嗯,这个大家都知道的,但是我们中国人有中国的规矩,刚才那个宁波妹妹不是已经说了吗,入乡随俗啊。”

  
小六子又叫了一个醉虾,一个带盖的大玻璃盆中的大虾,当把酱油白酒等调料倒入,盖上盖子的时候,它们开始在我们眼前活蹦乱跳,不到5分钟就渐渐平静了。爱米莉甚是惊讶,问我:“都死了?”

  
“没有,那是中国的烧酒,大约65度左右吧,它们在里面都醉了,刚才乱跳正好把酱油调料拌匀,现在差不多可以吃了。”我作示范,打开盖子取出一个大虾,然后掐去头部,剥去壳的时候虾还在动,蘸上调料送到爱米莉嘴里,她有点不敢吃,我说没事,跟日本的生鱼片一样。

  
调料里还有葱姜,所以醉虾极其鲜美,新鲜至极,爱米莉连说“噢伊西(好吃)”并说:“没想到中国人也吃沙西米的?”看来这个醉虾很对她胃口,她模仿我的动作,很熟练的自己吃了好几个。

  
“我想要点啤酒”爱米莉把自己的果汁送到我跟前,一开始为了照顾她,不知怎么的给了爱米莉果汁。

  
“能喝酒?”小六子有点怀疑地问。

  
“我是大人啊”爱米莉对他们说,把大家说的哈哈大笑。“有麒麟啤酒吗?”她居然还点了牌子。

  
服务员说“有”,爱米莉对服务员说了句英语,服务员听不懂,无奈,她伸出了2个手指头。

  
“这么厉害啊?一个人要两瓶啊。”小六子女朋友滴酒不沾的,惊讶地问。

  
“我和高桑两个人,都爱喝麒麟啤酒,是不是啊?”爱米莉说完,故意朝我笑笑,又在下面拉我的手。被小六子都看在眼里。

  
“啊哟喂,要好来,喝啤酒喝出花头来了,哈哈哈”,小六子也是懂经人,否则不会一回到上海就有了新的女朋友的,知道我们的麒麟啤酒大概是某种暗语,开始故意起哄。

  
我们6个人在天天渔港一直闹了2个多小时,最后叫了一个火锅,小六子的朋友,那个宁波女孩的男友居然是个爱吃生鸡蛋的人,爱米莉看着我,她知道我不吃生鸡蛋,而且还讨厌看别人吃。

  
我说:“今天爱米莉高兴,就吃吧。”

  
她依然顾忌我:“您真的不介意?”

  
“嗯,吃吧。”

  
我们吃火锅的时候,放了很多的辣,他们两个人却把生鸡蛋打在碗里,加上火锅料,都说好吃极了。看到爱米莉在上海那么开心,而且是与很多上海人在一起,我总算得到了一丝欣慰。

  
——东京博士 2005年12月6日

  

 回复[46]:  东京博士 (2006-05-26 18:07:05)  
 
  [原创]魂断日本桥(四十七)

  
我们离开天天渔港时,小六子说:“你们不是要看夜总会的跳舞表演吗?徐家汇8点半有一场,都是正宗西班牙的民间舞蹈家。没有那种低级趣味的东西的,我预约了,现在过去正好。”

  
爱米莉高兴极了:“您真是神通广大,像成龙一样。”她的比喻很不恰当,可惜中国的电影她知道的甚少,我知道,除了成龙可能一下子她也想不出更合适的比喻人物了。

  
小六子果然意料之中地说:“我比成龙不知道个子高多少,别糟踏我形象好不好。”

  
爱米莉赶紧解释说:“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是说样样都行啊。”

  
从天天渔港到徐家汇10分钟都不到,进入夜总会,场内很暗,我们拚了2个桌子,要了一瓶威士忌,和一些水果,有两名红衣小姐前来陪伴,小六子说:“你们只要调酒点烟就行,不必陪我们说话,我们自己说话还来不及呢”,两个小姐乐得轻松,开始卖力地专职调酒,抽烟的其实只有小六子,中间只有他老婆和爱米莉逢场作戏了几次。

  
西班牙人在舞台上劲舞了整整一小时,不断高潮迭起,音乐激昂,响声震天,我们几乎无法交谈。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环境,仅仅是为了让爱米莉尽兴而已。爱米莉和他们几个人在那样的气氛力情绪还是非常的高涨的。

  
舞台上已经落幕,我问“小六子,下面是什么啊?”

  
小六子说:“每小时一场,中间休息1小时,大家可以自由跳舞,今天后面的大概是最后一场了吧。”

  
“下面一样的表演你们还看?跳舞的话,我们换个雅一点的地方怎么样?”我提议道。

  
“好吧,我就知道你喜欢去那个老地方。”小六子心领神会,知道我说的老地方是延安中路常德路的那家日式斯纳库,我每次回上海必去的,也算常客了。

  
他们几个反正也都没意见,爱米莉更是随我,当即出场拦了2辆出租赶场子似的到了第三个店。

  
店门和房子都是旧石库门房子经过投资改装过的,进入霓虹灯的大门,便是一颗巨大的圣诞树,点缀着闪烁的繁星点点,虽然这个季节与圣诞完全无关,到也热闹,上面用日语和中文写着[欢迎],2名小巧玲珑的小姐站在门口对我们鞠躬:“いらっしゃいませ(欢迎光临)。”

  
爱米莉看了以为跑到了日本的斯纳库了,很是惊讶,我告诉她,这是一个留日回国的人开的酒店,要求里面的小姐都必须会说日语,所以在这一带很人气的,尤其是地理位置离开静安寺不远,日本客人经常光临。

  
领班小姐带着我们一行穿过长长的走廊,这是两家门面的厢房打通后扩建的,所以比通常的大很多,到了最里面,小姐又是一鞠躬:“どうぞ、お入りください(请进!)”

  
里面已经有3,4桌客人在喝酒,正前方是一个小型的舞台,搁有一套音响质量很不错的卡拉OK,不是那种很嘈杂喧闹的店。

  
小姐一律穿着黑色的丝绒旗袍,果然上次来的时候的那些小姐面孔一个都不见,但依然是个个年轻,青春活泼的20岁左右,爱米莉坐下后小声问我:“她们都是日本人?”我说不是,都是中国人。

  
“何をなさいますか?”小姐前来让我们点酒,按照老规矩我要了绍兴花雕,里面放一颗奶油话梅,以前我都是要热的,现在是初夏了,我要了冰块,我给爱米莉也要了相同的,并说:“爱米莉到了中国难得,也尝尝这个中国的老酒。”

  
小六子他们要了洋酒冰块,给他老婆要了冰镇芒果汁,再来了一个水果大盘。两个小姐陪在我们这桌,小六子开始来劲了,告诉爱米莉:“高桑每次回上海都要来这里,对这里的小姐特别欣赏。”

  
我瞪了他一眼,让爱米莉吃醋我可饶不了你:“也不是欣赏,第一次来的人感觉真的很好,我还受骗了。”我告诉爱米莉:“别看她们都是一口流利的日语样子,其实你没法跟她们日语谈话的,她们也就会那么几句,而且已经练得滚瓜烂熟,所以你根本听不出她们是中国人。”

  
正说着,一个客人拉着一个小姐上去唱卡拉OK了,那个男人估计是日本人,那是一首男女对唱的日语歌曲《北空港》。

  
“那个唱歌的小姐也是中国人?”爱米莉有点不相信。

  
“嗯,这里的小姐都是中国人,很惊奇吧?其实她不懂日语的,那些日语歌词完全是背出来的”我解释说,我以前也同样地差点被骗。

  
爱米莉这才相信:“这么厉害啊,您不说我一点都不会以为她是中国人,发音这么准,日语歌居然唱得那么好。”

