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十一临危受命│小林│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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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十一临危受命
小林 (发表日期:2006-07-28 17:44:42 阅读人次:1439 回复数:0)
生是日本人，死为中国魂　　十一　临危受命　　１９４６年１１月底，由辽东军区司令员兼政委萧华将军的介绍，小林清到在旅大的中国共产党东北局某部去工作。某部对他委以重任。同时负责遣返日本侨民回国工作。　　一听说工作岗位在旅大，难以置信的小林清，怔住了。脑海里就浮现出日本大城市的繁华，旅大是不是也和大阪一样繁华呢！不由得又是不安，又是欢喜，一个人就似在半空中腾云驾雾一般。夜色里的炯炯眼神，如同荒漠中的流星闪烁。　　小林清兴奋地把这一新的工作可以想像到的好处都想到了，但就是没有想到这是特殊工作。他在不了解这个新工作的情況下，就接受了任务。不过，在当时的情況下，他也不可能不接受。　　他不知道在那一刹那间，作出了他生涯中最重要的決定。　　他还想提出帯武藤恵子一起去旅大，但萧华将军郑重的神情，使他感觉到这不是一般的工作。也就忍住没有提。　　萧华将军还说这个工作要保密，不要和现在一起工作的同志打招呼，不搞送行，马上赴任。萧华将军的这次任命让小林清听上去像一次临危受命的感觉。　　因为是马上赴任，小林清怱怱地和武藤恵子告别，并把她托付给另一位原安东日本人民解放联盟支部的加藤肇照顾。加藤肇是从新四军来的，原来是在华日人反战同盟淮南支部的成员。１９４６年７月来到东北，被分配到辽东军区卫生部民族科工作。　　小林清也完全没有想到，他这一托付竟给了加藤肇一位妻子，而且加藤肇还不领情，长达半个世紀对他耿耿于怀，“情场就是战场，情敌就是仇敌”。　　他也没有想到自那以后，他和武藤恵子彼此都是“从此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鵑帯血归”。一别就是四十多年将近半个世紀。等他在１９８４年，于北京饭店见到武藤恵子时，她巳经早就是加藤夫人，叫加藤昭江了。　　小林清的工作对象还是日本人，所以中国共产党东北局某部也采取重用日本人的方針。但是日本人干部却非常缺乏。当时在某部只有一位日本人，叫土肥駒次郎，他是原满州铁道株式会社调査部的职员。可以说是这方面的专门干部了。所以萧华将军介紹来的小林清，对于万事开头难的中国共产党东北局某部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他走进了繁华喧嚣的旅大。打从第一分钟起，旅大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他脱掉像棉被一样臃肿的军装，换上呢子制的西装。在安东听惯了东北方言的嘈杂声后，旅大人们的说话声（山东味），以及日语在小林清听来都是和谐悦耳的。“这城市对我是那样的亲切，好像我曾在这里住过多年似的。” 　　这里天高气爽，阳光普照，从渤海湾吹来的洗涤过的风似乎也比长白山的空气有海味。那天是星期天。街上漫步的游人和行人很多。和日本的城市一样，街上的日式楼房和建筑以及俄国风的雕像令他瞠目。而他呢，“从我进入这个城市的第一小时起，我就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城市，比爱其他城市要深得多。这就像是个日本城市。” 　　组织上首先安排小林清到新民行（贸易公司）做表面上的老板，以便掩护真正身分。小林清和土肥駒次郎住在旅大中山广场附近的高级俄式住宅。　　现在，小林清不但旅大的饭店和日式饭馆进进出出，而且也在享受轻松舒适的生活。