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让儿子叫爸爸--------我22年未见的儿子回来了(下)
三,在深圳见儿子;带儿子上北京
1983年10月前妻带儿子魏龙从深圳海关过香港,飞美国,那时他才7个月.
2006年5月19日,儿子LONG XIONG从美国飞香港,经深圳回来了,站在了罗湖海关出口处,今天他已23岁了。
我本想叫我外甥女陈静开着新奥的轿车直到他面前去接,可罗湖海关和深圳火车站紧连,每日人流几十万,公交大巴,出租小的都被挤到一边,根本没有外来车的停车位。我只有从外甥女车上跳下,赶坐地铁去接崽。还迟到了二十分,真是欲速则不达,儿子大概心里会忐忑不安:老爸真难见哪！
我赶到海关出口处,转了几圈,才看到挨着铁栏杆有位大胖子青年 ,上穿兰色运动衣,下套有六个口袋的半长工装裤, 穿着拖鞋,拉着三件行李包在等人。与普通中国人毫无二致。从美国万里之遥来,就穿拖鞋?我半信半疑,问了一句:“你是龙儿?”
‘是’.
“我是你爸爸．都长这么大了，真有出息”．一看脸,百分之百是象我。
“出息是什么意思?”呀,我才想起了他是美籍华人。复杂一点的中文词汇,如“羡慕”、“唱片”、“激素”等全不懂。我望着他被美国激素(后来问人才知英译是荷尔蒙)喂得特肥特胖的身子,怎么23岁的人长了个32岁以上的身材?
但我就是喊破嗓子说激素与垃圾食品的坏话,可他还是听不懂。我想说,太早长胖了,今后没有发展余地,容易血管硬化,接近老化与死亡。但我说不出,只说你要减肥呀,减肥,懂吗? 他似懂非懂,大概懂了也不会做。
我们没有拥抱,天热有汗,儿大三分客嘛,就只象迎接朋友一样坐了一站地铁,到了外甥女陈静所在的深圳房地产大厦11楼。陈静是办公室主任,我姐嫁了位刻苦自学成才的四川人陈天寿,才有了她。文革前后,我这姐夫陈天寿下放在江西永修县农场里放鸭,四川人刻苦耐劳而才气大,面对满目青山翠,鸭群戏河水,双掌踏青波,他快活乐观地“对鸭弹琴”,拉拉二胡就学会了作曲,还得了不少奖,后来又当上了永修县文工团的书记,还帮我从江西花鼓山煤矿调了出来。我用高中时学来的英语,教他26个英文字母与一点英语基础,后来我考江西大学中文系走了,他就夜以继日的自学英文,文工团不景气时,他却成了永修县有名的高中毕业班负责高考的英语教师,年年有不少学生考进一流大学,真是好人多自苦中来,人参要从深山生哪。
陈静在重庆与江西两地长大,把江西人的正气、四川人的才气,广东人的和气财气加在一块儿,也历练得聪明能干,一炒股票,老赢不输。当年(1984年)我把他由江西接来放到煤气公司当营业员,后来就嫁给了我当年任会长的深圳青年书画篆刻协会的会员,江苏当兵来的李军。现在李军也当了深圳煤气公司派往景德镇分公司的经理了。她家由小房换成2房一厅,又升成4房2厅的豪宅,有了好轿车好生活,连美国,日本人在他们面前也骄傲不起来了！
陈静开车请饭,还带我儿子去看她在百仕达花园的家,从高楼俯瞰,蓝天绿树,鲜花草坪,中还掩映了一个现代化的大游泳池,远眺就是香港的高楼,隐隐约约云中显。到“巴蜀风”去吃着四川风味菜,鲜鲜的,辣辣的,怪怪的,麻麻的,真好吃,真开胃,儿子笑了,表姐家还真不错,中国还真不错！
晚饭后就去见我刚从外边赶回来的弟弟魏达志,弟媳美女谢梦,又是住在27楼的豪宅里,见到眼前的叔叔,大学教授,政协常委,远处是兰天白云,近处是莲花山公园,龙儿一直笑不拢嘴,人是牛高马大,说话是轻言细语,一问,他们那儿的华侨多是广东人,好,为人象广东人就好,乐观开通,和风细雨,不急不燥。就怕象了本拉登的信徒,连命都不要,去冲去炸世贸大楼。
第二天深圳中日经济文化交流促进会的黄旭秘书长,张志东理事兼中外交流日文杂志《丝路》主笔,开车来采访我,陪伴我与儿子顺便去拜访深圳香云莎公司总经理欧阳小战,一聊还想拍部《香云莎传奇》的电影,他们邀我在其中写字,黄秘书长想带日本客人来此有古典品味的地方见学交流,我当场为之画了一幅墨荷,我儿子看到我只用笔墨在张纸上龙飞凤舞,捣鼓一阵,人家就送了价值几千元的香云莎唐服给我,实在不可思议。我儿子也得了一件高级丝绸香云莎衣服。我也是有意在儿子面前露一手,看看中国文化的精华---书画艺术和丝绸服装。
