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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魂断日本桥(101-end)

东京博士 (发表日期:2006-05-28 14:17:41 阅读人次:5934 回复数: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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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魂断日本桥(一〇一)

  
当天晚上,大姐打来电话,说上海所有的事情都办妥了,飞机票已经定在10月9日星期六。这是我特意关照她一定要安排在星期六来,那样便于我们去机场迎接,星期天我们就举行结婚披露宴,再拖下去万一爱米莉真的有了,他们这样的家庭要是女儿挺着大肚子参加婚礼,在家族中可是非常的没面子的事,我知道那也是爱米莉最近情绪不稳,想要又不敢要孩子的心理矛盾之一。

  
披露宴被奥多桑安排在轻井泽的高原教堂,也算有点浪漫色彩,准确地说是一家专门承接婚礼配套服务的高级宾馆举行,那样的话除了爱米莉的外公外婆,所有的人都可以当天回东京,只有外公外婆最远,他们来自京都,当晚将被安排住在小松家的轻井泽别墅。京都奥加桑的娘家兄弟姐妹阵容比奥多桑还庞大,所以这次根据我的最小限度原则,奥多桑决定一律以礼卡通知,书面解决。

  
奥多桑事先早就大致预约了日期,在我的不断催促下,大姐的电话一到,我立刻让奥多桑去确定了最终日期,好在10月份不是高峰期,总算调整得如愿以偿,饭店还提供教堂之间的专用大巴士接送和婚礼摄影灯配套服务,这些细节我就没有怎么再去过问,反正都是奥多桑一手操办,甚至连经济问题我都没有多过问,只是通过爱米莉把200万日元给了他们家,作为这次举行披露宴的费用。本来我主观上就没打算办这种宴席的,纯粹是为了出于尊重小松家的意见而已,因此不管是超出的还是多余的我就不再管了,也管不了他们家的那些三亲四戚,这么一来我的退职金基本上算全部用完了。

  
虽然总人数并不多,但是人员安排调整的准备工作还是不少,奥多桑除了为事先安排外公外婆前一天到达,然后他们一起住在别墅2天以外,还准备预订其他所有参加者住宿的旅馆的安排,结果所有参加者除了叔叔一家来自横滨,其他人都是当天来回东京来的,旅馆住宿的安排全部省略了。

  
为了这件事,我们四个人的家庭会议在世田谷开了很长时间,几乎占用了一个星期天。

  
奥多桑和奥加桑为了安排两个老人,星期六一早就必须去轻井泽安排准备各种事宜,所以去成田机场接大姐她们,并且带他们去轻井泽就由我和爱米莉负责了,他们既不认识,又语言不通,去了也没用。我们的车大,当天顺便中途在国分寺把健和小丽也一起带走,星期六晚上我们这车人将全部住在轻井泽的宾馆,奥多桑嫌麻烦,替我们就预订了第二天举行仪式的宾馆,本来还准备预定来宾的新干线车票,统计下来都是开车的,又省了一桩大事,奥多桑说就把这笔费用在还礼时再送得厚一些,这些我就不管了,反正收礼送礼与中国也差不多的,我拿出了200万日元之后,这些涉及经济的事,一概不再插手。我自己的同事关系除了坂口社长,山田副部长和佳代子各发一个礼卡,其他人准备事后用邮件形式简单通知。

  
最后为了大姐他们来日本的事,我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大姐他们来日本一次不容易,长时间的接待我的工作不可能,没有我陪伴他们外出寸步难行,在家我要是去上班的话他们也是互相大眼瞪小眼,语言不通,不到三天肯定憋不住吵着要回国了。有那么忍受着,还不如干脆我全程陪同让他们高高兴兴,也算是来日本玩了一趟。而这也恰好利用我这次的婚假才有机会。所以婚礼结束之后,利用我自己的婚假和调休准备安排他们在日本旅游一个星期,我这次只替他们申请了15天的短期签证,但实际上他们回程机票是一周后就走的。

  
“奥多桑,大姐她们来了之后,我有一些问题想事先跟你们商量商量。”我决定今天干脆把所有的问题都谈清楚,时间不多了,我们四个人能这么专门讨论的机会说不定也不多,一眨眼的功夫就是周末的10月9日。

  
“是住宿的问题吧?2楼除了你们和聪美的房间,有4个客房空着,足够住啊。来这里就是到了高桑你的家,自己大姐当然住在家里啊,难道你还想让他们住旅馆?”看来奥多桑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比较粗糙,中日两国生活习惯差别很大,虽然世田谷房子足够,楼上楼下的生活也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互相独立,但是饮食问题我还真担心,我知道对陌生饮食的习惯程度是与年龄成反比的,不过我估计我们外出多,在家一起吃饭的次数不到一半,即使有些不习惯,大姐他们应该能够短期忍耐的,再说我想奥加桑在厨房工作中也会有所考虑的。

  
我告诉他们:“大姐和姐夫在日本只停留一星期,所以住在这里我认为也没有问题,再说我也休息一星期陪着做翻译,互相之间也就不存在语言交流的障碍,我想商量一下的是大姐女儿的问题。”

  
爱米莉插话了,其实我事先已经跟她通过气,她是故意说给父母听的:“高桑,有什么困难就说嘛,大姐她们一家来日本是头一回,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外国,当然应该我们帮助解决的,爱米莉解决不了的,奥多桑也会帮着解决的啊。”

  
“给大家添麻烦了。其实爱米莉可能知道的,大姐的女儿来日本留学,开始一周我忙着陪他们旅游,可能没有时间去办其它事,所以等大姐和姐夫走了以后,我立刻抽空帮外甥女租房子去,在这之前,能否让小女孩暂时住在原宿啊?她的学校在新宿大久保,离学校也不是很远。当然是临时的,我有空帮她租好房子后马上就搬走的。”我估计奥多桑也是通情达理的,并不是我要占他们家的便宜,要是武藏境的房子还在,我会让她暂时住在那里,现在我只能跟他们家商量,否则外甥女一来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噢,那没问题的,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最近你们也不大去原宿,本来就空着,明天抽空让奥加桑她们去打扫整理一下,最好下班后你们也去,既然你外甥女要暂时住进去,你们自己如果在那里有什么不方便的东西就拿过来吧,如果你们明天不用车,让奥加桑开你们的车去,那样可以顺便装些东西。”果然,意料之中,奥多桑一口答应。

  
“谢谢奥多桑了。”我赶紧道谢,奥加桑在一旁微笑不语。爱米莉也抿着嘴看了我一眼,好像是在说,奥多桑很好说话的吧,看你尽瞎担心。

  
“高桑说的什么啊,都是一家人了嘛,我们以后去上海,还要大姐她们照应呢。”奥多桑真是很善解人意的,不过上海人可没有这么大的房子招待他们,住一个星期宾馆也不是大姐他们的工资负担得了的,不过到时候还是要靠我暗中资助大姐,这没办法,谁叫咱们生在穷国,宾馆价格可是国际接轨的。

  
奥多桑又说了:“要是你担心大姐她们住在这里不习惯或者不方便的话,也可以让他们住在原宿,不过三个人住那里就是太小了点,一个人要睡沙发了,而且太冷落你大姐了,还是住在这里热闹,再说奥加桑的中国菜虽然不如你,但也不难吃的吧,哈哈哈。”说着他自己先大笑了起来,然后说:“我也没事,可以陪你大姐姐夫出去,看看日本的好东西,你大姐姐夫跟你年龄相差很大的吧?”

  
“是的,大姐比我大十岁,姐夫比我大十三岁。”

  
爱米莉吐吐舌头说:“大姐比爱米莉大20岁啊?真是个Super大姐了。”

  
奥多桑想了想说:“噢,那他们的年龄,我还是带他们去箱根和伊豆玩2天怎么样,就是不会说话困惑啊,你大姐姐夫能说英语?”

  
“大姐只会说中文,姐夫以前来日本工作过3个月,但是现在日语几乎不会,英语简单的能说些,不过外甥女英语不错的,就是数理化成绩不好,学科偏得很,所以连大学都没敢去考初中毕业就选了读职业中专。”我如实地告诉了奥多桑。

  
“噢,姐夫来过日本的?在哪里工作过的?那不会是反日派吧?是共产主义者?”奥多桑后面的提问半真半假,但是挺认真的神态,又不像是开玩笑。

  
“我姐夫是搞影视设备的电子工程师,最早是搞医疗设备开发的技术人员,从不涉及政治的。我上大一时,姐夫曾经被公派来日本进修影视设备的维修培训,在品川的索尼公司呆过3个月。经常对日本的技术和管理水准赞不绝口的,我印象最深的是当年给我看东京迪斯尼乐园的照片和他在索尼公司门口的纪念照片,很干净的环境,觉得照片的色彩特别漂亮,那时中国彩色照片拍摄的人还不是很多呢。”

  
“哦,高桑家里的人都是有货真价实技术的,不像我搞营业靠耍嘴皮子的。”奥多桑自嘲地笑了。

  
“那也不是,我生父是律师,就是因为耍嘴皮子遭迫害,靠嘴吃饭的人在中国没有好下场,所以我养父母当年不让我念文科,那时中国就流行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我对那段少年记忆非常清晰,还记得电影《向阳院里的故事》里面的坏人“毒害”糖水里的青少年的情节。

  
“有道理,可是,据我所知,中国以前是个科举制度大国,重文轻理,现在大家都轻视人文社会科学,中国社会怎么能正常发展呢?一个国家如果都是自然科学家精英,那样的国家能搞得好吗?”

  
“那没办法,现在中国的上层希望百姓学好数理化,为他们撑住GDP数字,其他不希望你多嘴,也不让你管,多嘴多舌的中国人在中国都是没有好下场的,近代中国50年的血腥史从国家主席到要饭的都知道。”

  
“哈哈,高桑,你真是把自己国家都看透了啊,但也应该看到希望,也有很多你这样的表面看似犀利,其实骨子里都希望中国正常发展起来的中国人,正因为这样才来到欧美,日本等等先进国学习的,是吧?”

  
“没用,不被人理解,我这种中国人现在回国就是被骂的料,真的发生战争时就是第一被斩首的,根本没有申辩的机会,不管三七二十一扔给你一顶汉奸卖国贼的大帽子,死有余辜。中国人要是真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也就不会是今天这么经济与意识脱节的畸形状态了。”我觉得外人或许还用虚伪的礼节来忌讳批评中国,可是我们中国人自己呢?有几个深刻反省自己国家的?

  
奥多桑无可反驳,显然作为绅士的他,并没有在我这个中国人面前很激烈地批判过中国,但不等于他是傻瓜:“唉,其实中国是个伟大的国家,每个时代都有那么多的个人都很努力,孙文,鲁迅,周恩来,作为个人,他们都受到日本人的敬重,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现在的中国年轻人屁都不懂,上面煽动炮制或者发布些过滤一下的信息,就跟着起哄,他们的智商其实跟文革中的红卫兵没有什么大区别的,个人被披着国家招牌的人利用都不知道,奥多桑你的提问要是在中国,肯定很多中国年轻人会愤怒地回答你,因为你们日本的侵略,所以中国会成这样子啊,他们认为今天自己孙子的不争气没出息也都是70年前现在日本人的爷爷们的责任。”

  
“好了,好了,看你们在说啥啊,男人就喜欢谈这种国家啊,政治啊,跟大姐她们来日本有关吗?”爱米莉不耐烦地打断了我和奥多桑离题的对话。

  
奥加桑从来不在这种话题上发表意见的,今天也破天荒了一番:“高桑,你批评中国现在的年轻人可能还有点实际的中国社会的亲身体验,其实奥多桑讨厌中国,也不过是看多了日本媒体中的对中国说不好的那部分信息造成的,还有美国社会的种族偏见。奥加桑我倒不是这么认为的,任何国家都有它精华和糟粕的部分,怎么去看,是每个人自己心灵的问题,心灵肮脏的人专挑别人的阴暗面看,哪个国家的阴沟里没有个把老鼠钻进钻出呢,自己的心灵澄清,品行正了,自然会宽以待人,严以律己,不仅对自己,对他人都会充满和平地去理解的。奥加桑只对外国的文化中的好东西感兴趣,比如中国的茶道,盆景,山水画等等。”

  
奥加桑这番话,让我觉得既带有西方宗教色彩,又有点东方儒教思想的影子,日本的主妇有充裕的时间,看来那不仅仅是钟表概念,而在于她们心灵的宽裕度。真是一鸣惊人,令我对妇人之见一下子刮目相看。

  
不过,这么一件大事,总算与他们家沟通的不错,也算了却了我的一件大事,至于轻井泽婚礼的事,我再三要求奥多桑尽量控制在仪式过场,太复杂的活动我不懂日本的这种场合的规矩,也没有时间去看那些日本的冠丧婚祭的常识书,日本这类书很多的,甚至还有介绍新郎新娘应该如何在婚礼上发言的经典范文,我哪有功夫去学习这些。别让我在那种场合出丑就行。

  
其实我最担心的还是外甥女能否尽快地独立生活,尽快掌握日语,找到一份可以自立的工作,这件事从我答应大姐办理那天起,就一直是压在我心头的一块石头。不过此时此刻,我心头还有另一块针对爱米莉的小石头压着呢。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2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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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1]: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〇二) 东京博士 (2006-05-28 14:50:06)  
 
  

  
别看我和爱米莉一开始就生米煮成熟饭似的婚前同居,其实我的内心深处还是很传统的。所以奥多桑替我们预约的轻井泽前一晚住宿的宾馆就是举行婚礼的场所,令我觉得有点滑稽,新郎新娘居然前一天晚上就在这家宾馆同居,而且还有其他宾客,实在是彻头彻尾的结婚仪式而已,好像这种表面文章令婚礼本身失去了神圣感,仅仅是与举行婚礼的那家宾馆的进行了一次商业往来。

  
我现在跟爱米莉几乎无话不谈了,我把自己的想法说给爱米莉听,她反倒说我怪怪的:“那照您这么说,我们现在在一起也是很滑稽的了?去区役所登记前住在一起更荒唐了?”

  
“爱米莉,干嘛这么问我呢,我也没有反对什么,只是说说自己想法,你是我妻子我才这么跟你说的嘛。或许是我生长的中国的那个时代的心理烙印,说真的,我以前跟爱米莉在一起,真的有些罪恶感的。你骂我虚伪也没办法,我也不想离开爱米莉,一天也不想分开,但不等于我不存在其他固有的观念啊。”我生怕她误解,赶忙解释道。

  
“爱米莉知道啊,也能感受到,那按照您的旧观念,爱米莉算是一个淫荡的坏女人了?爱米莉先勾引您了是不是?爱米莉有时候也需要您的,难道爱米莉也应该有罪恶感了?”爱米莉这么说,我也承认一开始是她大胆而主动,现代社会敢恨敢爱没有性别之分,但是传统观念并非如此。

  
“嗯,不是,我知道我的旧观念不要说在日本站不住脚,就是在今天的中国大概说出来也会被认为是老土,但是我们的身体先行与意识的与时俱进毕竟有不重合的部分啊,当然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嘛。”我觉得或许我们相差十岁,这十年日本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中国不仅经济,人们的观念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变好还是变坏,各人自由比较评论,可惜只能说好不能说坏的风气并没有怎么改变。

  
“高桑,您太注重别人怎么看您,怎么认为您了,爱米莉不管这些,爱米莉喜欢的东西就说喜欢,想要的东西就去要,不喜欢的东西就明确拒绝,为什么要为了顾虑别人处处小心谨慎,含糊其词呢。”

  
“爱米莉说的也不全对,我也没有跟着别人转,我喜欢什么也是爱憎分明,甚至有些方面是嫉恶如仇的,我跟爱米莉从第一次在一起就一直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责任,会好好地去珍惜这份爱的,可是男人有时候真的不能不顾一切地像女人那样感性地去集中自己的爱,那样的男人会被整个社会看作缺乏常识的。”

  
“爱米莉不知道您今晚究竟想说什么,能不能直截了当些?要不您想好了再说,我先去洗澡了。”说着,她拿着我和她自己的干净内衣进了化妆室,显然她有点不耐烦了,或许觉得我在无事生非。

  
“爱米莉,我能进来吗?”隔着玻璃门我朝化妆室的里间问她,她正在浴缸内边放热水边冲澡,今晚我很想跟她在一起。

  
“嗯,差不多了,进来吧。”,我进去时,她把淋浴器给了我,自己进入了浴缸,浴缸的水像牛奶一样洁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她的躯体已经消失在白雾茫茫中,水面上只露出个头,我进入浴缸时,她向前移动了一下位置,坐在了我前面,头枕在我胸前。

  
“爱米莉,”我从后面抱住她时,不由得喊了她的名字,她的一头秀发紧贴在我脸上,她心领神会,却明知故问道:“怎么了?想爱米莉了?”

  
“嗯。想起了我们第一次一起洗澡的那个地方。”我完全沉浸在有她在身边的牛乳般的液体中,那时还有一大把玫瑰花瓣漂浮在水面。

  
“这是上次在涉谷买的天然植物提炼的入浴剂,可以解除疲劳,消除精神紧张的,喜欢吗?要是喜欢,下次爱米莉再去买个大罐的。”她容纳了我对她的爱恋,只顾说自己的。

  
“爱米莉,大姐他们来了,我陪你的时间就少了,爱米莉能行吗?”我终于说出了自己心头的担心。

  
“不就是陪他们一星期吗?我们不是还在一起,一起陪他们玩吗?”爱米莉不解地反问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婚礼结束后的休假,本来是我们两个人的假期,但是这次要用来陪大姐她们,爱米莉跟我一起牺牲了一生中最珍贵的婚假,你不介意?”

  
“那也是没办法的,总不能不管他们吧?”爱米莉说的也是,可是她不知道,我提出了问题却找不到答案,所以才烦恼的。

  
“可是,您不是本来就不希望办仪式的吗?那还计较那个仪式之后的一星期假期干什么?您带爱米莉去上海,后来我们又去了轻井泽,那两个星期,爱米莉觉得就是我们俩最珍贵的,跟婚假差不多,不过您要是自己觉的这次过意不去,下次再补一次,爱米莉不计较大姐她们这次来的假期,您不是说要带爱米莉去海外新婚旅行的吗?赖了啊?”没想到她思路清晰,一点都不含糊。看来她也没有把这次的仪式看得很重要,仅仅是父母之命,为小松家过过场而已,我松了一口气。

  
“没有忘记,既然爱米莉也不是很在意这次,我也认为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才是最珍贵的,那我去准备海外旅行的事,然后我们调整年度休假一起去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吧?”

  
“爱米莉要去您上次说的南极,一片白色的世界,爱米莉喜欢白色,我们一起在南极等待白夜,等待着看极光吧,还有雪崩。对,带爱米莉去南极吧,没有国家,国籍那种烦恼,对谁都是公平的,地球上大概只有那块纯净的土地了。”她高兴地从水中一跃而起,白色的液体从她身上滑落下来,像一朵出水的芙蓉出现在我的眼前。

  
她拉着我出了浴室,各自用大毛巾包裹着回到了房间,我提醒她:“衣服还在化妆间呢。”

  
“明天早上再穿吧。”说着,她关了房门,在梳妆台镜子前梳理头发。

  
“那头发也明天早上再梳吧。”我一把抱起她,她一点都不挣扎,只是说:“以后不许再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只要我们自己觉得好,没有什么罪恶感的,主会原谅我们的,只要是真心相爱的人,都会得到主的祝福。”我抱她走向床边时,她的头一直抬着不停地亲吻着我,爱米莉的爱真是取之不尽的,让我差点走不到那个终点,尽管那张床离开我们只有几步之遥。

  
其实大姐他们办事效率不低的,在来日本之前就已经把我办理申请入籍的所需公证材料都EMS给我了,爱米莉方面的材料也早就一应俱全,所以法务局顺利地受理了我的申请,接着就是耐心等待,不过据我所知最快也要半年。

  
同事里有一个去过南极的人,也是新婚旅行,我特意询问了有关知识,并在他的介绍下联系了旅行社,被告知最近南极旅行在日本很人气,半年之前预定的人就很多,大部分是对大自然兴趣极其浓厚的年轻人和中老年夫妇,由于我正在办理申请入籍日本,经办的担当说这段时间内最好不要离开日本,否则中间需要增加材料,重新审理之类的很麻烦,所以根据推算,我预约了2000年4月1日出发的南极旅行团,估计那时我的入籍结果也该出来了,其实从东京去南极旅行的基本费用也没有我当初想象的那么贵,40万日元一个人,我预付给了旅行社10万日元的定金。

  
当天晚上临睡前,我把旅行资料和支付的发票给爱米莉看,“真的带爱米莉去了啊?那爱米莉现在开始多吃饭,多锻炼。”她高兴的给我一个飞吻。

  
她把去南极误以为是去西藏或者尼泊尔爬珠穆朗玛峰了,其实南极的4月份的旅游线路,资料上说,室外气温也不过零下3,4度的样子,而且几乎就是海平面的高度,又不存在低气压的问题。

  
“别太高兴了,要明年4月,还有半年呢,这半年里,可别忘记吃药,否则去不成的哦。”她双手吊在我脖子上不放,丰满的前胸紧紧地压迫着我,让我渐渐有些支持不住,但是依然故作镇静地教育她。

  
“嗯,知道,爱米莉今天刚吃过。您放心吧。”她的回答等于是发给了我一张爱的通行证,我的手早已经像两条游蛇同时穿入了她的睡衣,她的两臂随我一起舒展,像翩翩起舞的蝴蝶,两只蝴蝶开始猛烈腾飞,扑打着满室的温馨,直到把空气加热到火一样地燃烧,又潜入深沉的睡眠。

  
那是10月的初秋,离开大姐一家来日本还有4天,幸福和恩爱伴随着我们在世田谷的每个夜晚。

  
公司里,我提前通知了坂口社长,山田副部长和佳代子,因为我必须与他们调整自己休假一星期期间的工作安排,好在最近一切很正常,他们都让我安心休假,三人都已经知道了爱米莉是NHK的。坂口社长除了私人名义给了我5万日元贺金,还特意代表公司给了爱米莉一个红色的贺礼信封,我对他们解释说,这次不准备搞什么排场,所以也就不请客了,我会选择别的机会请他们喝酒,当然我还收到山田副部长和佳代子的贺金。

  
我和爱米莉是约好了,在各自提出使用婚假的同时,告诉了自己的上司和关系最密切的同事的。周末的晚上下班后,爱米莉说她也收到了好几个同事的贺礼,我们全部汇总了后交给奥多桑到时候别忘了还礼,除了坂口社长给爱米莉的我们公司名义的特别贺礼我没有拿出来,其他全部都交给了奥多桑。

  
“高桑,这个钱还是你们收下吧,是给你们的嘛,还礼的人你们告诉我就可以了,我会安排。”

  
“奥多桑,这个我不太懂,我们收钱,你还礼,好像太那个了,我们中国好像这么做的话,小辈会被人说话的。”我知道在中国,为了结婚收礼的问题,不仅有小辈长辈闹矛盾的,还有男方女方之间闹矛盾的,五花八门,无法总结。

  
“我们家不计较这个,再说你这次已经给我们200万日元了,本来我也不收那笔钱的,还是那句话,我也很了解你,不收你也不答应,但是这些礼金我们就不收了,本来就是人家给你们的,不是给我们的,我们嫁女儿本来就准备也要花钱的,再说都已经是这里一个屋子里的人了,化来化去都是自己家里的人。大姐来了你还要花钱,听说你们还准备去海外旅行,还是把这些钱积起来旅行用吧。”

  
奥加桑也插话了:“高桑真是个懂事的孩子,说实话,爷爷传给我们的家业,我们家现在也有这个经济能力,你的钱都是工资一点点积攒起来的,来之不易,还是跟爱米莉一起计划着慢慢化吧,要真的不够了,我们会跟你商量的。”

  
其实,他们家给爱米莉买房子的那笔巨款已经完全是爱米莉的名义,即使我们不买房子,他们家也不会要回去的,那本身就是一笔嫁女儿的最大嫁妆了,我又何必在那些小钱上计较,乐得姿态高一些。退一步说,即使爱米莉是个很普通,甚至很贫穷的家庭出身的女孩,我也不是养不起爱米莉,我完全有能力支付这次的全部费用,至于是否愿意铺张地去办,那是另一回事。

  
奥多桑最后关照我:“明天上午,我和奥加桑就要去轻井泽,接大姐的事就交给你们了,代我们说明一下,因为外公外婆年纪大了要在那里先照应,所以不能去机场迎接,不然很失礼的。”

  
奥加桑补充说:“上面的房间都准备好了,靠近聪美的那间给你大姐姐夫,再过来一间让你外甥女住,大姐她们回去之前还是不要让外甥女住在原宿,一个人太冷清,生活也不习惯。不知道到了日本后不去学校报到要紧吗?”

  
我解释说:“不要紧的,我已经打电话给他们校长说明过情况了,暂时两星期不去学校。”

  
奥加桑提醒说:“那要不要给校长也送份礼啊?”

  
“嗯,这个我知道,我自己会解决的,不要跟我们这次的婚礼的还礼搞在一起,这件事跟他们学校无关的。我会谢谢他们校长这次替我们送签证并顺利办妥了外甥女的。”

  
“高桑说的有道理,他自己会解决的。就这样,明天晚上我们在轻井泽一起吃晚饭,我已经在轻井泽的旧银座通里上订好了饭店,一共11个人吧?”奥多桑问我。

  
我想了想,我们车上7人,加上奥多桑他们4人:“是的,正好11人。”

  
爱米莉拿出了一张发票给奥加桑:“这是上次被子送到镇上去的清洗店的收据,奥加桑到了轻井泽后让他们送来吧,一直在店里保管着呢。”

  
我们回到二楼房间,我把我们公司的贺礼信封给了爱米莉,爱米莉接过后打开一看,里面一大叠一万日元的纸币,“哇,这么多,有20万啊,爱米莉怎么受得起啊。”

  
我也觉得这份礼很厚,不过又不是私人口袋的钱,便笑笑说:“没什么受不起的,爱米莉给我们公司带来的收益不知道有几百个20万呢。受之无愧。”

  
“爱米莉拿着也没用,”她把钱递给我,“全部合起来大概我们2个人去南极的费用都超过了。”爱米莉从抽屉的一个大信封里又拿出很多小信封,原来他们家这次不出席婚礼的亲戚的一部分贺礼奥多桑和奥加桑都给了爱米莉了,难怪,怎么会收我刚才的那些呢,看来出席婚礼的所有礼金最终都会汇集到爱米莉这里,那去南极的费用肯定足够了。

  
当晚,我跟大姐通了最后一次电话,他们有点担心,说不懂日本规矩,连穿什么衣服都要问我,我说不要太艳,端庄些的套装即可,姐夫穿西装打领结没错,外甥女说特意在网上查阅有关日本婚礼的服装知识,看来把他们家折腾的够呛。姐夫问我奥多桑兴趣爱好是什么,说认识中国画院的画家,有一幅徐悲鸿弟子的画要不要带来作为礼品,他们三人个个要问我100多个问题,实在是平时不努力,老大徒悲伤的临时抱佛脚,无奈我只能说电话不打了,开机上网聊天,这一聊就是三小时,直到爱米莉关灯催我睡觉,电脑屏幕还亮着。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2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2]: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〇三) 东京博士 (2006-05-28 15:06:00)  
 
  星期六上午,奥加桑临出门时特意关照我,如果要在家里吃午饭,冰箱里也有很多材料,可以随意使用,今天又放了佣人的假。

  
其实大姐他们在飞机上有丰盛的午饭吃的,下午到成田机场时也没必要吃什么,从东京再赶到轻井泽吃晚饭也差不多。这期间其实我们并没有很多闲逛的时间,包括吃饭。

  
“懒鬼,快起来,太阳都晒到床上了。”奥多桑和奥加桑走了,我再次上楼时都快10点了,爱米莉还睡着一动也不动。我一把拉掉窗帘,打开窗户,这是一个晴朗的星期六。

  
“抱爱米莉就起来。”她只把两条手臂伸向我,头却依然埋在被子里。

  
“明天就做新娘了,还这么小孩子气。”我去拉她手,被她推掉:“爱米莉每天都是您的新娘,不抱不起来。”

  
无奈,我把手伸进被子,一下子来了个底朝天连锅端,把她竖立在了床垫上,被子一下子掉下来,她还是昨晚睡着前的样子,睡衣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呀”地一声惊叫,她赶紧扑在我身上,并且注意到了南面的窗户大开着,“衣服啊,衣服。”其实窗外什么都没有,是一大片草坪和蓝天,除非有直升飞机飞过,根本就没有人看见,越过窗户的视野中,没有任何人工建筑物的存在。

  
我亲了她一下,说:“快起来,30分钟后准备出发,路上要是堵车可不得了。”然后我关上房门下楼给她准备点简单的早饭。

  
厨房内,奥加桑一早就做了新鲜的米饭,还有各种酱菜,但觉得这些缺少营养,干脆做了4个水铺鸡蛋,给爱米莉的2个特意做的很生的,差不多跟日本的温泉蛋差不多。咖啡还热着,我在下面边喝咖啡等她,边给健打电话。

  
“健,起来了吗?”

