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缅甸的局势想到的│如水人生│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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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缅甸的局势想到的
如水人生 (发表日期:2007-09-28 17:10:27 阅读人次:1608 回复数:3)
我是『六，四』的见证人，现在缅甸出现了中国1989年时的类似现象，我想我有权讲一讲当时的中国的情况，我不增加什么自己的政治色彩，只是凭心讲一下事实，大家自己去得出自己的结论吧。　　我那天晚上也在广场，我不是为去支持谁或反对谁去的，但心里是倾向学生的，我也怀着一腔热血，注视着这场从没有经历过的运动。　　当时广场上人山人海，一边有所谓天安门广场民主大学的开学典礼，旁边伫立着用塑料泡沫制作的张志新的雕像，一边有人在宣讲着怎么样去对付解放军，警察，并将纪念碑的周围的草坪的铁围栏折断分发给大家作武器，大有一种起义的氛围。　　此时天安门广场上的大喇叭反复播放着北京市政府的类似于最后通牒的通告，大概意思是说；现在滞留在天安门广场上的人们，请你们马上离开天安门广场，如果不听劝告，继续滞留在天安门广场上的话，政府对你的生命安全将不负任何责任了。　　凭本人已掌握的汉语水平去分析，感觉政府要动手收拾时局了，此时已经是晚上11；30左右，我赶紧往广场地铁走去，在地铁口附近看到好多穿便衣的人，身后都鼓鼓囊囊的，好像是武器。这些人三五成群地从地铁中不断地出来。我因为要在两天后到日本出差，必须赶回饭店。我坐的已是末班车，地铁车要在中途入库换车，换车时听从其他地方过来的换车人大声喊，政府在六部口开枪拉。　　　　我那时住在安定门的外贸粮油总公司的饭店，在我到安定门时，见安定桥上有三辆大卡车，上面载满了穿警服的人，这几辆车被市民堵在桥上，说他们是去广场增援的，不能让他们走。但也没有对他们太过分，没有见到有人扔石头等。其实这些人只是公安大学的学生，没有武器。他们好像是听从命令集体来的，他们也是学生，好多人还向市民作当时最人气的V字手势。后来这些车实在过不去，大概一点左右，掉头返回去了。　　6月3日晚上北京特别热，我们心里有事，谁也睡不着，我跑到大街上，看街上的人海激情热烈，有好多年青人骑上自行车，有不少还带着好像是女朋友的女孩子，一边喊着一边疯快地骑向广场方向。其中有人喊道，广场附近有坦克装甲车被点着了，走啊，我们也不能闲着。　　后来听说是市民将路上隔离带的水泥墩的铁管抽出来，往行进得很慢的装甲车的驱动轮里边插，被插得多了，装甲车行走不了，有人就把衣服棉布之类的东西蘸上可燃油类的东西，往装甲车上扔，后来发展到往载着军人的卡车上扔，这时的北京的好多地方像战场了。我住的附近后来也有一队军用卡车被烧着，大概有十几辆。　　后来大规模开枪之后，好多人可能吓得跑了，连自行车也来不及骑了，早上堆在广场附近两侧的街道里的自行车有几座山，其中有的车主以后再也骑不了自行车了，因为他们在这场骚乱中死了。　　但此时大规模的开枪还没有开始。　　大约在深夜1；25分左右，我听到有零星的像放鞭炮的声音，此后声音渐多渐响。我们一起出差的人中有一个老当兵的，是加过战争的共产党员，他在耳朵后用手遮住仔细听着，辨别着声音的种类，他此时说，是真枪声，可能是橡皮子弹，共产党不会真动手开枪打老百姓的，用橡皮子弹向空中打的可能性大。可是半个小时后，枪声大作，大得像现在大年三十12点的时候，枪声已连成一片，不是砰砰声，而是哗哗声，这种声音到三点左右开始渐渐希了下来。　　在这段枪声大作的时间里，时不时地有骑着自行车后面带着受了伤的人边恐惧地喊着，开枪了，杀人了，边猛地往前骑着，完全没有了一两个小时前的那种气势，让我感觉到的是恐惧，狼狈。而伤者几乎多是在下半身被子弹打中，那时北京男人夏天光背穿大裤衩子的多，骑着自行车穿着拖鞋，伤在那里是一清二楚。　　这时我们的老当兵的已趴在床上哭成了泪人，因为我们分析中国还没有那么多的橡皮子弹，肯定是实枪实弹打的。但我们还是更愿意相信是橡皮子弹，而且是朝天放的，我的情绪当然更控制不住，哭的声音最大，嗓子都哭哑了。　　我们一行四人团组，定于6月5日赴东京进行贸易洽谈，碰上这种事，很意外，作为团长的公司副经理当时指示我们说，大家不要出饭店，这样安全。可我碰上这种事，我一定要用自己的眼睛看一看今天的北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历史，我有责任将它记忆在我的大脑里，而不是以后去道听途说这段历史。于是我借着去买饮料的机会，溜出饭店。此时大概是早上四点钟。　　6月4日早4点左右，枪声渐稀，我悄悄溜出饭店，顺着安定门大街往广场方向走，途中还陆续看到有骑着三轮车的人载着受伤的人很快地蹬着，这部分受伤的人几乎也都是下半身受伤。在我走到离美術馆不远的一家医院附近時（医院的名字忘记了，好像是同仁医院）见有一救护车呼啸而至，我出于好奇，赶紧追上去，车进了医院之后，在门诊楼门口停下，大家抬出一个受伤的中年男子。