  
“年轻嘛,靠这个吃饭的。”我轻描淡写地说,然后问我们桌上的小姐:“你们进来前还是培训3个月日语的?”小姐点点头。

  
“以前那个和子呢?”我问她,和子是以前这里一个日语最好的人气小姐。

  
“她辞掉了啊。”看来这里没人不知道和子小姐的。

  
“好了好了,看看,你们唱什么歌”小六子把厚厚的卡拉OK唱本递过来。

  
“爱米莉唱一个吧。”我递给爱米莉。她选了一个《今夜は離さない(今夜离不开你)》,音乐前奏起来时,爱米莉大方地走上了舞台,其实我都从来没有听她唱过完整的歌。

  
大部分日本人都会唱歌,而且都唱得不错,乐感正确,这与日本的大众音乐和卡拉OK设备的普及有很大的关系,前奏刚开始,小六子开始起哄:“这个歌可是为你唱的,认真听着哦。”

  
聚光灯打在爱米莉身上,一身洁白,我送给她的钻戒在拿着话筒的手上闪着耀眼的光芒,她咬字清晰,所有的客人都放下了酒杯在听她唱,一曲结束,大家都鼓起了掌,master也出来在柜台前喊:“アンコール(再来一个。)”

  
宁波妹妹与男朋友也分别唱完一曲日语歌之后,小六子唱了一个日语演歌《酒よ》,然后把唱本推给我:“该你来一个了。”其实我不太善于唱歌,无奈众人都过了一曲,看来推迟不掉,我选择了西田敏行的《もしもピアノが弾けたなら(如果我能弹钢琴)》。

  
前奏乐起时,我对着话筒解释说:“我把这首歌送给我的恋人爱米莉,虽然我不会弹钢琴,但我祝她永远快乐。”

  
“如果我会弹钢琴,我想对你唱出所有的心声,下雨天是雨声,刮风天是风声,晴朗的早晨晴朗的天,可是,我没有钢琴,也没有本事让你听我弹琴,一直对你半开心扉,残留着的是没能传达的语言。。。啊,残留着。

  
如果我会弹钢琴,我会点燃一盏小灯,我会告诉你,爱一个人的欢乐,无法沟通心灵的悲哀和控制不住的热情,可是我没有钢琴,也不能与你共梦,我的心一直在空转,让你听我的心声的梦,渐渐远去。。。。啊,正在远去。”

  
我知道我唱的不是很好,但是唱得很动情,也很努力,完全沉浸在这首歌的氛围中,不知不觉中,在我唱第2段的时候,爱米莉也已经走上了舞台,当我唱完时,她接过话筒说:“我不要钢琴,高桑就是我的钢琴。”然后紧紧地抱住了我,所有的人都在鼓掌起哄,我当众吻了爱米莉的额头,下面不知那个角落口哨都响了起来,我知道我们把别人给妒嫉死了。

  
趁着场内气氛高涨,乐声大作,2个小姐撤去了舞台和卡拉ok,开始播放舞曲,他们2对已经随着其他客人迫不及待地步入了舞池,灯光也开始变换。

  
好多年没有跳舞了,那还是在国内的时候,有一阵跳舞成风,我问:“爱米莉会跳吗?”,

  
“会一点点,可能配合不好”,

  
“现在是慢三步的,最容易了,我带着没事,”

  
“太热了”,说着,爱米莉脱去了那件碎花衬衫,她的丝质吊带衫勾画着她躯体的曲线,愈发青春美丽,我带着爱米莉也步入了舞池。

  
爱米莉稍微走了几步,立刻跟上了我的步子,她裙子的腰带在转动的灯光下闪闪发亮,一曲跳完,舞曲一下子改为节奏强烈的迪斯科,于是整个场子里的客人几乎都下来了,灯光渐暗,球灯的转速更加加快,有个女客人穿着荧光鞋,像两只大萤火虫在舞池中流窜飞舞,爱米莉咯咯咯地笑个不停,连声说:“すごい、楽しい~(真厉害,真开心啊)”

  
回到座位,发泄了一通的人们都觉得有点累,后面的舞曲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对客人在慢舞。我让爱米莉多吃点水果,她喝了一口绍兴酒说:“啊,味道变了,好喝。是不是这个梅子的缘故?”

  
我让小姐用玻璃棒替她捣碎了浸泡得发胖的那颗话梅,然后再少许加了点蜂蜜和冰块,爱米莉再喝的时候,连声说:“这个酒奥多桑肯定喜欢,一定别忘记要买点带回去啊”,

  
“日本的超市有卖绍兴酒的,只要买一袋奶油话梅回去即可,我会做的。”我逗她说:“爱米莉不会再以为是恐龙蛋了吧?”

  
“这个爱米莉不怕,日本也有梅干的,就是味道有些不一样。”

  
小六子在跟宁波妹妹正起劲地跳吉特巴,我问小六子老婆他的店生意怎么样,她说平时都是她在店里,虽然没有这个店大,但是生意很忙的,通常晚上两个人根本走不开,今天他们同时走开是非常稀奇的,我说:“实在是谢谢了,给了我这么大的面子。”

  
我把我们的对话翻译给爱米莉,爱米莉对她连连点头道谢,我说:“你不学会喝酒,这个生意可不好做啊”。宁波妹妹的男友说:“所以小六子每天不知道要喝多少酒,代劳了,呵呵。”

  
下面一曲四步,他们都陆续下去了,我问爱米莉:“再跟我一起跳一个怎么样?”,

  
“爱米莉跳得不太好啊。。。”我们正在对话时,master来到了爱米莉面前邀请她,并看着我征求我意见,我伸手对他说:“请。”,我认识master,因为几乎每年回上海都会来这里一次,

  
爱米莉诚惶诚恐地穿上那件碎花衬衫,只得跟着进入舞池,master的舞姿不错,到底是这种世界里混的,看得出爱米莉开始很紧张,不久就被带得很熟练的样子,一曲结束,master把爱米莉领回我座位边,用日语说:“谢谢,她跳得很好。”然后竖起大拇指用上海话对我说:“侬女朋友,顶忒了!”爱米莉也礼貌地向他道谢,然后一手抓住我,我感到她的手心湿漉漉的,还在气喘吁吁,依然有点紧张的样子。

  
正在此时,下面的曲子又开始了,这次是快三步的华尔兹,我一把拉起爱米莉,她说:“这么快的,爱米莉不会的啊”,

  
我说:“再磨磨蹭蹭,爱米莉被别人抢走我可不管哦。”

  
没办法,她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只得又把衬衫扔在了椅子上,跟我下去了。我搂住她的腰,可以看见她的额头也汗晶晶的,我知道爱米莉其实很保守的,只有跟我跳舞时才穿现在这件丝质吊带衫。

  
连续的快步,爱米莉几乎跟不上,都是我抱着她在转,到了最后大概可以说她是趴在我肩头差不多了。

  
“不行,我不能再跳了。”回到座位上,爱米莉气喘吁吁地说,不过很兴奋的样子,跳舞,唱歌都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心情,于是我就陪着她吃水果,另外要了一杯柠檬苏打。为了怕别人再来邀请她,爱米莉故意一直点着一支烟。

  
又到了卡拉ok的时候,小六子他们开始唱中文歌了,邻座的客人也有几个唱得很不错,爱米莉说中国人也那么喜欢卡拉OK啊,我说人都一样,不过大部分百姓还是没有来这种地方消费的经济能力的,当然也有比较便宜的卡拉OK。

  
“爱米莉累了吗?”我看她脸红红的,不知道是酒精作用,还是热的,或者是累的。

  
“嗯,有点,再跳肯定不行了。”她依然拉着我的手说。

  
“要好来,说话都要一直拉着手,生怕老公跟别的小姐跑掉啊”小六子又开始攻击了,把桌上的2个小姐说得在偷笑。

  
爱米莉也知道了小六子的脾气,回敬道:“尽瞎说,是他抓住我的嘛。”

  
我也附和道:“就是就是啊,这里的小姐都很漂亮,自己的老婆其实最漂亮。”我的话给另两位女士也争得了面子,她们同时攻击起了小六子,说要罚他喝酒。

  
我随他们去闹,对爱米莉说:“那我们今天不跳舞了,最后再跟爱米莉一起唱个歌结束怎么样?”