  
“还没起来,不过正准备起来,你们几点过来?”

  
“大概下午3,4点吧,你们都准备好了?”

  
“我们有什么好准备的啊,我还特意去买了套西装,我从来不穿西装的,感觉好怪啊,我不能穿夹克衫去吗?”

  
“去你的,我这次除了自己大姐,就叫你,别拆我台啊,这可是祖国人民交给你的光荣任务,你至少代表着2亿中国人的脸面哦,比一个全国人大代表的代表人数还多噢。”我故作严肃地晓之以理。

  
“呵呵,跟你开玩笑的,你把我当作乡巴佬啊。放心,阿拉肯定打扮得像派克一样绅士,小丽早就起来了,正准备去美容院了哦,说要打扮得像斐雯丽,怎么样,面子大吧?”

  
“咳,小丽就小丽,别搞成什么斐雯丽,蒋雯丽之类的。仪式是明天,今天去美容院有什么用,难道今晚在沙发上坐一夜,还是用凡士林固定住啊?”

  
电话里换成了小丽:“我倒。高桑,侬不懂经,再罗嗦,阿拉美容费服装费要找侬报销了。”

  
“哈哈,开玩笑,我知道阿拉上海宁服装不会输给日本人的,不过,小丽,你别打扮得太过份,让别人以为你是新娘子,我们爱米莉成了伴娘哦。”

  
“伴娘究竟是谁啊?”

  
“没你的份,你又不是女方的人,我的任务还没交待完呢。”

  
“快说,是什么任务?”

  
“你们也别紧张,虽然这次仪式是正规的,但也不是很正规,不讲究什么伴娘伴郎的,就是他们家关系最近的亲戚的一部分人聚在一起吃顿饭而已,没有很可怕的场面的,也不会考你们日语水平是不是达到一级的,但是,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会不跟你们在一起,所以健要跟着我姐夫,小丽要注意我大姐,如果有人要跟他们说话,给做做翻译,他们一句话都不懂的,当然日本人不跟你们说话,你们也不必啰嗦,自己随大流吃饱别饿肚子就是了。”

  
健又说了:“日本人的东西本来就吃不饱肚子的,我西装口袋里装2个馒头算了”

  
“靠,馒头藏在上面口袋别人以为你是伴娘呢,哈哈。”我骂他,他们那头也笑成一团。

  
还是小丽问了句正经话:“那爱米莉父母我们也不理不睬人家,好像不太礼貌吧?”

  
“这个不用你担心,我今晚就会介绍给你们的,其他人我都没见过,不认识。今晚奥多桑请客晚饭。很有趣和蔼的老头,放心。”爱米莉下楼来了,我赶紧挂断电话,不跟他们瞎聊了。

  
爱米莉果然在上面足足打扮了30分钟,她今天穿着一件英国式的衬衫,极其复杂的碎花图案,胸前也是极其复杂的两排小扣子,紧收的小腰身,配一条大花裙子,但又不是那种很艳的色彩,还把一双小牛皮长靴摆在了大门口准备穿。我捧起她的脸,看她化妆得那么仔细,眼影,眼睫毛都一根根整理过,她闭上眼睛等着我亲吻她,我问:“这件衬衫是爱米莉在英国时买的吧?”

  
她惊讶地睁开眼睛:“您怎么知道的?真是天才”

  
其实我的审美观眼力还是不错的,虽然这次有点歪打正着,还真被我猜对了。于是我有点得寸进尺,干脆瞎猜到底了:“靴子也是英国买的?”

  
“哈哈,这次不对了,乱猜,这样搭配好看吗?”她坐在我身边,开始吃鸡蛋:“啊,又是爱米莉最爱吃的。”我知道她是说我特意给她做的半生不熟的鸡蛋。

  
“爱米莉穿什么都好看。”我这才轻轻地在她脖子间吻了她一下,她带着一副精致的白金耳环,两个细脚伶仃的挂垂。家里只有我们俩,只有她能听到,我又放肆地补充了一句:“爱米莉什么都不穿最好看了。”

  
她嘴里一口汤刚喝下,赶紧捂住嘴用拳头捶我,然后一把夺走我的咖啡杯:“下次再说这种下流话,不给您吃饭。罚一下。”说着嘟起嘴唇等我,我毫无准备地凑上去时,只觉得一股粘乎乎的东西被灌进了嘴里。

  
这家伙,嘴里含着一个半生的鸡蛋在恶作剧:“看我怎么收拾你。”我连椅子把她凌空抱起,像荡秋千一样大幅度开始挥动,吓得她紧紧搂住我脖子:“啊,不敢了,爱米莉不敢了,看几点了,没时间了啊。”

  
我这才放下她,收拾了桌子,她在重新描口红,我说:“爱米莉,我们的服装都准备好了?”

  
“这个不用您操心的,奥加桑在会场都安排好了,我们什么都别管,听他们安排就是了”听她这么说我倒觉得也省心了不少。

  
“那我们今晚的替换衣服什么的呢?”

  
“都准备好了,往车上放就是了。”

  
“东西别太多啊,待会要坐7个人呢。哦,对了,爱米莉在上海定做的旗袍这次不穿吗?”

  
“啊?!差点忘记,谢谢,谢谢。”她慌里慌张又上楼去,拿着旗袍,还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外套说:“轻井泽比这里冷,说不定只穿旗袍会感冒呢,再带件外套,配这件旗袍也很好看的吧。”

  
离开家时已经过了11点,爱米莉穿着长靴,为了安全起见,我不让她开车,再说我准备赶时间,我们迅速到达目黑入口,上了首都高速公路环状线,朝成田机场方向疾驰而去。

  
车内,播放着爱米莉和我都最喜欢的那首《直到永远》的歌曲,仿佛我们又回到了那个浪漫的故事开端。这首歌曲,现在世田谷三辆汽车内都有拷贝,不管乘坐哪辆都能听到,有时候奥多桑和奥加桑也会听一下,奥加桑还会羡慕我们说:“现在的年轻人真开心啊。”那时我就会联想到奥多桑和奥加桑的时代的[お見合い結婚(注:父母做主的介绍结婚)]。

  
“爱米莉每次听到这首歌,就会想起跟您在一起的每一刻,高桑,爱米莉现在感到好幸福噢,能跟您每天在一起,所有的人都喜欢爱米莉。”

  
“那是因为爱米莉年轻可爱,又善解人意嘛。”我吹捧她,不过也是我的真心话,她更开心地把手搭在我腿上,头也靠在我肩上了。

  
“高速公路上,安全第一哦。”我提醒她:“可不要继续用过分亲热的动作挑逗我哦,我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一个35岁的精力旺盛的男人。”

  
“看您说的,爱米莉看您每天精力旺盛呢,上次在超市遇上一个老邻居,说爱米莉比以前漂亮了,爱米莉知道是因为跟您在一起才这样的呢。”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恋爱和性爱会使女人加倍的美丽,研究费罗蒙荷尔蒙的专家说,人的第六感官能感受到这种美丽在空气中飘逸。

  
“嗯,世田谷本来就是女人的世界,你们家只有奥多桑一个男人,又长期不在,所以房子内阳气不足,女人只有额头一盏灯,一不小心被吹灭了就要生病有灾祸,男人呢,除了额头,两肩还有灯,一个男人3盏灯,两个男人6盏灯,我和奥多桑比你们母女加起来的灯还多一倍的,况且我的灯可是不容易被吹灭的,没看见我冬天都不怕冷的吗?所以到了冬天,爱米莉只要抱着我睡就可以取暖。”

  
“哇,得乖卖乖,您这回又成了阴阳算命先生了啊?”

  
“中国的阴阳五行学说,我倒真的还知道一些,中国现在的星期几都是用数字表述的,以前可是与现在的日本差不多,也是用金木水火土日月表述的,不过我不信迷信的,那东西有一大半是话术,算命先生大部分是话术师,没什么希奇的,稍加训练我也能骗骗别人的,尤其是骗你们日本的家庭妇女,呵呵。”

  
“什么啊,又开始乱吹,还你们日本的家庭妇女,种族歧视,性别歧视,哼,爱米莉就知道您的大男子主义,关白宣言又来了。”她把头一扭,离开我靠在车窗上去了。

  
“哈哈,本来就是跟爱米莉吹牛玩的嘛,不然我开车多寂寞啊。”我知道爱米莉也不是真的生气,不过我的确是男女有别的,并不认为人类社会真的应该在形式上实现单纯的男女平等,那样对女性反而是一种不平等。比如无视女性不同于男性的身体生理构造的重体力活,就不能平等分配给她们干的吧?男人也不能争每月要求一天生理假期休息在家的平等吧?别以为男人没有生理周期,男女的体力,情绪,生理,智力具有周期性可是现代临床医学证实的。

  
“爱米莉才没生气呢,您以为爱米莉这么会生气啊,就是看看您对爱米莉好不好呢。”她不说其实我也知道,有时候纯粹是为了发娇发嗲,利用自己的年龄差想得到一点兄长的温暖关怀而已,哪怕一句好听话,一个温柔的动作。爱米莉正是处于这种年龄时期,她也有权利在我面前那样去自由地追求。

  
“爱米莉自己说,我对你好不好?”我们的对话简直是陷入了没话找话的大白天车上的谈情说爱。消磨路上这段时光也未免不可。

  
“就只有一次,除了那次您对爱米莉一直很好。除了奥多桑和奥加桑,您是对爱米莉最好的人了。”她这么说,我知道是指上次我骂日本人自虐,然后独自扔下她回武藏境的事,她那本撕掉的日本护照还被我藏在箱子里,爱米莉并不知道我已经把那些碎片仔细地复原贴好了。

  
“不妥当,以后不要把我和你父母比较,父母对爱米莉的爱和我对爱米莉的爱是不可比的。”

  
“您应该继承父业,也做律师,这么会诡辩,现在真可惜了。”她开玩笑也很有力度的,只是大部分情况下并不主动攻击,最近我们的关系互相都赤裸裸的很,所以我知道她也会开很厉害的玩笑的。

  
“不可惜,现在不是靠花言巧语把爱米莉骗到手了吗?”我的回答也是肆无忌惮透顶。

  
“不是,是爱米莉自投罗网的。爱米莉这辈子算是鬼迷心窍了,被您把魂给勾去,回不来了。”她的头又开始慢慢地靠到了我肩上,。

  
“哈哈,那我也是被爱米莉给勾掉了魂了呢。回不来才好呢,魂断了可不是好事。”我们的车开到了临海线,已经上了东京湾的彩虹大桥,我瞄了一眼爱米莉,她那细长的靴子笔直地在座位下并排着,我把左手放在她裙子上。裙子下,她的腿在车的离心力作用下滑动着,裙子是一种厚质的真丝般的料子。

  
“爱米莉那天晚上怎么会在原宿的路口看到我的车的?那么多的车流,多危险啊。”我指的是我们第一次的邂逅,爱米莉当然知道我的所指。

  
“爱米莉说了您以后会嘲笑爱米莉吗?”

  
“我们明天就举行仪式了,怎么会嘲笑呢,嘲笑爱米莉不就是嘲笑我自己呢。”

  
“嗯,也是,”接着,她用很低的声音告诉我:“爱米莉下班后一直在那里等着您呢,终于等到了”。

  
“那万一我要是有家庭的,或者有女朋友的怎么办?”我不由得疑云重重,像我这个年龄,独身的可能性并不高的,事实上如果我不跟前女友闹矛盾分手,已经成立家庭也毫不奇怪。

  
“爱米莉知道您是一个人。有家庭的人不可能开那种车的。”她一口咬定,但这种说法并非绝对。

  
“开那种赛车带女朋友逛街的可多了呢。”就算她从我开的车型上判断没有家庭,也无法判断没有女友的,我知道她一定还有其他确切的判断材料,于是好奇心倍增,也只有今天我能直截了当问她。

  
“反正爱米莉知道您是一个人,爱米莉聪明着呢。”她这句话说出口,我全明白了。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2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3]: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〇四) 东京博士 (2006-05-28 15:11:26)  
 
  根据航班信息,我们到达成田机场第二候机楼后,来自上海的飞机已经降落,停车场隔着好几个车道,在候机楼对面通过空中走廊连接着,一年四季旅客在设施内移动都不用经受风吹雨打,温暖如春的方便舒适。

  
我催着爱米莉在长长的传送带上快跑,她穿着长靴说:“爱米莉本来体育就不行,这橡皮带上软绵绵的怎么跑得快啊。”终于到了我等待着她的尽头,她气喘吁吁地将整个身子都靠在了我身上:“累死了。”

  
一楼旅客出口处上方的巨大的电光显示板上显示着大姐她们的航班正在“通关中”。还好,拿行李办理入境手续没这么快出来的,根据我的经验,有托运行李的旅客,降落后到达出口通常需要30分钟到1小时左右。

  
果然,在我们巡视了四周,确认没有大姐他们的踪影后,站在栏杆外开始等待。“对了,大姐的女儿上次在上海没看见,叫什么名字啊?”爱米莉问我。

  
“叫燕燕。”我用日语只告诉了她家里的称呼,说这个名字的汉字怕麻烦,在办理留学的过程中她也没有怎么问过我。

  
“怎么写的?”果然不出所料,人快到了,她也开始临时抱佛脚了,我只得在她手心上写给她看。“中国人的名字很多都是两个字重叠的,为什么啊?”

  
“姐夫姓李,她女儿叫李燕,燕燕是家里的小名,最后一个字重叠叫的话是中国民间习惯,女孩子听上去比较可爱嘛,你可别叫我什么安安,听上去像上野动物园的大熊猫似的。”

  
“哈哈,安安也不错,怪不得上野动物园的熊猫叫欢欢呢。原来是因为可爱啊,那爱米莉在中国应该叫莉莉了?”她融会贯通的速度还是惊人的,超出通常日本年轻人对汉字的学习发挥水准。

  
“燕燕这个名字好听,像永远。”她完全是按照日语的发音在发挥了,的确燕燕与永远是同音词。她问我中文怎么念燕燕的,我这才知道,她不仅对发“茉莉花”的“花”是个难题,至今听上去还像“茉莉发”,这个燕的发音就更折腾了,站在那里就是发不出yan这个单音,听上去是yi和an的复音,真不知道当年留学英国时怎么纠正英语发音的。

  
“爱米莉,燕燕是来学日语的,你就喊她永远好了,你没必要学说中文的发音。”我看她念念有词地在默默练习,不耐烦地打断她说。

  
她跟我说:“英国人说英语跟美国人不一样的,上次我跟奥多桑说,在伦敦很多人都把often念成[奥夫天],奥多桑说在纽约要是爱米莉不念成[奥分]会被笑话的。”

  
“看来你们家在我来之前就经常发生英美大战,不过我们中国人爱好和平,我不跟你们争论英语的事,也不做裁判调停,反正轮到汉字的事情,你们都得听我的。”我开始逗她,其实奥多桑也对我有时候用日语汉字调侃也佩服得五体投地,说远远超出了日本人的“打假雷(だじゃれ:无聊调侃)”。

  
“唉,我们家乱七八糟啊,聪美回来再来点法语,奥加桑是典型的日本古董,5个人就中美英日法各成一方,能和平共处真不容易啊”

  
“跟联合国差不多,爱米莉家是日本提前进入国际化社会的先驱嘛。主要是奥多桑的美国派领导有方,但没有太平洋那头的美国那么横行霸道。”

  
“您这个中华派嘴上说不称霸,其实最霸道,每天晚上。。。。”说着她两眼放光看着我,拉着我的手。

  
我赶紧避了一下:“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后面的人都看着哦。”我还真怕她有超越举止,不过公共场合应该不会,我还是相信爱米莉的。

  
正说着,燕燕第一个推着行李车出来了。我有2年多没见到她了,一下子像个大人,跟爱米莉几乎一样高,发型也变了,烫了一头批肩的直发,还染成了茶色,她叫我舅舅时,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我们都看到了大姐和姐夫跟着出来了。大姐还是女高音,她的声音最响:“啊,来了,来了,空你几哇。”她总算学会了一句跟爱米莉打招呼的日语,“吓死我了。”大姐和燕燕都是第一次坐飞机。

  
大姐说着又去习惯性地挽爱米莉的胳膊,好在爱米莉已经知道上海人的这种亲热举动了,我接过燕燕的推车,她们三个女的在爱米莉的带领下手挽手向停车场走去,我和姐夫跟在后面。

  
姐夫说:“小弟,这次真的谢谢你了,帮我们把燕燕这么顺利地办出来,而且我们还能陪她一起来,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真叫舅舅在日本才能这么照应啊,她再不好好念书,不仅对不起我们,还对不起舅舅了。”

  
“哪里的话,主要还是要靠她自己的,我当年来日本也没靠谁。”

  
“有机会多替我们说说她,现在大了不听我们父母的话了,但是我们燕燕一直很佩服你这个舅舅的,你说话她可听了呢。”看得出来,姐夫很担心燕燕一个人在日本今后的留学生活是否能尽快适应和独立,可怜天下父母心,都一样。

  
燕燕所有的功课里一直是数学最差,总的来说是文科型的倾向。女孩子对数学天生少根筋的人并不少见,记得我大学时代,还专门辅导过好几次燕燕的数学,姐夫有时候急了还把她训哭过好几次,燕燕就此越来越讨厌数学,成绩也一塌糊涂,不过我辅导她时虽然也有不开窍的场面,但我经常采用倒退法,暂时避开眼前的难题反复解说,用一个更简单的例子先旁敲侧击,然后再回过头来说明当初的问题。

  
“姐夫不必太担心,女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是什么都靠别人说的,在日本很多人都是一个人过来的,大家都不是好好的吗?燕燕很活泼的,只要一上学很快会交往新同学新朋友的,我们大人老是对她说教也不好,会产生逆反心理的。”

  
“嗯,不管怎么说,真的拜托你了,有你在日本,我们也放心了不少,不然还真的不敢让她一个人来日本呢。再说你也在日本成家了,有爱米莉在,我们也更放心了。”

  
“嗯,我们能帮助的当然会帮助,燕燕从小我看着她长大的,小时候我抱她去市革委礼堂看戏,在49路公共汽车终点站刚下车,就一泡尿撒在我手臂上。”我又说这段印象最深的燕燕的童年往事,我们的脚步渐渐跟上了前面三个人,被燕燕听到了。

  
“舅舅老是说这件事。”

  
姐夫说:“没事,你舅妈听不懂这么复杂的中国话的。”爱米莉看上去跟燕燕差不多大,第一次听人说爱米莉是舅妈我觉得挺滑稽的,不禁笑出了声,她们三人本来是燕燕一直在用英语与爱米莉交谈的,爱米莉回头问我笑什么,她已经意识到我们在说她。

  
我告诉爱米莉:“姐夫让燕燕喊你舅妈呢,哈哈。”

  
爱米莉赶紧说:“不要,不要啊。就喊名字吧,奥巴桑多难听啊。”的确这个奥巴桑是难听,感觉跟上海人马路上被踩了一脚骂人“老阿姨”差不多,真的“老阿姨”也不示弱,会用“老甲鱼”来回敬。难怪爱米莉拒绝,尽管从关系上说她的确是燕燕的“奥巴桑”

  
大姐突然问我:“东京现在外面很冷吗?”

  
我奇怪地说:“不冷,跟上海差不多啊。怎么了?”

  
“那她怎么穿长靴子啊?”大姐不解地问我,她一开始就注意爱米莉的打扮,女人的本性。

  
还没等我回答,燕燕抢着说:“妈,人家这是fashion,你懂什么啊。”说完燕燕对爱米莉用生硬的日语说:“お洋服、綺麗です。(你的衣服很漂亮)”

  
我也对大姐说:“你去东京街头看看就知道了,T恤汗衫和穿滑雪衫的人同一个季节一起在走路都不稀奇的。人家自由,没有人会对个人行为说三道四的,衣服取暖遮寒的功能在先进国家远比fashion性低得多。要不然上海为什么冬天现在没有人穿棉裤了呢?北海道的女高中生大雪天上学路上的校服还穿短裙呢。爱米莉那个靴子根本就不保暖的,真的冬天穿了,冻疮可以从脚指头一直生到膝盖。”

  
“那怎么办?”大姐真的担心地问我。

  
“咳,人家到处有空调,用得着穿厚装吗?咱们没钱没能源,节约闹革命闹了几十年还是什么也没有的穷样,总算开始搞点资本主义后才有了点起色,那是人跟自然搏斗啊。你看看人家,大白天的公共场所的灯都是不关的”我指着空中走廊的大玻璃窗外面的路上的那些成排亮着的日光灯,远处是晴朗的天空,阳光普照。

  
“结棍,大姐老了,冬天穿裙子肯定得关节炎。”我把大姐的话翻译给爱米莉听,她笑死了。

  
在停车场找到了我们白色的爱思提马,姐夫羡慕地说:“这车漂亮,要是在上海马路上开肯定弹眼落睛了。”

  
燕燕第一个进去:“这是舅舅新买的啊,还有电视呢。”姐夫纠正说是GPS卫星导航地图,他们两个开始争论是电视机还是GPS,我说是TV/GPS/CD/DVD/FM的组合机他们才平息。

  
我把后面第三排座位翻上去,把他们的行李都装在了后面,我和爱米莉依旧坐在原来的座位,他们一家坐在后面,爱米莉现在有了个燕燕,方便多了,回头用英语问他们饿不饿,他们都说在飞机上吃得很饱,我们的车已经出了机场,在高速公路上疾驰。

  
大姐看着窗外的景色,在后面连连赞叹说,日本太干净了,我提醒她:“大姐,你可别一天不到就变得崇洋媚外哦。”

  


  
“是好就好,不好就是不好,实事求是嘛,大姐又不会昧着良心去投稿国内的报社的。”

  
爱米莉听我翻译后说:“英国有些地方还不如上海呢,日本干净主要还是长期的教育水准很高的,再说日本人传统上就有洁癖倾向,国土小,大家自然更重视卫生了。”

  
我问:“爱米莉有没有洁癖症?”

  
她毫不犹豫地说:“有!还害怕小狗。”说完她自己哈哈大笑,还把我讨厌小狗的事让燕燕翻译,问大姐是不是我从小就怕小动物。他们都一致谴责我赶走了世田谷的“奇娃娃”,最后还是爱米莉理解我,到头来毕竟是爱妻世界第一。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3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4]: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〇五) 东京博士 (2006-05-28 15:19:58)  
 
  联结成田机场和东京的东关道下午很畅通,我们的车能够一直保持120公里的时速行驶。这一段都是在千叶县境内,因此高楼大厦极少,沿线几乎都是葱葱郁郁的密林,10月初,已经可以看到一部分红叶的气氛了。

  
“小弟,你能有今天,我们真的都放心了,昨晚爸爸妈妈还特意给你写了一封信,还有一封是爸爸用英语写给爱米莉的,我带来了。”大姐说着就要拿出来。我知道大姐说的是我们的生身父母。

  
姐夫说:“现在不说这些,他在开车呢。也没什么重要内容,就是爸爸妈妈年纪大了,不可能来日本,但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一眼爱米莉。这次让我们多带点照片回去,小弟下次有机会带爱米莉去见见吧,也算平了老人的心愿。本来他们就一直很内疚,从小没有对你尽到过抚养的责任。”

  
“都是过去的事了,还说这些干吗呢?”我把大姐姐夫的话的大意翻译给爱米莉听。爱米莉听说有给她的英文信一定要马上看,大姐给了她。

  
爱米莉看完后说:“您父亲的英语很不错的啊,就是有几个老式的写法不是很看得懂,大致明白。”我告诉过她,老爷子解放前在圣约翰英文学校念过,也是英式英语,后来一直喜欢阅读英文原版小说看英文画报,经常去福州路的外文书店淘宝。

  
爱米莉用英语对燕燕说:“下次燕燕学校放假回上海看爸爸妈妈时,跟舅舅一起带爱米莉去看看外公外婆好吗?”燕燕现在一下子成了我们5个人中的最大公约数的翻译了。

  
爱米莉对我说:“燕燕的英语也很不错的啊,尤其是发音,一点都听不出是中国人呢。”这次我当了大家的翻译,大姐说燕燕一直最喜欢的科目就是英语,爱米莉鼓励她说,那学日语也一定会很快的,因为很多现代日语都是英语外来语引进的。

  
燕燕连说:“大丈夫,大丈夫(不要紧)。”大姐姐夫大概也知道这个日语单词,把整车人都逗得哈哈大笑。

  
车已经离开千叶境内,又开上了彩虹大桥,“哇,真漂亮啊,到东京的市区了嘛?”燕燕贴着窗户喊了起来,大姐和姐夫也忙欣赏窗外。

  
“这里是东京湾,下面是海水,晚上这座彩虹大桥上的灯光会变色的,颜色代表着天气预报。右前方那片高楼就是品川地区,姐夫以前来索尼公司时就在那里。”我边开车边向他们介绍着沿途的景色。窗外开始出现接踵而来的高楼大厦,我们已经开上了首都高速环状线。

  
爱米莉在我边上开始用手机打电话,告诉奥多桑我们已经顺利地接到了大姐一家,正在回世田谷的路上,然后问我要不要说话,我说我开车,这里弯道和变换车线特别频繁,我就不说了。大姐说让燕燕代表全家问候奥多桑,燕燕起初不肯跟陌生人说话,姐夫说:“你这样,我们回国了你怎么一个人独立,社会上可都是陌生人,舅舅舅妈不可能一直跟着你的,要锻炼锻炼啊。”燕燕才不得不答应。

  
爱米莉在电话中跟奥多桑说了我外甥女的名字后,把手机给了燕燕,“こんにちは、燕燕です。はじめまして、よろしくお願いします。(你好,我是燕燕,初次通话,请多多关照)”燕燕的开场白不错,我知道是出国留学前每个人都有过的这段滚瓜烂熟的背书,然后她要求用英语说话,她知道奥多桑是半个老美,他们用英语简单地交谈了几句就结束了,手机又还给了爱米莉。

  
大姐急着问奥多桑说什么,燕燕说:“说我们一路辛苦了,还好像说今晚我们住宿的地方比较冷,让我提醒爸爸妈妈带件毛衣什么的,不要感冒了。”

  
我这才对他们简要说明了:“婚礼仪式明天在轻井泽举行,那不是东京,距离100公里,是日本著名的别墅胜地,爱米莉家在那里有间别墅,她父母今天已经先去做准备工作了,别墅今晚还有外公外婆从京都过去,我们也必须今天赶过去,否则明天来不及的,不过今晚我们都住在轻井泽的宾馆里。就是明天举行仪式的宾馆。我们现在先回家,把行李卸下就走。”

  
大姐听了有点目瞪口呆:“小弟,他们家这么有钱?除了东京的房子,其他地方还有别墅啊?”