听他们说，这个中年男子就是该救护车的司机，他是被院方派出去救护因开枪受伤的人员的，当他将车开到有受伤人员的地方时，解放军不让他进现场，他没办法想掉头回去，可能是解放军误解他要强行闯入，在他往前走抹弯的时候，一串子弹打穿了车门，同时也打穿了司机的左脚，是另一个同行的人将车开回来，将他送进了自己的医院，这个场面正好让我碰上。　　我出了医院继续往前走，在走到美術館附近时，听到有枪声伴随着大卡车的呼啸声很刺耳的地传过来，我看到人们四处逃命的样子，真有一种恐怖降临的感觉，我还大喊了几声，′法西斯，法西斯′，但我的声音在当时显得太微弱了，很难有人感觉到，但在我附近有个人听到了我的喊声，他用手指着我说，你不要命了，显然他是出于好心这样说的。因为当时行进的军车如看到有异常行动的人，就会开枪过来。在我喊的过程中就有一颗冒烟的烟雾弹打过来，吓得我赶紧跑。　　我在往广场方向走的时候，在一家人门口，看见一个有70多岁的老人在边扫着门前的垃圾边骂着，我操你祖宗，这北京他妈的几十年都没有过枪声，闹日本鬼子的时候也没有过。你们这他妈的犯大忌。我不懂北京的历史只听他这么骂着。　　又走不远，看见有一个大饭店的楼底下停著许多警车，一个警察也在大声骂着、让你们闹，看你们还闹不闹。从上面两个人的骂街来看，基本上代表了当时的普通老百姓的基本态度。　　我为了了解真相，徒步走到天安门广场的东侧的南池子边，见在南池子前面不远的长安街上有几百人将长安街横向阻断，人墙大概有四五层厚，对面200多米远有解放军荷枪实弹对着这边，时而有冷枪放过来，烟雾弹每隔两三分钟就打过来一发。这时我观察了一下路上的情况，发现有大片大片的血迹，有好多好像是一个人的血都流出来了，颜色为紫色，血很浓，但主要是在人行路上。没有发现有装甲车辗过人的痕迹，因我到时虽已有五点左右为，但这时政府还来不及收拾，所以我见到的还算第一现场。　　就我所见的大多数人的伤是在下半身来看，当局在下令砍开枪时有可能下令要尽量打下半身，或者是当兵的不忍向人群的头部开枪，故意向下部开枪，要不然很难理解为什么我见到的受伤的人几乎都是下半身受伤。　　我此时向广场望去，见广场上有几架直升飞机，广场上冒着不太浓的烟，里面有军人正在忙着什么，军人不许老百姓靠近。在我在的南池子的路上突然来了一辆大轿车，因为人多走得很慢，这时有人突然喊道，是警察的车，砸呀。这时人们找些跟前有的东西向车扔去，我一看车牌，有个红色的警字，有人是根据它来判断是警车的，其实车上就司机和另一个人，而且都着便装。当时一个穿警装或军装的人出行是很危险的事情，这就是当时的气氛。正在人们忘我地砸车时，一颗烟雾弹打到这里，人们做鸟兽而散。我看这里很危险不是久留之地。就往东四方向走去。　　我要离开这危险地带，往东四去是因为我发现这里太让人胆寒，地面上平均20平米左右有一滩血迹，一个和平年代出生成长的人，哪见过这场面，虽然天热，但我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牙齿也在打颤，我不敢久留此地，往东四走，去民航售票处办理机票更改名字的事情去。原来我们一起出国的有一个姓高的，拼音应该是Gao.可因为卖票的工作人员的疏忽，将高写成了Cao，这样肯定登不了机，我们的机票是6月5日的，必须在4日这天更改过来，否则我们都走不了。　　可这一天，北京交通已经陷于瘫痪状态，公交车几乎停驶，出租车也没有几辆敢冒着生命危险出来的，因为这时枪声还没有彻底停止，在主要干道上，几乎看不到车辆通行，但时而有一队队军车一边开着枪一边呼啸而过，他们好像是奔赴被指定的戒严地，有时间要求，否则他们为什么会边开枪边走呢？枪一般都是架在车队的第一辆车的车楼顶上的轻机枪，边走边扫射。亲临现场真很恐怖，我在走到东四东口附近时，听到枪声由远及近，这时看到一个小伙子在拼命地起着自行车，因为后边有军车边走边开枪，他可能看快被军车撵上了，就把自行车一扔，躲到了设在十字路口的铝制治安亭的后面，可在他刚躲起来的一瞬间，几颗子弹打穿了治安亭，其中一颗子弹刚好打中了他的头部，于是脑浆和血浆喷薄而出，这情景就发生在我的眼前，我当时接近路口，见有军车边扫射边走，就赶紧找了个墙角躲起来，而这场面让我看了个一清二楚。和我一起挤在墙角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姑娘，我先到在里面，她怕中枪，拚命挤我，根本就忘了男女有别的事了，我也没有一点异样的感觉，只是事后才想到她是个女的，看来人们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是想不了太多的。　　军车停也不停地飞驰而去，可能连打死了人也不知道。在军车渐远之后，人们蜂拥到治安亭想看个究竟，我也是其中之一，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过了一会儿，血浆和脑浆开始变浓，颜色变深，这时见有一个中年人骑来一辆三轮车，他招呼着围观的人将被打死的人抬上三轮车拉走了。　　我想了解一下是怎么被打死的，就在治安亭边找弹丸和弹孔，我看到弹孔有我的大拇指那么大，有两个斜射过来的弹孔，最少是其中之一打到了那小伙子的头部。小伙子做了什么我不知道，只看到了他拼命地骑车子跑，听说当时有人见到军车就往上扔石头，或者扔燃烧瓶，我没看见小伙子做这些，只看见他被机枪扫射打死了。我想在我眼前就有被机枪扫射打死的，那么响了几个小时的枪声，会有多少这样的冤死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