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豚毒│弧_笑弦│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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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豚毒
弧_笑弦 (发表日期:2010-09-09 15:45:24 阅读人次:1087 回复数:0)
一男二女进了包间。男的坐正中，两个女人，年龄大的在右，年龄小的在左。　　女领班：“我们家是新开业的正宗日本料理店，生鱼片最有特色，不知道客人能否习惯？” 　　大女人：“你真‘卡哇伊’，小市遍地都是河豚店，不吃生的来这儿干嘛？” 　　男的：“生鱼片……反正，你们看着办。” 　　小女人：“先来三份芦根汤吧，河豚太毒，我害怕。刘翔，你跟梅姐不怕吗？” 　　女领班出去了。刘翔笑了笑，表情尴尬。梅姐瞄了一眼关好的日式纸拉门，从ＬＶ里抽出一个大信封，沿餐桌边缘，经刘翔下巴，一直推到年龄小的女人面前。　　“小婉，你的。”梅姐压低声音，似笑非笑。“这道菜比生鱼片好吃。而且，绝对没有毒。” 　　小婉并未马上收下大信封。在她那款普通真皮女包和大信封之间，似乎正进行着一场对峙。小婉低了一会头，然后直视刘翔。　　小婉：“让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决定跟我离婚吗？” 　　刘翔：“我当然……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小婉：“看来你只值30万。” 　　梅姐：“小婉，人是讲缘分的。我并不想横刀夺爱。你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现在翻悔都还来得及，今天的饭局随时可以取消。我的意思你们明白？” 　　纸拉门轻轻拉开，进来一个女孩。三份芦根汤，三杯日本绿茶，都摆好以后又出去了。　　刘翔：“快把钱收起来。” 　　梅姐：“是啊，小婉，当心这里会有偷拍摄像头哦。” 　　小婉：“我不怕。怕是梅姐担心吧？” 　　梅姐：“我怕者何来？离婚协议是你们的事，这笔补偿费钱也是以刘翔名义给你的。走到天边我也说得清。” 　　小婉：“梅姐不愧是局长。好，我收下了。” 　　梅姐：“慢着，《协议书》带来了吗？“ 　　刘翔也带着手包。他看了一眼梅姐，又觑了一眼小婉，犹豫再三才取出一式两份离婚《协议书》。协议条件都是事先拟定的，刘翔跟小婉需要做的，无非是当着梅姐的面署上名字。小婉将其中一份署名协议折好，连同那个大信封放入自己的手包。动作干脆利落。刘翔似乎还在犹豫什么，仿佛面前摆着是一条不知从何下手的活河豚。最后，他索性将自己那份署名协议递给了梅姐。　　刘翔：“梅姐，你拿着吧。” 　　梅姐：“开什么玩笑？自己的东西干嘛给我？” 　　刘翔：“是啊。是我的呀。我这是怎么了？” 　　纸拉门被再次拉开。刘翔慌慌张张将协议塞进自己的手包。　　这次进来的是店长，手托小型鱼缸，一共三尾河豚，白色花纹，气囊和刀子般的利喙看的清清楚楚，只需一点点就可致人死地的毒素则无所不在而又深藏不见。店长展示河豚的同时还出示了资格证件。其中一个证件是在日本花了两年时间取得的。　　梅姐：“货真价实。” 　　店长吃了一惊。　　刘翔：“在小市开饭店哪有不认识梅姐的？你……” 　　店长：“实话说吧，我只是这里的店长。老板本人在日本抽不开身，开店的事又等不得，就只好先以我的名义开张了……梅姐……耳熟。” 　　梅姐：“无所谓。今天高兴，好好露露你的手艺。对了，有什么酒？” 　　店长：“清酒，日本梅酒。” 　　梅姐：“梅酒。” 　　在店长再次进来之前，三个人高高举起了酒杯。每只酒杯的杯底都有一只大大的青梅。　　梅姐：“好酒。日本有些东西就是好。小婉，听刘翔说，你也想开家日本料理店？这家怎么样？你要是喜欢，梅姐跟这里的老板协商一下，兑给你算了。” 　　小婉：“不妥吧。就算人家愿意，我也出不起钱。听人说，光是一套手续办下来，至少10万。” 　　梅姐：“哪有那么黑暗嘛。” 　　刘翔：“就是。再说，梅姐出面了，谁敢揩油。” 　　小婉：“那我先敬梅姐一杯。” 　　店长端着他亲手料理的河豚生鱼片再次进门。生鱼片切得薄如蝉翼，呈梅花型附着在冰床上，片片晶莹剔透，鲜度逼人。特制酱油和芥末都是日本货，由此看，这家日本料理的确“正宗”。店长还自备了一副餐具，用这套餐具当着三位客人的面挑起一片河豚肉，一口吞进肚子里。这是规矩，证明河豚剧毒已经清除，可以放心吃了。　　梅姐：“鲜。好鲜。喝酒啊。小市的河豚我吃了快40年了，从小就吃。今天的河豚最好吃。干杯！” 　　刘翔：“梅姐，别喝多了。” 　　小婉：“还叫梅姐？