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蜻蜓

沈磊 (发表日期:2007-08-19 21:55:49 阅读人次:1534 回复数:3)

   “吾深居久矣,而见江山依然多娇!”工作之中,突发怀想,舍去俗务,欣然登冈。只见青山郁翠,草木欣欣。眼前的田埂里摇曳着满面笑容的菜花,清风入袖,胸襟顿开。西边落日余晖,抹绮霞与村落;东方冷月静谧,悬弯钩于枝头。此景此时,可配与谢芜村之俳句,“菜之花や、月は東に、日は西に。”菜花之邻,有一条大河,河水缓缓,无声无波,只是在远远的落差处,水势陡转,中间的几块立石,将静静的水势化为湍急的细流,画出了一道道白痕并伴之于“哗哗”的激撞声,水流到此,好像突然增快似地,向更远处四散而去。“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信矣!感哉!

  
临风清啸,物我两忘之时,一只蜻蜓飞来,就在我周围盘旋引翅,我走亦走,我停亦停,招之不来,挥之不去,若即若离。其旁若无我的态度倒也激发了老夫的少年妄狂,遥指一夹,出手如电,这只刚才还得意洋洋的蜻蜓已成了老夫的掌中之物。“老夫虽说浪迹天涯,淡出江湖,但于功夫二字,却还是无让于当年。”

  
细看蜻蜓,身躯挺拔秀直,宛如婷婷少女,翩翩双翅好似倩倩花裙。更可爱的是,两对翅膀的外端竟然绣着一对舞姿翩翩的黑蝴蝶,振翅飞舞,配上巧笑倩兮,美目流盼的黑黑眼睛,真个是婆娑清扬,我见犹怜。这年头,此等灵物已因环境的变迁少了很多。记得小时候在农村的田埂上,麦场中,动辄百只千只,甚至上万红蜻蜓聚集天空,浩浩荡荡,盘旋回扬,衬于金色斜阳,漫天皆红。吾少时顽皮,喜执一根晶绿墨青的竹条,跑到田埂里,上挑下刺,指东打西,先是轻拢慢捻抹复挑,身飘霓裳随六幺。随着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及至最后回风满天千千手,横扫六军谩无留。收势停手,已是尸横遍野,满目凄凉。现在回想起来,颇为不忍。到夏天,群集的蜻蜓少了,同伴们都用竹竿去搅绕蜘蛛网丝,在竹竿头上形成带粘性的蛛丝,然后去粘捉停立在水草边荷花上的蜻蜓,我嫌麻烦,就用小石子将蜻蜓击落,久而久之,竟练成了弹指神通的绝技,在伙伴中独树一帜。总喜欢卖弄显摆。特别是遇到缠绵在一起的正在交尾的情侣蜻蜓,更是我施展身手的好时机。“看我将下面的打下来。”应声而落,而那上面的蜻蜓见情人落水便在她四周盘旋经久,不舍离去。现在回想起来真很感动。唉,早知蜻蜓如此有情,我便将他们一起打下来了,在人生最快乐的一瞬间走过必定要走过的死亡之路,何尝不是最完美的呢?蜻蜓如此,人又何不如此呢?

  
顽皮也不是无用,乡下靠海滩,常有沙鸥飞来鱼塘觅鱼而食,人皆无奈此飞禽。一日放学,路经鱼塘,只见十几只沙鸥在上面盘旋觅食,我一时兴起,抄起地上一块石子,对准一头最大的沙鸥投去,真个是弓如霹雳玄惊,石似闪电飞快,不偏不倚,正中大鸥翅膀,只见它一头栽下鱼塘,紧接着“泼刺刺”地扑闪着翅膀,挣扎着往西边落荒而逃。余下的沙鸥一见不好,霎时走了个干干净净。我那时才一年级,一只沙鸥有两公斤多,臂力不够。回去勤练臂力,可自此后再无飞来。可知禽兽亦有良知。中学后,我回苏州,上课时常有顽皮同学用粉笔躲在暗处掷我,我就在下课后对他说,“我们两个相距十步,你先掷我,然后我掷,直至一方认输,不可躲闪,看谁是好汉。”那些纨绔弟子那有什么真才实学,被我掷得鼻酸流涕,再也不敢背后下手了。看来不管是人是兽,都是欺软怕硬的。

