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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烟的味道

雪非雪 (发表日期:2007-03-02 22:18:00 阅读人次:2660 回复数:28)

  

  
傍晚,推窗走上阳台,闻到一股炊烟的味道。俯瞰下面的小公园,有一小堆残枝腐叶飘升着缕缕轻烟。天然腐物燃烧出的烟味,总是让我内心顿时感应到一层伴随遥远记忆的抚慰。或许是因为祖先在这样的味道中获取温饱的历史太长久,使得我的感官基因中仍保留着对它的亲近。

  


  
小时候有过两个月的乡下生活。那是一个运河边上的小村庄。出村走不远,就能走到河堤。人们叫它老堤。村人住的都是矮矮的土房,村里没有电灯。天黑到什么也看不见了,主人们才肯点上小油灯。油灯捻总是用剪刀一剪再剪,人们每天盯着线捻仔细地切剪,恨不得让它只发光不耗油。外屋是厨房,内屋是南北炕。我去过村中很多人家玩儿,每家的格局都差不多一样。厨房和内屋之间的墙壁中央,有一个放油灯的方孔。这样,一盏灯的弱光可以照亮内外两个空间。坐在炕上,看那挣扎发光在方泥孔中的小油灯,明暗恍惚,宛若身处幻境。

  


  
那是冬天。有时会飘洒薄薄的小清雪。我跟比我大几岁的远房玲姨去捡柴。辽远的清雪地上,偶而看得见细黑的一条落枝。村周围有稀落的小柳树,风大的时候会刮下枝条。出去走一大圈,能拾回一小缕湿幽幽的柳枝。回来放在院子里,晾干作燃料。主要燃料是芝麻秧和棉花秧,还有干草棵。做饭的时候,我总是闹着要往灶膛里续柴。把芝麻秧使劲抖,会抖落几星芝麻,放进嘴里嚼着,享受着烧柴这项美极了的活计。

  


  
这时候,屋里屋外都是炊烟的味道。尽管人家稀落,天空高远,可是那些燃柴的味道却仿佛不肯离人远去,依依不舍地环绕着人家,像是一层冬季黄昏的暖衣。

  


  
饭桌上的东西十分简陋。城市里吃供应粮,虽不富裕,但还有得几样粗细粮食可以换口味。这里却差不多天天同样。早上跟玲姨去磨玉米。她端着瓢底的一小捧玉米粒,带着我去村中磨房。磨房里有一条乖顺的毛驴,眼睛用破布蒙着。玲姨把玉米粒放进磨眼中,对驴说“驾!驾驾!”,驴就开始转圈走。姨非常娴熟地把磨出的粗面扫进瓢中,再放进磨眼,反复着。新磨出的玉米面做成粥,是全家人的早餐。午饭和晚饭有干粮,是用高粱面做出的窝窝头。窝窝头里经常吃出黑硬的像核桃皮一样的东西,那是磨得不够充分的棉花籽。粮食不够吃,那里的人用棉花籽充补。两个月里吃过的东西,记忆里最好吃的不是年三十皮硬如猪耳的混合面饺子,而是新磨出的玉米面粥。至今,再没吃过那么香美的玉米粥。那是真正的粮食香,带着来自泥土的芳醇。

  


  
约一公里外北边的村子里有个小店,出售零碎日用品。那个村子磨香油卖,油坊开磨的时候,如果赶上刮北风,芝麻压成油的香味就飘进每个人的鼻子。大人就说“油坊又开磨了。”脸上荡漾起歆羡的幸福。能闻到好味道,是一件那么愉悦的事。这里的人种植芝麻,可是芝麻油吃得特别金贵。大年夜吃饺子,把筷子伸进小小的油瓶里蘸一下,提出来往醋碟里再点一下。吃起来满口香,那个小污油瓶里的油又不见少,仿佛能蘸用好几年。

  


  
那时我七岁。大人眼中我是个小破孩儿。可是,这两个月的异地生活所经历的种种场景,在记忆里却像密度极高的浓液,三十多年里,时常拿来稀释,成为越来越透明的清水,滴滴剔透。

  
三天火车之后,又转坐车厢顶上堆满大包袱大袋子歪歪斜斜着突突跑的客车。一进屋,初次见面的陌生亲人把我抱上炕。鞋带解开,脚上穿着母亲为我的远行新买的线袜。袜子是长腰的,绿地彩条。离开这里的时候,两个脚跟都露在袜子外面。在这段日子里,我的脚几乎跑遍了村中所有角落。