  
“嗯,唱什么呢?”爱米莉问我。

  
我翻了一会歌谱,这个怎么样?我指的是藤谷美和子的那首著名的男女对唱《愛が生まれた日(产生爱的那一天)》。并说:“我以前听这首歌就觉得不错,现在唱,就是我和爱米莉呢”

  
“那我们就唱这首吧”爱米莉两手抓住我说。

  
这首歌,所有留日过的人几乎都知道,master第一个鼓掌,在我们唱过之后,另一桌的男女客人居然也点了这首歌,我说他们是上海人,爱米莉还是不信,直到后来那个女客人点唱了好几首邓丽君的中文歌曲,爱米莉才说:“爱米莉已经搞不清了,怎么中国人日语都这么好?”

  
宁波妹妹告诉爱米莉:“这就是上海啊,上海人最爱赶流行了,包括不懂日语不会日语的人也会把日语歌唱得惟妙惟肖,前些年上海滩还流行用广东话唱香港歌星的歌呢,其实他们都不会说广东话的。”

  
她男朋友也跟着说:“是的,所以日本人还是喜欢到上海来投资旅游,如果觉得上海都不习惯,中国其他地方可能就更难了,上海算中国最能包容异文化的城市了,也经常因此被人骂。”

  
爱米莉不解地问:“为什么包容力强反而被人骂呢?日本正向反呢。”

  
我拉拉爱米莉的手说:“爱米莉不懂这些,中国和日本社会不一样的,很多人的思想还很封闭,或者跟着别人跑。不像日本,有自由的媒体,个人可以自由思想信仰。”

  
“可是爱米莉看你们大家不是都很有自己思想的吗?”

  
小六子插话了:“我们都是留日过的,亲身看到过真实的日本,所以也有比较了,但我们不代表大多数中国人,还有很多人他们盲目的很,几乎只看,或只能看官方报纸。”他的这句话说得算有水准,没有把反日仇日的话题直接拖出来。

  
我一看情况不妙:“算了,大家开开心心难得聚会,还是不谈这种煞风景的话题吧。”我看看表,居然已经12点了,看他们都还在尽兴地唱歌,便让爱米莉去化妆室,我去结了账。

  
等他们都回到了座位,我另外叫了一盆西瓜,大家正好很热唱歌也唱得口渴,一扫而光。

  
“小六子,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是不是撤退?”

  
“噢,也是,时间过得真快。”说着他喊来master,master说已经结帐了,他看看我:“这算啥意思?老兄,本来呢,请你们到我店里去的,既然你喜欢这里,那就随你了,但不能不给我面子啊”

  
我推了推他,让大家检查自己别忘了东西:“算了算了,你已经太破费了,再下去要破产了。”

  
小六子老婆也插话了:“他老是说你在日本是他的恩人,再说我们也不在乎这点钱,平时说不定也乱花掉了,要不这样,明天晚上到我们店来玩吧。”

  
小六子打断说:“他们这次时间紧,还是让人家单独热乎乎地多呆在一起吧,我们还是不要太打扰。”

  
爱米莉看着,情不自禁地说:“你们真是太热心了,爱米莉也有朋友,可是从来没有这样的朋友过,中国人的朋友真是令人感动。”

  
小姐们也跟在后面,一直送到门口,完全是训练有素的日本式的道谢告别。

  
小六子说:“阿哥,这次就到这里,我也不再打扰,你们是第一次来,好好在上海单独多卿卿我我,呆在一起,走的时候我也不送了,下次回上海提前告诉我,多准备些时间,我们再好好一起聊,这次你就多陪陪她了,希望早点听到你们的喜讯。”这家伙非常拎得清,这些话都是用日语说的,把爱米莉说的感动不已,一个劲的鞠躬道谢。

  
“就这样,我帮你们拦辆车,你们先走吧”说着,小六子已经招手拦了一辆桑塔纳空车。

  
“不,还是你们上去吧,这里到波特曼酒店不远,南京西路这里出去就是,我还是陪她散散步吧。”

  
“噢,我忘记了,还以为你们是和平饭店呢,今晚是波特曼啊。好,你老上海了,下面我就不管了。别再跟那些SB吵架啊,没意思的,下三烂的地方还是不要好奇心太强,中国人的有些事我们中国人也看不懂的,第一次带她来,还是安全,开心第一。再见。”

  
—— 东京博士 2005年12月7日

  

 回复[47]: [原创]魂断日本桥(四十八) 东京博士 (2006-05-26 18:11:45)  
 
  

  
小六子他们乘坐的出租车在常德路口拐了个弯就消失了。

  
“爱米莉,我们也回去吧,旅馆不远的,大约只有1公里左右,散步过去行吗?”

  
“嗯,好啊,还没好好跟您一起散步呢。”

  
初夏的上海,空气似乎比白天新鲜多了,说实话我一直比较喜欢晚上的上海,有其是12点以后,马路上人也开始少了,好像此时才是比较正常的人类社会,我们沿着常德路向北朝南京西路方向走。

  
“您在上海有很多朋友啊,回上海其实比在日本开心,还可以无拘无束地说话,是吗?”爱米莉有点羡慕地说。

  
“以前朋友更多,还有很多很多的好朋友,可惜现在都天各一方。小六子他们本来都是不认识的,到了日本后才开始交往的,说实话本来也不是我圈子里的人。”

  
“噢,爱米莉觉得你们的朋友关系很独特的,有些不能理解。”

  
“当然,就像我刚到日本的时候,不能理解日本人之间的交往,不过我觉得各有好处,有时候中国人之间的交往也很累的,人情味太重未必是好事。比如这次小六子请客我们,爱米莉一定觉得按照日本人的思维不能理解,其实这里面都是人情这种传统的文化在作用,我欠了你的,就找机会还,人与人之间就是这种欠情和还情的重复格斗,因为人情无法定量化,而中国人有还情大于欠情的倾向。”

  
爱米莉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还情大于欠情的倾向呢?”

  
“中国有句古话,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到了现代,这里面又夹杂了还情大于欠情是为了替自己今后方便铺路,这就是人情网的编织,有备无患,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书到用时方恨少,人情网也是。”

  
爱米莉若有所思:“噢,有点明白了,但是今天你的朋友爱米莉怎么一点都看不出这种意图呢?”

  
“我说的只是中国人社会现在有这种倾向,不代表所有人都这样,不过我很讨厌这样的社会结构,觉得还是日本社会健全干脆,完全由法制和规则决定,办事不用托人依赖人情,那样结果随人的因素随机变化的可能性就少了很多。”

  
“可是,爱米莉觉得在日本社会,日本人的交友很淡的,相比之下是不是很寂寞呢,两种极端都不好。”

  
我们已经来到了南京西路,我告诉爱米莉从这里往左拐就是静安寺,里面可以吃精進料理,中文叫素斋,还有一家著名的立丰土特产商店,我以前经常去购买广式叉烧,日本的叉烧都是白切肉似的,如果有机会尝尝中国正宗的叉烧那才是真的好吃。

  
“您怎么总是谈吃,还没吃饱啊?”被她这么一说我倒觉得真的该吃点夜宵呢。“中国人嘛,都爱吃,民以食为天,鸦片战争时洋人就嘲笑过我们,说中国人要是把吃的本事用在制造大炮上也就不会输了。日本吃的东西太少,要允许我偶尔回来多吃点嘛。我们左拐,看见了吗?前面那个灯火通明的高楼就是波特曼酒店了。”

  
“那您为什么还喜欢呆在日本?而且爱米莉看您对中国的人情世故分析得也很有深度的,去掌握了不就行了?人只能适应社会啊,您特意来日本,不是也从零开始适应起来的吗?”爱米莉突然停下问我,她的提问不得不说相当有水准,不是一般日本街头那些只知道化妆打扮的女孩子能具有的思想。

  
我想了想:“我是穷日子过来的,到了日本又是穷日子起步,所以对吃的确很敏感,也很执著,但是人活着,不仅仅是为了吃吧?”然后我又换了个角度:“爱米莉在日本,所以现在我有了爱米莉,当然不会再离开了。”

  
“可是,要是爱米莉决定在上海不走了呢?”