  
那条晶绿墨青的竹条我早已扔了,在体育运动学院的表弟知我喜武,送我一把戴护套的西洋佩剑,那时蒙面佐罗流行,我就学佐罗一样,用长长的黑外套罩着佩剑,千里迢迢地乘火车,默默地将剑带回了苏州。虽说武艺平平,却中西双剑合璧,教我拳法的师傅送我的中式宝剑用来练三环套月,蜻蜓点水,风卷荷叶。而这西洋佩剑却一直空挂墙头,只是在夏天难忍蚊子的骚扰时,才会想起剑身又细又尖的佩剑。一个夏天下来,我的居室墙壁已是满目疮痍,血迹斑斑。

  
往事已矣!如今青山为邻,白云相伴。少时往事已如过眼云烟,你这蜻蜓偏要来惹老夫,老夫就陪你玩玩吧!放开蜻蜓,她振翅便飞,我伸出右掌绕住其飞路,其双翅被掌风所带,失去依托,落下另一方,又为我左掌所牵引,其翅飞扬所依者空气为我搅乱,其周围的空气为我控制,她就只能在我的周围左碰右腾,欲立无立脚之地,起先她尚有惊慌之态,后知我并无伤她之意,也就不做徒劳之举了。任我戏玩,随意而飞,还不时投我一流目笑盼,真灵物也!

  
我以太极云手,左右牵引,上下翻滚,推窗望月反云手,上步七星倒撵猴。恣意由兴,淋漓酣畅。世界就是我俩,我俩就是世界!“你去吧!”双手一振,已将蜻蜓送出,蜻蜓一阵翻滚,定下心神,知已离我控制,于我头上盘回三次,飞进了日暮墟烟的村落,失去了踪影。

  
远望不见,竟颇有失落。回首林山,耳中想起那豪气干云,飘逸脱尘的洞仙歌。

  
“飞梁压水,虹影澄清晓。橘里渔村半烟草。今来古往,物是人非,天地里,唯有江山不老。 雨中风帽。四海谁知我。一剑横空几番过。按玉龙,嘶未断,月冷波寒。归去也,林屋洞天无锁。任云屏烟障是吾庐,任满地苍苔,年年不扫。”

  




 回复[1]:  蓝色海洋 (2007-08-19 21:59:13)  
 
  沈磊,你好!多日不见,近日可好?多保重!

 回复[2]:  雪非雪 (2007-08-22 12:11:31)  
 
  >我以太极云手,左右牵引,上下翻滚,推窗望月反云手,上步七星倒撵猴。恣意由兴,淋漓酣畅。

  
…………

  
真是习武人啊,敬花

  
…………

  
曾经跟谁谁切磋过“菜之花や、月は東に、日は西に。”的汉译,最后如何定句的也忘了。对了,记得作者好像叫与谢芜村,没有“野”。

  
不过,也许是我记错了。

 回复[3]: 谢谢雪非雪 沈磊 (2007-08-24 20:33:15)  
 
  久不动筋骨,脑钝腹腰粗。幸得遇高人,指点是非路。

  
我喜作武人,大腕吃肉,大口喝酒,挽袖裸胸话粗豪,皂栎林中醉射雕。细微之处不求甚解,于学问,于做人都是这样,如此,学问上被认为是孤陋寡闻,这我并不在意,做人处被认为是冷漠无情,这让我一直心痛。有人直言指点你的瑕疵错差,是一种幸福,我已经按雪非雪的指点将“与谢野”改成“与谢”了。非常感谢,希望镜友们并不是只在学问上接受我的谢意。狭窄的生活,需要蓝色海洋的陶冶熏陶,特别是在这日益升高的高温猛暑里,更需要一种似雪的冷彻非雪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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