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回忆之-我的兄弟“掐拨丝”│志村犬│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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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回忆之-我的兄弟“掐拨丝”
志村犬 (发表日期:2012-09-04 08:18:11 阅读人次:2422 回复数:19)
我小时候，有个亲戚在我家附近开了一家烤鸭专卖铺，店里就一个伙计，负责卖烤鸭和熟食，大家都叫他“掐拨丝”。 “掐拨丝”是他的绰号，绰号的由来我从没有考证过，可能苏北人就是这么叫的吧。　　　　“掐拨丝”长得很高大，有180以上，脸也长得算端正，比我大10多岁了。那时候我读初一，却和他玩得特别好，他小学都没毕业，看新民晚报都要跳着看字，很孩子气的人。　　烤鸭店的生意是有时间段的，没生意的时候只要我去他店里玩，他就会叫我站到熟食窗口前装顾客选菜，再有经过烤鸭店的熟人他就会拉着人家在我后面排队，在他说来，这就叫“起蓬头”。这个办法不错，上海人好奇心很重，见有人排队了就会来看看，一会就真正形成了一个不算短的队伍。这个办法屡试不爽，到后来，那些熟人嫌麻烦都不愿意来帮忙了，见到他撒腿就跑。　　　　下午休息的时候他就关门和我在店里打牌，聊天，还给我抽烟，说黄色段子。有一天下午休息时，一个跛脚老头一拐一拐的走进店对面的居民楼，他见了愤愤地说：“这个老张说了好几次要买烤鸭，到现在一只都没买过，今天我想办法叫他买只烤鸭”。我问：“你有办法吗”？他坏笑着说：“我知道他家电话号码”。我一听就知道他有坏主意了，我们俩可谓臭味相投，都喜欢恶作剧，听他这么说我就知道有好戏看了。“掐拨丝”掏出一张名片，拉着我就去公用电话打电话，名片上写什么我忘了，反正就是那个老张的。　　　　“掐拨丝”拨通了电话，学着广东口音说：“喂，老张吗？。。怎么？我的声音都听不出啦？对对对，我是王经理啊，我到上海了，嗯嗯，提前了，嗯，这样的，我想呢，今天晚上去你家拜访一下你啦。。。不用破费啦在你家吃就行。。。无所谓啦，随便买一点熟菜就行啦，嗯。。我喜欢吃鸭肉啊，什么？有烤鸭啊？好啊！烤鸭我最喜欢了。好好好，一定到，嗯嗯，再见再见”。　　　　“掐拨丝”挂了电话，我们俩对望了一眼，同时爆发出大笑，公用电话的老头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愣愣的看着我们。　　傍晚刚开店，老张就来买烤鸭了，买了半只烤鸭，还有一大堆熟菜开心地走了。“掐拨丝”说：“这个跛脚整天和人家谈生意，谈什么塑料粒子之类的，都他妈空对空，没见他谈成一笔。” 　　　　晚上8点多了，我吃完饭从家里出来，就看见老张在马路口左顾右盼的一直等到很晚。。。　　从那以后，老张经过烤鸭店都不搭“掐拨丝”的话，可能是知道受他骗了吧。　　　　“掐拨丝”没老婆，有一天来了个女的，蛮漂亮的，抱着个两岁大的男孩和他在烤鸭店门口说话，我等她走了才进去问：“她谁呀”？ “掐拨丝”没回答我，只说了一句：“那孩子是我的”。我看他说得不像是开玩笑，但又不相信，他这种没文化没正式工作的人哪里会有女人会喜欢他。直到许多年后，我回国探亲时，他带我去他家里玩，我在他家看到了这个女人，那个孩子叫他爸爸，墙上挂着他和这个女人的合影。他和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永远没办法知道了，因为他死了。而他们的家我只去过一次，已经完全记不得在哪里了。　　　　“掐拨丝”的死讯辗转传来时，我都不敢相信他这么棒的身体会得病死的。家里还放着他给我的那匹老布，那是他在我去日本前费尽周折特意去外地给我弄来的，说这个做和服一定不错。　　　　“掐拨丝”你在那里好吗？记得我去日本留学那时你送我去机场，红着眼睛拉着我的手对我说舍不得我走，现在你走了，我却没办法去你坟上找你聊天，你新搬的“家”在哪里谁也不知道。我想在你坟上摆上几支烟，还有你一直想要的郎森打火机，不过你知道吗，现在没人用那种高级的了，都用一次性打火机。你知道吗，我上次看到老张了，他老了，头发都白了，还住在那个旧房子，估计也没干出什么大事业。　　　　人生就像一部公车，不知道谁会在哪里下车，你下车时也不和我打个招呼，不过谢谢你，我的好兄弟，我会怀念你陪我渡过的那段快乐路程。

回复[1]: 旅人 (2012-09-04 11:58:01)

　　好文

　　“人生就像一部公车，不知道谁会在哪里下车”很哲学。

　　PS；不过提个意见，那个冒充王经理的电话，文中描写的是装的山东口音，可是看文面却好像是广东话。有些不协调。

回复[2]: 夏夏 (2012-09-04 10:02:33)

　　志村犬又可以静下来写文章了,真好.

　　人开始怀旧,说明心静了.期待更多好文.