后来我们驱车去参观深圳第二届文化博览会,我找到江西展区,告诉他这是你的故乡,出生地,并合影,还在旁边的邮票公司做了一套父子两人合影邮票。
晚上弟弟邀陈静母女,另一外甥魏鸣夫妻和我们同到江西瓦罐煨汤馆吃家乡菜。有道是“喝了瓦罐汤,五脏无內伤”,强调了汤营养又易消化的一面。又有云:“喝口汤来歇歇肩,人生得意须尽欢,有时剔破一句话,胜过辛苦累几年”, 面对满桌没吃过的菜,要叫儿子减肥,自然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提醒大家后辈(因我年龄最大):人外面可用毛巾肥皂洗澡,但体内只能用粗纤维食品洗澡:最好的是罗葡,红薯,绿豆和山楂等活血化淤之品,因此我吃晚宴必点罗葡一菜,是我养生秘诀之一
大家都为我儿子回祖国而高兴。儿子给我和他的叔叔一人带来一大瓶深海鱼肝油丸子,叔叔送他一大包礼物,我则用日元付了他来回机票和一些人民币零用钱,一个索尼-爱犁逊3G手机。有人劝我,一下不能给儿子很多钱,他要能干,遗产可以给他一部分;他要是不行,给他钱也是扶不起的天子。
诚然,是也。
21日早我与儿子就乘CZ3159航班飞往北京。下午去中关村北京理工大学国际交流大厦报到,参观考察中关村与创业环境。22日参观位于北京西北部的永丰,上地国家级软件园,生物工程院.下午又参观清华科技园,海淀创业园,听那位主任恢谐幽默的介绍,我儿子却似乎无动于衷。一是听不太懂,二是他与高科创业似无缘。
23日我们听了中关村管委会夏颖奇副主任的报告(正主任听说副市长兼)非常生动实在,全是实战体验,个例也活泼典型,二,三个小时讲下来,让人不忍离去,与其说他是讲演天才,还不如说是洞明练达,富有丰富经验与国际视野。听了他的话,我真的想来中关村人民大学文化创业园创业,搞个国际名人书画院或网络公司,这是另一篇文稿內容,就此打住。
下午参观第九届北京科技交流会,颇有感触。24日要离开中关村的关照了,我忙用“中关村好”四字顶格写了一首诗,用学二王米芾体行书,揉合己意,写在四尺整宣纸上,通过中关村驻东京办事处很会办事的帅哥郭鹏程副主任的介绍,作为秀才送礼纸半张送给了夏主任:
中华海归创业旺,
关山飞越返故乡
村里高科惊世界
好运连台震八方.
四,如何让儿子叫爸爸
儿子呢?几天来我发现他与这类高科技无缘,我问他喜爱什么?
“喜欢吃！”我吓了一跳。不过细一想,凡胖子都胃好,都是特喜欢吃的。
原来他在美国麻省大学学了法律系,但一点不喜欢干律师什么的,却喜欢吃,作各国菜。他说:“你写书画,人家喜欢,夸你你高兴;我是做菜,人家说好吃,我就高兴,先打工,赚了钱再自己开饭店,做老板！”
有倒是有点小雄心,但想发财这绝非捷径。我学的发财之道告诉我,致富捷径是看上几十本亿万富豪成才之路的传记,学他们如何抓机会,如何借力,如何避邪,如何克服困难去创富,然后选一条适合自己的路走。而不是满脑子A菜要加多少葱姜蒜, ,B菜要加多少酱油盐的技巧,那充其量不过是位好厨师,离当老板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但你碰上他这股憋着的劲,又不认得中文,你还能说啥?他也在努力,只不过不是高科技高文化高格调的行业,只是生存的必须行业与基础经济文化。我只有带他到西客站附近的北京唐人美食学校学习,上午学川菜,下午学粤菜,共一个月,我为他交了2200元钱学费等,当然是美国日本学费的几分之一啦。
我们就在学校附近,靠近军博的北蜂窝路租了个旅馆标准间,住了下来。我忙书画交友,看风风火火的拍卖会,采访名人与被人采访,印明信片及作品小册子。他忙学习弄菜,晚上还在英文网站里泡,找了个在王府井大街洋人开的高级饭店去帮工,不要钱,只赚饭与学习机会。独立活动能力挺强,这点倒特别象我。
可每天早上,我还在睡觉欲起时,他就要去上课,走时丢一句:
“哼,我走了”。
“哈,我回来了”晚上11时多又这么来一句。
