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2 婚姻经济（下）│弧笑弦│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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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2 婚姻经济（下）
弧笑弦 (发表日期:2010-11-15 13:26:16 阅读人次:1111 回复数:0)
在美国，根据《婚姻税法》，男女公民一旦成为夫妇就要依法交纳婚姻税（在美国被称为“婚姻罚款”）。该项法案一直延续执行到克林顿执政时期；根据该法，美国政府每年将从2500万对夫妇身上收缴高达2500亿美元的“婚姻罚款”，致使许多夫妇以离婚过单身生活表示抗议。后经美国参议院投票表决，才决定于2008年正式取消婚姻税。　　　　我还看过一份关于“一个中国人要花多少钱才能走完一生”的统计资料，统计的结果是：300万。这笔钱是一个人全部生命成本的预算，分配模式包括四个主项：本人从出生到成人期间所需费用总和；儿女从出生到成人期间所需费用总和；赡养父母所需费用总和；以及自己被儿女赡养所需的费用总和。　　　　无论是美元罚款，还是人民币预算，都表明了婚姻家庭所具备的最小经济单元的特征。以费孝通的观点：在这样的婚姻家庭当中，个人的感受和幸福是最不重要的，最重要的乃是一种责任和义务。今天我们已经确切知道并敢于公开承认：自私是人的本性。同时，那些站出来发表“大公无私”演说的人被斥为最不要脸的人。那么为什么，婚姻家庭仍然存在，惊人的罚款和高额的人生成本预算仍不妨碍人们前赴后继地把婚戒套在脖子上呢？　　　　结论就在柏拉图的这句话当中：“肉欲，你欺骗了多少人！” 　　　　在上一篇里，我提到，就算弗洛伊德的“性本位”可以解读人世的所有秘密，但它有时仍被经济元素所覆盖。可见经济元素的厉害，确然无可匹敌。因此我认为，回头看整个人类婚姻体制的发展脉络，无非写着两个字：交易。一买一卖，构成了婚姻历史哲学的全部本质。其间的小贩自然是夫妻双方，后台的大掌柜则是坐收税租的权力集团。　　　　我们已经知道，中国的传统婚姻家庭是以儒教为核心进行运转的。在儒教思想体系当中，男人的价值在于力争成为国家高级公务员（出将入相），女人的价值在于嫁给一个好买主（相夫教子）。高级公务员是拿国家俸禄的，可以不必纳税。假如人人都不纳税，皇帝肯定翻脸。所以这个价值观只是个噱头，更多的男人的价值，仍然体现为充当纳税人。而要让更多的人成为纳税人，最好的办法是让他结婚，再生一串孩子；光棍吃饱了全家不饿，势必缺乏生产积极性，而让他娶了老婆生了孩子，生产积极性自然倍增。假如他既不想娶妻生子、当个好纳税人，又想满足生理需求，那就以法律的名义判处他通奸罪和嫖娼罪。所以，“二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人生理想，最初并非人们本来的意愿，而是权力意志胁迫的结果。　　　　由于这种胁迫性，男人从赌定要娶老婆那一刻起，就变成了一部生产机器。首先要通过积极生产，攒够一笔彩礼。这份彩礼的贵贱，取决于他未来要娶个什么姿色（或者说成色、货色，总之具备商品特征）的老婆。这一点我在《破鞋时代》一章当中有所涉及：有的老婆身价等同于一头骡子；有的老婆身价等同于若干现金或布匹；当然，有的老婆身价可能只等同于一只母鸡。总之高中低价位任君挑选，即便是六根不全的女人最终也会找到一个门当户对的买主。与此同时，女人也要为了将来做成一笔好买卖，而进行积极的筹备。大户人家的女儿要进才艺班学习琴棋书画；小门小户家的丫头要接受家庭就业岗前培训，培训科目主要涉及缝纫、厨艺等。一切前期准备工作就绪之后，男女双方就可以正式入市交易了。　　　　我认为，婚姻交易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交易，其生命力也最为持久。因为直到今天，尽管男女就业比例已趋于平均化，女权思想已经相当完备，婚姻中的一方，尤其是女方，仍习惯于把自己卖出一个非同凡响的好价位。通常情况下，一位女孩会这样交待她的未婚夫：“你爱我吗？爱我就用事实说话。”这个用事实说话的意思，实际上就是用经济实力表真情的意思。我有一个朋友，跟女友拍拖了七八年，生产积极性始终高昂，不幸的是他写的小说一本也没卖出去，因而缺乏用“事实”向女友“说话”的实力。去年国际劳动节期间，这位文化事业中的标准劳模兴奋地向我宣布：他女友终于把自己卖给了一位成功的书商。我问他：“你没病吧？她都把你踹了你还这么兴奋！？”他说，女友的选择是对的，“你要是她，在一堆稿子跟一堆钞票之间，你怎么选择？” 　　　　贫贱夫妻百事哀。而贫与贱的发端，来自对婚姻这个经济单元的构建冲动；我们可以看到，从这个最小经济单元构建之日（结婚）起，夫妻就在持续不断地为一张高额“罚单”而疲于奔命。在整个人生成本预算在消耗两个人的有效生命的同时，也在不断地制造着仇恨。一个男人，一生中创造的财富将由妻子和若干个儿女以亲情的名义刮分，如果他抱怨，就不是个好男人；一个女人，虽然在最初的交易中成为赢家，但在此后的婚姻生活中却往往以双倍偿还，分娩的痛苦记忆，抚育子女的艰辛，忍受因色衰而日渐增大的精神压力，足以让当初燕语莺声、小鸟依人的她们变得一天比一天“三八”，自己活着没劲，同时也让男人生不如死。　　　　检讨婚内仇恨的产生，根源就在于男人的性欲望与女人的生存欲望。在男人看来，老婆就是家里的妓，可以长期有效；在女人看来，老公就是饭票和购物券，同样长期有效。在男人看来，老婆不如妓，因为他与妓女的交易是一次性的，一手交钱一手交性，事后掉头就走，没有麻烦；但跟老婆的交易是终生性的，而且必须为交易的后果（儿女）负责。在女人看来，老公不如饭票和购物券，因为饭票和购物券除了让自己衣食无忧外，不会去喝酒赌钱嫖女人，更不会粗蛮暴躁，脾气不顺就对着自己的屁股开揍。在男人看来，老婆确实不如妓，只要他有钱他乐意，永远可以花样翻新；但是老婆不同，就像一辈子只穿一件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在女人看来，老公确实不如饭票和购物券，如果是饭票和购物券，她能永远攥在手里，不怕半路丢失；但是老公一生当中却充满了变数，随时会迈开双脚人间蒸发。　　　　嫉妒和猜疑，使婚姻男女的怨恨与日俱增；这种怨恨，因婚姻交易的终生性而贯穿婚姻始终。直到儿女的婚礼进行曲响起，而他们自己也收拾残局，准备走进坟墓时，依然搞不明白一个问题：当初为什么要结婚，为了谁而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