  


  
玲姨曾经带我去北边那个小村。在那个比我高很多的脏兮兮的柜台上边,姨从衣袋里掏出两个红皮鸡蛋,换了一枚金属红头卡。她把红头卡别在我头上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快乐的心怦动得将要使我晕厥。那样的快乐,现在很少能体验到。

  


  
在特别冷的几天里,村中发生一件丧事。一个孤寡老人死了。这件事成为村人奔走相告的大事。他们说“啧啧,怪难受的。什么时候死的也不知道,鼻子都被猪啃了……”。这个老人有个侄子,村人们等待这个侄子来给逝者送葬,每天像等待大人物到来那样翘首以盼。几天后,侄子来了。大家都到村头去看侄子进村。那侄子穿一件蓝色洋服棉衣,棉衣两排扣子,栽绒衣领很宽大。他看见村人在迎接,就开始放开声音哭着喊“娘啊!娘啊!”。村人们护拥着哭侄,直到跟进房门。

  
那地方哭丧是有讲究的。自己的母亲若健在,哭姨母姑母伯母丧时,就喊“俺的亲姨啊”“俺的亲姑啊”“我的好大娘好婶子啊”……,他们哭得像唱歌一样有音有调。如果自己亲娘已不在世,哭这些至亲女长辈时,一律喊“娘”。

  
出殡的场面,使我在一种极大的好奇心怂恿下和惊恐中大开眼界。那个侄子,披挂着全身大孝,走在棺前,三步一下跪,五步一磕头。还要大声哭喊娘啊娘啊。他的鼻涕和眼泪都在流,脸在冬风里变成青紫色。就这样一路跪拜着哭喊。到坟地的时候,已经听不见他发出的声音,只见他脚步踉跄,嘴唇痛苦地张翕着。这个场面,后来在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中重又看到过。

  


  
丧事之后不久,村中有一个婚礼。新郎是村人,娶了外村的姑娘。跑去看婚礼的时候,我发现推着自行车的新郎身上穿的是姥爷侄子——我舅舅的蓝色洋服棉衣。棉衣上斜挎了一条红布,但依然能看出那是舅舅的棉衣。舅舅也是婚龄青年,老人们为了使他显得帅一点好找媳妇,舍得给他买这么时尚的棉衣。在人人穿着家织粗布的村中,他的装备看上去颇为富有。他自己还没找到人,棉衣倒先让别的新郎借穿了。新郎迎新的自行车是村长的。婚嫁是全村大事,用品大家共享。这群生活在小村子里的清心寡欲的人们,让我联想出小型共产主义景象。

  


  
两个舅舅一个姨,都到了婚嫁年龄。但是,因为村子太穷,男丁娶不来媳妇,女儿舍不得嫁出。彩礼要200元,很多家庭都拿不出。后来,听说是以转亲的方式才使得上面的舅舅娶了亲。转亲就是三四家联亲,用嫁女儿给张家得来的彩礼娶李家姑娘做媳妇。中国的老百姓真是有智慧,能创造出这样朴素而辛酸的互助法。还有一种叫人感动却无法叫好的方式,叫换亲。就是两家之间以女儿换媳妇。婚后的亲兄妹亲姐弟,又互相成为嫂子弟妹姐夫妹夫等等。待生出小孩,那姑姑和舅妈就是同一个人。不得已的亲上加亲。亲情浓得化分不开,唯独不知道爱情何从滋生。

  


  
冬季无农活。女人们在家做手工。每家屋里堆着雪白雪白的棉花捆。撕一块棉花,摊平拉匀,然后用一短根高粱秆把它卷成长筒。纺线的时候,把空心棉花筒一根一根续进去,就变成绕在纺车上的棉线。村中女人还聚在一起做一种副业。那个房间叫“皮组”,屋里堆满兔皮边角料。浑身沾满兔毛的姑娘媳妇们,边聊天边拼缝形状各异的兔皮。针脚均匀密集,缝连好的皮块背面看上去像工艺品。我对这项伙计十分迷恋,争抢着要参与。玲姨把一个顶针用手指捏小,套在我的手指上。几天后,我也能缝出和村人一样的针脚来。我对缝补编织的兴趣,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上大学的时候,曾帮助几个人缝被单。有位男生唯一的涤卡上衣口袋刮离前襟,找到我接缝,“皮组”里练就的手艺发挥得几近天衣无缝。