  
其实爱米莉家庭的详细情况我很少用国际电话或者网络跟大姐仔细谈论过,说来话长,我自己都很多没有头绪,所以懒得多说明,再说爱米莉在场时我也不喜欢用中文滔滔不绝地冷落了她。不知道大姐她们到了世田谷和轻井泽以后会怎么反应,我只能对他们先说:“大姐,含蓄点好不好,不管看到什么,先不要像刘姥姥似的大惊小怪,有问题记着,有时候我再解答。他们家的人在的时候不要单独用中文提问,那样让人看着不礼貌。”

  
“噢,噢,小弟文绉绉的,大姐我乡下人,不懂啊。”

  
姐夫说了:“不懂就向我学习,多看少说,该说的时候小弟会让我们说的。”

  
“哈哈,也没那么紧张,爱米莉家的亲戚除了她横滨的叔叔一家,我几乎都没有见过,她的父母还是非常和蔼,也很平易近人的,奥多桑喜欢围棋,姐夫你这下有对手了。”姐夫是文革前的高中毕业生,基础好,物理是强项科目,也是业余围棋高手,我大学时代就经常把我杀的落花流水。

  
我的大部分对话为了不冷落爱米莉,基本上都立刻翻译给她听的,爱米莉立刻用英语让燕燕翻译:“到了我们家,也就是高桑的家了,大姐,你们千万不要拘束。想到什么都可以立刻跟爱米莉说,让高桑,燕燕翻译。”

  
大姐感动极了:“小弟,这个日本媳妇真是善解人意,上次我就看出来了,对你嗲得不得了,一步都不肯离开的样子,让我们姐弟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几个月下来今天还是老样子,也算是饱尝坎坷的父母在小弟身上有了回报。”

  
燕燕开始起哄了“噢,大家看哦,舅舅脸红喽。。。。”爱米莉问我在说什么,这么热闹,我翻译了一下他们的话。爱米莉干脆把头靠在我肩上,跟我手拉手的故意不理他们了。

  
“燕燕,留学不单单是教科书,也要多学学人家待人接物好的地方,这么疯疯癫癫的,以后男朋友都找不到的哦”,我也开始攻击燕燕。

  
大姐告诉我,燕燕已经有男朋友了,是中专时的同班同学,在什么上海三菱电梯维修公司工作。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自由,而且成熟,我问:“那燕燕的男朋友在上海怎么办?很多人一方来日本后,都造成分手的哦。”

  
“他自己在办理留学日本,我才不管他呢。有本事他自己出来,没本事分手就分手,中专毕业在上海滩本来就没戏。”她干净利索地说着,我这个时代的人怎么都不能理解。当然也懒得去理解,自己的事都差点理不清。现在上海小姑娘嘴都很厉害,自己中专毕业还要数落男朋友中专毕业,看不懂。

  
下了高速公路不多久,我们就到家了,对这段路我现在是熟门熟路。爱米莉先下车打开了大门,因为马上要走,我把车停在草坪边,卸下所有行李,大姐这次小声对我说“这么大的房子,都是他们家的?”

  
“我们家的。”我纠正道。

  
“几个人住?”

  
“昨天为止4个人住,现在开始7个人住,你们回国了又是4个人住。怎么了?”

  
“小弟,日本人的家都这么大,这么有钱的?”大姐站在外面开始没完没了地搞社会调查了。

  
“没时间了,快搬东西,马上要出发,否则来不及赶到轻井泽吃晚饭,奥多桑他们都等我们呢。”我赶紧催促他们,爱米莉已经把我们的替换衣服的旅行包放到了车上。

  
我和爱米莉带他们在楼下看了看客厅,餐厅,厨房,卫生间,然后上楼,我告诉他们我们的生活区以2楼为主,1楼的卫生间尽量不要使用,和室客厅没有邀请不要擅自进去,那里主要是奥多桑夫妇的隐私区,甚至进入任何房间,哪怕门本来就开着都要先敲门让别人知道一下的事我都不忘关照了他们一遍,近代中国人就是大姐这样年龄的人都很缺乏基本礼仪,文革早就把这种中日两国本来差不多的共同习惯破坏殆尽,现在倒成了日本的独特文化了。

  
“小弟来日本,真的日本化了。”大姐这么说我。

  
我回答她:“这不是上流社会的专利,在日本普通社会这也是基本礼仪,本来中国社会也是那样的。”我带他们到了2楼各自的房间,隔壁聪美的房间关着,我叮嘱她们那是爱米莉妹妹聪美的闺房,去法国留学了,让他们不要擅自进去。

  
大姐说:“大姐都是被文革害了,自己也知道,什么规矩都不懂,上课就是批斗老师,哪像小弟你晚出生10年,赶上高考,还赶上了自费出国留学,我们真叫生不逢时啊。”

  
爱米莉带燕燕去了2楼化妆室,最后带他们到了我和爱米莉的房间。

  
大姐看了我和爱米莉的房间后说:“房间不小,家具也不多,就是不配套,不像新房间啊,这床也没有四尺半吧?”大姐完全是上海人概念,还用手按了按床垫,我差点说,日本没有棕绷床,都是席梦思的。好在爱米莉并不是很介意大姐的动作,否则不会开放我们的卧室给他们看的。

  
我解释说:“我和爱米莉都不讲究这些的,这里本来是爱米莉的房间,我来了,就增加了个小冰箱,换了个沙发而已,其他都是爱米莉闺房时代的原样,我觉得这样很好。本来我们单独住在原宿的,那里是新租的房间,成套的家具,婚姻登记后我们才住回来的,那里现在空着,偶尔去住,燕燕房子还没有着落前,我已经安排让她先住在那里了。”

  
“原宿啊?我知道,是东京的年轻人流行街,上海的电视里介绍过的,房租可贵了啊。”燕燕插嘴说。

  
“不要你付房租的,我不是说了,那是给你暂时过渡住的。”我一看表,快3点了:“大姐,没时间了,你们准备一下今晚的替换内衣,明天穿什么让我先看看,不行得话还可以租礼服的。”大姐和姐夫赶紧进入自己房间去准备了,搞的紧张兮兮的,像他们准备举行婚礼那么空气沉重。

  
燕燕在隔壁房间高兴地说:“我一个人住一间啊,好奢侈呢,不像出国留学的穷学生,成中南海的外宾待遇了,哈哈。”

  
我看了她一眼:“别高兴得太早,你可不能在舅舅这里一直住着的,要自立哦。这几天不跟你说这些。我忙着。”

  
燕燕吐吐舌头:“我知道啊,我马上去打工哦。日本也有麦当劳,我会做的哦。”

  
“别那么没出息,舅舅不允许你来日本再去把干麦当劳当作骄傲。”

  
爱米莉进来喊燕燕:“燕燕快来。”我带着燕燕进房间,爱米莉让我出去,我只能去大姐姐夫的房间,他们已经穿好了,大姐的套装是新的,很合身,姐夫的西装也不错,他们俩总算没问题。我说今天就穿这身也没事,带上替换内衣即可,省得再增加车上行李,而且套装也不能挤压,穿着正好。

  
我们等待她们俩时,燕燕穿着一套漂亮的时装出来,一看就是日本的,爱米莉说:“有好多衣服买了都没穿过,有的只穿了一次,这套不错吧?就送给燕燕了。”燕燕笑得合不拢嘴,她的身材果然已经长得与爱米莉不相上下。

  
“大家路上喝点饮料吧,”爱米莉拿着一个塑料袋,从冰箱内装了好多饮料罐,我们重新上车,爱米莉脱了一只靴子说她开车,让我陪姐夫在后面喝啤酒,燕燕坐在助手席上,我和大姐姐夫坐在后排。为了节约时间,我让爱米莉走高速公路在调布出口下去,从那里沿着宽畅的东八街道可以直达国分寺。

  
车上5个人,只要说稍微复杂点的日语,我就能与爱米莉单独谈话,健和小丽中途上车后就没有这样的奇妙场面了。

  
“爱米莉一个人开车寂寞吗?要不要我坐在爱米莉边上?”我一直担心因为照顾家人,不知不觉中是不是会怠慢了爱米莉,爱米莉的感情世界很纤细的,要是有大姐一半的大大咧咧我也不用这么忙于全局调度了。

  
“让外甥女坐这儿,爱米莉跟她说英语呢,您在后面先喝酒吧,等健他们来了再换到前面来陪爱米莉,好吗?”

  
虽然我们的对话,他们都听不懂,大姐可能感觉到了些什么:“小弟,她有时候好像很专念做一件事的,你应该让她开朗些,接触面广一些哦。”

  
我回答道:“她还小嘛,比燕燕大不了多少,家里从小都宠爱惯了,经历也很单一的,这样的性格也没办法的,再说大小地方还是很懂事的,比现在普通的日本年轻人懂事多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你们要好是好事情,不过她好像前前后后盯着你,大姐担心的是她一直都是很顺利很优越的环境,要是遇上些人生的挫折什么的,能行?大姐我是插队过整整10年的人。。。”

  
姐夫打断了大姐的话:“人家明天结婚了,你说这种话干吗,又拎不清了,还插队落户的,日本哪像我们中国有这种低智能的伟大领袖挥挥手,就把几百万老百姓招呼到城墙下,再挥挥手像猪羊一样赶到农村去圈养的?人家户口都是自由流动的,我们到现在还有城镇户口农业户口,瞎搞什么啊。穷人担心富人光屁股着凉,看不懂那是流行舞蹈啊。”

  
“哈哈哈”姐夫的话,差点没把我嘴里的啤酒喷出来,憋在嘴里像上海大闸蟹冒泡沫,就在此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爱米莉把我的私人交往电话设定成了“黑猫宅急便”的音乐,大概为了催促我快下班回家。我们最近的隐私空间重合部分越来越多,我的手机她都敢碰了。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3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5]: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〇六) 东京博士 (2006-05-28 15:33:18)  
 
  电话是健打来的,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到他那里,我说已经在接近他们家的路上了,4点以前肯定能到。大姐问我:“还有上海人参加的啊?”我回答她上海人多着呢,在东京坐地铁5年前你用上海话喊“有宁伐?”,大概能遇上老乡的概率超过50%。

  
最近在日上海人急剧下降,东北人成了在日华人人数中的第一位,这里面与上海本身的经济急剧发展有关,早期出国者或衣锦还乡,或在日本有了经济能力后移民第三国。上海人又特别喜欢投机生意,喜欢乱世出英雄,个个以为自己是许文强似的,所以国内有了点市场经济的自由苗子,真正的法制社会规则社会的日本反而觉得自己无用武之地,加上90年代初日本的泡沫经济开始崩溃,单纯的打工日益困难,剩下的都是技术型的坚实阶层了。

  
车到国分寺,健和小丽上车后,他们坐在第三排座位,我和燕燕交换座位后坐到爱米莉身边:“前面的路爱米莉不太熟悉,我要教她开小路,否则时间来不及。”

  
大姐说:“那干脆你自己开啊,小姑娘开7个人能行?”大姐显然不太放心,却露出了对交通规则的无知,她还把爱米莉当小姑娘,都已经是舅妈了。

  
“我喝过酒了,不能开车。”我解释说。

  
“就喝了点啤酒啊,有什么大不了的。”大姐还在咕哝。

  
“喝了一滴在日本也不能开,要开就不能喝,这在日本既是法律也是社会人的常识。”我强调道。

  
姐夫又发言了,他发表感想的意欲也蛮强烈的,要是在日本10年大概他才是个中华文化的批评家:“所以你看人家,没有乱窜红灯的,也没有抢道的,我们从飞机场到这里,还没有看到有谁改变车道的。上海的司机根本就是到处乱插道。”

  
我笑笑说:“日本也有改变车道行驶的,就是不必要的换车道很少,从机场出来我刚才开得很快,没有人超我们的车,当然就看不到别人换车道了。”

  
“不是啊,我看的不是高速公路,就是下面的一般道路,也很少有人跨车线抢道的。”

  
“没必要抢,整个社会的风气造成的。良好的习惯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靠一个人两个养成的。”

  
我替他们在车上介绍了健和小丽,说他们是我在日本最要好的朋友,这次就只叫了他们俩,然后我把剩下的几听啤酒和一些小零食给了健:“我刚才喝过了,你们陪我姐夫喝吧。”

  
小丽和健都穿着明天准备出席的服装,我一看小丽的套装就知道这套衣服不便宜,很不好意思地说:“小丽,这次让你破费喽,这个月加班工资都泡汤了吧?”

  
“哪来的加班工资啊,培训期刚结束,好不容易过了3个月的试用期,还从来没有加班过呢,爱米莉有加班吗?”小丽在后座大声说。

  
爱米莉回答小丽:“高桑每天很晚回来,所以我早下班也是白等他,每天也就加班1,2个小时吧,不过日本的公司加班1,2个小时是很正常的事,按时下班,周围人反倒认为你不正常,女性可能稍微好一点吧。公司里男同事对女性还是比较温柔的,就是回家后,高桑有时候冷冰冰的。”

  
“我怎么不温柔,有时候累了嘛。”我感到爱米莉的不满有点冤枉人。

  
“喂,前面的2个人,别谈情说爱,说正经事呢,那你们加班有加班工资吗?我们公司加班每月超过30小时的部分才有加班工资,明摆着剥削30个小时啊。”小丽抱怨说。

  
我说:“民间公司都这样狗比倒糟的,爱米莉他们NHK电视台就像中国的国营单位,加班一分钟都毫不客气拿加班工资的。”

  
健不客气地说:“说人家狗比倒糟,你自己开公司的时候没剥削过职工加班费?我不信。”

  
“不要瞎搞,我那公司最困难时期有过裁员,但没有剥削人家加班工资的哦,限制自作主张的随意加班倒是有的。”

  
姐夫说了:“你们都不错了,不管怎么样,日本干三天我们在上海要干一个月呢。”

  
健跳起来了:“阿哥,你不能这么说的啊,你来过日本应该晓得的,日本的房租,水电煤费用加起来你再算算,干三天的话,我们又不是海豚的胃,一个月去东京湾喝海水也活不下去的啊。你看看日本的一碗阳春面,上面放两片臭笋干就要600日元。”

  
我说:“姐夫根本不知道具体的日本过日子的,他来日本是公派,吃住都是公费,没体会的,哪像我和健那样,这么多年在日本过日子,大男人都能把油盐酱醋的价格搞得了如指掌,冰箱上收集的都是大减价的广告。”

  
爱米莉也说:“留学生比日本的主妇还精通日本的日常用品的价格呢。”

  
我拍拍她手说:“爱米莉还是别参加他们的话题,专心开车。有奥加桑和我在,你这辈子不会搞懂哪里的菠菜便宜,哪里的鸡蛋半价的。”

  
健还在后面跟姐夫大谈日本的物价,上海话里还夹杂着洋泾浜的日语,生活消费指数,一直砍到美元汇率,上海股票。东北人见东北人两眼泪汪汪,上海人遇见上海人,就是这种热闹场面,还好,大姐的女高音没有加入,大概飞机连着汽车接力赛有点累了,我从反光镜中看到大姐与燕燕开始东倒西歪地打起了瞌睡。

  
在我的领航下,我们无视GPS的路径,下午5点不到就达到了练马区的大泉,上了关越高速公路,三车线的关越道上爱米莉一直开到135公里的时速,我赶紧让她减速:“别超过120,前面[花园]休息处附近我以前被逮住过一次,因为超速被警察罚了2万多哦。”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轻井泽别墅的电话,奥加桑接的,说奥多桑出去了,马上回来。

  
“奥加桑,我们已经上了关越高速公路了,大概6点之前就能到了。”

  
“噢,那你们到了之后先过来,让大家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再一起去吃晚饭。路上小心点啊。”

  
我关了电话,对爱米莉说:“奥加桑让你开车小心点,安全第一。”

  
爱米莉学我的样子说:“为了高桑,开车小心点,安全第一。”说完一只手悄悄地拉住了我。

  
健在后面站起来,头顶着车顶起哄:“喂,最前面的2个人,又开始放电影了啊。”

  
爱米莉也大声说:“什么放电影啊,拉拉手都不可以,你以为这里是德黑兰啊。”她的脚不知不觉地可能把油门越踩越深,边说我们的车边迅速接近了前面一辆小汽车。我赶紧提醒她:“快减速!别分神。”好险呢,差点撞上去。

  
小丽说话了:“健,别打扰人家,多危险啊。”

  
大概是一下子的减速度,大姐和燕燕都惊醒了:“怎么了?到了?”我告诉他们说没事,到了会叫她们的,她们又开始打瞌睡了,毫无变化的震动节奏和车外景色,姐夫也开始打瞌睡了,大概瞌睡在狭窄的空间内跟哈欠一样,是很容易传染的。

  
我们开得很快,喝了那么多饮料,中途我让爱米莉在休息所停了一下,让大家上洗手间。下车后,小丽说:“爱米莉的衣服真漂亮,像欧洲风格哦。”我说她的衬衫是在英国时买的。

  
爱米莉说下车有点冷了,然后她们俩不知道在一起说什么窃窃私语,上车后,大姐和燕燕坐到最后排去睡觉了,健和小丽坐到了中间座位,我们又上路了,我们4个人开始能够说日语了。

  
“高桑,以后可不许再欺负爱米莉了。老是那么居高临下的,对老婆要温柔点,不是你的部下哦。”小丽在后面说我,大概她们又在说上次的事了。

  
“爱米莉又在胡说八道了是不是?”我故意问爱米莉。

  
“我没说什么啊,他们担心着才问的呢,”然后爱米莉对小丽他们说:“上次高桑生病了,所以胡说八道的是他自己,那天回家后晚上热度发到39度多哦,药也没有,急死我了。”

  
“谁叫你们住得那么远的,要是在武藏境,我那里简直就是国际红十字会,要什么药有什么药,立等可取。”健自鸣得意地说。

  
“你那些国内带来的乱七八糟的假冒伪劣药还是算了吧,而且不知道是什么猴年马月的,从来都舍不得扔,还以为是神丹妙药呢,大概只有避孕药是新鲜的。”

  
爱米莉忍不住批评道:“高桑最近老是爱说下流话,你们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育教育他。”

  
小丽说:“这个我们治不好的,大概是爱米莉的问题,他欲求不满,才会经常泄漏这种话的呢。我们健在公共场所每说一次下流话我就罚他结婚推迟一年,他最近不敢说了。”

  
“不是结婚推迟一年,那样你自己也成了受害者了,是罚他分居一个月吧?”爱米莉这个接口令也不错。

  
不过我给他们更厉害的:“分居一个月,那小丽还是受害者,搞不好还会出来个第三者,哈哈。”

  
健最后说:“还说教育呢,我看爱米莉和高桑也是破畚箕搭坏扫帚,你们彼此彼此地说下流话也好,放电影也罢,我们不管了。打瞌睡喽。”于是,小丽和爱米莉两个人开始大谈女人的美容化妆话题,我也开始打瞌睡了。

  
迷迷糊糊中,车停了,“到了!”随着爱米莉的声音大家都睁开了眼睛,我第一个下车,打开别墅的大门,车开进去后,大家才下车。

  
奥多桑和奥加桑已经出来了,奥多桑穿着衬衫,外面套了件开司米背心,奥加桑穿着和服,站在门口,我赶紧上去替他们一一介绍,奥多桑说:“大家请里面去坐。Come in. Please!”众人只是跟着鞠躬致意,都不说话,大概我事先的预防针起效果了。

  
进入别墅,奥多桑说:“外公外婆年纪大了,说还是不出去吃饭,再说西餐他们也不是很习惯的,所以奥加桑已经替他们做好了饭在家吃,我们去外面吃,预订的是7点。”奥多桑让大家先上楼见见外公外婆,省得他们再爬一次楼梯,因为所有的寝室都在2楼的,这个我上次就知道了。

  
在楼梯上,大姐又悄悄问说:“这里也是他们家的?这么大,还要住在宾馆干吗,我们在楼下打地铺都足够睡啊。”我拉了一下她手,暗示不让她说话,一切行动听指挥。

  
奥多桑一一介绍了2楼的房间,然后对健和小丽说:“听爱米莉说你们上次在这里一起玩得很开心的,以后学校放假了,大家就让高桑带到这里玩好了,轻井泽怎么样,一直待在东京大都市,这里换换口味不错的吧?”

  
健回答说:“是啊,我们打扑克通宵了呢。”

  
奥多桑说:“那下次让我这个老头子也参加,哈哈。”

  
爱米莉说:“奥多桑是老小孩,玩的东西他都喜欢插一手的。”

  
大概听到我们的声音,最里间,外公外婆出来了,很精神的老人,他们都穿着和服,看上去不过70岁左右,我听爱米莉说快80了。奥加桑长得跟外婆很像,外公外婆都很和蔼,让大家进屋坐,就是我们夏天4个人打牌的那个很大的和室。

  
大姐和姐夫不太会坐榻榻米,燕燕到底年轻骨头软,一下子就坐下了,奥多桑对燕燕用英语说:“叫你爸爸妈妈不用拘束,把腿伸直好了。”大姐赶紧说:“不要紧,不要紧。”健忙着翻译日语,于是中文,英文,日文三国语言铺天盖地,手忙脚乱,把外公外婆搞得稀里糊涂。

  
还是我对两位老人说:“外公外婆,我是高,初次见面,上次夏天休假因为工作忙,公司加班,没有跟爱米莉一起去京都看望你们,实在抱歉了。”

  
外公这才搞清楚:“你就是高桑啊。”然后伸手重新跟我握手说:“你们长的都跟日本人一样,我根本分不出啊,说话也是东京口音,你真的是中国人?”我点点头,外公的日语京都味极浓,其实我很喜欢听京都人的口音,包括大阪在内的关西地区的所有口音,听着比东京的随和,更具有人情味,不像东京,虽然发音标准正规,但能感觉人与人的距离,处处给人正襟危坐的无形压力。

  
外婆在一边说:“那个小姑娘不是日本人吧,刚才在说外国话”,外婆说的是燕燕。奥多桑说什么现在都通过燕燕,燕燕比大姐姐夫还神气,现在只有她能直接跟爱米莉家交谈。奥加桑去下面准备茶水了,小丽跟在后面乖巧地说这么多人,要不要帮忙,奥加桑到也爽快,这次没有谢绝。

  
我告诉奥多桑和外公外婆,大姐和姐夫不懂日语,只能通过他们女儿的英语翻译,要么我翻译日语,在奥加桑的茶水到来之前,他们总算搞清楚了我们“中国队”的出场对员谁是谁了,否则把新郎搞错的话,那可不是好玩的。

  
奥加桑泡的是中国的茉莉花茶,举止动作却透露着日本茶道的风格,茶具是极其精致的白地蓝花,还拿来一些日本点心。奥加桑最后拿起一个空茶碗给大姐看,连说:“china,china”,大姐总算看明白:“噢,是中国的瓷器,还写着景德镇的。”

  
我解释说,爱米莉的母亲对中国的茶道,盆景之类的很有研究的,还会做中国菜,大姐和姐夫都惊讶不已,姐夫说大致能听懂奥多桑说的英语,因为一直不说怕自己说不好,还是让我们翻译,免得闹笑话。

  
奥多桑和奥加桑知道了姐夫的意思后都说,到了这里就像自己的家,不用顾虑的,明天也都是自己人,没有外人的。说着,奥多桑还特意拿来了2本小笔记本和2支圆珠笔分别给大姐和姐夫,说必要时可以写汉字,他们大部分能看懂。我一看,不得了,笔谈都加进来了,这个局面恐怕会更不容易调度。

  
外公很健谈的,而且思路清晰,指着身上的和服说:“我家祖传是制作和服材料的,这块料子的印染技术最早就是中国传来的。”外婆也说,他们家20多年前还曾经有中国人来参观过,外婆表演的传统印染操作过程,是京都政府安排的什么民间文化代表团,没想到中日民间交流真广泛。日本老人的知识面和思维表达能力明显优于同龄的中国老人,这与他们的教育普及水准和经济水准关系极大,外公外婆的家庭更属于上乘的了。

  
“外公外婆不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啊,在家太冷清了啊。”我劝说他们,我自己自幼缺少母爱,现在也没有需要特别孝敬抚养的老人,所以现在很多年轻人对老人比较嫌弃,我倒因为自己家族内的特殊沧桑,无意识中特别能与老人交谈,大概这也是比较能够获得长辈对我无形中认可的一大优点吧。

  
“你们年轻人去,我们年纪大了,要早点睡,我们去了尽要你们照顾添麻烦,那样不好。”外公说着,指着爱米莉比划着说:“她还是这么小的时候,我就在京都的四条那里带她去看[祇園祭り(京都有名的民间节日活动)],她骑在我头上那个高兴啊,没想到现在有了旦那了(注:日语丈夫的意思)。”

  
“外公,您今天喝过酒了?”爱米莉也忙完了,坐在我身边。果然如大姐所说,她还真的一有空闲就一步不离的盯着我呢。

  
外公说:“喝了点。”然后指指大姐和小丽说:“都是美人啊。”

  
美人在日语中是很普通的赞美女性漂亮的奉承话,不像中文有那种讨厌或调戏的感觉。日语美人的标准也比中文的含义低得多,中上水准以上的女性均可使用,或者说只要不让人感觉是在讽刺丑八怪女人,用了都没错,今天众人都精心打扮过,服装也是精心选择的,当然外公的称赞属于当之无愧的了。中国人不知道其中奥秘,简单翻译的话,大姐肯定心里会说:“这个十三点老头子”,不过外公根本没有那种“十三点”的意图,所以我干脆不翻译。丽也听到了,当然熟悉这种日语表达,还向外公点头,礼貌地道谢了。

  
外公风趣地指着燕燕说:“这个外国小姑娘不说话时,我还以为是聪美呢,哈哈。”然后说健一点也不像中国人,像日本电影的哪个演员,至于是谁他半天都没说清楚。不过他一个个观察得还挺仔细的。

  
大姐和姐夫不断挪动两腿,看着怪辛苦的,我对奥多桑说:“我们是否去下面客厅坐吧,外公外婆让他们早点在上面吃饭休息,他们今天从京都赶过来,也累了。”

  
奥多桑心领神会:“高桑说的有道理。大家下去吧。Let’s go。”然后对我大姐姐夫指指我,又用手做了一个圆圈的手势。大姐和姐夫都看不懂奥多桑的意思,奥多桑在纸上写了:“高安→他人、配慮、最高。”没想到这些汉字的意思与中文微妙的不同,大姐他们依然不知所云,还是健赶忙翻译解围了:“奥多桑说,高桑最能体贴关心别人了。就是说看到你们坐得难受,建议奥多桑让大家做到下面的客厅去,那里是坐椅子的。”

  
大姐明白了,“噢,是这样啊。”然后银铃般地笑了起来,中气十足,本性暴露。

  
果然,到底是这方面见识广,奥加桑经常鉴赏歌剧的,听出来了,下楼时问我:“高桑的大姐做什么的?唱Opera的吗?嗓音像专业的Classic歌手啊。”我告诉奥加桑,大姐现在很普通的工作,以前的确是唱歌的,现在也一直喜欢唱歌。奥多桑也跟着称赞大姐嗓音好,说晚上去唱卡拉OK吧,我说他们都不会日语歌的,奥多桑有点扫兴。

  
不过大姐已经悄悄地告诉我,因为他们家都不会说日语,在结婚仪式上她会代表我们“中国队”给在场的人表演一个节目,大姐问我会场有没有话筒音像设备,我说当然有,大姐给了我一张自己带来的伴奏CD,说明天适当的时候替她播放一下,我很高兴大姐为我们的婚礼准备的别出心裁的节目,但为了让爱米莉惊喜一下,我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

  
可是,没想到爱米莉也瞒着我在婚礼上准备着一个感人的节目。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4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6]: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〇七) 东京博士 (2006-05-28 15:38:53)  
 
  我们分乘两辆车去镇上吃晚饭,外公外婆不去的话,奥多桑说我们的车不用挤那么多人,他的车后面可以坐两个人的。

  
我想坐两个哑巴过去没意思,奥多桑让燕燕和大姐坐过去, 我怕大姐乱说话,在我的暗示下,爱米莉对奥多桑说:“爱米莉要要跟大姐说话。”于是姐夫跟着燕燕坐进了奥多桑的车。

  
由于原定的人数减少了外公外婆,奥多桑已经换了一个饭店,但办事也是井井有条的,从选择今晚的饭店就可以看出,这是轻井泽王子通里上的一家环境优雅的饭店,奥多桑包了Restaurant WING的一个单间,为了照顾到所有人的口味,特意选择了西餐,而且是特别预定的菜单。

  
服务生上来先问喝什么酒,大家商量了好一阵,话题倒不是为了酒,而是回去谁开车的问题,小丽说她能开车,决定牺牲一次喝酒,奥多桑说:“今天这顿晚饭是为高桑的大姐一家千里迢迢初次来到日本接风洗尘的,所有的人,除了燕燕未成年,都能喝酒,车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了代行。”