我一想,老爸不叫,我成了“哼哈”了！
如何叫这个美国佬喊我爸爸呢?我伤透了脑筋。
我虽说也穿了不少日本西服,但是中国脸,中国心。好嘛,儿子却是中国脸,美国心。打开电视看英文,看了中文电视也不会笑,也不会乐。半懂不懂,无动于衷。厨师老师说大蒜,他的笔记本里就记下GALIC的英文词,老师说句米饭,他就写个RICE,….由耳到心,再到手就翻译了一遍。
他忙他的爱好,我忙我的爱好,我去北京天通苑相声大师马季家采访,他也不要去,根本没听过马季,也没兴趣。我想,等熟了一点再说吧！
为了完成北京《美术家》杂志要我作品的任务,我6月6日至14日还去了天津中国美协高研班寻师交友,创作书画 ,等回京一眨眼就到了19日,儿子来了一个月,我也就当了一个月的“哼哈”了！
这不行！子不教,父之过呀！以前不在一起,“过”也就过了。现在得说清楚。
语言复杂他就听不懂,我就画了张条子,中英文夹杂,边画边说。主要谈两点:
A,一是我对你有生之恩,因为没有我,地球上就没有你,你也不能来到这世间。可说是第一次恩情;二是因关山大洋,护照签证等的阻碍,我没法去美国,也没抚养你,这是事实。在道义上是有点对不起你,但是没有仇恨,也并没有罪孽。你也不应恨我,何况你母把你带去美国享福时,中国经济还很差,远没现在这么发达,30年前的任何中国人都不会想到中国会如此快地成倍增长,即使是邓小平也在说改革开放是“摸着石头过河”。三是这第一次见面我就满足了你的全部要求，给了你所有的交通费,学费杂费,房租费和零化钱,也给了你手机与香云纱,带你去找亲戚,他们都真诚地给了你热忱、真诚与无限的亲情….应该说是第二次恩情。…..而你虽然说过谢谢,好象不愿叫爸爸。
B,你们美国不是成天叫“民主,自由”吗?那么我在你叫不叫爸爸的问题上也依你美国的方法,来个彻底的“民主,自由”,允许你选择叫还是不叫爸爸的自由,咱们关系从零开始, 咱两个大男人住在一起,只有三种关系,也就有三种选择:
1,朋友关系:没有血缘,没有金钱财产的必定关系,可以好时在一起,坏时就拜拜。可扩大包括同事,同学,师生,邻居,熟人等等。以知恩图报为上,以忘恩负义为耻。
2,兄弟关系:有血缘关系,从父母处可有分配金钱财产的权力,…但是兄弟之间有较强的互爱互助的责任。但不一定有金钱互给的义务。最好的是亲如手脚,最差的是兄弟打斗,如抢王位财产而互相残害。
3,父子关系:有血缘关系,有财产关系,有父养子,父教子的权力义务.也有养儿防老的期待,儿女有孝顺敬爱父母的义务;父母与儿女的亲情是人类最亲密的第一关系。与结婚对象结合后也可成为最亲密的第一关系。但从时序上来说,前者更在前面,而且是永固不变的,但结婚后还可离婚,降为朋友关系,你说对吗?
那你现在23岁成人了,我再给你一次选择,这总民主吧?
儿子说:我当然选父子关系。但我在美国20多年从没叫过,不习惯。我说就谈到这儿,你想想吧,到明天早上再回答也不迟。
我睡了。第二天早上儿子终于开口了:“爸,我去学校了”。
我又高兴又沉重:22年分别得太久！我一个文人生了个武人的儿子,我在星期天叫他用毛笔,第一次用墨写的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的汉字,他写了二个多小时,虽说不是太差,但于他好象比炒菜还累,坐不住了,就想去上街或上网巴,想起他半夜上网不愿回来,回来后又开个风扇对着肥胖的头肩身在吹,还不懂风寒致病的常识,我知道,再教育他已是不容易了！因为米已煮熟成了饭,如果他跟着我,还可能变成炒饭,八宝饭等,但他以美国为母国,波士顿为故乡,那只能随他变成洋饭了！
只有上帝能叫他回来,能到中国的大学去泡泡,或许会再长点中国心吧！但目前很难很难,除非他碰了别的大钉子！
我想,失去的就是永远失去了,千万不要做太多幻想,就象昨天就是历史,永远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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