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taya│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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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
taya (发表日期:2007-03-05 04:32:50 阅读人次:2099 回复数:19)
这是个幽静的黄昏，天刚放晴，四周便开始散发出一种青草与泥土的混合的浓郁腥味。衡沿着山路走着。想起以前每次下雨的时候，琳就会拉着他的手走到窗前，伸开双臂欢呼着，快来闻闻，这是青草在呼吸。　　衡的别墅坐落在靠海的山上，一个安静而美丽的地方，出门走20分钟就能到悬崖。很多人喜欢沿着盘山公路走到悬崖边，一边眺望大海，一边听着涛声。不觉间，一颗雨滴轻打在衡的脸上，却让他心尖猛地惊颤了一下，紧接着便如涟漪般荡开，最后连手指尖都能感受到一阵歇斯底里的绝望。　　2年前，他和琳邂逅在一个叫单行道的酒吧。酒吧里流行着一种游戏，叫电话传情。每个桌子上都有一叠精美的卡片和一个电话，一只笔，当然，还有大大的番号。你要是看上了哪桌的哪个人就可以用卡写纸条，或者直接打电话。其实是小孩子才玩的游戏，但是枫和丽就是这么认识而结婚的。而在那个时候，恒刚从美国回到国内。虽然多年前离过婚，但做律师的人收入颇丰，保养得自然不错。初见衡，在琳的眼里，他就是如杂志模特般典型的优雅贵族，看上去不过37，8岁。枫是他在美国时的小徒弟，回国了自然得被徒弟孝敬，吃完饭便被拉来体验“当今中国的快餐文化”。而琳则是丽的死党，4个人就这么碰头了。缘分这东西还真不好说。枫和丽结婚了，虽然衡和琳都是赶鸭子上架，但是也正是由于自己有这样盛情难却的朋友，才认识并相恋的。一切看似圆满。　　琳告诉衡自己日子并不好过，父亲总是不停地抽烟酗酒还有毒打母亲，也打她，因为她不是他的亲生。至于自己的父亲，母亲从来没有提过。她从来不哭，只会狠狠的盯着那个她从来不叫爸的男人，心里在祈祷他早点离开自己和母亲。后来终于有一天，那个男人带着家里所有的钱消失了。琳便开始工作赚钱。母亲因为大脑受过刺激，清醒的时候疼她爱她，一犯病了就开始拿她出气，骂她是个害人精，砸得满地都是碎片，她被误伤过好几次，却又不能对母亲生气，自然更不可能把她送到病院。衡听到这里用力地搂紧她，磨索着她柔软的发，嘴里喃喃道，不会了，不会了，以后你再也不会受苦了，我的公主。这样一来，琳的世界就只剩下他了。认识衡的时候她24岁。虽然他大她那么多，让人感觉几乎是2代人，但她却一点不在乎，内心是那么的雀跃。有衡的日子，每天都那么充实，她喜欢听他温柔的声音，喜欢他假装生气的训斥，她觉得衡是他的天，是她的地，是她的一切。　　朋友们都说他们有夫妻相，有的时候，连琳自己都觉得他跟衡长得不象恋人，倒象父女，从侧面来看，真的是过于相似。衡总是笑着拍拍她的头道，做我的女儿，不好吗？好，当然好。琳灿烂得象朵花。　　琳偶尔也会装作不介意的问道衡以前妻子的事，衡总是会略微沉下脸，连眼光也会变的很蒙胧，琳知道自己不该问，可是却忍不住。也许是个美丽的美国女郎吧？琳用手扶着下巴望着窗外的夜空。　　这天琳来到衡家里时，衡正在整理资料。琳甚至还没来的及询问他有没有吃晚饭，一阵电话的铃声响了起来。放下电话，衡对琳道，我稍微出去10分钟，很快回来，你准备下然后我们去皇冠酒店，我在那里定了座位。说完急匆匆拿起一个牛皮信封出了门。琳抬抬眉毛顺势坐在衡的办公桌前，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的文件们。看看上面的英文术语，琳有些无聊，转过头，看到右手的抽屉没有完全关上，便作贼心虚地环顾四周，悄悄地拉了开来。只见里面躺着一本黑皮的记事本，琳好奇地拿起顺手一翻，没想到从里面飘出一张照片。拾起一看，照片里竟然是衡的高中毕业照，一眼就看到那张脸，在一帮笑得桃花泛滥的孩子里，他最高，最严肃。没想到衡小时候那么帅，琳有些好笑，逐一看起来，忽然她的眼光瞥到了一张熟悉的脸。笑容凝结在脸上，心跳开始加快---那个女人，琳再熟悉不过，虽然那时候她很年轻。　　“你在做什么？”衡的声音陡然在背后响起，吓的淋手一松，笔记本掉落在地上。她转身看到了衡有些严肃的脸。　　“你怎么会。。。。。怎么会是这个学校的学生？”琳声音有些颤抖，“你不是很小就去了美国吗？” 　　衡并没有回答她的话，接过笔记本重新放在抽屉，“我是大学后才去的美国。” 　　琳继续问道，“你认识沈芳玉？” 　　衡闻言似乎被雷击中一般，双眸变的异常犀利。“你怎么会认识她？” 　　“你们是同学？”琳继续追问。　　“是。不但是同学，而且，她曾经还是我的妻子。” 　　琳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住衡，她的脸开始变的苍白。　　衡仿佛悟到什么，他猛地把眼光转向琳的脸，摇摇头，“不，这不可能。” 　　世界，就在那一秒种内坍塌了，硝烟过后什么都不剩。　　----------------------------------------------------------------------------------------- 　　三天后，琳自杀了。　　再后来，衡去参加了葬礼。终于他见到了沈芳玉。她目光呆滞，由几个朋友搀扶着颤微微地如行尸走肉般移动。走过他身旁时，她甚至都没有停留一秒钟。　　想到这里，衡停住了脚步，再往前方就是悬崖了。望向飘雨的天空，他开始愤怒。如果当初他不怯懦，那么有着亿万财富的父亲就不会逼着他去美国。他临走前给了芳玉一个信封，叮嘱她一定要打掉那个孩子的。从芳玉家里出来那天，天阴沉得可怕。芳玉咬着唇什么也没说。他知道她也什么都不会说的，从来都是那么倔强，从来不求人。到了美国，他给她写了很多信，也寄过钱，可是最后钱都被退了回来。最后，连信也变成查无此人了。26年后，他终于再次见到了她，在他和她的亲生女儿的葬礼上。　　雨越下越大，天阴沉地如灌了墨。衡惨笑了一声，将视线移向了远处，那里海与天相接，几乎分辨不出来颜色。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琳在向他微笑。他伸出双臂，又闻到了那青草的腥味，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