  
真不愧是奥多桑,连喝酒后回家的代行驾驶都安排妥当了,在东京不太看见这种业务,其实就是出租汽车公司的业务延长,专门替自己开车的客人喝酒后开车的,因为必须出来2个人,一个人开客户的车送客户回家,另一个开他们自己的小车跟在后面,最后2个人再一起离开。日本的人头费贵,因此这种代行驾驶的公里单价比普通叫出租车略贵,在日本的地方上,由于很多地方铁道交通不如东京这种大都市发达,自己开车成为主要交通手段,因此代行驾驶这种生意比较发达,尤其是周末的商业区。

  
在大家忙着点酒时,姐夫对大姐说:“刚才的车高级,舒服啊,后面坐着还有敲背按摩,你吃亏了。”

  
大姐说:“你真当我乡下人啊,我一看就知道车头那个奔驰标志啊,在国内,都被人撬掉的。”

  
燕燕说:“也有的人是怕被人撬掉,自己先卸掉,重要场合再装上去的哦。”

  
健听了也来劲了,说:“奔驰公司笨死啊,销往中国的车头标志应该开发电动升降式的,与引擎开关连动隐藏或者伸出,那才有中国特色。”

  
他们都在说中国话,我觉得再不干预太不像话了,但这些话题是万万不能翻译给日本人听的,包括爱米莉。中国社会的丑态,翻译了在这种场合大煞风景:“不要再说私话了,尽量说可以让我翻译过去的话题。”然后,我赶紧打了个圆场:“大家都说谢谢奥多桑,考虑这么周到,其实也可以锻炼吃日本菜的,不必为大姐她们多虑。”

  
毕竟通过翻译的交流,单位时间内的信息流通量有限,因此照顾大姐姐夫基本上成了我和爱米莉的任务了,爱米莉与大姐他们也不是初次见面,通过我交谈起来毫无陌生感。奥多桑和奥加桑与燕燕,健交谈热烈。奥加桑其实也有些英语基础的,就是口语不好,不太想说,她基本上都在跟健说话,健的日语比我差,但是敢想敢说,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奥加桑好几次都笑得直捂嘴。

  
另一头是奥多桑和燕燕小丽的热点,奥多桑忙着一会儿英语,一会儿说日语。看来奥多桑挺喜欢燕燕的,大概是聪美不在,燕燕比葱美小2岁,把燕燕当成自己女儿了,不过最关键的是奥多桑从来没有在私生活中说过这么多英语,爱米莉虽然留学过英国,但是父女两个日本人在家里也不会故意用英语对话。

  
看到奥多桑与燕燕谈的很开心,我也放心了不少,本来一直为原宿暂时给燕燕住心里很不踏实,因为我和爱米莉的关系,奥多桑可以答应,但是我知道日本人的习惯不是直接认识的人,没有信赖关系很少答应事的,尤其是不存在你是我的朋友,所以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种模式,在中国的人际社会这种思维却是相当普遍,也是扩展自己人际关系网的基本方式。因此看到燕燕能直接与奥多桑交流,再次让我感到语言是多么的重要,否则你的所思所想别人怎么知道呢?语言交流都有误解的时候,不会语言去外国的艰难可想而知了。

  
这顿饭虽然算不上非常的高级,但是肉类,蔬菜,海鲜都兼顾到了,所有人几乎都没有感到什么特别困惑的食物。最令人欣慰的是,明天的会场上,大姐他们不会因为全部都是陌生人而觉得很尴尬,本来他们不会说话就比较难受,通过今天的预先接触奥多桑他们,至少在心理上减轻了很多负担,我更觉得这次安排大姐一家和健他们提前一天随我们一起到达轻井泽的计划实在是英明判断。

  
快近尾声,大家都在吃最后的甜点时,奥多桑兴致勃勃地提议说,是不是让大姐她们体验和享受一下日本的露天温泉,然后再回宾馆,爱米莉听了叫住了奥多桑,然后拉着奥加桑出去说悄悄话了。我大致猜到了爱米莉想说什么了。

  
餐桌上,奥多桑还在跟姐夫和健喝酒,爱米莉刚才就拦住不让我喝了。奥多桑对我说:“高桑,你的朋友健和小丽都很有趣的,今天我不能批评你,不过他们日语虽然不如你,可比你直率噢。”

  
我知道奥多桑喝了不少酒,今天稍微话说重点没关系:“那不是我的责任,以前我一直害怕奥多桑,以为奥多桑是日本人,现在才知道奥多桑原来不是日本人啊。”

  
健又开始乱说了:“高桑在公司里是部长,在家里也是部长,不过他把奥多桑当成家里的社长了,我们不是你们公司里的,奥多桑把我们当客人,客人就是上帝,所以上帝说什么话都不用顾虑的。”

  
奥多桑被我们说得哈哈大笑:“看看,健这个小家伙说的多好,高桑在日本的公司里呆的时间太长了,把家里都当作了处理公司内的业务,有时候死板得不得了,比日本人还日本人,所以才会说我不是日本人。”

  
小丽也插嘴,他们三个人现在由老鬼子带队组成了中日联合舰队攻击我:“我们部长要是高桑这么死板的话,我肯定3个月试用期不到就在外面拼命找别的公司准备跳槽了。”

  
我只能重新拉拢自家人的燕燕和姐夫重新组成中国队,姐夫不会说话就毫无战斗力,只能听我翻译,然后给燕燕输送炮弹:“你们都不了解我舅舅啊,不那样舅舅在日本能有今天嘛,也不会认识舅妈的啊。”

  
健回答她:“你叫舅舅我们不管,舅妈还是明天叫吧。”众人哈哈大笑。

  
爱米莉和奥加桑回到了餐桌上,爱米莉看到我们这么胡言乱语的热闹场面,不由得有点责怪起奥多桑了:“奥多桑,不能喝这么多,大姐她们第一次来,多失礼啊,就是明天也不能乱喝啊,”他们家,好像也只有爱米莉任性,会这么说奥多桑,奥加桑都不说奥多桑的,而且爱米莉也不会当众那么说我,真是非常奇妙的一个家庭成员关系。

  
奥多桑真的有点醉了,对大姐和姐夫点头说:“噢,是啊,真对不起,其实葡萄酒也很厉害的,酒精度数跟日本清酒差不多,回家后我请你们一起喝日本清酒,在家里就不用拘束了,喝醉了反正可以睡觉。”别看奥多桑平时是个绅士样,喝醉酒的人其实都差不多,贵族和乞丐一样的表情和憨笑。

  
奥加桑对奥多桑说了什么,奥多桑连连点头,用冰毛巾擦了一下脸,然后对大家说:“刚才我考虑不周到,抱歉了。今天大家就不去温泉了,健和小丽上次就去过了,大姐她们反正过几天我会另外带他们去的,再说今天他们一家旅途疲劳了,又换了新环境,让他们早点回宾馆休息比较好。”其实我心里想,泡温泉是解除疲劳的,爱米莉阻止大家今天泡温泉的理由绝对不是这个。

  
我知道,本来轻井泽就有很多好玩的内容,但是这次来轻井泽既然不是旅游目的,那就不应该本末倒置,所以我还是同意爱米莉的观点的。奥多桑叫的代行陆续来了,我们还是像刚才那样分成2辆,奥多桑说先陪同我们一起去宾馆,姐夫硬要大姐去坐坐奥多桑的车,为了不让别人觉得我们内部有什么争执的迹象,我示意燕燕带着大姐上了奥多桑的车,反正也没多少路,不怕有10年插队落户经验的大姐能短时间地施展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脾气。

  
到达预约的宾馆时,我不得不惊叹奥多桑的选择,原来是轻井泽的England Hotel,爱米莉喜欢英国,所以在大四的时候奥多桑让她去英国留学了,这次选择这个婚礼场所决不是偶然的,含义颇深,显然从爱米莉今天的服装选择上可以看出她也是知道的,不过我事先并没有问她,因为这次我本来就只有过过场这种程度的认识。

  
夜色的乡村中,这幢水晶宫般的古典式英国建筑展现在我们面前,这是完全英国城堡风格的石头建筑。进入大门后,大厅虽然不如东京的帝国饭店,大仓饭店那般空旷高大,却别有情调,飘溢着优雅的古典音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玫瑰香,宾馆的中部庭院也是英国式的,可以举行各种露天宴席活动,夜色中,还有一幢教堂矗立在庭院中,那大概是明天的仪式场所。

  
奥多桑在柜台上拿了4把钥匙后分别给了大姐,燕燕,健和我,然后说:“代行等在外面,我们走了,明天早上9点,我们再过来带大姐她们去附近简单逛逛,仪式是下午2点开始的,我们回来跟大家一起吃午饭。”

  
奥多桑走了,我们看了一下资料,燕燕又说:“我又是一个人一间,最高待遇啊,哈哈。这次不是中南海,是伊丽莎白宫了。”

  
我告诉大家我和爱密米莉的房间号:“你们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打室内电话给我。大姐她们也累了,还有明天的活动,就这样,大家早点休息。”

  
健和小丽异口同声地说:“我们肯定不打电话打扰你们的。”

  
大姐说:“本来倒不是很累,话听不懂,又被你们搞得那么紧张的。”

  
姐夫又问大姐了:“刚才敲过背了?”燕燕朝他白眼睛,说他烦死了。爱米莉看着不明白,问我他们怎么了,是不是有问题,我把姐夫和大姐谈论奥多桑的车的事告诉了她。

  
“适意伐?”爱米莉突然歪着头对大姐说了一句上海话,那是上次来轻井泽时小丽洗完温泉时曾经说过一句“汰了哈适意(洗的太舒服了)。”之后学会的,当时爱米莉误解了意思,后来我详细说明,她终于学会了,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大姐和姐夫都愣了一下,连声说“适意,适意。”

  
健趁机起哄:“好啊,爱米莉在公共场所带头说下流话,明天你们的婚礼应该推迟1个月。”

  
爱米莉听到了说:“健,你也就没个正经,刚才奥多桑和奥加桑还在夸你呢,不跟你们说了,随你们俩怎么了,我们也不打扰你们,晚安。”说着拉着我和大姐就朝电梯走去。

  
爱米莉分别把燕燕和大姐他们带到了各自的房间,姐夫说他来日本一直住在旅馆内的,知道里面的各种设备的用法,就各自道了晚安分手了。

  
房间内的装饰也完全是英国风格的,奥多桑订的房间全部是双人房,我们的房间也是两张加宽的单人床,燕燕一个人住的也是2张床的,可能嫌麻烦,都统一了。

  
房门一关上,爱米莉把行李包扔在化妆室门口就扑了上来,紧紧地搂住我脖子:“忙了一天了,总算只有我们俩在一起了。”我知道她要求我一天的所有,现在必须开始清算了,我首先吻了她,她很满意我的这个回答。

  
“不是一直在一起啊,新娘子。”我跟她半开玩笑地说,她的靴子冰凉的,“把靴子先脱了吧。”

  
“您帮我脱。”说着她侧身躺倒在就近的床上,两条腿在床沿边来回晃动着,我替她脱掉靴子,去抱她起来,原来她的衬衫料子虽然花纹与裙子不同,手感质地极其相似,她还真会搭配。

  
房内事先就开着微微的暖气,她把我的手放在胸前的扣子上,我却不知道该从哪个扣子开始动手,尝试了半天才明白那两排扣子都是装饰品,真正的扣子是藏在衣襟下的暗扣,英国鬼子就是复杂繁琐。爱米莉又一次让我体验了在四谷旅馆的第一夜的窘态,那时我连她的整形内衣如何揭开都不知道,但我们之间一直能互相知道害羞还真算一件奇怪的事。

  
我想抱她起来去浴室,她却不肯:“您也累了,先躺一会,陪爱米莉说说话嘛。”她的衬衫是柔滑的,衬衫下是精致崭新的内衣,她的肌肤也是柔滑的,肌肤下能感受到她的心跳,让我不由把她扳成仰面朝天,把耳朵贴在她半裸的胸脯上去听她的节奏。

  
“大姐她们没事的吧?”她两眼看着高高的天花板,像看着遥远的天空,那里洁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嗯,有姐夫在,没事的,大不了燕燕会用英语问总台,不会来打扰我们的。”我的嘴已经往上移动,紧紧贴在她脸颊上。

  
“不是,我是说,您觉得他们还习惯爱米莉的家人吧?”

  
“很好啊,噢,爱米莉怎么不让他们去温泉啊?”

  
“怎么去啊?你们男人无所谓的,爱米莉明天就是新娘子了,哪有新娘子前一天晚上跟大家一起赤身裸体去泡温泉的?”

  
“你们女的不是用大毛巾包着的,互相看不见什么的吗?”

  
“可是泡温泉之前要先洗澡,大毛巾包着身子怎么洗澡啊,就算小丽上次一起去过了互相不介意,可是大姐和燕燕在,这,这怎么行啊。。。。”果然,爱米莉的想法与我预料之中的差不多。

  
“没想到爱米莉还挺封建的,同性之间都那么忌讳。”

  
“这不是忌讳,怎么不好好想想的,爱米莉从来就是对所有人都忌讳的嘛,除了您。上次跟小丽一起去也就算了,大姐燕燕是您家人啊,其实爱米莉跟小丽上次都是故意错开点时间进去的。”爱米莉说这番话,我倒一点都没有想到这种细节,但是小丽好像事后说过日本人身材不怎么的,为什么爱米莉身材真好,还引出过从小喝牛奶多少的话题,别的我没怎么多想。

  
的确,我已经很熟悉爱米莉的躯体了,但是她完全在我面前大胆地展现自己的次数却依然不是很多,大部分时候在极力隐藏,要么就是关闭所有的灯光才放心地舒展。不知道这算不算她的感情世界中纤细的一部分表露,当然我从来没有想去彻底摧毁她,因为她对我,对她自己的认识都有一个漫长的过程,有时候过程远比结果重要,我没有必要去破坏这种过程。

  
今晚应该说是我与爱米莉经历了4次爱的高潮的第三次了,第一次是在爱米莉的母校上智大学附近的那家幽静的小旅馆,我成了爱米莉25年人生中的第一个男人,第二次是我们在世田谷的区役所办了婚姻登记获得了法律承认的那个晚上。

  
虽然爱米莉和我已开始都并没有办轻井泽这次的仪式的打算,但是既然奥多桑从家族常识角度考虑已经办的像模像样了,我们也渐渐认真了起来,有点像新婚前夜在迫不及待地偷吃禁果的奇妙感觉。

  
狂风暴雨袭击过后,我一直沉睡到第二天早上朝阳爬上了窗户,另一张床完全是我们进房时那样的状态,原封不动地空着,我隐隐约约地觉得半夜爱米莉离开过我,坐在台灯前不知道在写着什么。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4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7]: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〇八) 东京博士 (2006-05-28 17:07:54)  
 
  早上8点我们就起床了,然后分别打电话给另外三个房间,让他们准备去餐厅吃早饭。他们居然都已经起来了。最后还是爱米莉动作最慢,我说不必精心化妆的,反正马上有专门的化妆师为我们服务的,可她还是在那里磨蹭。

  
“高桑,忘了跟您说一件重要事了。”她准备完毕,今天并没有换外衣,依然是昨天的打扮。

  
“什么?”我不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方面的。

  
“今天出席的亲戚增加了一些,要紧吗?”

  
“都已经是当天的事了,我不同意难道还能让别人不来?”我觉得这么重要的事居然忘记,有点不快感,但并没有强烈表示什么。

  
“都是爱米莉不好,奥多桑前几天就让我告诉您,我真的忘了。”她这么说,不管真假,我也没有可以继续责怪的话了,再说奥多桑这段时间也忙,我们自从那以后也没有好好地坐下来做最后的通气。

  
我只能先搞清楚究竟是哪些人参加了:“今天你们家究竟谁来?我这里就这么几个人,你们可别搞出一大群的哦。”

  
她畏畏缩缩的样子,哭丧着脸说:“也没有一大群啊,奥多桑除了一个弟弟,还有2个妹妹,她们知道了也要参加,奥多桑觉得只让弟弟全家参加不让妹妹参加不太好,所以同意了,但他们都不带孩子的,所以增加了4个人。”

  
“那奥多桑4个都齐了,奥加桑的兄弟姐妹一个也不参加能行吗?”我不由得把自己的疑问抛了出来,我无论如何不能理解日本的男女差别也不至于这么厉害吧。。

  
“本来都要参加的,奥多桑说考虑到您的家人不能都来日本,所以让外公外婆代表了,外公外婆出发前他们在京都开过家族会议的呢,外公最后说了奥多桑的意思,大家就不说了,奥加桑那里的亲戚也太多了,亲兄弟姐妹就有8个。”

  
“噢,那多了4个人也没事,不必大惊小怪了。”

  
“多了10个,不是4个。”

  
“啊?怎么没完没了了?还有啊?你一下子都说完,别吞吞吐吐,没时间了。”

  
“还有就是谷口父子他们两对夫妻和两个双胞胎孩子,奥多桑说,他们是我们家长期的顾问,不能不招待,再说您也见过他们,也不是生人。”爱米莉这么说,我倒放心了,的确,除了老谷口的妻子,我都认识的,那倒也无所谓,而且谷口静子又是上海人,我倒希望出现这样的中日老桥梁在这个场面上,虽然我们并不是很熟悉,但对于调整场上的中日环境还是有益的,毕竟他们是现成的中日夫妻,省得有保守的日本人把我和爱米莉的婚姻看成是外星人,但今天有奥多桑主持,还有外公外婆这样的大长辈出席,我并不是很担心。

  
不过我还是有点另外的担心,虽然爱米莉说增加十个人,我还是确认一下:“关家一个都不来吗?”

  
爱米莉眼睛已经有泪珠了:“照理说要来的,爱米莉没答应。再说他们的店很忙的,星期天也不太能关闭。”

  
“姨妈呢?”我干脆把爱米莉最讨厌的人也一起问清楚了。

  
“当然来的,不过我们离她远点。”

  
“噢,知道了。”我一把搂住她:“别哭了,没什么严重事,我都同意了。今天做新娘子了,要开开心心,可不能哭哭啼啼的,要不真的像奥巴桑了。”

  
“爱米莉真该死,真的忘记了,事情太多。”她还在解释自己不是故意不说的,我让她快收拾了东西,在我们出门前的一霎那,爱米莉抬头吻了我一下,对我说:“今天辛苦您了,请多多关照。”让我掠过了一丝在NHK初次见到的小松爱美丽的那个情景。

  
我们到餐厅时,大姐他们都已经在吃早餐了,好在健他们都在,大姐一家完全没有什么不方便,照应他们我的确轻松了不少。

  
9点整,奥多桑准时来到了我们这里,说下午宾客们才会到,上午带大姐他们在轻井泽玩,让健和小丽做翻译,奥加桑将带着我和爱米莉去预定的地方化妆整容试衣服,还要拍摄室内照片。

  
奥多桑开着我的车带他们走了以后,整个上午我们都在忙着婚纱摄影,England Hotel承办了所有与婚礼有关的一条龙服务,我们像木偶被人操纵着似的,全都按照奥加桑的安排行事,结婚纪念照从洋装拍到和服,从室内拍到庭院内,教堂前。奥加桑还真细心,还让我们拍摄了一套中国式的情人照,我穿的是长衫,爱米莉穿自己带来的上海定做的旗袍,我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化妆间的服装占了整一大间,里面甚至还有印度袈裟,简直像专业摄影棚,看来这次的费用200万日元是绝对不够的。

  
中午11点多摄影才全部完毕,奥加桑开着奔驰带我们回到了别墅,外公外婆都在楼下,看到我们去开心得不得了,像过节一样的气氛,隔代看外孙女和外孙女婿的老人大概都这样的,并不会因为国籍而不同。

  
我一进门,外公又要跟我握手,其实日本人的礼仪中握手并不是很频繁的,大概外公特别地意识到我不是日本人,他把握手当作日本以外的所有外国的习惯了。还好,不是令我尴尬的某些国家的拥抱或者碰鼻子。

  
我对外公外婆说:“下次奥加桑如果回娘家我一定请假带爱米莉去京都看望你们,我很喜欢京都的风格,与中国的江南有着很多相通的文化色彩,比如建筑庙宇,庭院造型等等。”

  
外公说:“对,下次一定要来,就住在我们旅馆,我们把最好的客房留给你和爱米莉。要是你们这次婚礼结束就去都行。外婆现在有时候还在旅馆的厨房帮着做菜。我们年纪大了,平时都是爱米莉的大舅在管理。”

  
桌上已经摆了很多的菜,奥加桑说,今天中午在家吃饭,都是外公外婆做的,我大致看了一下,到底是京都人,典型的怀石料理风格,那肯定忙了一个上午了。

  
外婆对我说:“高桑,今天除了有一小盆生鱼片,其他都是熟菜,都是我们旅馆的菜谱,你大姐一定能吃的。”我早就听爱米莉说过奥加桑的娘家除了经营和服衣料商店,还经营着旅馆。我连声道谢,两位老人很慈祥的,根本无法与我们国内的电影里的那种常规脸谱化的宣传联系起来。

  
奥多桑12点整带着众人回来了,一进门,燕燕就说:“舅舅,我骑马了啊。”,小丽也说:“吓死我了,比上次跟爱米莉一起还吓人,奥多桑真厉害,骑得好漂亮,像佐罗一样潇洒哦。”

  
“就你们三个人?他们没有骑?”我问。

  
大姐赶紧说:“阿拉不来事,不来事,介高的马,吓宁。”

  
奥多桑看来一个上午跟他们玩得很熟了,不愧是富家子弟的玩家,又有长子老大的风范,居然还能自由地评判外公外婆的辛勤劳动,他一看满桌的菜便说:“日本料理应该在楼上和室吃才有日本风味啊,怎么在这里吃?那样高桑的大姐只能体会一半的日本味啊。”

  
爱米莉提醒说:“还是在下面吧,外公外婆上上下下不方便,再说大姐姐夫坐榻榻米不习惯,奥多桑又忘了。”真是一物降一物,也正是这样,大概我才会很少感受到来自奥多桑的压力。

  
“噢,对对,又忘了,那大家入座吧,这是日本旅馆的家庭料理风格,中午就不喝酒了,不然我下午又要说错话遭新娘子批评了。”奥多桑看来今天也是兴致勃勃的,然后对我说:“高桑,今天你坐在我这里。”我在奥多桑边上坐下时,爱米莉立刻坐在了我身边,大姐看着闷笑,大概又在笑爱米莉粘着我发嗲。大姐一家坐在我们对面,健和小丽坐在他们边上,教他们怎么吃日本菜。

  
奥多桑对我点将了:“高桑,你给我向他们介绍一下日本菜,这个说英语的话,燕燕大概翻译不了了。”

  
我对他们说:“不管好吃不好吃,大家尽量吃完,因为每个菜量都很少的,万一不太习惯的,忍一下也就过了,我估计今天没有什么需要忍耐的,外婆已经考虑到了大家是中国人,不习惯吃生东西,所以都是烤的,煮的,还有就是天妇罗,就是油炸的,蔬菜凉拌的也没事,就这些,哦,最重要的是,如果有吐出来的东西千万不要吐在桌上,不要弄脏桌子,一定要吐在自己的托盘内,然后最好用餐巾纸盖上。”

  
大姐发现了新大陆了:“日本的筷子都是横放的?中国都是竖放的呢。”我把大姐的话翻译成日语。

  
姐夫说:“日本人每个菜都是那么一点点,难怪盆子多,又是每人一份的分食制,我看我们1个人起码有10个盆子。11个人就是110个盆子,难怪中国人来这里洗碗的工总归找得到的,燕燕你可得准备准备哦。”

  
外公说话了:“有一次在京都遇上台湾旅客,吃饭时外婆去斟茶,客人弯着手指敲敲桌子,高桑问问大姐是什么意思?”外公年近80,说话思路极其清晰,而且耳朵一点都不背。

  
我说了外公的提问后,不等大姐回答就自己告诉了在场的日本人说,那代表着鞠躬弯腰道谢,然后我比较了身体和手指的动作,外公说就是我做的那样,奥多桑和奥加桑连连点头,连爱米莉也说:“好玩,中国的东西什么都是头头是道,都能说出点典故来,真有趣哦。”

  
奥加桑提醒大家:“大家快吃吧,1点要离开这里,2点要举行教堂仪式的,新郎新娘还要换衣服。”

  
餐桌上顿时鸦雀无声,看来大姐他们还吃得惯,除了大姐一个人没有碰生鱼片,其他人都把自己的那份所有都吃得干干净净,然后都说“好吃”,这是我事先教好的,不管什么味道,吃完了都说“好吃”。这是礼仪,不要计较内容。

  
“燕燕和你爸爸能吃日本生鱼片?”奥多桑特别注意他们是否吃生东西了,问道。

  
燕燕说:“没问题,我觉得蘸上调料很好吃啊。”年轻人,适应性就是强。

  
姐夫说:“我来过日本,那时就能够吃一点。”

  
在众人的鼓励下,大姐勉强吃了一块,但是脸涨得通红,外婆赶紧给她一杯茶,说:“不能吃就不要勉强,喝口水吧。”

  
大姐接过外婆端来的茶杯,终于把生鱼片咽了下去,然后喝了口茶,才出了口气,爱米莉全家看着都热烈地拍起了手,大姐憋的泪珠晶莹,然后哈哈大笑:“噢哟,这就是生鱼片啊,不晓得啥味道,滑腻腻的,比刚刚骑马还吓人。”众人听了我的翻译,都说大姐了不起。

  
吃完午饭,奥加桑说没有时间收拾桌子了,我们分乘两辆车又回到England Hotel。休息室内叔叔一家已经到了,我让健和小莉帮忙翻译介绍,我和爱米莉又被奥加桑安排去做仪式的准备工作了。

  
下午2点,我们在播放着著名的婚礼进行曲中的教堂顺利地举行了仪式,我觉得像在拍电影,下面有很多人,比我预料的场面要大,还真的有好几个人在拿着摄影机和话筒拍摄,整个仪式并不需要我们多说话,都是套路,按部就班做即可。

  
最后主持仪式的神父互相问我们是否愿意与对方白头到老,我觉得太台词化了,最主要的是神父不是高鼻子蓝眼睛让我觉得很好笑,不过我和爱米莉都像听话的孩子那样完成了,只有最后我们互相拥抱接吻没有按照安排做,而是自由发挥,那时根本看不清下面人的脸,只听见响起了一片掌声,然后我们在音乐声中走出了教堂,人们搭成了花的隧道让我们通过,亲戚们和场内工作人员飞洒的彩色纸片在隧道中飞舞,摄影机一直在跟着我们拍摄。

  
终于,人们散开了,大家都可以自由活动,庭院中摆着5,6张白色的桌子,上面是各种精美的点心和简单的冷菜,香槟和葡萄酒,气氛总算平静下来,庭院大概是奥多桑今天包租的,除了5,6个负责摄影的工作人员,看人数大约30人左右,除了爱米莉穿着白色的婚纱礼服,中年妇女几乎都是穿和服的,除了大姐和谷口静子穿套装,男人们都穿着西装。再次叮嘱健和小丽别忘了跟着大姐和姐夫,奥多桑已经带着好几个人拿着酒杯向我这里走来。

  
其实不用介绍我也知道,我完全不认识的人这个会场里只有奥多桑的两个妹妹夫妻和老谷口的夫人,当然还有他们的孙子,会场里年龄最小的双胞胎。

  
奥多桑向我介绍了他的妹妹后,我一一向他们介绍了大姐一家和健他们,那纯粹是礼节性的客套,其实我们对他们家的亲戚毫无兴趣。介绍完,大姐他们就一直在与小谷口夫妻谈的热闹,大概是谷口的活跃性格和大姐她们遇上了静子也是上海人的缘故。

  
因为人数本来就控制着,不是很多,加上叔叔家的绘里子他们3个孩子,年轻人所占比例倒也不算少,加上两个1岁多才会走路的双胞胎刚学会走路满场跑,很多人都在围着孩子转,甚为热闹。

  
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和我的家人是中国人,我觉得他们家说话对我并非那么谨慎戒备,爱米莉陪着我尽量与所有的人打了一遍招呼,然后就是奥多桑的两个妹夫一直在问我问题,无非是来日本多久了,是不是留学生,干什么工作之类的,似乎他们的概念中爱米莉的人生中出现我这样的新郎他们很意外,也可能是我多虑,但我知道所有人里面我对这两个男人的戒备心不亚于工作中的某些曾经刁难过我的客户,因此我的言谈方式可能对他们比较居高临下,而对奥多桑的两个妹妹比较客气。在日本,女人的地位显而易见,这个在今天出席的客人的构成上可见一斑,奥多桑的兄弟姐妹都到场,奥加桑一方却只有2个老人代表,当然爱米莉的爷爷奶奶已经过世,这样的辈分构成倒也算比较全面合理。

  
摄影师让我们所有人在教堂前合影,怎奈两个最小的小孩镇住他们非常的不容易,大概最受累的要数外公外婆了,为了防止失败,拍摄了好几张才结束,最后外公外婆被安排在客房去休息了。

  
叔叔夫妻今天格外的安分守己,三个孩子一直围着我们,反倒让我觉得有点冷落了他们的父母,我让爱米莉过去招呼他们一声,爱米莉不是很情愿,但我知道这种场合,起码的礼貌还是要的,再说姨妈在这种场合也不会怎么样。

  
我给叔叔夫妻敬酒时,姨妈说:“爱米莉今天漂亮极了,跟高桑真是天衣无缝,郎才女貌。”

  
绘里子打断说:“我们姐姐也有才的,高桑相貌哪里差了啊?”

