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点滴之四十七│黑白子│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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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点滴之四十七
黑白子 (发表日期:2020-12-18 11:46:12 阅读人次:5947 回复数:0)
【日本点滴·混浴⑨】　　　　　　图片说明：在江户钱汤的时代考证基础上，电影《北斋漫画》再现了江户汤屋。　　　　1791年，江户幕府的松平定信（第八代将军德川宗吉的孙子）实行“宽政改革”，以“风纪靡乱”为由，发出禁止混浴令，让男女分开。然而，因为水的贵重，经济上的不成立，更由于江户时代的法律是后来被学者称为的“三日法度”，也就是老百姓根本不屌政府，守法最多三天，于是混浴照常进行，只不过钱汤入口处分了男汤、女汤，进到里面还是一锅汤。　　　　　　图片说明：这幅春画的舞台是箱根的温泉——《温泉图》，歌川国贞，1827年——自由奔放到这个地步，过分了吧？　　后来，因为明治新政府执行了严格的取缔措施，这才跟打巷战似的将城里各个角落的混浴钱汤消灭干净，而时间已在1900年了。至于乡下的钱汤和天然温泉，直到二战结束后都还一直在混着浴…… 　　　　　　混浴，令人神往不？　　　　取缔混浴这件事，还跟美国人有关：1853年，驾驶黑船从江户湾浦贺海面进入日本的佩里将军，按说勇气不要太大，但是有件事情却让他吃了一惊、吓了一跳、害了一怕——在佩里舰队的公式日记《日本远征记》里，有这样一句话：“日本人的道德心不是挺高尚的吗，可是，当看到他们混浴的时候，不能不令人对他们的道德心起疑……”在这句话的旁边，有一张“插绘”，描绘的是下田的一家公共浴室的场景。　　　　　　图片说明：就是这张下田公共浴室的图片，让日本人戴上了“淫荡的人民”的帽子，改写了日本洗澡文化。显然，和将近100年之后的麦克阿瑟相比，佩里根本不懂日本文化——当然，也可能是不解风情。　　　　面对西洋的批判，希望脱亚入欧的明治政府于1869年发出“禁止混浴令”之后，又于1872年发出了不许在人前赤身裸体的“禁裸令”。和政府作对是新闻的使命，《新闻杂志》第50号针对“禁裸令”，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如果不能容忍脱衣服和赤裸裸，那么，一直脱了衣服光着身子的释迦牟尼又怎么说？” 　　　　　　　　蛇足：兵库县神户市的有马温泉，是日本三古汤之一，另外两个是爱媛县的道后温泉、和歌山县的白浜温泉。传承到江户时代，有马温泉的江湖地位是当时温泉界最高格的“西大关”，“东大关”则是群马县的草津温泉（当时还没有“横纲”这一说，“大关”就是顶级）。　　　　　　2012年，瘸着拐着泡到了道后温泉…… 　　在《混浴和日本史》（下川耿史，筑摩书房，2013）一书里，作者给了我们一个惊人的数字，可惜当时没有吉尼斯可以申请：在镰仓幕府之前就已经存在的“有马温泉”，作为“汤女”的发源地，成为后世“游郭”的先驱，最疯狂的时候，曾经万人混浴，千人那是平常，百人是小儿科。　　　　　　　　【日本点滴·混浴⑩】　　来日本三十年，走了很多地方，吃了很多种料理，看了很多风土人情，也泡了很多温泉，有名的，无名的……其中，唯一的一次，泡了混浴温泉。　　　　　　图片说明：温泉料理的诱惑不输温泉，西伊豆户田温泉常盘屋的这顿温泉料理，让十年后的我还再咂摸嘴…… 　　　　一般来说，现在说的混浴温泉，都是穿着泳衣泳裤的，男女是混在一起，但却掺了假，好比注水的猪肉也还是肉，但分量和味道却不对了。　　根据日本环境省发表的数据，截止到2019年3月，日本全国温泉地2,986处，源泉27,261个，温泉设施数12,860家。温泉地最多的是北海道，最少的是冲绳。温泉旅馆最多的是静冈，2,624轩，源泉数最多的是大分，4,445个。　　数据显示，现在日本所有的温泉，真正的传统意义上的混浴温泉只有2%左右，约250家。　　　　　　　　