回复[3]: 都到了怀旧的年龄了 科长 (2012-09-04 10:23:57)

回复[4]: 晓亮 (2012-09-04 10:36:56)

　　这个屁股也是纽---这是大李老李和小李电影中吃饭的一段上海话，至今记忆犹新呀。

回复[5]: 东京博士 (2012-09-04 11:38:03)

　　你们那块地方是上海滩比较生猛的，我记得小时候出去玩，家长都不许我们过桥的（苏州河上的很多座桥），离开我家比较近的有3座桥，其中最好玩的是虎丘路的那个桥，特陡。

回复[6]: 与禅寺 (2012-09-04 11:51:22)

回复[7]: 志村犬 (2012-09-05 05:45:45)

　　旅人 (2012-09-04 11:58:01)

　　PS；不过提个意见，那个冒充王经理的电话，文中描写的是装的山东口音，可是看文面却好像是广东话。有些不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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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好办，已经改了

回复[8]: 志村犬 (2012-09-05 05:50:34)

　　夏夏美女，我其实真想静下心来写写东西，可哪有时间啊。“掐拨丝”一文是我几年前写的，昨天偶然看到，旧文重读，又有一番感慨，于是贴到这里来了。

　　

回复[9]: 志村犬 (2012-09-05 05:58:56)

　　东博，我们杨浦那疙瘩出流氓滴

不过现在整个上海你去看，杨浦区上海人最多，出门几乎不用说国语。杨浦是个工业区，工薪阶层最多。工薪阶层嘛，也没多大发展，买不起房子，所以就一直呆在杨浦，子女们也就随父母在杨浦长大。

回复[10]: 志村兄早点退休 张三 (2012-09-06 03:43:06)

　　专业写作吧。虽然镜子里大家不少都能写，也有出过书的，但真能当作家恐怕还没有。不但是因为笔头，更因为别人都过的老老实实的

回复[11]: 志村犬 (2012-09-07 05:39:36)

　　张三你让我早点退休干嘛？我有那么老吗?你自己去厨房拿一瓶烧菜的酒罚三杯

回复[12]: 东京博士 (2012-09-07 08:40:35)

　　他那个意思是抬你上轿回家，不用在外奔波晒黑，坐家里头打字可以吃饭了，简称就是坐家（作家）。

回复[13]: 东京博士 (2012-09-07 09:06:01)

　　杨浦虹口边缘那地方现在变化很大，以前海归时曾经居住过一阵的曲阳新村那块，刚开始我记得从新村走到100路公交车站夏天被晒死，虽然路边有树，但都是小树苗，去年回国时去了一趟，小树都成了茂盛的绿茵，反倒是显得印象中的道路都很窄了，去那里本来想看看复杂隔阂20多年高龄的养父母（有严重隔阂的其实是养母，我养父是个非常好的长辈），结果铁将军把门，邻居说老太太几天前刚去世，是一个人在家脑溢血突然走了，没有痛苦，来了很多苏州亲戚丧事才办完，问养父在哪里，说半年前就住院了，最后看到了卧床不起的养父，往他嘴里塞我从日本特意买的GODIVA（养父最爱吃奶油的糕点，苏州人爱吃甜食），巧克力融化了他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我不说话（说不出话了），因为无法交流，也不知道是否认出我，想想我出国时，这老头可是精神，穿着哔叽中山装，说话大手挥挥，红烧蹄胖的外面一张皮是一个人一顿轻松包掉的，养父是他们那一代人很理想化的共产党人，虽然每天接触从权力到礼品赠送，但我养父一生清廉正直从不收礼，与现在的同名党员简直就是两个人种。

　　20年的时光，对年轻人来说，会制造很多的成就，无论是家庭还是工作，但对已经退休的人来说，前面的20年就是走向死亡，再能耐的人，你都得服，眼睛一闭一睁，一天没了，眼睛一闭不睁，一辈子没了，这样想想，大家在网上有时候就不会无休止的斗嘴了。

回复[14]: 志村犬,原来是旧文啊. 夏夏 (2012-09-07 09:30:51)

　　现在是在忙饭店吗?上次听你说在找厨师.现在一切顺利否?

　　我也如此啊,游记都停下来好几年不写了.只有等以后再重走那些旅程了.

回复[15]: 夏夏 (2012-09-07 10:03:39)

　　东博领悟深.

　　<再能耐的人，你都得服，眼睛一闭一睁，一天没了，眼睛一闭不睁，一辈子没了>.

　　几周前,我家外公去世,95岁,算是完整的一辈子.我是第一次在日本参加葬礼,感悟也很多.

　　人的一辈子是为什么活着?也许是为了给活着的亲友们好的回忆吧.

　　另外,好好活着,活好当下最重要.

回复[16]: 东京博士 (2012-09-07 10:14:21)

　　很想记录日本人的婚礼葬礼的过程细节，向国内传播日本的文化方方面面，但那种场合实在是不敢有拿相机东张西望的勇气。

回复[17]: おれおれ詐欺の元祖だぜ！ 正式党员 (2012-09-07 11:55:49)

　　おれおれ詐欺の元祖だぜ！

　　

回复[18]: 东博早上好. 夏夏 (2012-09-08 10:50:48)

　　呵呵,参加葬礼的时候,要是拿个相机东拍西拍,肯定要被制止,想着就不敬啦.除非是受丧主委托吧.

　　这次我家外公的葬礼,几乎从头到尾都是由我丈夫联系操办,所以对仪式的过程细节,我也算了解得比较详细,但是要真记录下来也不容易.

　　另外,仪式交给专业的典礼公司主办,还真立派方便.就是最后结算时,感觉还真贵.

回复[19]: 志村犬 (2012-09-12 06:18:39)

　　东博和夏夏赶紧把日本葬礼内容写出来，不一定要拍照，文字表达也可以。我也参加过日本葬礼，学着别人做样子，生怕学不会，磨磨蹭蹭弄到最后才上香。究竟怎么样一套流程，里面有什么学问，我是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