  
“别开玩笑了,爱米莉愿意跟昨晚那种家伙在同一个社会空间里生活?”

  
“您太极端了,虽然那件事很不愉快,也令人气愤,但毕竟那是极个别的人吧?哪里没有这种极端的人呢?”

  
“那爱米莉的意思是说我也是极端的人,那个家伙也是极端的人,所以我跟他是一类的?”

  
“嗨,爱米莉不是这个意思,您就是这个地方太固执。。。。算了,不说了。”这大概是爱米莉至今为止对我表现出最为不满的一次反抗态度了,我们本来的花前月下的散步居然发展成了这样的严肃话题,真是谁都始料未及。

  
“爱米莉觉得信教的人的确很软弱,您以前批评得没错。可是,软弱的人有时候比强硬的人更善良更理智。爱米莉知道其实您是个心地很善良的人,但是在有些特定环境的刺激下,却故意用过度的冷酷和强硬来保护自己,表现自己的勇敢和正义,就像您在日本,一直那么介意自己是中国人,其实您作出的很多努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很多日本人了,社会和他人自然而然会尊重您的,爱米莉也最钦佩这样的男人。奥多桑虽然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跟我们在一起,但是奥多桑也是这样的男人。可是奥多桑其实很多地方处事很柔软的。”爱米莉的言下之意是,作为一个男人,我还没有达到奥多桑的炉火纯青。

  
“爱米莉的奥多桑的确是个绅士,他有世世代代值得骄傲的祖传资产,在自己的国家,有自己的整个社会圈子,我有什么?我在日本什么都没有,在中国,我依然什么都没有,我连爱米莉都可能随时失去,我其实什么都不是,是一个乞丐。”我不由得激动了起来。

  
“我的所有努力,都因为我是个中国人,我的努力在日本10年后还有了些微薄的回报和结果,可是在中国,完全可能被消磨得一无所有,一夜之间,我的父母就被莫名其妙地打成了反革命,我就是四类分子的狗崽子,那时我还在牙牙学语,大姐完全充当了大半个母亲的角色从小照顾我,这也是我从小得到磨练,学会照顾自己,帮助大姐做家务的开始。”我说到这里一下子打住,不想再深入说我的家境和身世了。我双手扶着梧桐树杆,仿佛只有那样才能支撑自己整个身躯不至于倒下。

  
沉默足足伴随了我们5分钟,爱米莉像小虫子似的把小手慢慢地爬入树干和我的手掌之间:“噢,对不起,爱米莉让您伤心往事了?爱米莉不知道您的这些身世。”爱米莉可能有点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过火了。

  
我一把握住爱米莉的手,掌心贴着她的掌心:“不,我知道爱米莉是个很认真的好女孩,有自己的主见,有自己的思想,而且还很善良,好学,在日本社会,现在这样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少,既然我们现在已经这样了,有些事也不算我的隐私秘密了,没有什么不该知道的,况且这也不是我们个人的过错,是我们整个中国的悲剧,而我能够出国本身还是一个时代的幸运儿,大姐她们那些经历过上山下乡的人才是最大的牺牲者。”

  
爱米莉在梧桐树下抱住了我的腰,抬起头说:“爱米莉一直想说,但是不知道该不该说,说错了请您原谅爱米莉好不好?”

  
我也抱住了爱米莉,她的肩膀那么柔弱,却让我感到那么的安心:“嗯”

  
我没想到爱米莉居然说:“那我们明天去看看您的父母好不好?”

  
我有点感动:“爱米莉真的是个懂事的好女孩,但是中国的事情太复杂了,我不想让那些事侵蚀掉爱米莉纯洁的心灵,我自己都选择了逃避,离开了中国,当然我出国还不仅仅是因为某些家庭隐私的因素。”

  
“爱米莉真的不懂这些,不过,爱米莉听您的,爱米莉再也不说那些了,真对不起,原谅爱米莉好吗?”她说了这么些,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我觉得什么都不用再说了,爱米莉现在真的成了我唯一的心灵的寄托,我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吻她的脸颊,最后吻她的嘴唇,她也毫无顾忌地回应着我。午夜的南京西路梧桐树下,那桔黄色的路灯下久久地映照着我们的影子,一动也不动。

  
终于,爱米莉抬起了脸说:“爱米莉有点冷了。”我才感觉到她光着肩膀,刚才出来热火朝天的,一直穿着吊带衫,我立刻把挽在手上的衬衣给她穿上,我的表已经指向了1点。

  
“爱米莉,我们去吃点简单的夜宵好吗?晚饭也应该都消化掉了。”

  
“嗯,您爱吃什么就去吧”

  
“我想爱米莉也一定爱吃的,”

  
“什么东西啊?这么神秘,中国的东西我现在觉得样样都很出乎我意外的,猜不到。”

  
我们一直从上海商城前走过,前面有一家通宵营业的点心店,对面就是锦沧文华大酒店,与波特曼酒店一样也是五星级的宾馆,我们进入点心店,很干净雅致的氛围,正面有个巨大的匾额,上面是一幅竹子木雕,还有一些字画挂轴,很传统中国化的,没想到里面客人还很多的,

  
这里以前我来吃过夜宵,所以我叫了两碗桂花酒酿圆子。

  
“甘酒?あたし、大~好き(酒酿?我最喜欢了啊)!”爱米莉高兴极了,“这上面的花是什么?”

  
“金木犀の砂糖漬け(糖桂花)”

  
“噢伊西(好吃),爱米莉发现中国人对汤类很讲究的,这个奥多桑奥加桑也一定喜欢。”看得出来,爱米莉也很孝敬父母的,吃到东西想起父母的孩子,现在这个时代中国和日本都已经不多的了。

  
我故意对她说:“我就知道凡是甜的东西,爱米莉很少有说不好吃的。”

  
“不是,不是,这个因为日本也有类似的,不过日本的酒味和甜味都没有这么浓厚,而且也没有糖桂花的,真的很般配的,好香噢。”

  
“我知道,日本的酒酿我不爱吃,像糖粥,没有酒味,爱米莉可别喝醉噢”我还真怕她醉,今晚爱米莉的脸一直红红的。

  
吃完夜宵回到酒店,已经接近两点。等我洗完澡,爱米莉居然躺在床上已经迷迷糊糊的了。

  
“爱米莉去洗吧。”我推推她,她哼了哼,“快去啊,真的醉了?”我去拉她:“要不我帮爱米莉洗?”说着我开始解开她的衣扣,然后替她脱去裙子,没想到她一下子坐起:“啊,不要,爱米莉能行。”

  
我递给她一条冷毛巾,先擦了擦脸,她才走进浴室。

  
“高桑,把今天新买的睡衣拿进来好吗?”

  
“要哪套?”我已经关了室内灯躺在床上,房间内只开着床头灯。

  
“白色绣花的那个吧”她的声音有气无力,我拿着睡衣进入浴室,爱米莉已经洗完,正在用大毛巾裹着身子:“呀,还没好,怎么不敲门就进来,真是的。”

  
我看她脸色绯红,大概真的有点醉了,甜酒酿还是很有后劲的,“爱米莉醉了吗?”我问她时,她含含糊糊,我干脆把睡衣放下,一把抱起爱米莉,她搂着我脖子,一直抱到外面床上,大毛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她死死的搂住我不松手,一直到我伸手关灯为止,才像绽放的花朵那样舒展开自己。

  
“爱米莉好开心,这就是上海,今天一天真开心,谢谢您,高桑。”

  
——东京博士 2005年12月7日

  

 回复[48]: [原创]魂断日本桥(四十九) 东京博士 (2006-05-26 18:16:43)  
 
  

  
疯了一个晚上,又是跳舞又是唱歌的,不知不觉中我们就是昨晚睡下去的那个姿态一起进入了梦乡。这一晚,爱米莉也是睡得死死的,我一直抱着她,枕在我的手臂里一动也没动过。帐台打来电话催促时间到了,问要不要延长,我才催促爱米莉赶紧起床。

  
“几点了,才睡下去怎么就起来了?”