  
姨妈赶快改口说:“噢,那新郎新娘都是全才全貌。”说完就大笑,不过比大姐的笑声难听多了,倒不是我袒护自家人,也不是民族自豪感作怪。

  
“你们家可是要忙三次呢,我们等着看三次全才全貌哦。”我也半开玩笑地说,毕竟这种类似户外的鸡尾酒会并非很正规的宴席,可以自由走动、自由交谈,晚上的室内宴会才是比较正规的。

  
听爱米莉说晚上我和她都要分别说话的,让我要有心理准备,我还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呢,所以整个下午我都在打腹稿,不过让我想起了半夜爱米莉起床写东西的一幕,该不会是写晚宴上的发言稿啊?那我可惨了,大家不仅期待我的发言内容,说不定他们家还有人在怀疑我这个外国人的日语能力呢,我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日本媒体最近有关中国人的反面报道很多,我突然在心底涌起了一股好久没有过的想为国争光的热血在沸腾。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5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8]: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〇九) 东京博士 (2006-05-28 17:16:20)  
 
  由于大部分宾客都要当天赶回东京,奥多桑预定的晚宴6点整就开始了,经过一个下午的自由欢谈,本来人数规模就不是很大的这次婚礼的出席者,基本上都互相有了初步了解,也都有了一定程度的交流,大姐夫和奥多桑的一个小妹夫居然还算是同行,小丽一个下午都在忙着替他们做翻译,姐夫后来告诉我说,要不是自己年龄太大了,还真想来日本就职,在国内整天就只能看到那么个小世界,周围人都是说话口气比力气大。

  
晚宴会场并不是很大,正中一个讲台,摆满了鲜花,上方有条横幅,上面写着“小松高安、愛美麗ご成婚おめでとう!(祝贺小松高安,爱美丽成婚)”,特别引起我注意的是我和爱米莉的正式字名共同紧跟在一个很大的姓氏“小松”之后,不难看出新郎的名字是“小松高安”,新娘的名字是“小松愛美麗”,关键的是高安写在上半行,愛美麗三个字在下半行,随后又是大字的“ご成婚おめでとう!”

  
这条标语说明这是结婚披露宴,但我当时觉得还不如干脆写成“某某某与某某某结婚披露宴”,看来奥多桑既考虑了我们不太愿意搞得很死板,又在婚姻入籍女方家的问题上兼顾了我的“自尊”,至少现在这条祝贺标语的写法虽然从姓氏上谁都可以看出是进门女婿,但是新郎新娘的名字却是龙在上,凤在下,就这一点奥多桑无论如何是特意抬举我,要是按照日本习惯,可能是竖写更能体现和风,那时就不是上下该如何安排龙凤位置关系,成了左右问题了。

  
其实我们在世田谷的区役所办理婚姻登记时,由于我还是中国国籍,姓氏由中国管理,不能按照日本的入门女婿那样正式更改姓氏,当然爱米莉完全可以改姓高。但考虑到将来我加入日本国籍后总要改姓的,因此在备考栏内已经有对我的姓名:“通称小松高安”的追加记载,这表明在日本的各种场合我已经可以使用小松的姓氏,奥多桑这次正是根据这一记载公开使用了,但又考虑到了我的心情,我从这条标语的看到了奥多桑的真意,不由得被自己下午曾经重新涌起的民族感情感到好笑。

  
我们的婚礼晚宴其实也并不是很正规的,既没有专门的司会,也没有什么证婚人,本来,登记时的证人就是奥多桑,所以奥多桑全部包揽了。本来他就是组织者,再看看场面,也不过是家庭扩大会的状况。要说真正的外人,那就是请来的几个摄影的工作人员了。

  
奥多桑先发言了,说了一通感谢大家参加的话,然后就是说了日本的国际化已经越来越普及加速,从自己的美国工作经历,谈到回日本之后的各种不习惯,最后才介绍了我,他的这个圈子倒是兜得蛮自然的:“我们家已经是非常的国际化了,今后家庭里5个人,有5种文化观念,但是我相信,这是现在日本这个时代的必然趋势,日本人对接受异文化已经不再感到陌生了,从明治维新开始就打开了国门,结束了锁国时代,新娘留学过英国,新郎又给我们家带来了很多优秀的中国传统文化,这次很遗憾聪美不能参加,以后法国留学回来后,我们家还会增加法国文化,另外,特别提一下,今天到场的谷口先生就是一对美满的中日夫妻,我祝愿我们小松家今后在各位的努力下会更加繁荣昌盛,祝新娘新郎永远恩爱幸福。”

  
接着外公代表在场的最大的长辈和奥加桑娘家说了祝贺的话,外公很风趣,一开始就说:“中国人和日本人,根本看不出什么不一样,你们不说,我们还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所有人的心都是一样的,我们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今天这样的场面,比什么都高兴。”他们男女老少谁都没有提到什么中日友好云云。

  
随后奥多桑让我说话,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说什么了,该说的都被他们说完了,原先打的几种腹稿也都烟消云散,没一个觉得是合适的。我先用日语说,然后立刻再用中文自己翻译一遍,所以语速很快:“今日,皆さんお忙しい所お越しいただき、誠に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先ほど沢山の方々にどこでエミリと知りあったかと聞かれ、大体そのような話しは内緒しますが(今天,衷心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来到这里,刚才不少人问我怎么认识爱米莉的,这种事通常是保密的)、”我故意停顿一下,卖了个关子。众人都竖起耳朵等待下文,“私も今回内緒にしておきます(所以我这次也把这个问题当作秘密不做回答)。”下面发出了笑声,或许也有不满。

  
“人生には、色んな出会いがある、私はエミリとの出会いは最高なものだと思っております、そして、お父さんも、お母さんも、みんな最高な方ばかり、きっと最高な思い出になると信じています。これからも努力し続け、エミリと一緒に幸せの家庭をづくリ、永遠に歩んでいきたいと思います、皆さん、ぜひ応援してください。(人生有很多相遇,我认为与爱米莉的相遇是最美好的,而且奥多桑,奥加桑,还有与你们大家的相遇也将成为最美好的回忆,今后我会继续努力,与爱米莉一起建立幸福的家庭,永远走下去,请大家支持。)”

  
我的发言并不长,内容其实也没有什么别出心裁的地方,但是用中日两国语言即兴发挥,一气呵成,对下面的人来说大概颇具新鲜感,得到了场内热烈的掌声。人群里有人在喊:“わ~、お兄さん格好良い。(大哥说的真好)”我认出来了,是叔叔的大女儿绘里子。

  
话筒还在我手上,我不由得跟她开玩笑问:“絵里子ちゃん,中国語が分かるの?(绘里子能听懂中文?)”

  
奥多桑接过话筒笑着说:“先ほど、中国語のうまい日本人の発言でした。(刚才是中文很拿手的日本人的发言)”,奥多桑风趣的调侃,让大家在下面笑声一片,场内气氛一下子异常活跃起来了,大家再次热烈地鼓掌,摄影机不停地一会儿对着我们这边,一会儿拍摄下面的场面,忙得不亦乐乎。

  
奥多桑继续说:“下面请新娘爱米莉发言。”

  
爱米莉一直站在我身边默不作声,接过话筒说:“我想先给大家念一封信”,接着场内灯光暗淡,只有聚光灯照着我和爱米莉,音乐开始轻轻地播放起来,是那首我和爱米莉最喜欢的《直到永远》,爱米莉拿出一张纸开始念,那是我生父写给她的信,大姐交给她时是封着的,所以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封信的内容,爱米莉念完英文时正好那首歌唱完第一段,随后她拿出另外一张纸,开始念日语,我听出来是那封信的日语翻译。

  
生父那封信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隐私内容,爱米莉最后面对着我说:“私用の手紙にもかかわらず、公開させていただき、大変申し訳ございませんでした、これは中国からの私とあった事もない年寄りがくれた手紙です。高齢のため今日この場に来れなかったが、手紙から高安さんのお父さんの大変な期待と信頼を受け取る事を感じられます、このような気持ちは距離、国境を越えて伝わってきました、私は高安さんを感謝します、彼から沢山の愛を頂き、これからも愛し合って、ずっと。ご静聴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请原谅我公开了您家父的私信。这是来自中国的我从来没有见过面的老人给我的信件,他们年事已高不能出席今天的仪式,但是我能从文字中感受到高安桑的父亲很多真切的期待和信任,这种感情是不受距离限制,超越国境的,我也同样感谢高安桑给了爱米莉很多很多的爱,我们会永远相爱,直到永远,谢谢大家静听了我的发言。)”

  
《直到永远》的歌声还在继续,最后是“直到永远”的不断反复,掌声渐渐盖过了音乐的尾声部,场内灯光又恢复了,爱米莉眼含泪珠,已经非常的动情。

  
绘里子,美沙子还有奥加桑,奥多桑的妹妹那些日本女人都在说:“素敵な手紙。(这信写得真好)”,“感動したわ!(真感人啊)”她们的动作表情幅度远远超过了场内的中国女人们,或许是翻译中文的延迟。

  
人们还在窃窃私语,奥多桑又开始宣布下一个程序了:“下面请昨天特意从中国来的新郎家属代表,新郎的姐姐和女儿燕燕上来,因为她们不会说日语,用歌声献给新郎新娘作为祝贺。”

  
音乐已经开始,我立刻听出是《夜来香》,我赶紧问正要接过话筒的大姐这个歌能唱吗?她小声说,当然会唱。其实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那个歌的时代背景是日本占领中国东北建立伪满洲时期的流行歌,日本还拍摄了根据真人编撰的电视剧《李香兰》,剧中的主题歌就是这首,所以在日本,《夜来香》几乎是家喻户晓的,我觉得有点媚日嫌疑。

  
我还在疑惑,大姐和燕燕已经开始唱了,燕燕仅仅是伴唱和声效果,大姐的歌声真是不减当年勇,与日本时下的那些年轻流行歌手的唱法完全不同,按照日本的分类绝对不是青春偶像派那种可爱甜腻,而是音色优美的实力派风格。

  
场内鸦雀无声,中文唱完之后音乐并没有结束,又重头开始了,原来大姐事先编辑过这张伴奏CD,第2遍她们是用日语唱的,虽然大姐不会日语,但是可以听出她努力背诵了全文,虽然偶而几个地方发音不是很准,但依然堪称完美无缺。歌声一落,下面立刻掌声大起,远远超过了我们刚才发言的状况,而且渐渐汇成了有节奏的掌声,几个年轻人还在一起喊:“アンコール!アンコール!(再来一个)”

  
大姐和燕燕一起向大家深深鞠躬,掌声依然不断,看来是没法过去的,我问大姐:“还准备了别的了吗?”

  
大姐说:“还有一个,真的是最后一个。”

  
“那就再来一个吧。”然后我凑在话筒上用日语说:“为了不辜负大家,我大姐再为大家唱一首,那是献给新娘爱米莉的中国民歌,《茉莉花》。”大姐今晚给我们准备的是两朵花。

  
这次燕燕下去了,是大姐一个人唱,而且只唱中文,爱米莉非常熟悉这个音乐,感动得在台上就挽住了我的手,大部分日本人虽然听不懂歌词,但是都熟悉茉莉花茶,而且音乐很有中国民族特征,《茉莉花》这首歌本身在日本的卡拉OK里也有,所以虽然不如《夜来香》那么知名度高,但是曲调优美,大姐的唱法又特别能发挥自己的特长,毕竟是有基础和功底的,歌唱动作台风也令看惯了电视里的唧唧咋咋流行歌的人耳目一新,所以虽然我的家人都不会说日语,却毫无疑问地成为宾客们心中今晚的最佳节目。

  
大姐唱完后,爱米莉走过去对大姐鞠躬,连声用中文说“谢谢”,场内又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几乎达到了今晚的高潮,注目人物不是新郎新娘,快成了我大姐了,大姐下去后,奥多桑宣布大家可以入座吃饭了,好多人走在大姐那里,小丽在卖力地做翻译,大概在问大姐是不是从事专业唱歌的。

  
奥多桑也对我说:“没想到你大姐唱得这么好啊。真让我们大长见识,简直是请了一个专业的艺能人来,像真的剧场演出似的了。”,吃饭时奥加桑还说:“回家后客厅内有钢琴,我可以给你大姐伴奏哦。”

  
整个晚宴都很成功,当然中间也有一个小小的插曲,那就是奥多桑为我们准备了一个巨大的婚礼大蛋糕上来时,我和爱米莉在奥多桑的一声“入刀”时,摄影师突然举手喊了暂停,原来摄像机带子到了尽头,我们等着开拍的示意,却迟迟不见指示,而且摄影师边上人越围越多,好像是遇上什么麻烦了,我们只能放下刀,暂时休息,我不由得也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原来带子停的不是时候,摄影师心慌意乱的急急忙忙操作,把带子卡住了,进退两难,而且越急情况越糟,还怕把刚才拍摄好的珍贵的带子搞坏,奥多桑说妹夫懂电子的,让他看看,妹夫说这种专业型的摄像机完全不熟悉,不敢碰。姐夫一看摄像机的牌子后让健翻译说让他看看,原来这台摄像机是索尼的,姐夫吃这个饭都快20年了,整天就是跟维修索尼的各种摄像机打交道,而且大多数是专业型设备,这会有了用武之地。

  
由于现场没有工具,一名年轻的工作人员说螺丝刀之类的简单工具宾馆里有的,姐夫说不用,然后让他拿来餐桌上的牙签和一次性筷子,不到5分钟就解决了,而且拍摄好的带子重新试看了最后一段,确认了图像完好无损,众人才舒了一口气,大家对姐夫报以热烈的掌声,不亚于大姐唱完歌时的嘉奖。

  
姐夫的这段小插曲发挥的很不错,这也算大姐夫妻这次不仅仅是哑巴陪客,真不枉千里迢迢而来,各自出了一次风头,远比我经常咄咄逼人的对日本人说话的言辞更有自豪感。想到我还曾经想在婚礼发言上含沙射影地表达一番自己的爱国民族激情,不由得背心上出了点冷汗,还好我没说什么滑稽可笑的话。

  
不过今天最开心的莫过于爱米莉了,入刀仪式完成后,爱米莉就换了在上海定做的旗袍,在我身边形影不离地欢笑着招待和应付客人们,她今天对整个仪式看来非常的满意,但愿给她留下的是终身难忘的美好回忆。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5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9]: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一〇) 东京博士 (2006-05-28 17:24:28)  
 
  晚宴举行到晚上8点左右,开始陆续出现了退场者,谷口一家因为住在千叶的成田市,又带着2个不满2岁的孩子,首先道别,随后告辞的就是住在横滨的叔叔一家,奥多桑在门口给退场者分别分发还礼的大口袋,等奥多桑的两个妹妹夫妇也退场时,实质上等于今晚的仪式完全结束了。

  
奥多桑说,如果大家觉得累了,不一定要赶回去,可以在轻井泽继续安排住一夜,但是健和小丽都说明天星期一不能休息,所以必须送他们回去,我和爱米莉认为我们呆在这里也意义不大,决定带着大姐一家一起回世田谷。

  
奥多桑说,那一路小心,他们陪外公外婆在别墅继续住一夜,大概明天下午回家。会场后面的琐碎事,奥多桑说他都会处理的。爱米莉依然穿着旗袍,我们上了车赶紧回程,有点像赶场子的演艺剧团似的紧张兮兮。

  
回家路上是小丽开车的,她说:“其实我不要紧的,我已经有年休了,健不行,明天要去学校呢。”

  
健说:“再住在这里也没意思,让爱米莉家破费啊,上次我们别墅住过了,昨晚宾馆也住了,下次我们去看看高桑他们的新房倒是真的,奥多桑还邀请我去玩呢。”我知道这次健和燕燕分别是奥多桑的人气宾客。

  
爱米莉赶紧说:“要是明天你们没问题,可以住在这里的,你们不要因为怕花钱啊。要是嫌昨晚的地方没有新鲜感了,我们可以去住温泉旅馆。爱米莉请客大家哦。”

  
我们里面有三个人能开车,但只有小丽几乎没有喝酒,会场上的人们并不是像中国那种恶狠狠的拼命劝酒的,所以小丽一直用果汁在应酬,再说她本来就不是会场的焦点,我和爱米莉都无法逃脱众人的敬酒,尽管大家都很文明的。

  
健不知道给谁打了个手机,然后说:“那好吧,我说好了明天下午去学校了。”,离开高速公路进口已经不远,小丽赶紧停车。

  
“快说好,究竟怎么办?上了高速就这么下去到东京了哦。”小丽开始催促大家赶快决定。

  
我对爱米莉说:“大姐她们住在哪里无所谓的,既然健不用急着赶回去,那今晚就找家温泉旅馆住下,明天再回东京吧。再说小丽他们国分寺先下车的,我们接下去开车的人都没有,总不见的把车扔在中途,大家从国分寺坐电车回世田谷的吧。”其实小丽虽然有驾照,我真怀疑她驾车公里数是不是满一千公里,这么一车人,还是安全第一为好,出点车祸可不是闹着玩的。

  
爱米莉说,就这么决定了,然后打电话给奥多桑,告诉了奥多桑我们的打算,不一会奥多桑打来电话,说替我们预约了空余的旅馆了。

  
我赶紧根据奥多桑提供的旅馆电话号码在GPS上搜索到了旅馆的位置。不到30分钟我们就到达了旅馆,这是一家完全日本式的温泉旅馆,健在车上就说带着扑克牌,晚上正好可以凑6个人打大怪路子。我们一共7人还可以教爱米莉,所以在柜台上,按照通常习惯我们要了2个很大的和式房间,我和健,姐夫三个男的一间,大姐,爱米莉,小丽和燕燕她们四个女的一间房。

  
大姐说话了:“小弟,你们忘了今天什么日子啊?你不能跟爱米莉分开的吧?这样太。。。。”

  
小丽也责怪健:“就知道玩,人家今天是新婚之夜,哪有这样的?又不是公司的社员旅行。”

  
爱米莉不解,问我们怎么了,我把他们的话翻译给她听,她脸红红的,不过我说大家说得也有道理,虽然我们不是很介意,但还是单独再要个房间吧,以后有机会跟大家一起热闹的。

  
爱米莉又要了一个房间,并且对小丽说:“那既然这样,我们一个房间,你们一个房间,大姐她们一家一间吧。这样不像社员旅行了吧?”

  
三间房间连着,他们让我和爱米莉在最里面一间,大姐一家在最外面的大间,我们都聚集在大姐的房间内看电视喝茶,燕燕在学着泡日本茶,盘子里还有和式小点心。

  
大姐问:“日本人结婚没有闹新房的啊?就都这么散了?真文明啊。”

  
爱米莉问我什么叫闹新房,于是大家七嘴八舌开始介绍中国的各种闹新房的花样,从描花脸到划拳,从咬苹果到顶枕头,把爱米莉听得笑个不停,说有些可能在日本的偏僻农村会有类似的风俗,不过现在日本的农村也人口趋于稀少,传统的风俗也越来越淡薄了。

  
我知道中日毕竟饮食习惯不同,再说场内又是那么的文明,不由得问了一句:“大家刚才没怎么吃饱吧?日本人的东西都是摆着好看,跟我们中国的婚宴那种吃得天昏地暗的不同,要是大家还想吃,我带大家去吃夜点。”其实刚才我已经注意到旅馆隔壁有一家荞麦乌东专门店亮着灯光。

  
健第一个响应:“可以考虑。”

  
爱米莉说她吃不下了,但可以陪大家一起去。

  
旅馆的仲居(和式旅馆的女服务员)来替我们在榻榻米上铺被子的时候,爱米莉说大家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可以去下面泡温泉,她说自己在上面留守。大姐,姐夫和燕燕在我们指导下也穿上了旅馆提供的和服睡衣。

  
大姐开始不肯穿,我说人家都是这样去温泉的,不要奇出怪样,她才没办法穿上,然后与燕燕互相笑个不停,说像中国的古装戏,我特意关照小丽带好她们,随时教她们大小毛巾的用法,不要“襟怀坦白”地冲进大浴池闹笑话,然后我和健带着姐夫在[男汤],[女汤]的三岔路口与娘子军们分手。

  
男人短发洗澡快,再说姐夫对日本并不生疏,洗温泉不是第一次,等我们在外面按摩吹风全部忙完时娘子军们才姗姗出来,一起回到了房间后,大姐说日本的浴室真干净,而且人很少的,爱米莉又问大姐:“适意伐?”

  
大姐连声说:“适意,适意,瞎适意。”

  
健又跟她开玩笑了:“爱米莉,下流话晚上对高桑一个人去说,现在说太早了。”

  
爱米莉知道健在说她,把一个座垫扔到了他头上,健说:“不是大姐提醒你,你还以为今晚是高中的修学旅行啊?”小丽纠正他说是社员旅行。

  
爱米莉说:“听你们说这么舒服,那干脆我也去下面洗一下,你们等我啊。”说着她回自己房间换衣服去了。

  
大姐对我说:“日本人的旅馆房间怎么都没有门锁的?”

  
我说:“人家历来社会治安就好,不用锁的,又没有公安人员冲进来半夜查你们有没有带结婚证的烂事。”

  
“爱米莉真懂事,让我们都先去,自己替大家在房间内看着行李。”我心里暗笑,其实爱米莉不肯跟大家一起去洗温泉是故意的回避熟人。

  
爱米莉一离开,大家都可以毫无顾忌地说中文,而且说上海话了。大姐说:“小弟你也真是福气,有几个中国人能找到这种家庭的日本老婆的哦。”

  
我有点不爽:“那有什么,人家健和小丽也不差,两个人好才是真正的,其他都无所谓的,我有两只手,爱米莉也有两只手,她家就是很普通的那种,我也一样对待她啊,你们总是以为爱米莉冤枉了是不是?爱米莉的确是鲜花,但我也不是牛粪啊。”

  
健这次帮我说了:“就是啊,大姐不知道,高桑在日本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会有今天的,虽然认识爱米莉是偶然的,但也是上帝的安排哦,要是爱米莉遇上我,肯定没戏,这就说明不仅要有缘分,自己还要有实力。你们偶尔来日本只看到今天的结果,就说我,你不要看我今天西装笔挺的,这双手不知道洗了多少盆子哦,我们小丽也是啊。”

  
大姐说:“我们国内的人知道你们在日本打工的人都很辛苦的,还要遭人家歧视,寄人篱下没办法的嘛。”

  
我说:“大姐,你说得不全对,很多地方人家并没有特别的歧视我们,我们也没必要总是抱着寄人篱下的心态去看待,至少认识了爱米莉一家后,我以前潜意识中有很多跟大姐差不多的观念都改变了,其实并非如此,不能这么看问题的,那是自己束缚自己发展。”

  
姐夫也插话了:“不管怎么说,这个日本人家不错的,就是在中国也算素质很高的家庭。爱米莉本人看上去也对你很不错,尤其是在她父母面前,看得出因为你是进门女婿处处很小心翼翼地护着你的,你们来上海后,你说要进他们家,我和你大姐刚开始还真担心。”

  
我说:“本来就是爱米莉先追求我的,她对我好是理所当然的。”

  
大姐批评我说:“小弟,你这种话不能说,伤害人家女孩子的,我要是爱米莉听了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即使事实是那样的,你也不能这么说,难道你不喜欢人家?这可是互相的啊,中国都是那样,只有互相的恩爱才是牢固的,如果不是这样,那你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否则你就别怪有人背后说你是不是贪人家财了,有些事不能只考虑自己面子,也要给人家面子,这个上次你在改姓入籍问题时我和你姐夫就跟你说过很多了。”

  
爱米莉一头湿淋淋的头发回到了房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气氛,问我:“怎么了?”

  
我说:“大家在批斗我,说我对爱米莉态度不好呢。”

  
爱米莉不由自主地抱住我腰说:“没有啊,高桑对我很好啊,除了忙工作,业余时间都陪着我,要不就是在家陪奥多桑喝酒说话,从来不一个人出去玩的,大姐你们放心啊”

  
健也说:“这倒是,我证明,自从认识了爱米莉,我一共大概只见到高桑3次,连给我打电话的次数都明显的比以前少了。爱米莉,把手松开,现在放电影还为时过早。”

  
大姐和小丽看着爱米莉无意识地松开了我,哈哈大笑。大家立刻换衣服下楼,步行去附近的荞麦面点,我替爱米莉在旗袍外披上了羊毛外套,轻井泽的夜晚真的有点冷,不过我觉得非常的爽快,我喜欢呼吸有点寒意得空气,冷得哆嗦前的感觉既刺激又能醒脑。

  
大姐和燕燕也说有点冷,问日本的气候怎么会温差这么厉害,我说,不是全日本都这样的,这里是高原气候,山区,所以早晚很冷的。我们进店时感到温暖如春,真是知寒之后更知暖。

  
爱米莉说洗了温泉后,好像也有点饿了,于是我们大家都开始看菜谱,我替大姐他们详细解释每一种的含义,大姐她们现在已经一点也没有因为爱米莉是日本人而丝毫的拘束了。

  
果然是预料之中,除了我们4个在日本生活的人点了荞麦面,大姐全家都点了乌东面,爱米莉问我中国没有荞麦面吗,我明明可以回答的,故意翻译给大姐他们,我知道他们插队落户的人大概可以控诉荞麦面一整天,其实以前我告诉过爱米莉一些关于中国人为何讨厌吃荞麦面的原因,今天大姐一家的行为再次完美地证实了,并非我背后做手脚。

  
其实这里的荞麦原料应该算是荞麦中的上品,全部是手工打出来的信州荞麦面,算是长野县的名特产,但这种粗粮毕竟是出身贫寒之地,日本以前也是穷人的主食。对于生活富裕的现在的日本人来说,日本的国产优质大米早就自给自足,荞麦面现在属于健康食品,因此价格不菲,对于刚刚脱贫,究竟是不是如国内官方媒体吹嘘的真的达到了小康水平的中国人来说,同样的价格,选择乌东白面而不是选择粗不拉几黑喳喳的荞麦面,那种毫不犹豫是一点都不难理解。

  
大姐对乌东面赞不绝口,这种粗面条韧劲足,入口滑爽,汤料看似清淡没有油水,但是用多种天然食物熬制得鲜味十足,加上他们叫的是蟹面,几乎合乎任何中国人的口味。

  
付账时,健抢着要付,我和爱米莉都说我们是主人,你们都是客人,应该我们付的,健说是第一次见到我大姐,大姐一家也是第一次来日本,就算他请客大姐一家的,我和爱米莉才算罢手,不过我还是很不好意思的说:“健,这次让你们也破费了不少。真不好意思。”我知道健和小丽工资都不高,花钱买衣服,还送了个贺礼给我,负担不轻。

  
“咳,还跟我说这些,这么开心的事,说实话,在日本能有几次啊,爱米莉说是不是啊?”