  


  
曾经发过一次烧。玲姨带我去了村中保健所。保健医是个年轻姑娘,她是短发,不像其他姑娘那样梳辫子。她的口音正在脱离方言走向普通话的途中。她给我一小纸包药,那纸包很像现在的一块包装精良的薄巧克力。那个药包,是我在这段日子里见到的唯一有印刷字体的东西。管理这种药品的保健医,在我心目中文明而有智慧。

  
还曾到村中唯一的学校上过学。学校只是一间土房。自带板凳。没有课本。女教师的口音也在方言和普通话之间。几个孩子按照前后座位分成一年级到五年级。开始我在第一排,不几天就从第一排坐到了最后一排。从一年级开始把“毛主席万岁”反复写满一张纸,到能够默写“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就可以坐到最后面成为五年级学生。这句话,我写得倒写如流。我有一支铅笔,一支蓝色圆珠笔,还有一枝红蓝铅。我用各种颜色的笔,把这句话写得满篇满纸。

  


  
十余年前,按照遗嘱,父母把姥爷姥姥遗骨送回那个村庄安葬。那里依然穷困,脏兮兮的被褥仍然是重要家产之一。包括交通费在内,办事总共花费5千元钱,全村人都披白布参加了移葬仪式。上个世纪20年代离开这里的姥爷姥姥,村人都知道他们闯关东的传说。姥爷曾经成簸箕地往老家寄钱,他的侄子们至今住在他置备下的土地上。弟弟认为,那些村人并非诚意来送葬,而是想得到一块白布吃一顿有鱼肉的饭。

  


  
看带回来的照片,有一个穿红衣的女孩儿,母亲说那是玲姨的女儿。她很漂亮,没有时尚成分的天然姿容。看见她的红衣秀发,想起玲姨用鸡蛋给我换的那枚红头卡。(20070302)

  


  




 回复[1]:  游人 (2007-03-02 22:31:01)  
 
  香!

 回复[2]:  志村犬 (2007-03-02 23:06:17)  
 
  雪姐写得太好了!这一句我很欣赏

  
这两个月的异地生活所经历的种种场景,在记忆里却像密度极高的浓液,几十年里,时常拿来稀释,成为越来越透明的清水,滴滴剔透。

  
我忍不住插个嘴,在最后的滴滴剔透后面加上粒粒饱满更有味道.

  
献丑了,小犬知罪.

  

 回复[3]: 志村桑 雪非雪 (2007-03-02 23:47:14)  
 
  我正跟进你的大本营看你阅读次数达十几万的帖子呢……。

  
————————

  
这两个月的异地生活所经历的种种场景,在记忆里却像密度极高的浓液,几十年里,时常拿来稀释,成为越来越透明的清水,滴滴剔透,粒粒饱满。

  
---------

  
加上了,谢谢阅读并建议。

  

 回复[4]:  志村犬 (2007-03-02 23:53:18)  
 
  啊呀雪姐,那个帖子是我挖空心思的教育FQ帖啊,你去不合适的呵呵

  

 回复[5]:  久夏 (2007-03-03 00:25:37)  
 
  朴素,亲情,贫穷。在雪桑的笔下总是那么令人感动。

  
小的时候没有在农村住过,但那炊烟的味道闻过,因为有一个邻家女孩和我一般大,她家就用树枝烧饭,我也喜欢去她家帮忙。啊,令人怀恋的童年。

 回复[6]:  taya (2007-03-03 01:28:01)  
 
  我脑海中最美的画面----

  
跟所爱的人并肩走在黄昏中的那条窄窄的,泛着麦苗清香的田边小埂,看着远处农家房屋上升起的袅袅炊烟,任由一层薄薄的雾色包裹住世间的一切和我们。淡雅,肃静,偶尔一阵微风会送来米饭的香气,和着蛙鸣一起,透露出无限的幸福的气息。这一刻与世无争,没有算计,没有忧伤,只有和睦和平静,那时我就能真的放松了。

 回复[7]:  超女 (2007-03-03 02:03:04)  
 
  神往

  
谢谢雪姐和taya的文字

 回复[8]:  taya (2007-03-03 02:11:26)  
 
  超女姐姐又来啦?来拥抱下

 回复[9]:  超女 (2007-03-03 02:19:54)  
 
  

  

 回复[10]:  蓝色海洋 (2007-03-03 18:22:10)  
 
   雪非的《炊烟的味道》让我想起了北京西山大觉寺的山泉。读着此文犹如喝了一口清凉的泉水,沁人心脾。当今人心浮躁,物欲横流,还有多少人留意那一缕袅袅升起的炊烟?