  
“10点了啊,早饭都没了。”

  
爱米莉穿上昨天买的新睡衣,其实我看就这么当作内衣穿也完全没问题,跟她昨天的那件吊带衫几乎差不多,下面是很短的裙裤,再套上牛仔短裙,披件外套完全可以走出去。爱米莉按照我说的去做了,在镜子里横照竖照,女孩子对打扮真是天性的挑剔。

  
“波特曼下面的茶园餐厅也不错,是不是去喝点咖啡什么的?”爱米莉总算理开了井子,我征求她意见。

  
“爱米莉有这个就行了。”说着她从冰箱内拿出一听饮料“碰”地一声拉开,先让我喝了一口。

  
我一看,又是那个什么人参健康饮料,看来日本人都挺迷信的中国吹嘘的传统的,那股气味其实并不舒服,我问她味道如何,她立刻干脆地回答我:“麻滋伊(难喝)”,日本人极少直截了当使用这个词评价食物的,尤其像爱米莉这样的女孩,她故意在我面前这么说,实在是淘气得有点滑稽。

  
“难喝怎么还喝,不是有别的吗?可乐,果汁什么的都有啊”

  
“这是中国四千年的文化,爱米莉上次没有品味出来,再说您也应该喝,看您昨晚倒头就睡着了,爱米莉还从来没有看见跟您在一起有这么老实的一晚上。。。”

  
我还没等她说完就一把将她按倒在床上。她把饮料高高举起惊叫起来:“啊,只喝了一口怎么就又疯了啊,看,洒在床上了啊。”

  
“这四千年的饮料厉害着呢,不是我疯了,是朝鲜人参疯了。”我不管她,两手同时迫不及待地一直伸到了她睡衣的尽头,为我自己昨晚糊里糊涂睡过去的失职开始地毯式轰炸般的补课。

  
正在此时,门“咚咚咚”响了三下,大概是打扫房间的来了。我和爱米莉几乎同时从床上跳起来,互相吐了吐舌头,我替她整了整衣服,她飞快地吻了我一下:“看您,又灰心丧气的样子,晚上爱米莉答应您。。。快去开门吧。”

  
我去开门时,爱米莉已经躲到浴室去了,大概又在做最后的精心打扮。

  
“真的什么都不吃了?”她出来时,我再次问道。

  
“嗯”。她果真按照我的意见,真丝的睡衣外随便地套了一件白色的针织上衣,只不过睡衣内又加了一件整形文胸,隐隐约约的绣花睡衣散发着成熟女性的气息,牛仔短裙上束了一条很宽的皮带,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银色拷钮,上柔下刚,刚柔并济的青春女孩打扮。

  
我问:“这腰带在原宿买的吧?一看就知道。”

  
“嗯,爱米莉喜欢原宿呢。您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考思泼莱(注:类似嬉皮士的奇装异服)爱米莉也喜欢?”

  
“偶尔跟朋友一起去疯一下也很开心的啊,聪美经常去呢。以前上大学的时候跟聪美她们一起去过一次。”

  
“怪不得,其实上海年轻人也喜欢去一个类似东京原宿的地方,就是没有考思泼莱,上海人也特别喜欢流行,但毕竟还没有达到东京那样,信息自由开放也还不足,内地就更闭塞了。”

  
“是吗?”

  
“嗯,就是我们昨天去大姐家的附近,那里有条街,叫华亭路,跟原宿的竹下通り类似,不过最近好像不是很人气了。”

  
“那今天没时间去看看了吧?”爱米莉有点遗憾的神态。

  
“下次吧,要逛的太多了。这个路易威顿的包不合适,最好是凉快些的麻编的那种手提包。”

  
“爱米莉家里有,可现在只有这个了啊。今天没有红色点缀,这样可以吗?”她站在我面前,像模特儿似的转了一圈。

  
我觉得无懈可击,其实我也喜欢她洁白无暇的打扮:“怎么问我呢,爱米莉自己决定吧。”

  
“会画画的人的调色审美观都不错的,爱米莉想听听您的意见呢。”

  
“不错。上午去城隍庙逛逛吧,说不定有那种民间工艺的手工编的包,那里很便宜的,我们午饭就在那里一起吃了吧,不然来上海连小笼包子都没机会尝了。”

  
“爱米莉好像吃不下那些了”她按了按自己腹部,作了一下深呼吸。

  
“是吗?那按摩按摩。”我上前冷不防按了一下她高高耸起的胸脯,她被我大胆的恶作剧吓得弯下了腰,悄悄地指了指背后正在打扫房间的服务员,食指按在了嘴上“嘘”了一声。不过那服务员肯定听不懂我们对话。

  
“哦,对了,顺便把明天的机票确认一下。”我把护照和机票放在爱米莉的手提包内:“小心点,别丢了啊。”我们到了波特曼楼下,已经有专人专人准备了空车。

  
当出租车停在了瑞金路复兴路口,我指着眼前的那幢高楼告诉爱米莉,这是瑞金大厦,日航的服务处就在里面。

  
“好现代化的大楼,里面还有小超市呢,”爱米莉停留在大门口看那些不锈钢的牌子:“有这么多日本公司的办事处呢,啊,高桑,快来看,奥多桑的公司驻上海事务所也在这里呢。”

  
我一看,果然那些牌子里有日本的丸红公司:“那我们在这里合影一张,带回去给奥多桑好吗?”。

  
“好,爱米莉差点忘了,带着相机一直没用呢。”

  
我们上楼,顺利地办完了回程机票的确认手续,办公小姐有日本人,也有中国人,服务态度明显的优于一般的中国商店。我就是不明白,我们那么仇视辱骂日本,为什么在说日语的地方,环境就一下子那么干净,人们都是那么和蔼,彬彬有礼,很舒心地让你办完事,即使等待也不会让你焦虑,即使排队也不会盯着你的屁股,把呼出的热气往你脖子里灌,更不用说你还没办完事,边上就来不及地伸过来一只手。

  
在瑞金大厦楼底下的超市逛了一圈,爱米莉买了一包口香糖,made in japan。我说这里的物价完全是日本化的,很多商品其实也是日本原封不动的进口,所以一般购物的客人很少,因为几片口香糖和小笼包子差不多价钱了,所以很明显,人们不会来这里买口香糖。

  
“中国人都不吃口香糖的?”我们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我让爱米莉把机票护照整理放好。

  
“吃啊,外面一般商店买的话,大概只有这里的1/4价钱。”

  
“您这回该去当经济学家了。”我知道爱米莉在调侃我,看看大厅内空无一人,用手去抓她腰,她靠在我肩膀上直哼讨饶了我才松手:“再这样我把你一个人扔在上海了”,我们离开瑞金大厦时她紧紧拉住我的手再也没有放开。从复兴路瑞金路笔直打的下去就是城隍庙。

  
我们从福佑路进入城隍庙市场,两边都是琳琅满目的小摊贩杂货店,爱米莉说这里又是另一张上海的面孔,我说这张面孔可能比较接近那个哈里孙电影的1930年的旧上海了。爱米莉说城隍庙的市场像东京的浅草,倒是挺形象的联想。

  
“啊,您看,还有日本的贴纸呢。”爱米莉对那些花花绿绿的塑料片片感兴趣了,“哇,这么便宜啊”

  
“呵呵,按照众多先进国家的法律来说,可能都是非法仿制品,当然便宜喽。”

  
“没人管吗?”

  
“谁管?管了就是杀人犯呢,他们也要吃饭呢。批发价更便宜。爱米莉要是让奥加桑在东京开个杂货店,倒是可以经常来上海进货,小孩玩的气球,看看,这么一大箱才20元,在东京卖起码可以翻20倍的价钱。”

  
我们一家家逛过去,爱米莉又发现新大陆了,把一个漂亮的发夹在自己头上比划着,问我:“好看吗?”

  
“嗯,这里这种东西最多了,”

  
“才2元一个,30日元都不到啊,上次在日本桥的三越百货店里,这个300日元都买不到的呢。”爱米莉觉得那简直是白送,挑了好几个,只花了10元,最后老板还赠送她一个,并且翘起大拇指,用洋泾浜日语卖弄着说:“キレイ,キレイ(好看)!”