  
爱米莉对大姐说:“别看他们老是开玩笑欺负我,可真是高桑在日本的好朋友哦,爱米莉自己所有的朋友里都没有这么要好的,所以这次一个都没有邀请。”然后她对健他们说:“你们结婚可一定要叫爱米莉的哦。”

  
小丽说:“我们不一定在日本呢。”

  
爱米莉说:“在中国办更好了,可以看看你们说的怎么个闹新房的,爱米莉也要去闹闹。”然后米莉想了想补充说:“不管你们躲到哪里举办,爱米莉都要去闹你们。”说得我们都笑得面条都吃不下了,她反而催我们:“快吃,吃完了我们回去打扑克牌啊。”

  
燕燕说奥巴桑(舅妈)像小孩一样,爱米莉纠正道:“不要喊奥巴桑,就喊我名字吧。”

  
我们回到旅馆,聚集在大姐的大房间内,还真的摆开了6人大战,而且是三男对三女,小丽辅导爱米莉,6个人的牌局变化远远大于4个人时,加上有人辅导,爱米莉的牌技迅速长进,最后打到12点时,众人兴致勃勃,大姐只能强行结束。

  
爱米莉正是牌瘾最厉害之时,欲罢不忍,大姐说:“今天这个日子,闹新房都不允许超过12点的,所以大家结束,不能再打了。爱米莉以后来上海,我们天天可以陪你玩牌,在中国,随便一凑就是一个牌摊子。”爱米莉这才罢手,各自道了晚安回房。

  
虽然我知道日本的和式旅馆房间很少有门锁的,不过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没有门锁似乎还真有一丝不安的感觉,虽然这种不安在日本完全是多余的。

  
关上房门进入里屋,爱米莉正在把两张分开的床垫合并在一起,灯已经开到最小一档,被子很松软,散发着干松得气息,我抱着她说:“快睡吧,今天一天也很累了。”

  
“爱米莉不累,没想到奥多桑办的是这样的,真的谢谢您了,还有大姐的歌,唱得太好了,爱米莉永远不会忘记今天的。”爱米莉还沉浸在那些兴奋的场面中。

  
“那爱米莉一开始怎么搞成两个房间了?”

  
“不知道,人一多,搞得稀里糊涂的,后来想改,那么多人在,想改又不好意思改。”她把手伸到了我的睡衣内,手有点凉,让我浑身一惊,不知道是因为她的手凉还是被她渐渐撩起了今夜的火焰。

  
要说新婚之夜,与爱米莉在一起的每一天都算是,但是今夜却是仪式下的另一种崭新的感觉,而且因为特殊的环境,我们几乎一直在互相用嘴封杀着对方发出任何声音。

  
我们都知道和式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差,无声的激烈伴随着我们不断震撼着空气,却不能震撼床垫下的榻榻米,我们可以让整幢旅馆的人误以为是地震,却只能潜入大海的深处,把我们的爱深深的埋入波涛汹涌下的地壳内,只有沉闷的激动传给爱米利,又被激荡回我的体内,像潮水般地浸透着我,也浸透了爱米莉的全身心。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5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10]: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一一) 东京博士 (2006-05-28 17:32:34)  
 
  这是1999年10月11日星期一的早上,我们7人在旅馆吃了一顿丰盛的日本式早餐,燕燕说日本人怎么像乡下人的习惯,早上居然吃米饭的,我对爱米莉说:“燕燕说你是农民,早上怎么带大家吃干米饭的。”

  
爱米莉不解地问:“中国只有农民才早上吃饭的?那你们早上从来不吃米饭的?”

  
我解释其中的道理说:“当然,在中国,因为农民上午要种地,强劳动哦,所以不吃饭干不动体力活,以前女人们早上喝粥,只有男人才能吃米饭。”

  
爱米莉依然是一脸的不明白:“日本本来就是农业国啊,所以不仅仅早上有吃米饭的习惯,很多生活习惯还保留着自然的农业国的痕迹啊,比如榻榻米,纸窗户,木头的

  
“嗯,爱米莉去上海的时候,我们从来没有看到有早上吃米饭的吧?想想,都是吃什么的?”我提醒她回忆上海的情景。

  
“噢,还真是的,面条,馄饨,水饺子,生煎包子,还有赤豆的那个什么粥。。。”爱米莉一个个在回忆。

  
“八宝粥!”燕燕插嘴了,爱米莉连声说是叫“八宝粥”,对这个她印象很深,因为日本有类似的赤豆饭,还说日本有叫“八宝菜”的中国菜。

  
爱米莉听我们七嘴八舌地说中国早餐的事,突然举手要求发言,大家才安静下来听她说:“哈哈,爱米莉总算明白了,中国人早上吃的不是饭,是饮茶吧?”

  
“饮茶”在日本是家喻户晓的一个名词,不是单纯的喝茶的意思,源自香港和广东一带的饮茶点心,因此在日本其实就是广式点心和随意小吃的代名词了,也算是日本人心目中的一种中国料理的形式之一,通常在比较大的广东饭店或港台风格的饭店内,有小推车来推销各种小点心,还有类似自助餐的,

  
我们说了这么多废话,被爱米莉一下子抓住了中国早餐的特征了。我补充说:“我们上海人还特别喜欢吃一样东西,爱米莉忘记了?我还专门做给爱米莉吃过的哦。”

  
她想了想,用生硬的上海话说:“水铺鸡蛋?”大家哈哈大笑。她立刻说:“爱米莉知道了。”但是她不会说上海话,说跟日本的お茶漬け差不多的お湯漬け,我代替她说了,那叫泡饭。

  
大姐连声夸她说:“爱米莉的记忆力和观察力真好,我们小弟记忆力也不错的,你们以后的孩子一定很聪明的。”我翻译给爱米莉听,她脸色绯红,不好意思地低头不再吭声了。

  
回东京的路程是我驾驶的,上午10点半我们就到了国分寺,健和小丽一定要大家上去坐坐,喝杯茶,小丽说:“我们就两个人住,地方很小的,大姐来日本,也应该看看我们中国留学生的生活场面,不要以为在日本都是像你弟弟那样住得像大地主似的奢侈哦。”

  
我瞪了她一眼:“我大地主?我刚来日本的几年知道我什么生活吗?你问问健,他来日本的时候我都住在4叠半的房子里,洗澡还要拿着硬币去公共浴室。”

  
小丽说:“你那是自己为了节约钱买车,又不是没条件住好房子,再说你整天在外忙工作,租大房子也白白浪费。”

  
其实健的房子他们俩居住也不能算小,2室户的,就是没有客厅,只能算是过道兼厨房,2间房因为中间是很大的拉门,拉开后一大间还是很宽敞的,我搬家后把一些比较好的家具都送给他们了,比如那个3人沙发,几乎是新的。

  
大姐说:“两个人过日子,这样很不错了啊,生活上互相也有个照顾,外面辛苦了,回来又有个精神依赖,真不错,像个家,燕燕要是也能这样,我们也放心了。”

  
小丽说:“燕燕很活跃的,很快就会适应的,要真的在国内,还不一定能这么好呢。”

  
姐夫也说:“那当然啊,否则国内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想来想去还是想出来了,报纸上一直吹怎么好怎么好,其实老百姓心里明白,国内的确比以前发展了很多,但是问题多得一大堆,日本虽然辛苦,但是辛苦的值得,像我们燕燕,在上海真的没有出路,多亏了有舅舅和爱米莉帮忙,这么快这么顺利就出来了。”

  
大姐问爱米莉:“爱米莉去英国留学了多久?”。

  
爱米莉回答:“一年。”

  
大姐继续问:“爱米莉在英国不用勤工俭学打工的吧,”我没让大姐继续说这种话题,而是错开说聪美在法国的一家旅行社打工的。

  
其实我心里知道,爱米莉根本不用打工,不仅仅是她们家的经济条件的优越,里面还有一段爱米莉以死抗争拒绝与关家订亲,奥多桑可能带有道歉含义的资助给女儿去英国留学,并且还资助爱米莉在英国还整容了,但这些事我一直到失去爱米莉为止,从来没有告诉过大姐,后来想来大姐对爱米莉的性格观察却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

  
我们坐了没多久就离开了,我对健说:“你们有空真的来我们家玩啊,星期六星期天只要预先联系,我们肯定不出去,再说奥多桑也说过呢,至少应该来看看我们新房吧,尽管大姐说不像新房。”

  
健说:“好的,一定去,你们走了,我准备一下也要去学校”,然后健告诉我他已经内定了就职,基本上没问题了,是以前店里打工认识的一个客人开的一家公司,那个客人曾经约他喝酒,很看中他的,现在就怕自己的专门学校毕业的学历会不会影响就职签证的变更。

  
爱米莉说:“他们的礼品还在车上啊。”说着,下楼从车上拿来了一个大口袋交给了小丽:“这次真的谢谢你们俩了,刚才高桑说了,有空到我们家来玩吧。我开车去车站接你们。我们家三楼真的可以看电影,你们要是有什么好片子可以带来一起看。”

  
我补充说:“嗯,三楼还有健身器具,他们大概都喜欢打乒乓,有乒乓桌,很正规的哦。说了半天,我还一次都没有打过呢,今天回去我就跟姐夫打。”

  
燕燕高兴地说:“真的啊?爱米莉,还有乒乓桌啊?我爸臭水平,跟我打,我以前可是校队的哦。”

  
爱米莉也一下子来劲了:“中国人乒乓球很厉害的,好像人人都打得很好的啊。高桑还真的一次也没打过,我看他忙得根本没时间打的。”

  
大姐打断了大家:“怎么又不走了?他学校不会迟到吗?”众人这才匆匆离去,小丽一直送我们到下面,我说干脆把健顺路带走,他说不要,还要准备准备。我们便不再跟他们客气,我嫌上高速公路麻烦,还是沿着东八街道向东京都内驶去。

  
“爱米莉,这个时间很尴尬的,快12点了,午饭怎么办?”我问爱米莉。

  
“随便您,顺路带大姐她们去什么地方逛逛也可以,大家现在还不饿吧?”

  
我觉得回世田谷的中途可以顺路经过原宿的,干脆带燕燕去原宿看看,在原宿逛一下再吃饭也不错,他们都同意我的想法,大姐说正好去看看燕燕住在哪里。

  
“大姐,去看看不要紧,不过可不是燕燕常住的地方,那个地方一个月房租就要20万日元,是奥多桑租了给爱米莉上班方便些的,从那里到爱米莉上班的电视台步行就能到,我们结婚前曾经一直住在那里,搬回爱米莉娘家住也是最近的事,所以原宿的房子里家具都是我们那时新的,什么都不缺,但燕燕要尽快找房子。”

  
爱米莉说话了:“高桑别老是说得那么紧张的,吓唬燕燕,反正我们现在也几乎不去,又不是专门为燕燕租的,本来就空着,奥多桑也没有退掉的意图,再说燕燕找房子也不是那么草率的,要带她好好熟悉一下嘛。”

  
大姐感激地对爱米莉说:“那真的要多麻烦你们了。”

  
那房子本来就是他们家的,所以爱米莉表态肯定比我要有效,爱米莉安慰大姐说:“听高桑说,外国人借房子很多不动产和房东现在都不肯借的,这里面有很多复杂的原因,有的是外国人语言或生活习惯的不同过去曾经造成过不愉快的矛盾,有的是一部分日本人对外国人的偏见,爱米莉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太懂,但是高桑现在的正式名字还不是日本人的那种,所以燕燕租房子的话,可能用我的名义担保比较好办,大姐也不要太担心,高桑工作忙,如果没有空,我也可以带燕燕去不动产看看房源的啊。这次送材料也是我和高桑一起去的呢。以前还真的从来不太知道有这样的日本语学校。”

  
大姐和姐夫听了,连连道谢,都说爱米莉心肠真好,燕燕能有这么个舅妈真是福气了。

  
我对爱米莉说:“你们NHK有对外展览厅的,干脆带大姐她们去参观一下吧。年轻人的街头表演今天没有,但可以去竹下通里看看东京年轻人的流行东西,大姐不感兴趣,燕燕大概喜欢看那种。”

  
大姐担心地说:“老是带她看那些,她更不好好念书了。”

  
爱米莉笑了:“大姐整天担心女儿,这样会得病的,我和妹妹聪美,我们高中以后奥加桑就不大管我们的了。”我心想不管你怎么会冒出个硬要你跟关家定亲的事件来的?不过我没说,这种事不能告诉大姐,更不能在这种场合我说出口。

  
大姐说:“哎,我们就是担心这一个孩子啊,她要是有爱米莉一半的能力管得好自己我们也不用操心那么多了。”

  
我对爱米莉说:“没办法,这不是大姐得病,是中国社会早就病了,现在的独生子女家庭都这样,媒体拼命宣传独生子女好,来掩盖曾经的多子多孙和光荣妈妈时代的政策失误,把一个国家的人口政策当儿戏那样翻过来翻过去,完全无视人的社会学,只宣传动物学。”

  
爱米莉也不解地说:“是啊,你们不是也有好几个兄弟姐妹的?怎么到了燕燕都只有一个了?”

  
姐夫说:“爱米莉根本搞不懂这些的,我们都搞不懂,现在又放宽了,不过放宽的里面,可以生第2胎的有很多不公平,其实同一个国家的人,不公平的事太多了,比如户口差别最典型,生在农村的户口就是最倒霉,我和大姐就是被强制迁到了农村,倒霉了10年,浪费了青春。”

  
爱米莉说:“日本的农民比东京都市的上班族还有钱呢。”说着,我们的车已经到了原宿,我把车开进了停车场。

  
“我们上去坐一下马上就走的。”我带着大家进入公寓,我和爱米莉还是上周奥加桑来打扫房间时一起来搬过一些东西,后来一直空关着。

  
燕燕一进大门就说:“这么高级的地方,还有门卫,暗码卡开门啊。住过了中南海和英国城堡,这次又住现代化公寓了,我真的不想念书了,哈哈。”

  
开门进房,爱米莉让大家坐在沙发上,打开了阳台的落地窗,然后介绍说:“从阳台可以看到代代木公园,那个弧形的顶就是代代木体育馆。哦,抱歉,冰箱里什么都没有,还有最后一罐苹果汁,燕燕喝了吧,我煮点咖啡,大家先休息一下。”

  
姐夫告诉大姐:“代代木体育场就是当年中国女排在这里参加国际比赛,中央台全国转播时宋世雄解说的,我们不是都看了嘛,就是郎平,孙晋芳她们那一代人。”

  
大姐说:“噢,我晓得晓得,还有张蓉芳,周晓兰,两个姓陈的叫什么记不起来了”

  
我代替大姐说:“陈亚琼和陈招娣!”

  
“小弟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那时你还小哦。”

  
“小什么啊,我在同学家里看的实况电视,都记得,中国女排赢的时候我们还在南京路上敲破了2个搪瓷脸盆,回来同学他爸爸心疼死了。”

  
大姐看了整个房间后说:“这里真漂亮,你们其实住在这里也很不错啊,两个人有这样的客厅来几个客人都足够大,就是只有一个卧室,有孩子了不好办,但也比我们当年结婚时强多了。”

  
大姐姐夫结婚时也是现在的地方,但是因为婆婆那时还没过世,所以他们结婚时房子只有现在的一半大,非常拥挤。上海人那时结婚讲究36只脚,48只脚,姐夫也是个老插队,老三届很多人不仅智商高,动手能力也很强的,大姐结婚的所有家具都是姐夫自己做的,我还帮他们用砂皮在院子里砂过一个毛胚五斗橱呢。

  
姐夫也懂行地说:“嗯,这里像新婚房间的样子了,全套的新家具,而且很现代化的风格,色彩搭配也很时尚的。”

  
我把姐夫自己做家具的事告诉爱米莉,并说他们家的墙纸,房子的分割什么的都是姐夫一个人干的,爱米莉因为去过,都看到的,惊讶不已,连声说:“すご~い!(厉害啊)”

  
爱米莉给大家端来咖啡,大姐现在是越看爱米莉越喜欢:“爱米莉也坐,不要再忙了,小弟一直说爱米莉不太会做家务,我看一直是爱米莉在忙着呢,去的时候还给我们开那么长距离的车,世界上哪有新娘子自己开车肯这样的啊。”

  
爱米莉甜甜地一笑说:“没事的啊,高桑工作比我辛苦多了,公司里要管理好多人,技术上自己又特别喜欢样样参与一起干,不仅仅体力消耗大,脑力消耗也大,有时候下班回来累得连话都懒得跟我说,我还闹他心烦呢。”

  
大姐说:“是的,是的,他有时候滔滔不绝,有时候自己不想说话的时候理都不理你,从小就这样,你要是不掌握他的臭脾气跟他说话,说不定反过来会被他气死。其实他心里在为别的事烦恼着,就是逞强不告诉别人,什么都企图自己独立解决。自己压迫自己。”

  
她们两个人一唱一和,爱米莉接着说:“到底是大姐,从小就了解他脾气,爱米莉现在稍微有点知道了。不过他一直夸大姐能干,不忘大姐小时候对他的养育之恩呢,一直对我说大姐就是他半个母亲,还跟我说大姐这辈子很不幸的,都是中国动荡的时代给害的。好在后来认识了这么好的姐夫,才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和女儿可以寄托。”

  
“他都跟你乱说了些什么啊。”大姐脸都红了,昨晚唱完歌下去的时候都脸不改色的。

  
我说:“我都告诉爱米莉了,还有养父母跟我们的关系。都是过去的事了,告诉也无妨,否则爱米莉搞不清我们的父母究竟怎么回事。”

  
姐夫也插话了:“哎呀,那两个老人其实也是老糊涂,拎不清,大概跟自己没有生过孩子有关,器量小,尽管不是自己孩子,可是小弟跟你大姐还是不一样的,小弟送给他们的时候还在蜡烛褓中,跟自己孩子一样,再说也不是完全的外人,本来就是自己姐姐的孩子啊,好不容易养这么大了,都独立了,出道了,再说小弟其实也是知书达理很孝敬老人的那种。”

  
大姐也说:“他们后来病态了,脑子整天就是钻在小弟知道了自己的生身父母,会离开他们,其实小弟知道自己身世都快大学毕业了,本来谁都不会告诉他的。”

  
爱米莉听上了瘾:“那怎么会告诉的啊?不告诉或许他心里一直把养父母当作亲身父母,即使养父母对他很不好,他也会忍耐原谅,不会激化矛盾吧?”

  
我自己补充说:“我当时的确不知道自己身世,但是好几次吵架我都越来越迷惑,好像别人家母子闹矛盾再怎么都不会轻易说什么户口分开之类的话,而且从小养母就给我一种说得出就做得出的感觉,当然在我小学时代之前养母对我也很不错的,这是实话,至于养父,至今为止我还一直认为是个好人,有时回国还真想去看看他,可是想到有养母在。。。。。”

  
爱米莉有点迷惑不解:“那肯定有什么事情刺激他们的才造成那样的吧?”

  
大姐说:“对啊,两件事比较刺激养母的,一件是我的婚事,当时养母拼命反对我们交往,因为我顶替养母先回上海的,养母让我不要再理姐夫,我不听,他们就让我两头断一头,我离开了家,但也经常回家看望他们,我们结婚时养父母都拒不出席,甚至我们婚后第一个大年初一带着礼品回家看望他们,养母当着姐夫的面把我们买的蛋糕从窗口扔出去,那以后姐夫再也不让我回去看他们了,说过好自己的日子,没必要用热脸孔去贴他们的冷屁股的。那一年,小弟正忙着参加高考呢。”

  
我补充说:“做得出啊,养母就是这样的人。”

  
爱米莉幡然醒悟:“噢,那就是说,养母从大姐的自由恋爱上担心小弟将来也会那样不服从父母之命,所以开始处处用另一种眼光看待小弟了吧?”

  
我回答她说:“是的。”

  
“那还有一件什么事刺激了他们呢?”爱米莉又追问了,大概她觉得这是一个离奇而又真实的故事,更因为涉及我的内心世界,乃至决定了我的很多性格脾气的部分,她想知道,因为那些都是至今为止我一直没有痛快彻底地告诉过她的关于我过去的事,虽然我大致谈论过我有养父母和生父母这种复杂的家庭关系。

  
大姐刚要说,我有点担心地说:“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说了也没啥意思。”

  
大姐说:“你们都结婚了,既然是过去的事,爱米莉也不会计较那些的。”

  
爱米莉说:“是啊,爱米莉的事什么都告诉了他,他还总是把自己包裹着,不过我知道高桑4年前有个女朋友的,他的过去都是属于他的,我不会去计较那些,我一直跟高桑说,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他,现在和将来才是我们共同的。”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6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11]: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一三) 东京博士 (2006-05-28 17:40:14)  
 
  我们回到世田谷时下午5点刚过一点点,奥加桑和女佣人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却不见奥多桑的踪影,我带大姐一家上楼先换便装,他们还一直穿着毕恭毕敬的套装,奥加桑说:“爱米莉回来了正好,去超市买点东西回来,我这里走不开。”说着给了爱米莉一张小纸条,大概写着需要购买的清单,日本人做事就是这样,男女老少都一丝不苟的。

  
爱米莉想让我一起去,我说:“这么多人吃饭,奥加桑太忙碌了,我还是在厨房帮忙,燕燕没事,可以带她去熟悉一下日本的商店购物,顺便练练听力也不错的。”她只得带着燕燕出去了。

  
大姐他们换了衣服下楼来,奥加桑招呼他们坐在客厅内,泡了咖啡,我大姐很喜欢喝咖啡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在这一点上她特别的与时俱进。奥加桑已经在轻井泽了解了这一点,所以特意煮了咖啡。

  
我从厨房出来,对大姐说:“奥加桑今晚特意为你们做一顿中国菜噢。”

  
奥加桑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太会做,在你们面前可能献丑了,高桑要多多指导啊。”

  
正说着,奥多桑穿着和式睡衣进来了:“噢,大家回来了啊,快到隔壁来坐坐。奥加桑,泡点日本绿茶来。”我估计奥多桑要说什么话,在这个客厅里说,虽然坐沙发比较舒服,但会被厨房内的佣人听到,大概不希望我们谈论家庭隐私话有外人在场,我示意大姐和姐夫跟奥多桑一起去对面的和式客厅。

  
奥多桑带我们进去后,给我们分摊了座垫说:“你们随便坐,不必按照日本的姿态的。”

  
姐夫说:“这个房间真大啊,屏风和这个围炉都很有民族特色的。”姐夫起身说上楼拿件东西就来。

  
奥多桑对大姐说:“你们初次来日本,大概有很多的不习惯,让你们受累了。”

  
大姐也客气地说:“还好,都是用筷子吃米饭的。觉得像外国,又很像中国,有很多的汉字,看着有点明白,就是不会说。”

  
“大姐的歌唱得实在是好,要是在日本,说不定还能出CD专辑,中国真是人才济济啊。高桑也是很优秀的,他自己却说很一般的,如果不是谦虚,那中国人真的都是优秀的不得了啊。”奥多桑开场就是夸奖,我非常熟悉的谈话开场白方式。

  
正说着,门响了2下,姐夫拿着一个细长的盒子进来了,他没忘记我关照的进门要先敲门,然后把盒子双手递给奥多桑,让我翻译,我说:“这是大姐姐夫送给奥多桑的礼物,是中国画院的一个著名画家的手工画,听说奥多桑喜欢欣赏字画。请接受。”

  
奥多桑接过后,立刻打开,是一幅国画山水画挂轴,气势磅礴,奥多桑连声说好,还特意挂在后面的屏风上,退后几步细细欣赏,然后与姐夫握手,连声说Thank you。

  
奥加桑正好端着茶水进来,也看到了画,赞不绝口,还仔细看了墨迹和落款,我告诉大姐:“奥加桑的文化鉴赏能力也很高的,以前就是毕业于女子美术大学的。现在对歌舞伎,插花,茶道很多东西都很精通。”

  
奥加桑说:“高桑过奖了,就是打发时间,什么都知道些,什么都不精的,要这么说还会弹钢琴,有时间的话可以给大姐伴奏哦。”

  
奥多桑让奥加桑也坐下:“厨房让佣人一个人去忙吧,先坐着陪大姐姐夫说说话,好不容易这么远特意来日本的。”我知道奥多桑有重大话题想说了,我暂时不发表意见,专心做双方的翻译。

  
奥多桑迅速开始了正题:“我们家就只有4个人,现在高桑来了,就是5个人,人不多的,我们也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自己独立生活,不愿意跟父母住在一起,所以我们也是很开明的,并不强迫高桑,他们要住在外面,我们也资助他们买房子。”

  
大姐说:“是啊,我们也知道奥多桑和奥加桑是很开明,很通情达理的,我弟弟能遇上你们真不知道是托了什么福了。可就是有时候很任性,看他年龄不小,有时候还是很不成熟的。”

  
奥多桑说:“那倒不是,高桑很多地方多虑了些,在社会上滚打得太成熟了,所以想得太多,我们家你们也都看到了,我没有什么能力,所以能保持继承祖辈的业绩就已经很不容易了,高桑比我有闯劲,有开拓能力,但是高桑和爱米莉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奥多桑喝了口茶,继续说:“他们都只爱干自己喜欢干的事,现在这个时代的年轻人都这样,不会因为什么祖业放弃自己的兴趣,爱米莉结婚了也不愿意辞职,高桑也不会放弃技术工作替我们管理祖传的物业。”说到这里奥多桑和奥加桑都有些神情暗淡。

  
大姐和姐夫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的确这个问题要让他们表态很难的,大姐说:“奥多桑,你们还年轻,不像我们得父母那么高龄,所以这么重要的家事当然应该奥多桑全部做主管理的,再说他们也刚结婚,新的人生现在才开始,有很多事要长辈慢慢去指导他们的,我们不在日本,远隔千里,很多事只能让你们费心了。”

  
奥多桑取下那幅画,开始慢慢地仔细地收藏在盒子里:“大姐说的话很中听,也很坦率的,那我们也直说了,我是家族里的长子,所以继承了家业,不瞒你们说,家族里因为我们家只有女儿,而且这次女婿又是外国人,有各种不和谐的声音。但不是我偏袒自己家里的人,论能力,我们家族里的爱米莉这一代人里面,没有一个人能及得上高桑,现在的日本年轻人,已经很少有高桑这样的精神忍耐力了,就说我们爱米莉吧,也留学过外国,但根本不能与高桑的留学日本相比,日本年轻人留学欧美很多是镀金,为了回国就职时多一个资本而已。”

  
“爱米莉很懂事啊,又贤惠,也很努力好学的,奥多桑有这么好的女儿,也是与你们的家庭教育分不开的啊。我们也跟弟弟说,社会毕竟是社会,家庭事情的处理方法不能像公司里那样死板僵硬,奥多桑也不用多担心什么的,人都会慢慢成熟长大的。”大姐说话一直很直的,没想到今天跟奥多桑说话,还很含蓄的,当然我在翻译奥多桑的话时给她的中心主题也翻译得很明确简要。

  
“大姐和姐夫也是人生经验丰富,知书达理的人,而且这次又是代表高桑的父母和中国的亲属们专程来日本的,你们的父母我们虽然不认识,但是从给爱米莉的信里我们也能大致想象是很有教养的人,本来我们也应该去回访,否则非常的失礼。待以后有机会我们去上海,一定去拜访,这次就只能请大姐转达我们的问候,好在高桑父亲懂英文的,请将我刚写好的这封信带给他们。”说着奥多桑把桌上一个封了口的精致的信封交给了大姐,原来我们回来之前奥多桑一直在写信。

  
奥多桑补充说:“听说你们的父母体弱多病,本来想送给他们个什么合适的健康医疗电器的,听爱米莉回来说上海是国际大城市,商品极其丰富,日本有的东西现在几乎都有,所以让你们带东西反而增加累赘,也就作罢了,这封信就请转交给他们吧。”我发现那个信封很厚,再听奥多桑这么说,估计那里面不仅仅是信件,但既然人家说是信件,就不能拆开,这个常识大姐还是有的,不用我担心。

  
门外响起了嘻嘻哈哈声,大概是两个女孩子回来了,只听见爱米莉在问:“高桑呢?”高桑呢?”