将近十年前，小儿子不到十岁的时候，5月中旬，一家人去群马县赤城山玩。傍晚时分，入住“赤城温泉花之宿汤之泽馆”。晚餐前，我和小儿子去泡温泉，这才发现，这家旅馆的温泉男女不分只有一个入口。心怀喜悦、充满期待，紧张中的兴奋感觉自己是在探险……进到浴室里，一个人都没有……爷俩享受也蛮不错，我吹着口哨，滋润地被滋润着…… 　　　　　　图片说明：就是山凹里这个不起眼甚至破旧的温泉旅馆，带给我很多人生初体验。　　没过多久，突然，听到入口处传来话音，还有女声。我连忙下意识地将伸展的四肢收缩起来，好像脱壳前的蝉。　　只见一对男女进来，一丝不挂，大大方方地都不用毛巾遮挡该遮挡的地方。男的年纪三十后段左右，女的大约三十多点，俩人洗浴了一下之后，就双双泡进温泉来——女方还对我点了个打招呼示意的头，一脸的漂亮，一身的健康，美好得宛如天堂。因为温泉不大，且夕阳还在，我的眼睛饱饱地美了一餐。女的很白，如同一瓣晶莹圆润的蒜玉，浑身都是营养，乳房双挺，屁股双翘，腿是腿，腰是腰，身材曼妙…… 　　面对着泡在对面的润玉，我倒是蛮自然的，只是尽量不把目光聚焦。数分钟后，我起身到几米外的露天风吕去看自然风景，随带镇静一下惊喜的身心。露天风吕更小，比家里的浴槽大不了多少，也就能泡三个人……没有想到，没一会儿那女人也随我之后来泡露天风吕……看到那女人自然得如同眼前的大自然，我也更加自然了，居然还和她聊了几句诸如“从哪里来”的闲话。　　泡完温泉，和儿子回到房间，儿子对他妈妈形容了刚才的经过，“告状”爸爸如何“贼眉鼠眼”（ジロジロ）……好像没有冤枉我哈。　　是夜，隔壁传来男女欢好之际的缠绵夜曲，珠玉私语，溪水潺溶，时而委婉舒缓，时而激越高昂，起伏跌宕可以联想到润玉的山峦叠嶂…… 　　第一次混浴，第一次听玉，第一次置身性外欣赏了性。　　黑白子打油曰：　　温泉醍醐味，　　人生初体验。　　池中飘雾影，　　幻音渺山间。　　　　蛇足：有个泡澡的笑话有趣，记在这里—— 　　男浴客：老板，你这儿泡澡多少钱？　　店老板：男浴池10元，女浴池100元。　　男浴客：卧槽，你抢钱啊…… 　　店老板：你想去男浴池还是女浴池？　　男浴客果断交了100元。　　进到女浴池一看，一池子里泡的全是男的！　　就听池子里的一个兄弟说到：尼玛，又来一男的！　　　　【日本点滴·混浴11】　　　　　　　　最后一滴，回到一开始的问题：人，为什么要洗澡？　　人之所以洗澡，最初并不是为了干净卫生，而是为了对神圣、神明、神灵的奉献和牺牲，在祈祷、祭祀、诅咒的时候，要把自己全身犄角旮旯儿洗得和待宰的羔羊或母猪一样白白净净，免去亵渎和污染的不敬。那时的人们相信，身子净了，心灵也就会净，神仙、祖先或妖精就会显灵，就好比现在的人们相信，脑子被洗了，身子就可以终生奋斗。　　所以，洗澡的最初目的是源于宗教上的理由——佛教传到日本之后，和尚、尼僧们在寺院里设置了“浴堂”，既干净自己的身体，也清洗自己的欲念。一路发展下来，也连带着为病人和犯人施浴——怎么感觉活在那个时代好悲惨，不禁欲、不生病、不犯罪，好像连洗个澡的权利都没有——洗澡文化就这样慢慢地传染、渗透到民间。　　　　　　　　　　洗澡的第二个目的，依旧不是为了卫生健康，而是为了伤病的恢复和疗养。当类人猿反复看到剑齿虎会用舌头沾水舔去腿上创伤的血污时，记忆的基因就代代遗传下来，让人类在彼此征伐杀戮之后，学会了用水清洗断壁残垣，伤口得以痊愈，疾病得以治疗，生命得以延续。　　洗澡的第三个目的，才是我们现在最常用的为了卫生健康。蓬头垢面的你我不仅彼此都会厌恶，更主要的是会自我厌恶——不舒服的不光是生理上的腌臜，且带来心理上的龌龊。　　　　　　　　洗澡的第四个目的，则是为了身心的愉悦，不用多解释，大家都有体验——即便你联想到冰火两重天的大保健，屁也没有我意见。　　总结一下，入浴温泉、钱汤的目的，不在一、二，就在三、四。　　　　　　图片说明：泡在去年的北海道阿寒湖的露天温泉里……似乎现在还能够感受到，温泉的温柔层层递进，丝丝慢慢地浸入皮肤、肌体、骨头、骨头缝，最后蚀到骨髓，化了神经，融了感觉，包裹了内外，侵占了全身，好像升华的爱欲升腾在云雾间，做了佛，成了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