  
爱米莉笑得捂着嘴连连鞠躬道谢,还对我说:“上海市民好可爱,很友好的哦。”我说这些东西,要是大量采购1个1元都不到。爱米莉说:“那我们不干了,一起在原宿开店算了”

  
我知道她在开玩笑,也开玩笑地回答她:“嗯,等爱米莉老公失业的时候可以考虑吧。”

  
越往里走人越多,我拉着爱米莉说:“把包放在前面用手捂着,这里人多。”她点点头,有点紧张地跟着我。终于我们来到了九曲桥湖心亭附近,我像导游似的一一介绍。

  
前方是五香豆商店,我小时候最爱吃的豆豆,还用那豆豆做游戏比输赢;梨膏糖商店,这个据说是治疗哮喘咳嗽的,对爱米莉的咽喉有好处,她说小时候哮喘,现在完全好了,隔壁是文房四宝,我建议给奥多桑买一支狼毫笔,那里同时兼营宜兴紫砂器具,不过不容易携带,我武藏井住所有2把紫砂茶壶,可以给奥多桑一个。爱米莉说我像江湖郎中,下次奥多桑他们来中国绝对不用旅行社导游了,她都记下了。

  
我们的正前方是一家点心店,我说这里也有酒酿圆子,而且是宁波的,就是昨晚那个宁波妹妹的家乡特产,小圆子比昨晚的还要好吃,别看那么小,里面个个有芝麻酥的馅,爱米莉惊讶地问我那么小怎么把馅放进去的:“是像日本的超市的饺子那种机器自动包的?”

  
“不是,中国好像没有这种机器,都是手工制作的,对了,我们去看他们包小笼包吧。”我带爱米莉来到南翔小笼包店外面,隔着玻璃可以看到好几个服务员在里面流水作业,和面的,擀皮的,包馅的,蒸包子的,忙得热气腾腾,我一看表,快12点了:“爱米莉现在饿不饿?”

  
“不饿,中午就吃这个吗?”

  
“嗯,在日本我就答应爱米莉的,我们少吃一点好不好?留点空余,说不定还可以吃别的东西,这里吃得东西很多的,我都一下子想不起来。那我先带爱米莉去逛逛里面的豫园吧。”

  
我们买票进入豫园,爱米莉说:“这个庭院好漂亮,有些地方怎么跟日本的庭院相似的?”

  
“瞎说,是日本受中国文化影响,庭院的雏形模仿了中国唐朝的风格,以后中日两国各自分道扬镳发展了,所以越是老的庭院,中国和日本的相似之处就越多。别跟我说什么这回我可以当职业导游了,说不定我还可以当考古学家,真的从上海的水门汀底下挖出个恐龙蛋给爱米莉生吃呢。”我把后面发挥得有点恶心,故意把她觉得可怕的东西与她爱吃的东西联系起来。

  
“坏,您又欺负爱米莉了,以后不吃生鸡蛋了,爱米莉就知道您会责怪我昨天的事呢。”她用拳头擂我肩膀,我已经知道这是她在外面唯一可以表达“愤怒”的行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用撒娇表达“愤怒”,这是爱米莉独特的表达方法。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本女孩子对历史,尤其是中国历史是否感兴趣,关于八国联军和义和团运动在日本的中学教科书中都出现过,文科类的日本大学课本中,世界历史是必修的,而世界历史中,近代中国史也占据了很大的份量。所以为了说明豫园和小刀会的历史,我简要地介绍了那段故事,爱米莉这次真的佩服我了:“您真的是学理工科出身的?怎么对这些会那么熟悉?”

  
我如实地告诉爱米莉,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是我比较爱泛读,学生时代念书也并不是很认真,特偏的那种,业余读书也是尽挑自己喜欢的东西,很多知识倒不是学生时代获得的,而是到了日本,才发现日本居然有这么多谈论中国的信息和书籍,而且大多数给我感觉很客观,可惜感兴趣去阅读中国的日本人与著作数量不相称,来日本留学的中国人去认真阅读的也不多,很多人只知道拿文凭,或者打工,应付每天紧张的生活。

  
“义和团,八国联军,还有西太后的那些中国历史爱米莉也学过一点,听您说了,好象一下子清楚了不少,再加上在中国身临其境,真的是很有一番感受。回日本以后,一定找这方面的书再好好看看。爱米莉其实对这些挺感兴趣的,不像女孩子吧?”

  
“哪里,我知道爱米莉很好学的,上次在演播室内调试设备,我说明的那些计算式子其实很枯燥的,爱米莉都用心记下了,真不容易呢,我都没这个耐心的。”

  
我们在豫园内走了一圈来到了一个亭子里坐下,爱米莉看着亭子外寂静的景色:“这里真的像日本的庭院啊,噢,对了,这里是不是您那个茶叶罐头上的地方?”

  
“瞎说,那是杭州啊,在上海南面大约300公里处的另外一个城市,相当于东京到名古屋的距离呢。”

  
“噢,那龙井茶又在什么地方?”这女孩求知欲还真旺盛。

  
“龙井是杭州市郊外的一个出产茶叶的地方的地名啊。”

  
爱米莉依然毫无概念:“我们去不了了吧?”

  
我们既没有车,中国也没有日本那么快速先进的新干线网络:“不行,明天一早就要回东京了,今天晚上还有姐夫给我们的一场音乐会呢。”

  
“真是啊,3天怎么够呢,3个月在上海大概爱米莉都玩不过来呢。”

  
“爱米莉小孩啊,什么都新鲜呢,其实上海特产就是人,人看人就是景色,只要你看不厌,哈哈”

  
“哎呀,您都去过那么多地方了,当然不希罕,爱米莉才第一次嘛。”她斜背着包,交叉着两只脚,我替她脱下高跟鞋揉了揉:“不能再走了吧?”

  
“没事。回东京后我们还有好多天假期呢,这次爱米莉带您去一个地方,保证您开心,去不去?”她得意洋洋地说。

  
“呵呵,老实说,日本我都去过了,比爱米莉还熟门熟路,已经没有特别新鲜感的地方了。”

  
“真的吗?爱米莉伤心呢,跟爱米莉在一起没有新鲜感了吗?”说着她把头靠在我肩膀上,不断有游客走过,我控制住自己,不去接受她躯体内频频发出的爱的信号。

  
“看你。怎么说话越来越学我以前的样子,尽钻牛角尖呢,我说的是地理概念,爱米莉说的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啊。”

  
“那您答应爱米莉了?”她抬起脸问我,今天她的眼睫毛又精心加工过了,眼影粉也换成了略带暗紫色的,阳光下都像夜空那么深邃妩媚,我怕破坏她的“形象”,但还是忍不住很轻的吻了她一下。她问我:“这就算答应的意思了,对不对?”我点点头。

  
“那爱米莉再问您一件事,一定要说真话好不好?”