  
奥加桑开门说:“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高桑也不会飞走的啊。看把你急的。在这里。”然后接过爱米莉手上的大大小小的口袋出去忙了,爱米莉带着燕燕进门坐下。

  
我觉得大人谈话,让燕燕离开这里比较好,对爱米莉说:“让燕燕到隔壁去看看电视吧。”

  
燕燕说要上网跟同学聊天,爱米莉说那就到我们房间去用电脑吧。我们房间分别有我和爱米莉两台电脑,2台能同时上网,有时候我们在家分别忙工作。

  
爱米莉手上还拿着个口袋:“高桑,看看这个怎么样?”我一看是2套新的男式睡衣和一套女式睡衣,都是棉织的。

  
“高桑和姐夫一人一套,这个给大姐。”爱米莉当场就展开给我们看,还说:“是中国制作的全棉的。一点都不贵,高桑老是说中国的东西不好,看看,质量可好了。”

  
奥多桑说:“他们房间里奥加桑都已经准备了新睡衣的啊。”

  
爱米莉说:“那是和式扎腰带的,这个是纽扣的,随便他们喜欢穿哪种嘛。”

  
大姐看了看:“谢谢爱米莉了。真的质量很好的,又厚实又柔软,不过中国国内真的很少有这么好的睡衣的。”

  
姐夫也说:“中国人嘛,好东西都出口,次品等外品就转内销了,就是那样,出口转内销还比一开始就在国内销售的好。你看人家的商品,凡是日本国产的就是优质高价,进口的就便宜。”姐夫的话我没有翻译,卡掉了。

  
奥多桑说:“你们喜欢的话,在家就可以穿,我们家不讲究的,你看我现在穿的这个,其实就是日本的睡衣啊。”

  
大姐连声摇手说:“噢,阿拉不来三,不来三。”

  
爱米莉收起衣服,问我:“你们干吗呢?这么严肃地坐着,奥多桑又在开会了?也不让大姐姐夫休息休息。”

  
奥多桑这才说:“噢,对,对,抱歉,我带大家上去活动活动吧。”众人一起上了三楼,燕燕听到我们去三楼,也跟了上来。

  
“哇,这么大?像我们学校的室内体操房啊。”三楼是一统间,燕燕一进来就叫了起来。

  
窗口摆着一些健身器具,奥多桑让姐夫上了步行器,可以看到窗外草坪的黄昏景色,燕燕恶作剧地偷偷把速度开关调高,姐夫奔跑了几下,一个踉跄被送了出来,差点跌倒,奥多桑用英语对燕燕说:“危险,这个不能开玩笑的,会受伤的噢。”

  
奥多桑对我说:“高桑,你们都爱打乒乓,干脆把桌子打开吧。”说着就要去搬折叠在一边靠墙的乒乓桌,我赶紧和姐夫去帮忙,然后在屋子中间展开,奥多桑打开了上方的灯光,我们正准备打乒乓,电话响了,是奥加桑来通知吃饭了,大家只能作罢。

  
燕燕问爱米莉:“那个布帘里面是什么?”

  
爱米莉拉开幕布,里面摆着几张沙发椅子,上次摆在外面的2张电动按摩椅子也被移动到里面了,那是奥多桑和叔叔上次看那个钓鱼谜片子的时候的样子。“像电影院哦。”燕燕跑到屋子的尽头的银幕前,奥多桑不知道打开了个什么开关,一声沉闷的音乐把燕燕吓了一大跳,原来她正好站在一个大喇叭前。

  
奥多桑跑到里面的一个架子上,抽出一张DVD对大姐连声说Very good!,我们上前一看,是我和爱米莉上海带来的连续剧《牵手》,奥多桑说他和奥加桑一起在轻井泽前天晚上刚看了一个开头,带回来以后有空会全部看完的。

  
女佣人已经走了,我们下楼到餐厅时,桌上已经摆满了大盆的菜,全部都是中国菜,大姐小声说:“这全部都是奥加桑做的?”我点点头。大姐说爱米莉母亲这么会做菜啊,我说你吃了就知道。

  
姐夫和燕燕也说日本人能做这么多的中国菜,真了不起,其实奥加桑做的中国菜如果可以打80分的话,吃之前的场面打95分都不过份,没有吃之前不知道味道如何,但可以看出每道菜的认真的态度,这种认真在日本人身上随处可见。

  
大家先用啤酒干杯,爱米莉站起来分别给大姐他们用小碟子夹菜,大姐吃了一个拌海蜇说:“这个菜做得味道很好啊。而且跟我们做得有点不一样。”

  
奥加桑听了说:“这是你弟弟教会我的,说稍微放点醋,味道更鲜美,海蜇吃起来口感也更嫩。最后还让我不要用现成的芝麻油,要用热油爆葱花,再加点辣椒圈,冷却后拌入,否则海蜇会出水的。还让我放少量的芹菜,既好看,又爽口,本来放香菜的,但是普通超市买不到,再说爱米莉不吃香菜的。”

  
奥多桑吃了也连说Very good,然后对大姐说:“高桑来了,奥加桑做菜技术飞跃发展,我天天吃她的菜知道,我们爱米莉这辈子不会饿肚子,高桑样样精通,技术精湛,生活知识也丰富。”

  
爱米莉说:“奥多桑,大姐做的菜也非常的好吃啊,特别是做汤,日本从来没有的那种美味哦。”

  
奥多桑有点沮丧,转过去问姐夫会不会烧菜,大姐说:“他也会做,我下班晚,他早回来就是他做饭,中国都这样的啊,都是双职工。奥多桑和奥加桑有机会来上海,请一定要来我们家吃饭。”

  
我看奥多桑最后一个希望都没了,赶紧开玩笑地说:“奥多桑不会做菜不要紧的,专心致志把家里的大事办好就行了,家里有这么多人做菜,奥多桑还不满意啊。”

  
燕燕自告奋勇地坦白说:“奥多桑,我不会做饭的。”

  
奥多桑笑了,说:“燕燕这下可糟糕了,以后一定要找一个跟你舅舅那样的男朋友,否则你爸爸妈妈比我还担心。”

  
爱米莉插话说:“奥多桑还担心什么啊,除了有奥加桑做饭给你吃,有时候还有高桑做给你吃,奥多桑享福都来不及了,最近外面吃饭的次数明显减少了,逛了一圈说,想想还是回家最好吃。”

  
我们都哈哈大笑,奥多桑被中国的什么都不会做的独生子女一代当作了同一条战壕里的战友了。不过大姐和姐夫心里一定很担心燕燕今后在日本的生活。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6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12]: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一四) 东京博士 (2006-05-28 18:04:56)  
 
  

  
按照我事先教好的,大姐他们吃完饭都异口同声地说:“噢伊西(好吃)!”,奥加桑连连道谢。不过说实话,奥加桑的中国菜的确越做越好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如爱米莉说的一样,怕火,该用大火临危不惧地快速翻炒的部分欠缺,其他几乎都没有缺点了。当然这个关键点在中国菜的烹饪中实在是可以堪称最重要的了。

  
吃晚饭,燕燕就吵着要去上面打乒乓,我们都说饭后不能立刻运动,还是去外面草坪上散散步,奥加桑在收拾桌子,大姐说要帮奥加桑,奥加桑不肯:“你们是客人,怎么能一来就进厨房呢。”

  
大姐说:“没事啊,爱米莉来我家时,第一次就来厨房了,还在厨房里让她尝了刚烧好的菜呢。”

  
奥加桑赶紧说:“真对不起大姐了,我们家爱米莉一点都不懂事的。”

  
大姐说:“你们去散步吧,这里碟子太多了,奥加桑一个人收拾太辛苦了。”我也对奥加桑说反正大姐也没事,让她做好了,吃了也要活动活动,不能老坐着,她已经开始发胖了。

  
我们出了楼,沿着草坪最外圈的小路散步,爱米莉在教燕燕说日语的常用生活语,好在她们能用英语作为中间语交流,爱米莉说:“有些话,一下子不会说,说英语日本人很多人也能听懂的,我们刚才去超市买东西,像色拉,睡衣,很多商品的名称都是英语外来语,直接用日语假名念英语单词就行了啊。燕燕的英语词汇量不少,学日语很快的,只要在语法,惯用型上花功夫,多看看电视也就提高了,考试呢,就要好好看书了,多做模拟习题。”

  
燕燕说:“嗯,我争取化一年考出日语一级,早点离开日语学校,舅舅说日语学校都是骗钱混签证的,我还是读一个英文专业的大学。”

  
“燕燕文科不错的话,现在开始多看看日本的社会,历史,爱米莉的母校有英美文学的,要是燕燕喜欢可以去试试考我们上智大学哦,也不能算是很一流的,所以不要害怕,家里还有很多的资料,要是感兴趣,到时候可以介绍燕燕去看看。”

  
我也对燕燕说:“要是燕燕能考取上智大,我一定全力支持哦。考不上你那个60万日元可一定要还我。”

  
燕燕说:“那60万我妈妈不是还你了?”

  
“我是替你办的,你必须还我,我再还给你妈。那是我跟你妈妈的事。”

  
姐夫也说:“现在的孩子没有压力,所以都念不好书。条件差的人家的孩子反而成绩好。”

  
奥多桑也说:“你们也不容易啊,我看报纸,上海的工薪层平均收入大约是东京的1/8”左右,你们要供女儿在日本留学真辛苦,不过燕燕有决心赶快考大学的话,外国留学生在日本有很多途径可以申请奖学金的,我认识个朋友,他们财团就有提供外国留学生奖学金的,燕燕好好努力,到时候我去打听打听。”

  
姐夫说:“燕燕听见没有,舅舅,舅妈,还有奥多桑都在关心你,就看你自己争气不争气了。你妈的兄弟姐妹和我的兄弟姐妹这一辈中,你舅舅最小,也赶上了时代,出了他唯一一个大学生,现在国内招生名额比你舅舅那时多了好多,你都考不上,这次大家给你创造了机会,再考不上就对不起你自己了哦。”

  
我赶紧说:“大家也不要太吓唬她,在日本我的体会是健康第一,拼过头搞坏了身体,什么都干不成。日本还是有很多各种各样的选择的,大学也不是只有上智大一个,关键是自己要有努力的目标,结果固然重要,但也不因为被偶然的失败失去继续努力的目标,这才是最重要的。”

  
奥多桑赞许地说:“嗯,高桑现在说的完全是日本话。燕燕要多听听你舅舅的意见,他可是过来人,留学老前辈了哦。”

  
然后奥多桑告诉姐夫:“我明天带你们去箱根,那里是日本有名的自然风景胜地。”

  
姐夫说:“15年前我去过箱根的。”

  
奥多桑有点惊讶:“噢,是吗?还去过哪里?”

  
“那时来日本工作过3个月,被安排去过的地方除了箱根还有东京迪斯尼乐园,不过箱根地方很大很大的,好像没玩什么地方,除了觉得森林很茂密,其他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

  
“怪不得,那你也可以说是半个日本通了,我们跟高桑一家也算有缘分的了。这次好好去玩玩。”

  
“嗯,那是84年,中国文革结束后开始搞经济了,有很多的设备项目来自日本的,所以公费来日本考察,进修,培训的人不少,”

  
我告诉奥多桑:“姐夫以前不是搞摄影器材的,他也是中国文革时代的受害者,不过在农村他都是自学的大学教材,自己搞了一个心脏起搏器,被当时城里一家大医院看中才调到了一个地方大城市专门从事医疗设备的研究开发。文革结束后,中国的政策变了,想尽办法才回到了上海,再通过很多人际关系从事了现在的工作。”

  
奥多桑说:“噢,我读过关于中国近代的书,好像什么都是国家分配的,个人没有户籍自由,没有就职的自由的。”

  
我说:“就是现在,依然没有日本这么自由,日常用品的配给制总算取消了,但是户口制度依然没有本质的改变,出国也不像日本那么自由,我出国时连申请个护照都千辛万苦的。”

  
奥多桑说:“也难,中国人口那么多,民族多少?好几十个吧?硬要集中成一个。东京人听到大阪人说要独立,10个人有9个人反应平静呢。”

  
我说:“奥多桑,这个话可不能说噢,被其他中国人听到了,说你是想分裂中国的日本右翼分子呢。”

  
“中国人就是这点我觉得奇怪,言论自由是民主社会的最基本的东西,中国人一听到别人的不同意见,尤其是在国家政治问题上,每个人都只能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话,要真有那么齐心,中国早就成了世界强国了吧?还有就是以自己为世界标准,马上在别人额头上贴标签,这种封闭的思维方式与日本的明治维新前的时代很像。”

  
走在前面的爱米莉回过头来说:“你们男人就是喜欢谈论政治,本来高桑和奥多桑说着说着就经常那样,现在姐夫来了,更认真起来了。干嘛活得这么累啊。”

  
奥多桑说:“政治也不是单纯的,日本的经济问题哪个离得开政治?消费税3%涨到5%的时候你说是经济还是政治?下次5%再涨到10%,搞不好政府都会被国民解散。”

  
我说:“中国人经过了文革,害怕的是那种威压权势政治压人害人的体制,真正与国民休戚相关的政治,上面害怕老百姓知道他们的失误和欺骗,更别说让百姓参与了”

  
姐夫也说:“这种话,中国现在还不能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日本这么自由。中国历来就是皇上说了算的。”

  
我们兜了一圈回到屋内,一开门就听到了钢琴声,客厅内,奥加桑坐在钢琴前,正在弹曲子,大姐拿着个厚厚的唱本在看,奥加桑说:“大姐准备给我们大家唱歌呢,正在找有没有熟悉的。”

  
“这个吧,这个我会唱,不过是中文歌词。”大姐把歌谱递给奥加桑,奥多桑赶紧让我们都在沙发上坐下,爱米莉把客厅内的灯全部都打开了,奥加桑开始弹前奏,我们都知道了,那是芹洋子的《四季歌》,我上中学时上海人民广播电台792千赫的[每周一歌]里和外国音乐节目里都经常播放的。

  
《四季歌》很适合大姐唱,一曲唱完大家都热烈鼓掌,还要大姐唱,大姐又开始寻找歌曲,奥多桑对我说:“你大姐唱得这么好,没有从事专门的音乐工作真可惜了。”

  
我说:“大姐18岁就被赶到江西农村去了,曾经有一个省级的歌舞团来知识青年中招收,大姐被一眼看中了,那时大姐就在基层经常唱歌,后来还被誉为小马玉涛,进入省歌舞团就可以不种地了,中国内地的农村太苦,我记得大姐每次探亲回上海再回农村时,家里准备了很多的酱菜,2大搪瓷缸的豆腐干肉丁炒酱,那里什么都没有,江西山区的老俵一年四季只有萝卜和辣椒。”

  
奥加桑问了:“这么好的机会,那大姐为什么不去啊?”

  
我怕大姐不让我说,就用日语直接告诉了他们:“养母强烈反对啊,说吃那个饭的在中国的旧社会叫戏子,还说歌舞团文工团里的人都是作风不好的,所以大姐在农村呆了整整十年,养母还绝对禁止大姐在当地恋爱结婚,哪怕对方是上海知青也不允许,后来大姐学医学针灸了,进了大队卫生所才脱离了种地的活,一直到四人帮粉碎,养母退休,大姐才顶替回了上海,可那也是现在回头看,养母认为她很高瞻远瞩英明的样子,当时谁知道中国的政治风云怎么变呢,所以那种环境下的绝望是可想而知的。”

  
奥多桑说:“大姐真不容易啊,那需要多大的忍耐力和精神力的支撑啊。”

  
我说:“像我大姐这样的中国人不知道有多少,大姐能平平安安回到上海也算熬出头,幸运的。我们亲戚里里面还有个表哥和表姐分别成了精神病者,那个表姐16岁就去了黑龙江农场,根本不懂事,为了什么变精神病的我还小不懂事,只知道后来因为疯得厉害才被送回上海,经常复发,当然不能结婚,听说前年死了,还不到40岁。”

  
大姐打断了我们的谈话,这次挑选的是山口百惠告别演唱会上的曲目,大姐他们都不知道我们在谈论什么,但是这里一家人却心情沉重,好像没有心思在听唱歌了,奥加桑平静了一下终于开始弹奏,大姐依然深情并茂地唱完了,大概因为大姐的坎坷经历,爱米莉听得都流泪了,大姐说:“我很喜欢山口百惠的,中国人几乎没有不喜欢的,不仅仅因为我们是同时代的人,而且那些电影电视剧的自演自唱都很感人的。”

  
奥加桑也站起来,拉着大姐的手说:“真看不出大姐现在这么开朗直率的性格,高桑告诉我们的那些,简直令人难以相信,大姐是怎么过来的,真不容易啊。”

  
大姐看到奥加桑和爱米莉都在揉眼睛,才感觉到异样,大家不单纯是被大姐的歌声感动的,大姐问我刚才大家在说什么,我说在说大姐以前插队落户的那个时代中国的事,大姐笑了:“燕燕都这么大了,还说那些往事干什么呢,燕燕这一代人不再经历那种岁月,我们真的就别无所求了,我们的青春都在那10年浩劫中失去了,所以我们一直对燕燕说要珍惜现在,珍惜这个时代。”

  
奥多桑也起身说:“真是有什么样的姐姐,就有什么样的弟弟,哦,应该说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孩子,听说你们的父母也饱经了风霜,中国人每个个人真了不起。”

  
我看大家的气氛很沉闷,对奥多桑说:“奥多桑这个是血统论哦,现在这个时代已经被认为是陈旧的思维方式呢。”

  
奥加桑关上了钢琴盖,对大家说:“明天要去箱根,爱米莉和高桑带大家早点休息吧。”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7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13]: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一五) 东京博士 (2006-05-28 18:14:11)  
 
  大姐一家在日本一星期的日子过得真是飞快,除了在奥多桑按排的我们全家出动去了箱根和伊豆逛了两天,我和爱米莉还带他们上了一次富士山。之后,基本上就没有再出远门,大姐和姐夫说,现在毕竟不如年轻人了,整天长距离移动有点体力不支,加上虽然日本的道路质量很好,车也平稳,却反而养成了上车就昏昏欲睡的坏习惯,那样上下车断断续续的玩,觉得整天晕乎乎的,所以每次外出回来都想休息一天,这样很快就到了周末。

  
为了帮姐夫买数码相机,我带姐夫去新宿,大姐不肯跑了,我说东京来了不去新宿会让人笑话,就算陪姐夫好了,大姐说:“我又不懂什么电器照相机的,你们男人都喜欢逛那种东西啊。”

  
“那我们逛百货店好了,新宿有很多百货店的啊,京王,小田急,高岛屋,三越。。。”爱米莉硬是拉着大姐一起去了,当然还有燕燕。这次我们没有开车,特意带大姐坐坐东京的电气列车。

  
到了新宿,我们还真的男女分成了两组行动,说好了事情办完我和爱米莉手机联系,姐夫说没有逛过新宿,那时他们的公派管得很紧,个人的单独行动不被允许,护照都被领队强制保管,所有以前来日本购买电器都是集体行动,在指定的免税店购买的,真让我想到了日本的电视里播放的《大地之子》里的陆一心来日本时受身边的革命同志管制不能见亲身赴亲和遭陷害的情节。

  
我们在新宿Yodobashi Camera总店逛了一大圈,姐夫看得眼花缭乱,迟迟拿不定主意,所有的型号几乎都有展示品样机可以随意试拍,姐夫一个个试过来,看着个个爱不释手,造型漂亮的他嫌不能用5号电池,国内外出旅游不方便,选中了5号电池的又嫌笨头笨脑。

  
挑来挑去,最后我说:“数码相机这个东西更新换代很快的,所以不一定要买最好的面面俱到,自己最希望的功能按照优先顺序列个123,能使用3,4年就行,以后全都变了,那时再考虑,所以不要一锤定音的买很贵的,其实你也定不了音。”

  
姐夫说:“是啊,道理是这样的,但是我们国内的人消费概念毕竟不一样,算算人民币也要几千元,总想买个好的吧。”

  
“咳,姐夫,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数码相机跟笔记本电脑一样,买了,你就当自己的永远是世界第一。我3年前买的笔记本,当时算最好的配置,现在比我便宜5万日元的,CPU比我那个不知道快多少,内存也大,硬盘是我的1倍还不止。所以你买了就不要再去看别人的或者看店里的,看了你就去哭死吧。”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都无济于事,最终我说要不干脆我买一个送给你算了,姐夫才在我的激将法下结束了大脑中激烈的阶级斗争,选了一款让我替他去付钱,不过他最终还是放弃了5号电池的,因为不比不知道,一比5号电池的型号样子都太丑了。

  
不过最终我怕姐夫不放心,我说:“你本来就有买相机的预算,我买相机给你你也不要,那我买2块电池送给你好了,省得你回国担心。”其实充电池挺贵的,再买两块大概可以又买一个数码相机了,姐夫不肯让我花钱,看得出他自己又舍不得多花,我说我用自己的Yodobashi Camera会员卡上的点数给你买算了,他才答应。

  
“这个会员点数怎么来的?”姐夫不解地问我。

  
“你每次在这个店的连锁店消费的话,就有10%左右的回扣,用点数的形式记录在卡,下次你就可以用点数充当现金购物了啊。有的商品比10%的回扣还高。”

  
“那还是你的钱嘛。”姐夫自言自语道。

  
“没事,也不都是我的钱。公司里买个什么电脑或者配件置类的,大部分是在专门的公司订购的,偶尔有用现金在商店购买,回扣点数就算我的了,你刚才的10%回扣也在里面了,大概相当于小半块电池吧。”

  
“噢,哈哈,日本也能贪污啊?”姐夫恍然大悟。

  
我小声说:“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这也不在贪污之列,让奥多桑听到了可不好。还以为我们中国人都是爱贪小便宜的,其实几万日元的东西自己也不是买不起,有时候我自己购买一些公用物品顺便而已。”我还真怕姐夫以为我过去带回国的家用电器都是这么白捡的呢,那才是冤枉。

  
我的手机响了,是爱米莉的手机号码,但是大姐的声音:“你们怎么还没好啊?买东西怎么比女人还慢?”

  
“又不是我拿不定主意,怪我干吗啊,已经好了。”

  
接着是爱米莉的声音:“高桑,到对面的京王公司来,我们在1楼的女式拎包的地方,看我买的衣服呢。”

  
我真搞不懂,她那么多衣服怎么又买衣服了?“爱米莉,现在开始别乱花钱好不好,不是买化妆品,就是买衣服,以后买东西即使是你自己的钱,也必须事先跟我商量一下。”

  
“知道了嘛。”显然她的声音充满着委屈。

  
我和姐夫赶快离开照相机店,刚穿过马路,就看到了她们3个人,爱米莉拉着我又回到了京王公司楼上的女装更衣室前,然后让大姐拿着大口袋进去。不一会,门帘拉开了,原来是大姐的新衣服。

  
“好不好啊。”爱米莉问我。

  
“嗯,不错,到底是mede in Japan的。”我习惯性地看了看衣服上挂着的标签,看完了是不是哪里制造的,然后再看了衣料成分,最后才看了价格。

  
我每次回国送给国内人的东西第一就是看是不是made in Japan,倒不是为了哈日,现在日本made in China的东西实在太多,说心里话,出口的国货质量年年提高,不看标签,几乎看不出与正宗日货的区别,尤其是中低档服装。有些是日本企业设计在中国工厂加工的,式样和质量标准其实就是日货,赚个China人工费和场地费而已。

  
但这个细节不注意,从日本买回去件made in China的衣服送给国内亲戚,实在不是一件潇洒的事,虽然日本的made in China衣服质量远远优于国内的正宗国货,记得我前几年女友回国时在华联商厦买的一件近千元的时装,袖口上沾着线头也就算了,中间一个扣子扣不上,仔细一看,居然是忘记锁纽洞的此路不通,国货,我想抬举它,可它就是经常的不争气,而且这又不是什么技术达不到人家的高精尖的项目。

  
大姐诚惶诚恐地说:“小弟,爱米莉硬说这套我穿着好看,买了送给我,我又不会说话,能不能退掉啊?你看看,我们也没什么好送给她的东西,这么贵的衣服我怎么好意思收她啊。”

  
爱米莉看我不吭声,转过身背对着大姐她们对我说:“就这最后一次,下次买衣服一定事先跟您商量。”

  
我对大姐说:“这也是爱米莉的一片心意,那就收下吧。”然后我对爱米莉说:“我让大姐收下了,爱米莉现在跟我是不是一家人?”

  
爱米莉点点头说:“是啊。”

  
“那我们买东西以后互相商量,钱就这么点,不是无底洞,不要没钱的时候向父母伸手要,现在跟奥多桑他们住在一起我们很少花钱的,真要是独立过日子,爱米莉现在这样的习惯可不行,要是有了孩子,今后教育费什么的,有很多很多开销的,不是光穿衣服就能生活的。”

  
“爱米莉没有向父母伸手要啊。”

  
“没伸手最好,以后他们主动给你都不要,除非先跟我商量。”

  
大姐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说:“哎,为了一件衣服闹矛盾可不好,其实我衣服很多,买不买真的无所谓的,小弟你还是帮忙退了吧,我不会说话啊,要不,燕燕去退了?”

  
燕燕不肯,说:“买了再退,这种拆滥污的事怎么让我做啊,我才不去呢,再说这种话我们英文老师也没教过我。”

  
看来事情搞僵了,我这才意识到虽然说了该说的话,但这是个不该说的场合,赶紧跟大姐解释:“我跟爱米莉说的话,跟你的衣服无关的。”

  
爱米莉强忍着眼泪,但分明在哭,大姐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无奈,解铃还需系铃人,我也不管大姐她们了,上前搂住她替她擦眼泪,说:“不哭,不哭,被大姐,还有燕燕看到多不好,刚才我说话不妥当,我暂时收回,行了?”