他天性就是一个喜爱享受的人。　　他已不再在一般大众食堂就餐。在旅大的日本人眼里，他这个“日本八路”，又有点神秘。不知道他在作什么。他常常在夜里活动。　　他常到酒馆或饭馆去。在那里，他一边享受生活，一边“革命”。在这里，他如魚得水，他经常到待运站向即将回国的日本侨民们讲述革命理想和无产阶级理论。尽管他现在干的是一項新的工作，但他的工作风格却一成不变，与他的豪爽性格与革命激情成正对比。他的手法依旧是山东八路军式的，走群众路线，很大胆，甚至豪放。而不是静悄悄地，带有秘密性质的活动。有一点变化是变得奢侈了。　　小林清在劳动组合（工会）讲演时，坐在邻近的妇女，看得津津有味。后来，有个妇女竟喊出声来：“一点不错。讲得好！”正在此时，小林清的声调突然提高了，好像对她们表示感谢似的。他还大幅度地打着手势，极力谴责发动侵略战争的日本军阀。　　小林清抹干了脑门上的汗水，伸手接过一个姑娘递过来的水杯。在土肥駒次郎看来，这是很具有戏剧性的。恢复讲演后，他的手势更有力了。听众席中经常有人叫骂，此时，他便镇静地微微抬起右手，好似接球一般，或双手往胸前一叉，简单地作答，将叫骂者的进攻粉碎。“他的技巧很像击剑运动员的冲刺和招架术，也像走钢丝绳运动员之娴熟的平衡动作。有时候，他也令人想起一位琴艺高超的小提琴手，他永远也不会将弓拉完，只留下轻轻的余音—某种不用语言的技巧去表达的思想，一种弦外之音。”但是，一旦他猛攻他的敌人—日本帝国主义时，谨小慎微之举便烟消云散了。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如果你不想当亡国奴，就得为战胜国作事。这是因为，不斗争，我们就不能成功。斗争，我们用的是思想，不过，如果需要，也要用拳头。” 　　土肥駒次郎听得入了神，清醒后，往四周瞧了瞧，听众的态度完全改了观，这使他大吃一惊。一小时前还在吵吵嚷嚷，把他推来推去的群众，那些高声乱叫的人们，现在变得鸦雀无声，深受感动。他们屏息倾听，似乎把讲演者的每一个字都喝了进去。　　那个给送水的年轻姑娘，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讲演后的小林清，好像沉浸在爱的喜悦中。她已忘却了自己，完全被小林清对未来日本之伟大的信仰迷住了。演讲达到高潮时，他已成了“语言的有机体”。猛然间，演讲结束了。听众鼓掌，欢呼，兴高彩烈。小林清心满意足。　　在土肥駒次郎看来“就像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在结束一场筋气力尽的音乐会时”的景况一样。他的头发和脸都浸透了汗水，在作完一次重要的讲演后，他总是喉咙嘶哑。　　土肥駒次郎佩服小林清的充沛的精力与对中国革命的忠诚。但是他觉得小林清又是个怪人。他常常言过其实，夸夸其谈，因而常招人斥责，对此，小林清的回答是出乎人们意外的：“这些人要是没有理想，怎么去工作呢。” 　　小林清就是这样的人。他的工作贯串着社会的各个阶级，因而也把各种各样的人拉拢在他身边。有知识分子，满铁的工人，各种穷人，理想主义者，流浪汉，守纪律和不守纪律的，劳工和贵族。既有文质彬彬者，也有残酷无情者；既有流氓无赖，也有善良的人们。有短工，店主，牙医，学生，士兵，还有退役军人。他的魅力是广泛的，而他也心胸开扩，既能容忍像这样的技术人员，也能容纳像那样的流氓无赖者。对在旅大的日本人来说，他就是一切，他就是上帝。而他也时刻准备接纳出于无奈的，为反对国民党反动派和为民主中国的胜利而战斗的日本人。　　小林清满腔热情地来到旅大，发誓要在这里干一番“革命”大事业。但是，现实却未让他实现自己的理想。他也未取得过什么有价值的成绩。比起在山东策动日军投降，这里的工作更难，这些一心一意要回国的日本侨民在苏联红军统治下觉得小林清的宣传和誘惑也许比现在的情況更有魅力。于是口头上答应小林清的要求和任务。小林清蒙受走家串户或在一些公开场合里宣传的辛苦以及各种重重困难。但他终未达到自己立下的目标。　　