你们计划黄金周结婚是吧？叫‘梅’多省事儿。” 　　刘翔的脸瞬间胀红，无言以对。梅姐放下了酒杯。　　梅姐：“小婉，还有你，刘翔，你们夫妻不要再跟我演戏了。” 　　刘翔和小婉都放下了酒杯。两人对望，面面相觑。　　梅姐：“我其实早就知道你们在设计我。美男计，勾引我。苦肉计，假离婚。对吧，小婉？刘翔只是个书呆子，一个老实巴交的小大夫。这套计策肯定不是他想出来的。” 　　小婉：“梅姐真聪明。既然梅姐这么说了，就当是这么回事吧。” 　　梅姐：“这么快就投降了？打算把《协议书》一撕，来个死不认账？” 　　刘翔低头不语。小婉的手放在普通真皮女包拉链上。　　梅姐：“好在我还没那么笨，早就有防备。”说着拍拍自己的ＬＶ。“这里有架日本产的微型摄像机，方才这里发生的每个细节它都忠实地录下来了。可惜我的包包，为了镜头不得不在上面抠了个窟窿。假如打官司，你们俩可得连那30万跟这包包一块儿赔给我哦。” 　　包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三个人呼出的气息有如冷雾缭绕的冰床，而那座真正的冰床好像已经开始溶解，偶尔会听见冰水溅落桌面的“滴答”声。　　梅姐：“刘翔，孬种！为什么你不否认？你承认了？” 　　刘翔：“我……” 　　梅姐：“你真让我失望！我是诈你们的，哈哈！小婉，你现在否认也还来得及。我就当一切都是真的。” 　　小婉：“我们输了。可这一切都是你逼的。我无非想开家小小的日本料理店，可你就是不开绿灯，借机揩油。贪图钱财也就罢了，可你连我老公也不放过，人财两空也是罪有应得。” 　　梅姐：“好好，那就走着瞧，看看到底是谁人财两空。” 　　刘翔：“都别吵了！” 　　刘翔几乎是在怒吼，两个女人都被这个一贯温文尔雅的男人的非常举动吓了一跳。　　刘翔：“小婉，梅姐，既然挑明了，我也说说心里话。这件事，大家都有错，都不干净。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们打算怎么了结？小婉，说实话，你不觉得我们之间实际已经没什么感情了吗？即使梅姐不存在，我们也差不多走到尽头了，梅姐无非……只是推了我们一把……” 　　小婉凝视着刘翔。溶解中的冰床依然时不时地发出“滴答”声。　　刘翔：“梅姐，你也不要怪小婉。她不是贪得无厌的人。怪只能怪我无能，这么多年我甚至没给她买过一个像样的女包。她想自己做点事也没什么不对。” 　　梅姐叹了口气，喝干剩下的梅酒，接着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也给小婉和刘翔的杯子斟满。　　梅姐：“话要说开才好。想想看，这个世上，风光的也好，背运的也好，大家其实都过得各有苦衷。缘来缘去，缘聚缘散，一辈子稀里糊涂就过去了。不说了行吗？我们今天只喝酒。这河豚多鲜哪！” 　　刘翔举起了杯，扭头看着小婉。小婉似乎犹豫了一下，也将酒杯举起。三只高脚杯碰在一起，发出疼痛抑或狂欢般的脆响。　　梅姐：“我其实是骗你们的。”梅姐突然笑起来。“哪有什么微型录像机。小婉，我们以后姐妹相称吧，你开店的事，我包了。” 　　小婉：“他的事呢？” 　　梅姐：“他？还给你。虽然我独身带个孩子好多年，我也是真心喜欢他，可是……我习惯了，无所谓。” 　　小婉：“不，他是你的。方才刘翔所说的话全是真的。我们的婚姻名存实亡。梅姐，你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妹妹成全你们。” 　　冰床在加速溶解。梅姐哭了。　　他们又开了三瓶梅酒。鲜度逼人的河豚生鱼片慢慢风干，晶莹剔透的肉身失去了光泽，成了可疑的存在。几十分钟前剑拔弩张状态下的包间，眼下变得其乐融融，仿佛一场超级火爆的小型私人派对。十几只梅酒空瓶东倒西歪，咬了一半的青梅就地翻滚，一男二女三位客人，时而相拥痛哭，时而勾肩大笑。　　小婉：“知道吗，梅姐，起初我们俩都商量好了，一旦被你识破，我们就豁出去了。” 　　梅姐：“想给我下毒，杀人灭口啊？” 　　三个人都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梅姐：“我没那么容易被河豚毒死的。我说了，我从小吃河豚。河豚有没有毒，我看一眼，闻一闻就知道。” 　　小婉：“可假如要是在梅酒里滴上一滴河豚血呢……” 　　刘翔：“小婉，别开玩笑。梅姐，小婉在和你开玩笑。真要那样干就是傻瓜，警察也不都是白痴。” 　　梅姐：“是啊是啊。想害人是容易的。可谁也逃不掉上天最后的审判。” 　　这场饭局到此基本就结束了。　　次日，小市工商局女局长梅某被发现死于自己家中。尸检报告显示未发现河豚毒素。法医初步得出的结论是：饮酒过量引发心梗。死者此前从未做过相关诊断，因此可以断定其对自己患有心梗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