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延安│小林│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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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遗忘的延安
小林 (发表日期:2006-10-23 14:43:00 阅读人次:2413 回复数:13)
延安！革命的圣地、新中国的摇篮。这个养育了中国共产党13年的土地，在新中国成立后，却长期以来被遗忘了。　　这里被贫穷所笼罩，这里的贫穷，依然是亘古的贫穷。这里的蒙昧，依然是亘古的蒙昧。这里的严酷，依然是亘古的严酷。　　2002年5月，笔者因为参加记念中日邦交正常化30周年，参加了原在华日本人反战同盟友好访华团访问延安。用从富士山带来的水，祭奠了坐落在宝塔山腰、日本工农学校旧迹的在华日本人反战同盟牺牲者记念碑。这个记念碑是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和中国抗日战争胜利50周年的1995年8月25日，由中国国际交流协会、陕西省、延安市为记念牺牲在中国抗日战争时日本同志而建立的。而记念碑旁边，当年建碑时种的松树已干枯而死。据陪同的延安市委的同志说，住在日本工农学校旧迹窑洞的人，都是贫穷人家，为生活而奔波，没有时间管理松树。　　想起二十多年前，去陕北出差时，站在陕北的黄土高原上望去，山套着山，视野之内竟都是一模一样、绵延纵横的千山万壑，除了几株稀稀落落的树木之外，远远近近皆是一片黄色的世界。看得你心里沉甸甸的。据说，是一亿五千万年以前，从昆仑山上吹下来的大风，囤积成如今的黄土高原。以后，风雨剥蚀、战乱频繁、水土流失，形成这种和黄种族皮肤颜色一样的景象。　　走进陕北，走进这蒙昧、严酷而又苍凉万端的黄土高原，走进悠悠升起的信天游深处，观察原始般劳作的父老乡亲门日出而作、日没而息的生活。　　这里的陕北农民衣着是羊皮袄、大裤裆、百纳靴。男人的特点是白羊肚毛巾三道道蓝。女人的特点是红兜肚。陕北人头上白羊肚毛巾的蒙法是将结打在额颅前面，叫“英雄结”。　　我说：“老汉，你打扮得精神，美啊！” 　　老汉：“吃得不美，精神顶逑用。” 　　陕北的乡亲们说：“陕北一满（一共）红火过两次”，一次是“闹红”，从迎接红军北上到送八路军去东北。二次是“闹上山下乡”，从迎北京娃娃进庄到送北京娃娃回城。于是其它的日子就没有什么可想念的了。满眼是土黄色，物质生活和感情生活也大多是土黄色。　　“太阳下来这么样样高，身上穿的一件烂皮袄。东山那个日头落西山，庄户人就盼一点好吃穿。” 　　可是生长在这千里黄土大地上的乡亲们，在建国后并没有盼来好吃穿。这个被遗忘的地方，过了多少年依然是一片贫困，依然是荒远的黄土高原。　　这里的交通不便，陕北民歌信天游如此唱道：“青杨柳树十八川，出门容易回家难。东山上点灯西山上明，四十里平川了也了不见人。” 　　“这山照见那山高，赶在那山一样样高。黄河无路水推船，这一回起身这么难。” 　　没有铁路，只有凸凹不平的公路。汽车开过，扬起几里滚滚黄尘。这里的山光秃秃的，打狗想找块石头都没有，只能拣着黄土坷啦。越穷越破坏生态、越破坏生态便越穷。于是恶性循环，于是土地更加贫瘠，水士流失更加严重，许多土地颗粒不收。　　陕北的父老乡亲们世世代代自“呱、呱”落地的一刻起，就苦难深重。历史上，由于贫穷、战乱和动荡，陕北人还没有走出横亘在西北天宇下的蒙昧和贫穷。　　陕北人管劳动叫“受苦”，乡亲们自称为“受苦人”，干重活了叫“苦重”。　　“风吹日晒大雨淋，世上苦不过受苦人。今年指望明年好，明年还穿烂皮袄。” 　　“天上星星三颗三，唱个酸曲解心宽，东山上的糜子西山上的谷，咱们黄土里笑黄土里哭。” 　　“烂裆的裤子漏水的锅，没钱的也爱些穷红火。过了新年十五天，秧歌打在你门前。” 　　高亢、悠远的信天游就像天上的云、像窑背上的风，把劳作时的苦乐愁欢直送心底。艰苦的生活需要希望，鲜活的生命需要爱情，陕北民歌尤其是这样。在山里受苦，老乡们就扯开嗓门唱，不像城里人那么偷偷摸摸的。爱么，又不是偷。　　“墙头跑马还嫌低，面对面睡觉还想你。把住哥哥亲了个嘴，肚子里的疙瘩化成水。” 　　老乡们真诚而坦率地唱，听得你心惊、骚动，听得你心里沉重。真像当年接受“再教育”那情景。　　陕北女人唱出的情歌，十分热烈而动人。 “崖畔畔那个高来崖畔畔低，崖畔上那个拦羊遇见了你。羊走那个羊路人走畔，三妹子那个爱上拦羊汉。” 　　闺中幽怨时，“这么大的锅来哟只下了几颗颗米，这么旺的火来哟还烧不热个你”。　　即使当年闹革命时，也是食人间烟火的歌：“革命队伍里人马多，那一个马屁股驮不下你和我……” 　　何等真挚、何等浪漫。　　在建国后的27年中，毛主席一次也没有回过延安，老人家遗忘了延安、遗忘了这块使中国共产党起死回生的黄土大地。其他中共高级领导人也很少回延安看一看乡亲们，只有周恩来总理在1973年6月9日来到延安，看到延安父老乡亲们的贫苦生活，他掉泪了。“陕北人民哺育了我们，全国解放20多年了，一些群众生活还这样困难，我心里非常难过。”在他的关心下，中央机关和首都人民向延安伸出了援助的手，先后向延安投资1.2亿元，帮助建成了16个工业企业。不过由于匆忙上马，脱离当地资源，除个别企业改制转产外，基本上全部破产倒闭。　　值得庆幸的是今天的陕北已有了一些改变，最穷的志丹、吴旗、安塞地区现在由南泥湾冒出的石油开始富起来，延安其它地区也退耕还林，让荒山有了“被子”。非公有制经济已成了延安经济新的起点。　　当年我站在宝塔山顶上看延河，一条金属似的带子，蜿蜒远去不见终极。延河上浮着薄雾，依稀可见家家窑檐下耀眼的红辣椒，隐约可闻石碾的“吱、吱”声，人们的吆驴骂狗声，狗低低的讨饶声和驴的引吭高歌声。蓝天、黄土，地远天阔。云彩的影子在山地上起伏疾驰，几座山卯忽地暗了，几座山卯忽然又辉煌灿烂。我忘不了这窑洞、这山川、这天空、这土地和人。　　我从山下走过，赶羊的立于山崖之上，羊像断线的珍珠，撒在山麓，拦羊的穿件破皮袄，着风一鼓，如麾而起。一曲西凉道情，明亮如劈开青天的利剑，高天淡淡的流云被风推驰，奔天边而去。　　2002.10.23 　　　　　　宝塔山　　　　从宝塔山上往下拍的照片　　　　在宝塔山中腰的在华日人反战同盟牺牲者纪念碑