  
我不知道她这样得寸进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知道什么事怎么回答呢。我没说过假话啊”

  
“爱米莉要是一直上班,不辞掉工作,您真的愿意?”她好像鼓足了勇气在问我。

  
“噢,这个啊,我当什么呢。”我停顿了一下:“其实,爱米莉一点都不了解中国社会和现在的中国人。”

  
“看您,又来了,为什么老是这么去意识哪里人,爱米莉在问的是跟您个人今后的大事,您又去扯那些国家大道理了。”看来她也不理解我的意图。

  
“有关系啊,这么说吧,爱米莉昨天去大姐家了,他们不是都上班的吗?”爱米莉点头同意我说的事实。

  
“晚上我的那些朋友都是工作的,没有一个在家专门做主妇的吧?其实,这是中国家庭和社会的普遍现象,这种担心爱米莉对我完全不必担心,相反我鼓励所有的女性走上社会,往往是工作着的女性才是最有生气,生活使她们充实所以更漂亮,何况爱米莉很努力,又有自己理想,我当然支持爱米莉一直工作啊。”

  
“高桑,爱米莉谢谢您。”她一下子动情地扑在我怀里,我觉得她有点通常的日本人小题大做的通病,或许这样的日本职业女性把这个问题看得远远超过了我们中国人吧,文化的差异有时候的确不是轻描淡写地交谈一次就能以心换心的,哪怕是与自己近距离的恋人,毕竟我们从小生长的社会环境和习俗不同。

  
——东京博士 2005年12月7日

  

 回复[49]: [原创]魂断日本桥(五十) 东京博士 (2006-05-26 18:21:32)  
 
  

  
我们进入南翔小笼包子店的时候,已经过了吃午饭的高峰期,店内不再那么拥挤了,但我觉得底楼还是太嘈杂了些,问女服务员能否上二楼雅座,却被告知上二楼必须购买配套的点心。

  
我一看,所谓套餐,除了小笼包子,还有饺子春卷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根本不是他们的特色,司空见惯的那种国内的硬性搭配做生意,心中有些不爽,但是为了给爱米莉多一个上海的好印象,我还是跟服务员商量购买一份套餐,服务员开始一定要我买2份,我说我们吃不了这么多,纯粹是买你个2楼的座位,要不我买一个套餐再加一客蟹粉小笼,套餐里小笼包子以外的那些杂七杂八的点心不必拿上卓来,我们也不碰的。

  
还好,女服务员好像不是上海人,她看出爱米莉不是中国人,或许也要点国际面子,没跟我再继续纠缠,还算厚道和能够通融,领我们到二楼后,上面居然空无一人。我们找了个靠窗的座位,爱米莉担心地问我:“怎么了,买2客小笼怎么会说这么多话?”

  
我怕她起疑心,故意撒谎说:“今天本来2楼不营业的,跟她商量一下才上楼的。”

  
一份套餐50元人民币,算我买了2个座位,爱米莉一直不知道这件事,在日本这种事也难得遇见,跟她做解释也只能是节外生枝,有害无益。不过我还真担心两客小笼会不会吃不了,国内的一客数量可是日本的一倍呢。

  
光吃小笼也不行,我又另外要了1个汤包,这是一个类似包子的汤盅,上来时我再三关照爱米莉,里面的汤非常的烫,不能一下子吸麦管,吓得她不敢碰。等我们吃完了蟹粉小笼,我确认冷却了以后再给她,爱米莉连连称赞好吃。其实2/3的小笼包子都是我吃的,爱米莉说太油腻了,的确,中国的饮食比我在日本制作的中国菜油腻多了,连日吃,我都有点吃不消,何况爱米莉呢。

  
爱米莉从化妆室回到座位上对我说:“看来上海不能多呆,除非一天控制只吃一顿饭,否则这么下去,爱米莉肯定会发胖的。为什么中国人每天吃这些不会发胖呢?不可思议。”

  
我们要了一壶茉莉花茶,我说:“喝这个吧,中国人的秘诀就在这里,步行加上大量的喝茶。”

  
她喝了一口,觉得我说的有点道理:“嗯,真的好像很解油腻的。中国的饮食文化真是深奥哦。”

  
“爱米莉,来这里看看吧。”我打开背后的窗户,这是城隍庙典型的中国古色古香的木质雕花排窗,下面的城隍庙的街景尽收眼底。

  
“哇,这就是刚才的那个桥和亭子啊,还有很多红鲤鱼呢。”

  
我告诉爱米莉:“那叫九曲桥,因为拐了九个弯而得名,中间的湖心亭是茶室,可以品茶,吃点心,很多人在里面聊天嗑瓜子呢。”

  
爱米莉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游客:“真的给人一种很悠闲的感觉哦,日本就是缺乏这种,虽然自然环境保护得很好,可是人人都是很紧张地生活着,好不容易休假了,出门还要遇上堵车呢。”

  
“城隍庙好不好?”

  
“好,像那些中国电影里的景色呢,要是别墅,能住几天就好了。”爱米莉也真奢侈。

  
“那我给爱米莉在这里拍一张留作纪念好吗?”我拿起相机。

  
“要是爱米莉穿旗袍就好了,对了,今天应该好了吧?我们什么时候去拿啊?”我让爱米莉倚窗而坐,椅子和背景的窗户,窗外的亭子都非常的有中国味。

  
“爱米莉想跟您在一起合影一张。”说着她向我伸手。

  
“嗨,我就算了,这种地方的照片我腻了。”

  
“不一样啊,跟爱米莉一起拍嘛。”无奈,我把相机架在桌上自拍了一张,她依然坐着,我站在她身边,她拉着我手,那样她才满足了。

  
“您在日本时那么聪明,处处反应迅速,回到了中国怎么经常傻傻的了呢?”

  
我有点莫名其妙:“在说什么呢?”

  
“爱米莉要跟您在一起才有意义嘛。。。”说着她又开始撒娇了。服务员来收拾桌面,她才没敢发作。只得挽着我下楼了。

  
楼下有很多客人,服务员都盯着我们看,可能爱米莉的服装特别?我不得而知,不过中国人喜欢毫无顾忌地盯着别人看的习惯随处可见,并非出国,其实以前我就对这种上海小市民的注目礼觉得很不舒服,爱米莉悟性很高的,当然更敏感,仅仅是不说而已。

  
同样一件事我知道爱米莉总是从一种积极的角度去看待,比如她会说来到中国后,周围的人看上去很亲切的,明明是嘈杂的汽车喇叭声自行车铃声,她会说大街上好热闹啊,行人走路互不谦让,碰撞了也不道歉,甚至吵架,她会说人们都很有活力的样子,看见乱穿红灯,她会说好刺激惊险啊,这让我渐渐地感觉她处处是因为我是中国人的缘故,尽量避免批评我的祖国的不好的地方,其实有些连我都明显觉得很不像话的现象,爱米莉最多也保持沉默不做评价,但我心里非常明白,大部分日本人其实在人前都具备这点起码的素质和涵养的。

  
我们沿着城隍庙的小路一直逛到了大街上,爱米莉最惊奇的莫过于在一家音像店内发现了日本的电视剧DVD:“高桑,看呢,这不是木村拓哉和山口智子演的《Long Vacation》吗?这可是日本最近几年的人气电视剧啊,上海就有了中文版的,而且好便宜哦。”

  
“嗯,我知道,我有这个主题曲的CD,是久保田利伸演唱的,现在中国很多的,还有这些呢,”我抽出好几盘日剧DVD给爱米莉看。

  
“真没想到,可是日本的音像店很少有中国的影视,偶尔有也不过是那些成龙的武打片,要不就是什么妖怪。”

  
“成龙是香港的,不是中国大陆。爱米莉以后在NHK里面有机会多多介绍中国哦,其实中国现代的好的影片也不少,可惜我在日本的录像店内看见的始终是那几个大红灯笼高高挂之类的,每天晚上电视里播放美国电影却泛滥成灾,有的根本就没有什么艺术和趣味可言,我现在几乎不看,宁愿看日本的电视剧生活片,那些倒还能产点东方文化的共鸣。”

  
爱米莉问我:“有没有可以推荐给爱米莉看看反映现代中国生活的片子啊?”

  
“噢,那我找找,最近国内的片子我也不是很熟悉,在日本也忙得没时间看,日语的肯定没有,找英语的行吧?”我开始在架子上寻找,没多久就找到了:“啊,这个不错,《牵手》,反映现代家庭和感情生活的,英文字幕怎么样?”

  
“可以啊,那就买这个吧。”等爱米莉一看收据,她疑惑了:“这么多集?比日本买一张DVD还便宜?”

  
我只得开导她:“这是中国,爱米莉不能老是这么计算的,否则明天回到东京,爱米莉不敢生活,样样都嫌贵了。”

  
“是啊,这几天金钱感觉都乱了。”店员把DVD装在口袋里递过来时,爱米莉还在一头雾水。

  
“爱米莉昨天给酒店演奏的那两个人的钱,在中国的农村,可是一家人一个月的伙食费哦。”我说的一点都不夸张,1999年的中国内地农村,这种经济水准比比皆是。

  
“为什么上海和其他地方差别会这么大啊?”