他还奉上级指示，动员一批铁路技术人员，总数約210人，连家属約800人去3000里外的甘粛省秦岒山脈黄土高原的天水，于５２年建成了有重要意义，把玉门的石油运出来，从天水到兰州的非常艰难的３５４公里的天蓝线铁道。　　小林清对归国的日本侨民中进行编队，按男女老幼编组，分批，那些组走陆路，那些组走海路。还进行政治学习，划分阶级，提高阶级意识。学习《人的阶级性》等材料。　　他毎天都在归国的日本侨民中进行组织工作。登记作表，检査毎个人准许携帯的行李重量，金钱数量，没收非法在中国掠夺的財产。在检査日本人回国帯的財产时，很难区别非法掠夺与合法掠夺的。小林清看到他们，如关东军家属都帯着许多財产，而且大部分是金銀硬貨，不由得心中愤怒起来，八年抗日战争，不！在东北是１５年战争！这些人剥削中国人民血汗，搾取中国人民许多財产，怎能让他们帯回日本呢！结果采取了严格的措置。按規定査获了许多財产，由党组织交给东北民主联军支援解放战争。　　萧华将军去朝鮮战场视察回中国，路过旅大时，小林清拜访了萧华将军，向萧华将军汇报了工作的情況，萧华将军表揚了他，和他一起吃饭，鼓励他，继续努力做出更大成绩。　　不光是萧华将军关照过他，许世友将军，聶风智将军，王彬将军等同志去朝鮮战场视察回中国路过旅大时，都会见了他，鼓励他做出更大成绩。　　１９４９年１０月１日，新中国成立了，小林清和中国同志一起从扩音喇叭里倾听了北京天安门广场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盛典的实況广播，和中国同志们一起会餐，在一起饮胜利酒。　　他和玖村芳男，还有旅大市政府，公安局的秋山徹（大城盛德，原延安日本工农学校学员），旅大市日本人劳动组合的委员长大山光义（戸倉一雄，原延安日本工农学校学生队长）后任委员长渡部三郎、土肥駒次郎等日本同志在９月３０日一起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他们兴高彩烈地喝酒，玖村芳男还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瓶日本清酒。　　据大城盛德回忆，大家喝酔了，就唱歌，唱日本歌，唱中国歌， “团结就是力量”，“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因为还没有公布“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小林清就帯头唱起“人民解放军进行曲”，“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 　　那时候，作为战败国的日本，还没有找到振兴的出路，再次上台的吉田内閣政府正在追随着常驻日本的“盟军”总部，推进美国政府制定的“穏定经济九原則”。名义上以公使身分来到东京的美国国防部顾问道奇，又为日本编制了１９４９年的予算草案，眼看着遭受战争灾难的国土上，不少中小企业破产倒闭了，失业职工的人数大量増加着，工人的工资在不断下降。东京街头上，饿死的，要饭的，到处可见。从国外战败回国的日本士兵，也在街头上乱哄哄往来，找不到地方安身，真是满目沧痍。小林清知道这些情況后，自然而然想念起在日本的父母兄弟，现在都怎么样啦？还有活着的吗？真想回日本看一看，但当时是不可能的，也只能在脑子里闪一下念头而巳。同时又想到在中国的“革命工作”很重要，中国需要他，为了共产主义，他还是要将“革命”进行到底。　　他和中国同志座谈中国革命胜利有感，为了庆祝中国革命的胜利成功写了首诗，　　“初秋成立共和国，中国人民都庆祝。　　勿忘先烈多牺牲，战斗精神要继承。　　革命決不半途废，一定貫徹全胜利。” 　　念起来不合轍，不押韻，也没有诗味，是順口溜，但是中国同志们都拍手鼓励他，说写出了一个日本人为“中国革命献身”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