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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班资深学员的大阪聚会
雪非雪 (发表日期:2024-11-13 16:21:02 阅读人次:2383 回复数:0)
开始于1991年的这个中文学习班,从当初的12人到现在只有3名学生。第一张图中间的齐藤和子女士,时隔9年今天来教室探望大家,直接插班跟着临时上课,教材是去年出版的华文女作家《散文精选》。十几年前,她之所以退出班级,是因为迷上了学习二胡和追韩剧,作为小学教师的她,当时还没退休,又学韩语又学二胡,时间不够用。现在,她时常跟着老师在大阪参演中国民族音乐演奏会。
和子大我十岁,在我们不知道追星为何物的年代,她们很多同代日本人的偶像是“披头士”。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她曾经和另一名学习汉语的英语老师杉田雅子跟我一起去北京旅行过一个星期,雅子于2000年病故,昨天我们还说起她,语气依然万分惋惜。
下课后一起吃饭,由我找地方,我带路,一家比较好的中餐馆。相识30多年,聚餐几十次,由我提起并带路进店,这是第一次。这些几十年里聚餐从预约到买单从来不用我的友人,他们老了。餐桌上说起有几年没见,谁也说不清楚,我说我记得,是2015年,听说我病了,和子到教室来看我……她说她丝毫不记得了,我说“我记得,记得特别清楚,您还带了一盒保健茶给我。”
和子的丈夫也是小学老师,当年给我女儿做家教,每个周日乘车转车到我家来辅导全学科课程,长达一年半时间,不收一分钱,还给买辅导资料。我在《日常日本》中的《齐藤先生和辻村夫妇的童谣集》一文中写到了这件事。今天还说起来,和子说“没有什么,他只是喜欢教……那是他的爱好,现在也一直在辅导一个柬埔寨孩子……”我说“可是受益的是我们家和我的孩子啊……”
(图片略)收在《日常日本》(2017年三联书店出版)中的中文班照片
松下电器资深员工加茂先生是我们班干事,所有事务性工作都由他负责。今天他特意带来更新到2024年的班级成员年表,还有一张放大的2002年新年聚餐合影。今天的五个人都在合影里面。现在这五人中我最年轻,和他们一起我永远最年轻。五人占全了六、七、八、九十多岁……年龄差30岁。合影中下左一的河合美枝子女士明天去美国,她丈夫去年病故,她要把丈夫自年轻时爱用的珍贵乐器赠送给新奥尔良有关部门,明天启程前往。我对她说,中文“新奥尔良”的“良”,就是您先生“河合良一”的“良”,这个巧合也是缘分呢。她听着眼睛亮起来,接着有了红圈……她说到了新奥尔良她要把这一层意思当作一个好的话题表达出来。
河合良一先生生前在大阪经营自己的宝石店,业余时间在酒吧演奏爵士音乐。我曾受邀去过那个美国七十年代感特别浓厚的酒吧两次。1970年开始,53年间,每周六晚上,他在大阪的“新三得利5”酒吧演出,2023年7月22日,是河合先生的最后一次演奏。河合良一先生是单簧管演奏家,早在1957年在校期间,他就创立了早稻田大学新奥尔良爵士俱乐部(简称:新奥利),毕业后,在大阪组建了业余乐队“新奥尔良流氓(「ニューオリンズ ラスカルズ」)。现在,新奥利大约有650名毕业生,是历史悠久的早稻田爵士社团。
最后,最高龄者93岁山本女士给我和和子买单,她说我们分别是先生和客人,还说说不定哪天她就突然不在了想请大家吃饭也请不了了。问到吃饭,她说她自己给自己做饭,基本没有饥饿感,一天两顿饭,要吃软的,蒸煮透的。她先生今春102岁去世,她说那以后一个人吃饭真是太轻松太简单了,身体不累,胃也轻松……
30多年的班级,有同学来探班,感觉像过节一样,在百货店给四位同学各买了一盒松软好吃的点心,带到教室,下课又提到餐馆,吃饭时送给大家。他们异口同声说的是“抱歉”而不是“谢谢”,因为他们没有准备相应的礼物……应该说“谢谢”的是我,30多年的支持呵护,怎么报答都不足以表达我心中的感激。
无独有偶,名古屋华人朋友董红俊老师听说我这个中文班起始于《朝日新闻》旗下的朝日文化中心,说他也有一个30多年中文班,同样起始于1991年,“从就任名古屋《每日新闻》旗下每日文化中心中文讲座教师开始,一教就是三十余年,两年前该文化中心因疫情缘故关门歇业了,而中文讲座的几位学员还在继续学习……”
与动辄要用一下“破冰”二字描述的两国关系相比,草根社会中像我们这样30多年级中文班里的两国关系,可谓已经是具有去政治化、世俗化乃至学年学制化的独立性文化交流体系。今天是日本第102代总理石破茂就任第3天,从平成到令和,从1991年第77代总理海部俊树到今天,总理换届25人。但是,我们的中文班,师生成员基本构成没有变,只是年龄增加了,汉语能力增强了。任随时光流转,我将和这个体系共存互动到最后,哪怕教室里只剩下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我,房老师。那时候,如果再结集出版一本《日常日本》,其中会有一篇作为收在第一本中《二十三年级的中文班》续篇的文章,拟名为《从平成到令和的跨时代中文班》。(2024年10月2日,京都)
中文导报2024年10月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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