回复[1]: 陈梅林 (2006-10-23 15:04:20)

　　早忘记掘井人啦，还饮水思源呢。

回复[2]: 吴卫建 (2006-10-23 17:26:45)

　　我有机会也很想去延安看看呀，看看GCD是如何在这块土地上从困境走向胜利。确实，似乎不少延安人对执政后的GCD忘却延安不满。周恩来在1973年来延安还是陪西哈努克而去的，不过，在文革期间，很多老GCD人将他们的子女送来延安务农。

回复[3]: 唐辛子 (2006-10-23 17:05:47)

　　小林先生：不知道您有没有现在延安的照片？真想看看现在的延安是什么样子。记得很早以前读过一篇文章，说一位导游去延安，给背他的当地百姓50元钱，结果那老乡问：“这是什么？”

回复[4]: 东京博士 (2006-10-23 17:08:28)

　　老百姓怕假钞啊。。。。。应该给人家邵万生的那个XXX。

回复[5]: 唐辛子 (2006-10-23 17:15:08)

啊？东博说的这个倒是没想到，也许是怕假钞，而不是不认识钞票。

回复[6]: 吴卫建 (2006-10-23 17:39:43)

　　辛子san: 对了，你要看的台湾普通井市照片我还没整理出来，因我现在深圳，手头没有，届时我会贴出来的。

回复[7]: 唐辛子 (2006-10-23 17:41:51)

　　吴先生：谢谢您还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啊，没关系，等您有闲有空了，再贴来不迟。

　　还有：现在正好广交会，吴先生是不是奔这个去的？

回复[8]: 小林桑，你好！ 蓝色海洋 (2006-10-23 17:56:28)

　　小林桑，你这篇文章写得真好！

　　半个多世纪前，也是这块贫瘠的土地，却吸引了全国那麽多充满理想，忧国忧民的热血青年，抛弃了大城市的优越的生活，来到这里。再看看今天，这是多麽强烈的对比啊！

　　又一次现代的太平天国农民起义！

　　家里一直还保留着一袋家父当年从延安带回来的黄土。每当看着它，心里总不是滋味。为了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你父亲，我父亲，还有千千万万的没有留下姓名的前辈为此奋斗了一生。善良的延安的父老兄弟们啊，你们太善良了！

　　快到九月初九重阳节了，我们一起去看一看你的老父亲，按照中国的风俗，我们兄弟俩给他老人家送件寒衣去吧。天马上冷了，让他老人家暖暖和和地过冬吧。

回复[9]: 谢谢蓝海先生! 小林 (2006-10-23 20:59:33)

　　陕西省延川县土岗乡境内有一段黄河弯道。站在黄河畔上，极目远眺，给人的直观印象是，这里质朴自然，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弯由两个弯度较大的弯道组成，很规则地绕了两个大半圆，联成“S”形状，像两个初升的月牙反接在了一起，黄河水沿着弯道缓缓地由南向北流淌着，静得像悠闲自在的姑娘。

　　正在仔细品评黄河的景色时，忽然，身后传来一男一女对唱《黄河船夫曲》的声音。嗓音并不专业，却带有一股野性的美，宏亮、高昂，传得很远。扭头一看，是一对50岁左右的壮年夫妇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劳动，妻子唱着问，丈夫唱着答。

　　“你晓得，天下黄河几十几道弯。几十几道弯上几十几条船、几十几条船上几十几根杆、几十几个梢公把船搬。”

　　"我晓得，天下黄河九十九道弯。九十九道弯上九十九条船九十九条船上九十九根杆九十九个梢公把船搬。”

　　人们都把黄河视为母亲河，数千年来，多少文人墨客在研究、在赞叹，可流传范围最广、穿越时间最长的，就是这首民歌《黄河船夫曲》。人们久唱不烦，看似简洁、明了的两段文字，似乎想要说出一种很深奥的哲理来，或要表达某种意境，让人感觉有，却又不能直观透彻地领悟明白。

　　那歌声嘹亮洪远，撞击在山崖上，发出串串回响。

　　

　　

回复[10]: 给唐辛子贴上照片了 小林 (2006-10-25 12:54:22)

　　当时没有拍延安市内，很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