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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学 二

小林 (发表日期:2007-11-02 14:13:58 阅读人次:1774 回复数:1)

   二 入学

  
我是老三届68届初中毕业生。“老三届”是指1966年文革爆发时在校的三届高中学生和三届初中学生。其中年龄最大的是66届的高三毕业生,俗称“老高三”。文革风雨袭来之时,他们正逢高考即将来临之际。如果那场“触及人们灵魂的大革命”晚三个月发动,“老高三”中的佼佼者将会跨入高等院校的大门。一场风雨,十年光阴,人生的道路由此转向。“老三届”中年纪最小的是68届初中毕业生。我们于1965年跨入中学校门,1966年6月停课时年仅13岁,尚未读完初中一年级的全部课程。文革中,我们在荒废了两年的学业之后,也头戴“知识青年”的桂冠被送上了南下北上的列车。

  
拉着太座一起看了我们毕业30周年的照片,是一个同学的孩子来东京出差给我带来的。没看几张,太座就发表了结论性的评论:“你们那一代“工农兵学员”到今天怎么一个儿一个儿的都那么丑陋呀?”

  
是的,照片中的我们这一代“工农兵学员”已经变得苍老,个个饱经风霜。一个思维健全,心态正常的人看过照片后都不会留下美好、健康的印象。照片中的当年的“工农兵学员”现在是满脸沧桑,一头白发,神情和目光都很呆滞。还有个歪嘴斜眼的,哈哈!那不是我啊!

  
文化大革命至今已有41年,我们毕业已经30年。“老三届”中大的已年过六十,小的也有半百有半。在太座的眼中焉能不老,焉能不丑呢?其实,“老三届”自己在相互审视时也会有同感。

  
这次六月底毕业30年同学聚会,我赶回去想重温一次大学时代的同桌梦。我留给同学们的印象如何不得而知,而那男、女同学衰老的容颜着实让我伤感了许久。

  
想当年,哪个年青女同学不是饱满丰润得像一颗新疆马奶子葡萄,一弹就破的样子?哪个年青女同学不是玲珑矫健得像一只燕子,跳动得那么轻松、灵巧?到了这年头,全变了。曲线都还存在,但满不是那么回事,该凹入的部份变成了凸出,该凸出的部份变成了凹入,马奶子葡萄变成为金丝蜜枣,燕子变成鹌鹑。最显眼的是一张脸,从“鱼尾”起皱纹撒出一面网,纵横辐辏,疏而不漏,把脸逐渐织成一幅铁路线最发达的地图,脸上的皱纹已经不是熨斗所能烫得平的喽!

  
男同学就更不能提了,有四位性急的同学更不像话,已经先走一步,像是急着要去吃喜酒的样子,把世界抛给了老婆孩子,竟不等待30年同学聚会,不够意思。

  
同学之中有不少很要好的,友谊保持数十年不衰,也有因故翻了脸扭过脖子的。大多数只是在我心中留下一个面貌模糊的影子。我那一班同学有八十多人,经过三十年时间的淘汰过滤,聚会时仅得六十余人,而我现在记得姓名的也不过一半多。

  
其中有行踪不明的,有出国不知道去了哪个爪哇国,也有不知什么原故忽然辍学的,而这剩下的一批,毕业之后多年来天各一方,大部分是“动如参与政”了。

  
80年代初,“知识青年”陆续从农村返城之后,作为一个共命运的社会群体已不复存在。我们消融在社会的各个阶层和社会的各行各业之中。二十多年又过去了,“知识青年”已经成为一种历史现象。

  
在文化大革命的极左思潮的影响下,尤其是国家制定的铁打的“上山下乡”政策下,“上山下乡”运动的十年中,“知识青年”始终是社会的一个不安定因素。而这种不安定首先来自我们的内心。许多“知识青年”的回忆录中连这一个最基本的事实都不敢承认。虚伪是“老三届”群体品格中最显著的品德之一,由此可见。正象“文革”以前,很多“老三届”背上粪桶去掏粪,恶心的回家后连饭都吃不下去,可是却在入党,入团申请书上大谈特谈自己的心灵是怎样被屎尿之液洗净了一样。

  
异化了的革命理想使我们的情感漂浮在半空中,无法升华又不甘沉落。春天,我们虽然和农民一起在田间播种,秋天,却不能在和农民一道收获时同时收获喜悦。秋天是我们返回城市的季节,但是我们却在无聊和空虚中度过。

  
一个漫长的,城市的冬天。把自己失落的脚印留在城市阴冷的街道上,把自己迷茫的身影留在城市人怜悯的目光中。当春天再一次降临的时候,我们只好又无奈地回到农村。年复一年,我们象“边缘人”一样游荡在城市和乡间。那种心不守舍,身魂两地的精神状态曾经那么痛苦地折磨过千千万万的“知识青年”。那种感觉应该是刻骨铭心的。但是,在众多“知识青年”写的“上山下乡”回忆录中,这种落魄的感觉没有被记录下来。

  
想方设法离开农村和兵团,改变自己“知识青年”身份的活动是和“上山下乡”运动几乎同步进行着的。每一个有“知识青年”成员的家庭都在利用各种社会关系把自己的孩子调离农村。“走后门”一词的产生,就是在那个时代。

  
在十年“上山下乡”运动中,千千万万“知识青年”自发和自觉作的一件共同的事情就是抗拒被农民的同化和不惜一切代价返回城市。每逢升学的机会,我们就会不择手段。我们希望离开农村和农场不仅仅是因为那里有着太多的贫困和太多的愚昧,基层的恶势力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我们的青春。邓贤的长篇报告文学《中国知青梦》向人们再现了中国知青被欺骗、被强奸、被虐待的生活场景,还原了一个绝望、混噩、丑陋的群体形像。

  
直率地讲,就整体而言,我们“老三届”是一个不但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其大多数也没有接受过完整的中等教育的一个群体。这一代人的群体素质低于我们的父辈,也不如我们的孩子们。在“文革”中,虽然我们一些人也上过三两年“工农兵”大学,可是,那种被“四人帮”推崇的“革命化”大学在文化教育方面的“含金量”之低是众所周知的。而我就是从这样的“工农兵”大学毕业的。

  
2007.11.2

  
毕业30年聚会

  


  


  




 回复[1]: 帮小林做段梦 龍昇 (2007-11-03 09:3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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