  
人们都在追求幸福,可是对于幸福的理解,却千差万别。其实不用刻意地寻找,那一份宁静,那一份快乐,就在我们每一个人的身边。

 回复[11]:  小橘灯 (2007-03-04 23:21:33)  
 
  《炊烟的味道》----游子们故乡的情结

 回复[12]:  林祁 (2007-03-04 23:40:32)  
 
  好感性,好文章!

 回复[13]: 又见炊烟升起 少年行 (2007-03-05 10:21:47)  
 
  暮色照大地.

  
昨天忘了是元宵节,给老妈打电话听说晚上照样要放焰火,这才跑到阳台上看到了那轮满月.

  

 回复[14]: 久夏 雪非雪 (2007-03-05 16:47:32)  
 
  谢谢你被“朴素、亲情、贫穷”感动

 回复[15]: 游人 雪非雪 (2007-03-05 16:51:25)  
 
  闻到了你的

  
谢谢你。

 回复[16]: TAYA 超女 雪非雪 (2007-03-05 17:05:11)  
 
  这样的地方可否“神往”

  


  
黄昏

  
http://fueda.ems.okayama-u.ac.jp/ev13327/digital/digital.html

 回复[17]: 10楼蓝色海洋桑 雪非雪 (2007-03-05 17:08:07)  
 
  您好。

  
谢谢回复。您的这段文字,沁人心脾。

 回复[18]:  taya (2007-03-05 17:08:32)  
 
  我更喜欢中国的农村,日本没那个糙味

 回复[19]: 小橘灯、林祁、少年行 雪非雪 (2007-03-05 17:16:29)  
 
  小橘灯,故乡……故乡找不到了,早已面貌全非。留下的只是化不开的情结。

  
林祁桑,多谢高评。

  
少年行,这首歌是不是朱小琳唱的?我好像在她演唱会上听过她唱这首歌。也许记错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还唱歌吗?

  
谢谢各位。

 回复[20]:  蛇 (2007-03-05 17:25:12)  
 
  给16楼照片配诗来喽~~~

  
遠山や

  
夕日に染まる

  
光りの輪

 回复[21]: 蛇 雪非雪 (2007-03-05 17:31:25)  
 
  见景生句

  

 回复[22]:  邓星 (2007-03-05 17:39:58)  
 
  あたまいい。

 回复[23]: 星光る 東洋鏡に 遊ぶ蛇 蛇 (2007-03-05 17:42:29)  
 
  星光る

  
東洋鏡に

  
遊ぶ蛇

  
群星璀璨的东洋镜里、一条贪玩的小蛇~~~

 回复[24]: 蛇是脱口成绯句啊 陈某 (2007-03-05 18:58:50)  
 
  看来要得头奖了

 回复[25]:  小橘灯 (2007-03-05 19:43:08)  
 
  难道[俳句伪(伟)人]的ID就是蛇退的金装外衣?

 回复[26]:  xtr (2007-03-06 13:46:13)  
 
  想不到东北姑娘心字样细。到东北好多次, 喜欢东北婚礼,新娘插花,从早上吃到下午。

 回复[27]:  我是目光 (2007-03-06 21:05:13)  
 
  炊烟的味道对我来说就是故乡的味道,就是家的味道。问候雪。

 回复[28]: xtr,目光 雪非雪 (2007-03-08 10:37:59)  
 
  xtr桑,东北前几天下了多年未有的大雪,不是雪花是雪粉雪沫的那种。然后是久违的冬寒。那种天气小时候领略过,寒风吹雪刮起大烟泡。听说很多年轻人都不知道“大烟泡”是什么意思,可见地球温暖现象非一年几年了。东北的婚礼,70年代的印象深,领袖像两边是红旗,新人握着语录本鞠躬。当年挤在大人身缝中见过的新人,现在成了靠低保度日的老夫妻;90年代参加过一场婚礼,白色敞篷轿车上布满红玫瑰,后来两个新人各自走散了。

  
……

  
目光,你的计划没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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