  
“所以这就叫做发展中国家,样样都理顺了,差距缩小了,国民都平等地有了社会保障,那就成了先进国家了,爱米莉出入的上海的高楼大厦和看到的高级消费品并不代表整个中国的水准噢。”

  
“中国真大,深奥噢,看大家都很聪明的样子,会越来越好的吧。”

  
“所以爱米莉也不必去考虑这种不可思议的事,很多事我都想不通呢,想了平添烦恼,中国太大,问题积压得太多,很多中国人也太聪明了,不用在正道上。”

  
我们离开城隍庙到了南京东路的朋街女子服装商店,店员带领我们上楼后,还是那个老裁缝和蔼地接待了我们,说已经缝制好了,从里间拿出一个衣架,让爱米莉进去试穿一下,爱米莉拉着我进去,我说我不能进去哦,等在门口吧,其实里面也有一面大镜子。不一会,门帘拉开了,我觉得做得非常的合身:“爱米莉好漂亮哦,老师傅真是好手艺,就是千万不能发胖,现在这样最合适。”

  
中国旗袍淋漓尽致地勾勒出了爱米莉全身的曲线,25岁的女性正是生理发育的顶峰状态,真是穿什么都好看的年龄,爱米莉可能一下子还不太习惯这么紧身的服装:“能不能稍微放宽一点点?”

  
老师傅说话了:“这个旗袍呢,不能穿得晃荡晃荡的,”我也同意:“是啊,否则就没有旗袍的风韵了啊。不像日本和服不讲究勾勒身体曲线轮廓,层层包裹的噢。”

  
爱米莉不再说什么了,换下了旗袍连声向老师傅道谢,店员替我们仔细包装好服装,用一个很大的朋街的塑料袋装好,服务态度比上次好多了,我们出店喊了出租车回波特曼酒店。

  
在车上,我有点担心地问道:“爱米莉满意吗?如果觉得有不满意,可以让老师傅马上修改的啊。”

  
“满意”她简短地回答我。

  
“可是爱米莉刚才好像自己并没有怎么好好看呢,”我依然不太放心,因为我们没有时间再回朋街的。

  
车到波特曼酒店,我们拿走了寄存的行李,按照小六子给我的预定信息,立刻赶到淮海路瑞金路的花园饭店。小六子真是精通日本人的脾气,住旅馆喜欢跟喝酒一样,一家家轮着转,尝新鲜,大概是考虑到了爱米莉的缘故,他知道我这次完全是为了带爱米莉来上海的,所以凡是能让爱米莉开心的事都想到了,我很满意。

  
其实,我的脾气倒是喜欢一次连续住定一个地方,怕麻烦,也怕不熟悉每晚的新环境睡不好。可是怪了,跟爱米莉在一起整天忙碌,恨不得一天有48小时,根本就是不知不觉中地时间飞快而过,每晚还睡得特别香,或许是有心爱的人陪伴,安心加舒心,岂有不能安眠之理?想到明天居然要结束我们的上海之旅回日本了,仿佛昨天我还在为究竟要不要带爱米莉去中国犹豫着似的,而此时此刻我和爱米莉确确实实地在上海,并非做梦。

  
花园饭店也是五星级的高档日资宾馆,我知道这里不仅服务一流,还是有名的驻沪的日本人最好评的宾馆。到达花园饭店时,爱米莉说:“您的朋友真是的,订的旅馆看出来也化了功夫,一天比一天高级的地方啊,真该好好谢谢他。这大概是上海最好的宾馆了吧?”

  
“嗯,算顶级的了,昨天的也是五星级的。”我告诉爱米莉这是日本的HOTEL OKURA投资的,东京的HOTEL OKURA在港区虎门,房价很贵的,上海的这个价格也不便宜。

  
说得爱米莉更是不安了,问我:“可是,他们的收入,能支付这么贵的吗?”

  
我实话告诉她说:“普通人肯定不行,一辈子都可能不会住这里。”

  
“那我们还是自己付钱吧?”

  
“我朋友已经付了,总不能付2次啊”

  
“那怎么办?”

  
“这就叫做人情,我朋友来日本了,爱米莉也预定东京的HOTEL OKURA还礼啊。”我半开玩笑地说。

  
爱米莉还当真了,踌躇起来:“爱米莉要是没这么多钱可怎么办呢。。。”

  
“呵呵,没事,看把你吓的,我的朋友我自然会安排的,这些事是我的人情帐,爱米莉不用去多想,我只要爱米莉高兴就好。”女人爱听好话,就这么一句,爱米莉就醉了一半。

  
进入房间,爱米莉更是一次惊喜,居然是一个豪华的客房,普通型的我住过一次,这下连我都觉得小六子太浪费了,有点不好意思。那些室内家具其实对我们来说没什么用。爱米莉说这也是她住过的最好的旅馆了,说完就进入化妆室,等了半天才换了新旗袍出来,我打开了所有的灯欣赏她的新旗袍,爱米莉在这样的环境下,更是天生丽质,雍容华贵,不愧是天生世田谷的大家闺秀的风采,“刚才怎么不好好看呢。”

  
“不是啊,爱米莉想给您一个人看,刚才那里陌生人太多了,”她这么说,我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打开床头的BGM开关,房间内顿时弥漫着轻纱般温柔的音乐,我上前搂住爱米莉的腰,旗袍下她的腰显得更细了,大穿衣镜映照着我们俩,然后就是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她的脸离开我只有1厘米,可以互相听到各自的呼吸:“爱米莉这次来上海玩得开心吗?”

  
“嗯,谢谢您,还有您的那些朋友,回东京后爱米莉带您去开心的地方玩,这次休假您还没有好好休息,都在为爱米莉忙碌着。”说着她轻轻地抚摸我的左臂:“还疼吗?”

  
我摇摇头,爱米莉踮起脚搂住我脖子吻了我,我紧紧地拥抱她,一直到她的双脚悬空,抱她到床边。

  
“爱米莉的新衣服会弄皱了,这是爱米莉想跟您在那个时候穿的呀。。。”

  
我解开她旗袍的蝴蝶扣:“那就脱了吧。”

  
爱米莉完全知道接下去我想干什么了:“晚上好吗?”我抬起手腕给她看:“5点半了,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她还想说什么,但是终于什么也没说,配合我除去了她的旗袍,我发现爱米莉刚才换旗袍的时候没有穿睡衣,唯一的一件整形文胸被我迅速扔到了沙发上。这是一个巨大的双人床,我亲吻着她柔滑的肌肤,她那特有的体香让我开始渐渐失去了理智,也丧失了思考其他任何事的能力,整个脑子里只有爱米莉,爱米莉成了我那时的全世界。

  
爱米莉闭着眼睛,喃喃自语:“您别离开爱米莉,就这么抱着啊,爱米莉怕。”我知道她依然怕光,紧紧搂住我是为了不让自己袒露的全身完全暴露在灯光下,但是她的每个局部已经够我尽情地去欣赏,去毫不费力地获得,我仿佛觉得爱米莉依然穿着旗袍,那是一件透明的,或者是肉色的旗袍。那一刻,我坚信我的爱米莉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也是最温顺的女人,她让我忘记所有的人间烦恼去尽情地爱她,完全忘我地去陶醉她,我无法抗拒自己,慢慢地溶化在她的美丽之中。她容纳了我的全部,也包容着我复杂变幻的灵魂。。。。

  
——东京博士 2005年12月7日

  

 回复[50]:  laowu (2009-04-15 09:19:01)  
 
  老懂经,写得灵的。

  
挑根鱼骨头,奥多桑 为啥一直叫 高桑 不叫高君。除非老头子对伊心理上还是有距离,但文中好像又不是。

 回复[51]:  东京博士 (2009-04-15 10:50:14)  
 
  心理距离究竟有多少,那就是读者各自理解想象的范围了,作者不能多说。

  
厉害,4年前的土豆都被你挖出来了,没发芽吧。。。。

  
请继续欣赏续篇——http://www.dongyangjing.com/disp1.cgi?zno=10038&&kno=009&&no=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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