  
我搂着她肩膀,她扎在我怀里这下真的控制不住,开始像模像样地抽泣着哭了,唉,这女人的哭还真不能劝,一劝成真了,而且越劝她还越觉得委屈。

  
姐夫说话了:“你说她什么了?她毕竟还小,我不知道你们在用日语说什么,不过小弟你说话有时候缺乏方式方法,尤其是对自己人,为什么对同事对客户你能很仔细谨慎地选择语言,在家里就这么冲呢,其实养母固然有很多问题,但是你和养母的矛盾与你平时说话不饶人也有关啊,你跟你大姐不同,你大姐从小就知道养母的关系的。”

  
“咳,扯到那个上面去干吗?真是的。什么事倒头来好像都是我不好,所以我也不要回国,所以我一个人走得远远的。”我也有点激动了,这次轮到爱米莉惊讶了,抬起头恐惧地看着我怎么跟姐夫吵起来了,因为爱米莉与她们语言不通,误解真是越来越深,而且都以为是为大姐的衣服闹矛盾,我夹在中间实在是有理说不清,老鼠钻在风箱里——里外不是人了。

  
大姐没办法,只能让燕燕翻译对爱米莉说:“我弟弟有时候脾气很不好的,我上次在上海时就跟你说过,请你不要介意,但他心肠一点都不坏的,就是急性子,有时候明明是一件好事却被他一句话冲得一塌糊涂变成了坏事。”

  
大姐大概这席话说到了点子上,爱米莉点点头,把我刚才说她的话让燕燕告诉了他们,大姐和姐夫才恍然大悟,大姐对爱米莉说:“真是的,我没说错吧,他让你不要依赖父母,我们也认为说得很对,但是说话的方式很不好,不要生气了,我们在的话会说他的,可是我们马上要回中国了,真担心你们老是这样呢。”

  
爱米莉这才缓过气来,拉着我的手不放说:“大姐放心吧,我也知道高桑说的道理是对的,爱米莉有时候是有乱花钱的还习惯,可是今天不是乱花钱,我没向奥多桑他们伸手要钱他也说我。。。。这衣服的钱是我自己的工资啊。”

  
我被他们搞得没办法了,干脆把钱包拿出来,掰开爱米莉的手放了上去:“以后花钱从这里拿,不是从奥多桑那里拿,知道了?”他们都被我的动作惹笑了。

  
燕燕小声起哄道:“舅舅上交皮夹子喽,气管炎,气管炎。。。。”

  
爱米莉问我燕燕在说什么,我翻译了中文“气管炎”是“妻管严”的谐音的由来,爱米莉果真接过我的钱包藏了起来,对燕燕说:“他放心的话,爱米莉就替他管理。”

  
“管理可以,我还省心了,但是还是刚才的话,买东西要事先商量一下,不信你问问大姐姐夫她们,这就叫夫妻一家人啊。当然我这么说你们不要以为是我反对大姐的这件衣服,所以大姐说我不注意方式,其实是不该现在在这里说这些事,走吧,在更衣室门口站着这么多人说这些话,人家还以为干吗呢。”我总算平息了一场意想不到的风波,有时候语言不通,即使有翻译在场也真是难免的呢。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8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14]: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一六) 东京博士 (2006-05-28 18:28:26)  
 
  “大家饿了吧?我们在新宿吃了午饭再回家吧,然后让大姐她们整理整理东西。”我带着大家来到著名的新宿NS大楼29楼的《亚洲厨房》,大姐他们吃来吃去其实还是喜欢吃中国菜,这里还算比较丰富,而且环境也不错,当然是按照中国人的标准,日本人喜欢小而雅。

  
入座后,大姐依然担心地说:“小弟,爱米莉,我们明天就要回国了,你们真的要好好过日子,有事多商量这一点小弟说得一点都没错,这是你们开始新生活的基础啊,过日子毕竟跟谈恋爱时期不一样啊,我们也是这么过来的,人之间总有误解的时候,牙齿跟舌头还会打架呢,小弟呢,不管说什么话,都要姿态高一点,要对爱米莉温柔些,不要太粗暴,别总是摆出一副大男子主义的样子,要学日本男人好的地方。”

  
我全文翻译了大姐的话,爱米莉连连点头说:“大姐说的真好,高桑什么都好,还真被大姐说对了,就是有一股日本男人的那种大男子主义。生活方面爱米莉不懂的事很多的,以后还要请高桑多多指教,就是有时候高桑比我们部长还严厉,但是没有人的时候呢,高桑对爱米莉真的是很温柔的。”

  
大姐又说:“这就是我们家族的坏脾气,大概是遗传的,明明心里对你很好,在人前故意做得很威严冷冰冰的样子,一转身其实什么都知道,我们爸爸也有这个毛病,以前经常被妈妈唠叨和不满呢。”然后大姐指了指姐夫说:“他倒不是这样的,毕竟不是我们家的血缘。”

  
我们开始吃饭,看来这里大姐她们很对胃口的。爱米莉说:“大姐放心吧,爱米莉会一直跟着高桑的,高桑进入我们家前后,爱米莉知道他有很多的想法,也有精神压力,工作上的压力爱米莉能力有限,也很难直接帮上忙,但家里的各种事,爱米莉会尽量替他分担的,让他慢慢适应,奥多桑也说过,不要用家里的事过多打扰高桑,男人35岁正是风华正茂,既有闯劲又有一定的成熟和经验的大好时期,爱米莉也会全力支持他的。”

  
大姐说:“爱米莉自己也辛苦啊,也要上班,真了不起,听说日本女性结婚了大多数都是辞职,然后开始专心做家庭主妇的?”

  
“大姐也希望爱米莉那样吗?”

  
“没有啊,爱米莉大学的专业与现在的工作这么对口,又留学过英国,不工作多可惜啊。大姐我什么本事都没有,中国都是双职工的,现在马上要面临退休了,真的退休后什么都不干,哪有什么意思啊,在家里庸庸碌碌婆婆妈妈的,老得也快,走上社会工作,人也会开朗漂亮的呢。所以我也会去干点什么的,倒不一定是单纯的为了经济。”

  
其实我大姐在爱米莉这个年龄时长得也很漂亮的,瓜子脸,大眼睛,一根乌黑的很粗的大辫子,一直拖到后背,身材也是很苗条,现在体形变了,但是在同龄人中也不算发胖族,头发短了,还微微烫过,当然显老,但是性格一直开朗,显得比实际年龄略微年轻些。

  
爱米莉说:“高桑也是主张我继续工作的,所以爱米莉有高桑的理解和支持,也是很幸福的,高中有好几个要好的女同学结婚后,她们的丈夫都不希望自己妻子继续工作,其中还有一个以前谈恋爱时就是因为女的坚持不答应结婚辞职,好端端的就分手了,而且那个要求是男方家庭提出的,那个男孩子很好的,就是太老实,什么都听父母的,哪像我们高桑什么都是自己独立拿主意,最近连奥多桑有些事都要先征求高桑的意见了。”

  
姐夫插话了:“这样不好,爱米莉有时候在家里说话,有着高桑不可取代的作用,有些话还是不要让高桑出面,搞不好会让奥多桑他们不愉快的,他说话有时候的确很有道理,但是有时候态度不好,有时候呢道理是对的,说得很简要,别人一下子不能理解,他嫌麻烦又不肯耐心说明中间步骤,一下子把自己深思熟虑的结论拿出来,别人不能理可理解时,他有看不起人的表露,这些臭脾气跟爱米莉单独在一起时可能能够理解或原谅他,你们毕竟是夫妻啊,但是奥多桑是客气的,又是家里的长辈,我的意见供爱米莉参考噢。”

  
爱米莉连连点头说:“姐夫你说的真有道理啊,大姐和姐夫,虽然我们语言不通,不能直接交流,可是作为一个朋友交往,你们都是爱米莉的好朋友,论年龄几乎可以做爱米莉的长辈了,爱米莉觉得你们人生经验丰富,而且这种经验是没有国籍文化障碍的,太珍贵了,爱米莉记住了,一辈子都能受用。”

  
姐夫说:“我和大姐结婚,大姐进门后有很长一段时期也与我母亲有很多的矛盾,两代人的生活习惯,价值观不同,没办法的,我看日本电视剧里也有婆媳关系很僵的,但丈人与女婿闹矛盾的很少,看来这是万国共通的现象。其实就是同龄人之间,也有意见不和的,在同一个屋脊下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中间的角色处理不好,还真的会影响工作,影响夫妻关系的哦。当然爱米莉的奥多桑和奥加桑非常的通情达理,但作为你们也不能太无理太只考虑自己的,也要为对方想想,所谓将心比心,不过这些等你们自己有了孩子,会更理解做父母的心情的。”

  
爱米莉听着我滔滔不绝地翻译后,对大姐和姐夫佩服极了,居然说:“爱米莉要是遇上什么烦恼事能立刻找大姐商量就好了。可惜爱米莉不会说中国话,不然打电话上网聊天也方便呢。”

  
大姐说:“小弟,你看看,爱米莉比你小那么多,人家多谦虚啊,哪像你,总是以为自己什么都懂,样样比别人能干,真要是那样,也应该谦虚些,那样人的品格无形中又提高了。你卖掉了公司不再当老板了,可是又跑到别的公司去当了个什么部长,照我说,你应该重新做一个普通公司职员才能更新自己,不断追求不是坏事,可是有很多是虚荣的东西你就不应该去追求它。”

  
别看大姐没有念过大学,文革时期的高中也没怎么上课,文化程度其实相当于现在的初中毕业,但是大姐的话很厉害,我觉得简直是姐夫的思想,不过姐夫对我还是比较客气的,当然也比大姐有谋略,不会那么直截了当说我,毕竟是自己大姐,什么话都能说,所以我很赞同他们说的爱米莉今后应该多与奥多桑交流,他们之间至少比我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我知道,其实大姐自从这次来日本后,与上次我们去上海完全不同,真的很喜欢爱米莉了,苦于不能直接对话,说什么都要靠翻译,而且有些是涉及我这个翻译当事人,所以不太容易表达,我能感觉出来。

  
我们去上海的时候,大姐对爱米莉的认识程度充其量也不过是我带了一个漂亮的日本女孩回来兜兜风,充其量也不比原宿街头的时髦女孩有什么区别,也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居然认真到了结婚,而且他们家也是如此的认真,如此坚实的家庭,所以对爱米莉完全是另眼相看了。

  
说到大姐,其实在上海时,我因为大姐见到爱米莉后问我的一句话心里非常的生气,后来回日本了我都始终耿耿于怀,大姐在出租车上含沙射影地问我爱米莉是不是处女,我知道那里面含义非常的复杂,因为大姐绝对不认为35岁的弟弟会是处男,却有着根深蒂固的中国传统的贞操观,她不要求弟弟,但是心底里却要求未来的弟媳妇,至少是希望。另一个就是国内对日本偏向夸大宣传的影响,大姐一定认为这种年龄,这种打扮的日本女孩绝对不可能是处女,当时我记得爱米莉的打扮非常的入时,虽然上衣的露出度在东京街头算是很平常的,在上海的公共场所依然显得引人注目,而且裙子也比较短。

  
不过,大姐毕竟是大姐,她的一些观念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变了,更何况她也是一个自私的大姐,她问我的那句刻薄的话,如果当初知道今天爱米莉成了我妻子,可能即使心里那么疑问,也不会说出口,我理解当时的大姐,怕自己弟弟在情场上再摔跟头,毕竟大姐对我从小的照顾比通常人家的姐弟情谊要浓厚得多,那么她对我的关心越界也是理所当然的,所以这次来日本后,大姐对爱米莉的评价越来越高,是与她们的交往时间成正比的,而在上海,大姐仅仅是对弟弟的女朋友尽一下客气而已。

  
也真叫这样的大姐,尽管我曾经为她闷闷地生了不小的一场气,这次大姐一来日本我还真的含蓄地回答了她的疑惑,那就是爱米莉的恋爱史只有拒绝关家定亲,以及连手都没有拉一下的对谷口单方面的表白不置可否,最后谷口自己先结婚了。为了彻底打消大姐的疑云,我甚至把与爱米莉在上智大学附近的旅馆的初夜的事也告诉了大姐,大姐才一下子改变了对爱米莉的种种偏见,当然更主要的是爱米莉的言谈举止,但我不否认自己大姐有很势利自私的一面,或许也可称为小市民的劣根性吧。

  
我们都吃完了,开始喝咖啡,爱米莉替我加糖加咖啡知己,她知道我喝咖啡的习惯是有全副武装则一样不漏地加入,然后搅拌好才端到我面前说:“どうぞ(请喝吧)”。

  
这次姐夫看着对大姐说话了:“你看人家日本老婆做的多么完美。你也要谦虚点学学哦。”

  
大姐对他白了一眼说:“人家新婚夫妻,当然哭哭笑笑嗲煞了,我们都老夫老妻了。家务事几乎都是我做的,还要我谦虚,你就只管偶尔辅导一下孩子,还辅导成了今天这个样子,还说自己物理最拿手,发明过心脏起搏器,你女儿数理化哪个拿得出手的?怎么不想着发明个脑搏器啊?”

  
姐夫没想到半开玩笑的一句话,被大姐嗌得够呛,这回真的是“气管炎”发作了。

  
我听了笑死了,赶紧把食指竖在嘴唇前:“嘘,大姐,这个饭店里吃饭的中国人很多的,音量调小点啊。被人听到笑话呢。”然后把他们的对话全都翻译给了爱米莉,爱米莉赶快放下正要喝的热咖啡,拼命在桌下捏我的手忍住不让自己大笑。

  
大姐对爱米莉说:“爱米莉吃得太少了,要多吃点营养的东西增加体力,现在正是最好的年龄,孩子生得太晚不好的,我看你胃口不是很好,我学过一点针灸和中医的,要不要我寄点调理的中药来进补啊,现在10月份,下个月可以吃了。”

  
我故意不马上翻译,问爱米莉:“大姐说的话要不要听?”

  
“要啊,大姐和姐夫刚才说得真好,真的很有用,奥加桑都说不出这么多的道理呢。”爱米莉毫不犹豫地说。

  
我在桌下伸出小手指,她心领神会地用小手指勾住我,我才把大姐的话告诉了她,她红着脸低下了头。想了想,最终还是对大姐说:“爱米莉也想快要个孩子,像高桑那样的男孩,最好是2个,一男一女,本来也会马上有的,但是我们要去新婚旅行,时间上又排不出,所以明年4月之前决定暂时不要孩子。”

  
大姐惊讶地说:“啊?是不是因为这次陪我们,你们不能单独去新婚旅行了啊?”

  
爱米莉赶快否定:“不是,不是的,是爱米莉想去南极旅行,因为各种原因,我们报名的是明年4月的,跟大姐这次来日本本来就没有冲突的。”

  
大姐这才松了口气:“噢,那就好,小弟有空要多带爱米莉出去走走,不要两个人老闷在家里,再说你们暂时也不要孩子。”大姐说话我真佩服她,居然这种话都说得出,好在爱米莉不能直接听懂,大姐自己是自由恋爱过来的人,20年后居然会把男女单独闷在家里等同于完成生孩子这个任务了。

  
燕燕喝了好几杯果汁,开始无所事事了,在催促:“你们还有完没完呢?”

  
我说:“燕燕,明天你爸爸妈妈就要回国了,跟爱米莉说说话多不容易啊”

  
燕燕说:“那我也是啊,你们谁都不陪我说话,爸爸妈妈明天回国,就剩我一个人了。”然后他对姐夫说:“今晚我跟妈睡,你睡隔壁去。”

  
姐夫说:“怎么叫你一个人,你舅舅舅妈一家不是在吗?他们这么关心你,你在说什么啊,都19岁了,还跟你妈睡?”

  
燕燕开始荒唐了,这嘴厉害得还真不上路:“我19岁跟妈睡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四舍五入都快50了,还跟我妈睡呢。”

  
这句话把大家都逗得再次忍俊不禁,只有姐夫尴尬地苦笑,他们家看来平时姐夫一直是弱势个体,大姐和燕燕是强势群体。我赶快下结论:“嗯,姐夫,燕燕的前半句话通过,非常的人性化,但是后半句驳回,因为很不人道。”众人再次大笑,我们这桌成了最热闹的了。

  
燕燕补充说:“反正我今晚一定要跟妈睡,妈,说好了,啊?”大姐点头了,她才罢休。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8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15]: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一七) 东京博士 (2006-05-28 18:39:44)  
 
  星期天,我们全家都去送大姐姐夫回国了,好在他们行李不多,姐夫除了送给奥多桑一幅国画,还送给奥加桑一套宜兴的紫砂茶具,奥加桑回送了他们一套非常有日本特色的和式漆器餐具。

  
在机场上,大姐又想跟爱米莉说什么,被我阻止:“都知道了,你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说你老了你不服,树老根多,人老话多,还真有道理。”

  
大姐不理我,让燕燕说:“有机会再到上海来玩,上海现在也是一年比一年好,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太小了,但是下次你们再来,说不定爱米莉可以住在我们家,不要再去住宾馆了。”

  
我知道大姐姐夫一直在忙着买房子,他们积蓄了很多年,尤其是姐夫业余帮人修修家用电器什么的,经常有人找上门来,所以外面乱七八糟的零碎外快带兼职的收入超过了自己的正规工资,加上他们现在是淮海路附近的老式洋房,又属于上海滩的一等地段,卖掉后再添点钱准备在中山环路稍微出去一点的地方买一大套房子,据说是将来把燕燕都考虑进去的三代同居的,怪不得我当初为进入小松家改姓问题烦恼时,大姐他们拼命开导我,原来自己也是想让燕燕留在身边招女婿。

  
爱米莉连连答应说:“下次,大姐带我去龙井茶的地方吧,爱米莉还要带奥多桑一起去上海,让他这个老顽固好好看看中国好的地方,他就是受那几个自民党奥牙季(老头子)朋友的影响,以为现在中国人还在穿人民装呢。(作者注:日本人把中山装称为人民装)”

  
大姐说:“好啊,奥多桑,奥加桑都来也能住得下,要是快的话,我们年底就可以拿到新房钥匙了,装修一下快的话,明年2月份就可以住进去。”

  
爱米莉不解:“买的新房子不能住,都要自己内装修的吗?那姐夫太辛苦了,那么大的房子要装修,又要上班,当心身体啊。”

  
我听了哈哈大笑:“中国跟日本不一样,日本都是全装修房,拿到钥匙当天就可以进去过日子了,中国的大部分是毛胚房,大家也都喜欢按照自己的意愿和经济能力装修,不过时代不一样了,姐夫现在可不会自己动手了,最多在边上做个质量监督工头而已。”

  
姐夫也说:“是啊,你们日本的房子多好,小弟告诉我,东京中心区普通的一幢小楼花点功夫找找有5,6千万日元就能买到,而且土地也是个人所有,有停车场还有小花园,要是再出去些,坐地铁40分钟左右的地方,3,4千万就能买独幢的了,上海房子现在暴涨看不懂,看上去绝对价格好像比东京便宜,可是自己还要花一大笔装修费,那还是中高层的住宅,独幢的根本买不起,而且你有钱土地都不卖给个人的,滑稽得像空中楼阁。”

  
爱米莉说:“噢,是这样的啊,但中国以后也会像日本那样慢慢靠拢先进国家的啊,大姐和姐夫真不容易,能买这么大的房子,爱米莉在日本上班一辈子都买不起啊。”

  
我对爱米莉说:“有我在,你还买什么房子啊?是不是准备跟我分家啊?”

  
“我是说中国也有中国的好的地方,像大姐这样很多婚后女性都能自由地工作,日本虽然个人有这个自由,但是整个社会却依然在无形中不接受啊。”

  
“那日本女人不上班,也有不上班的好处啊,母亲可以自己带孩子,男人可以在外面干更大的事没有后顾之忧,日本女性受的社会压力也比男人小多了,你不能占了便宜还要求什么地位吧?要地位可是同时要背负责任和精神压力的,想中奖,你还得先掏钱买彩票呢。”我差点还想说日本主妇还有充裕的时间干自己的兴趣爱好,比如茶道,插花,文化沙龙,茶话会聊天等等,奥加桑在场,我没敢说这些。

  
“大姐,你看,高桑又来这种大男子主义说教了。“

  
大姐看了我一眼:“得理不让人的脾气又来了,爱米莉是你谁啊,又不是你公司的部下,也不是你课堂里的学生。”

  
无奈,我只能让她们了,好男不跟女斗,道理就是这么明摆着的。

  
奥加桑也笑了,说:“嗯,高桑看问题很敏锐的,不过有些社会的事,我们不能一下子改变,批判是一种文化学习的方式,有时候用宽容和理解的眼光去看又是一种文化学习的角度。那样才会比较全面,也能学到很多对自己有益的东西,不然批判过了其实收获什么也没有。”奥加桑说话不太多的,但是偶尔一鸣惊人的场面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领教了,尤其是她说我看问题敏锐,其实我知道那是尖锐,甚至刻毒的含义。

  
奥加桑换了话题说:“快进去了吧,办理出境手续今天人很多的,祝你们一路顺风。等大姐退休了,不忙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去上海看看的。”

  
奥多桑也说:“请转达对你们父母的问候,让两位老人多多保重,我们去中国时一定去探望他们,他们也住在上海吧?”

  
我告诉奥多桑:“是的,住在上海,离大姐其实也不远,我的几个兄弟姐妹其实都住在一个区的。”

  
燕燕纠正道:“不对哦,小阿姨是新房子,现在搬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他们厂也迁到很远的郊区,上班要厂车接送的呢。”

  
大姐最后拉着燕燕左关照右关照,我们在远处只看见燕燕最后不耐烦的表情,大概嫌大姐啰嗦,我上前去说:“燕燕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操心也没用,天高皇帝远呢,要么你不走,黑在这里算了。”

  
“你就没个好话,真要是遇上个厉害的老婆,看你还敢这样,人家爱米莉我看你是天下打着灯笼都再也找不到了,像欠了你什么的,处处低声下气地顺着你,人家图你什么啊,你还这样。”

  
我差点反驳大姐,日本人外表都这样的,只不过大姐你歌唱得好,表演却不如日本女人罢了。我早就习惯不会很感动的了,否则你打电话到我们公司,还没说正事光听接电话小姐的那个一下子提高八度的亲切问候就够你感动了。

  
正说着,爱米莉也走了过来,大姐说:“看见吗,还不到1分钟就跟过来了。”奥多桑在远处忙着跟谁打手机。

  
爱米莉也看出大姐在为燕燕担心:“大姐,燕燕这么大了,没事的,有好多留学生都这个年龄一个人出来的啊,房子的事我们会帮她的,你就放心吧,刚才我跟奥多桑也说了,暂时就住在我家了,一个人住在原宿不好,倒不是安全问题,那里的房子24小时有警卫的,而且没有磁卡的人进不去的。”

  
大姐说:“那怎么行啊,住在你家给奥加桑的家务添麻烦啊。”

  
“燕燕一个人住在原宿,样样都要自己来,她能行吗?我看一下子不行的,找到房子后一次搬家吧,不然搬到原宿,以后又要搬一次,多麻烦呢。”

  
我也赞同:“爱米莉和奥多桑的方案有道理,其他的细节问题,我来处理了。大姐不用为爱米莉家感到什么不好意思了。”

  
大姐和姐夫这才与我们告别,奥多桑对燕燕说:“暂时就住在我们家吧,人多也热闹,现在开始我们尽量说日语,对你也有帮助,就是我们家吃的东西可能一下子不太习惯,但在日本总要慢慢习惯起来的,那也是留学学习的一部分,我刚开始去美国也是,天天想吃米饭和日本的酱菜,面包牛排都吃怕了。”

  
回家的车上,我和爱米莉坐在中间座位,燕燕一个人坐在最后。奥多桑开车,回头对我说:“时间还早,这里就是成田市了,干脆带高桑去谷口家玩玩吧,我刚才打电话给他们了,星期天没出门,都在家,她妻子最近身体不太好,我们顺便买点什么去看看吧。”

  
我有点不理解,既然人家身体不好,是不是应该回避上门比较好呢,但是既然是奥多桑的决定,我也不再发表意见了。

  
“燕燕,想爸爸妈妈了?”我看燕燕一个人在后面默不作声,问她。

  
“什么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那是想上海的男朋友了?”

  
“有什么好想的,他就是来日本了,我也跟他说了,考不上大学我们就分手,别什么语言学校两年结束再去专门学校混两年,我可不是那么好让他混的。”

  
“可要是燕燕自己万一考不上大学怎么办呢?”

  
“我是女的啊,他一个男人没有大学文凭像话吗?现在这个社会硕士博士都莫老老一大堆,大学生都根本不希奇,来日本最后说专门学校毕业的海龟,他不害臊我还知道难为情呢。”

  
“这话也没那么绝对,你妈经常批评我说话极端,自己女儿比我还极端,燕燕认识了我的朋友健和小丽了吧?小丽已经大学毕业,而且在日本的公司正式就职拿工资了,可是健还在专门学校读书,每天打几百日元一小时的临时工。照你说他们是一对神经病啊?”

  
“可是你不是说健已经内定马上就要就职了吗?”

  
“那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人家小丽可没有在这之前把健给甩了哦,而且据我所知,他们认识的时间也不比我和爱米莉长多少的,那就说明当时小丽已经决定了就职,而健只不过还在专门学校里混签证等待下一个机会。”

  
“噢,可是人家健人好啊,学历不高,机灵聪明的样子,自然讨人喜欢。我那个,人倒也不坏,对我对我爸爸妈妈也很礼貌的,就是一副懒样子。要有舅舅的1/10的拼劲和闯劲,我就不会经常说他了。他现在办理日本是什么?因为我来了,怕我飞了赶紧追来,我不来日本,他才不会办理日本呢,在那个什么三菱电梯公司混着觉得很不错了,周围几个小兄弟也是那种样子的。”

  
“燕燕,两个人可不仅仅是学历上的般配哦,舅舅以前公司里有一个很出色的中国女孩,复旦大学研究生毕业的,懂礼貌,又很好学的,个子又高又苗条,不是我开玩笑,舅舅很喜欢她,周围人都说她将来麻烦了,找老公非博士不可。”

  
“后来呢?舅舅怎么没有跟那个人好啊?”燕燕听得来劲了,我也不怕被爱米莉听见,同时用日语翻译给他们听我们的对话。

  
“人家有男朋友了,而且早就是婚约者了,舅舅只是在工作上交往的,不知道她会那么快结婚离开日本,所以技术上曾经大力培养她的,一开始那个女孩负责NHK的那个项目开发的。后来辞职离开日本去了加拿大,结婚定居,现在在那里也是公司里开发软件的。她丈夫是在加华人,在她去之前从国内直接移民加拿大的,跟燕燕一样,只有中专毕业哦,可是那个复旦的硕士女孩一点都不嫌弃他的,而且我去加拿大旅游时见过他们,她丈夫长得还不错,就是比她矮一个头。那按照燕燕的逻辑怎么解释啊?”

  
燕燕问爱米莉:“你见过舅舅说的那个中国女孩吗?”

  
爱米莉说:“爱米莉没见过,但是听说过,我们NHK里面很多人知道的,大致跟高桑说的差不多,很优秀的女孩,尤其是搞技术的,通常在日本都是男人独挡一面,因为那个女孩日语不是很好,所以我的前任还问过我一些英语,他们好像是日语英语夹杂着在工作中交流的,所以我们对高桑的公司印象很深,因为他们直接派了一个中国小姑娘常驻我们这里,一开始真担心,虽然高桑有时候开会亲自来,但是他自己也是中国人,所以NHK里面有人一直反对把这个项目让他们公司做,但那个女孩给大家的印象极好,很吃苦耐劳,也是独生子女,一点都没有架子的。所以不管是那个女孩还是高桑,他们是用自己的能力让我们承认的。”

  
我补充说:“奥多桑可能不相信,那个女孩在大学里就入党了,来日本后2年还一直保留着共产党的党籍呢,在大学里,还是一个三好学生,日本没有这种评选,中国的各种大中小学里对成绩好,思想好,还有个什么好的学生每学期授予三好学生的荣誉。大学的话还可以优先照顾推荐就职等等。”奥多桑没吭声,微微点头听着。

  
爱米莉说:“其实要感谢那个中国女孩呢,她辞职后,因为一开始是高桑带着她的工作,高桑公司里没有人能接替她那部分工作,高桑只能每天亲自到我们NHK来把最终的项目完成掉,不是那样大概爱米莉也不会认识高桑的呢。”

  
奥加桑说了:“像故事一样,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自由恋爱的时代了呢,奥加桑也听爱米莉说过在工作中认识高桑的,没想到有这么详细,这样前因后果的一段故事。看来高桑在周围很人气的嘛。”

  
奥加桑最后的话我听着不是很舒服:“奥加桑,人与人交往有很多很多种类的呢,异性之间的喜欢也不一定就是恋爱关系,比如钦佩,敬重,赏识都是喜欢的一种啊,更何况爱情以外还有很多友情存在,如果是奥加桑那样的理解,那我也不会说给大家听这些往事了。”

  
奥加桑赶紧解释说:“噢,对不起,让高桑误解了,我说高桑在周围有人气,是说高桑的人缘好,公司里和朋友圈子里人才济济,比如这次我们认识的健和小丽就是,就像你刚才对燕燕说的很好,不一定都是按照学历来看人的,你的朋友健一点也不比很多大学毕业的日本人差啊,有的人不能上大学有很多的原因的。”

  
爱米莉也说:“高桑和奥加桑的对话没有吻合,高桑以前很详细的跟我说过那个女孩子的,他说的喜欢不是那种,真要是那种喜欢他也不会告诉我了,就像他从来不跟我说以前的女朋友的事,上次大姐说高桑的养母因为2件事受刺激才变得有点精神分裂症的样子,第一件是干涉大姐的自由恋爱,第二件没说,我就知道是高桑也有过类似大姐那样的家庭风波。”

  
我笑了笑:“既然知道了,就不说了,说了也没意思,对我们现在和今后都无关。”

  
燕燕插话了:“我见过那个老太哦,我很小的时候了,很凶的样子,像江青一样。”

  
“燕燕,小孩子别乱说。”我对燕燕说道。

  
爱米莉不解地问:“江青?江青是谁啊?”

  
奥多桑终于开口了:“爱米莉应该好好学习中国历史,尤其是中国近代史,高桑是你丈夫,却对他的国家的事情一点都不知道,怎么能谈得上互相理解呢?江青是中国文化大革命运动的罪魁祸首,四人帮里唯一的女性,毛泽东的妻子啊,这个都不知道?你这个文科的大学怎么念的?大概日本的中学历史教科书里都提到的。”

  
“噢,毛泽东的妻子我有点知道啊,很厉害的历史人物,好像想当则天武后,西太后什么的吧?”

  
我笑了:“嗯,爱米莉还是知道点的,没错,不过那些也没必要知道的太详细,人的一生有限,还是应该多学习先进发展的东西,愚昧世界里的事我们去多研究也没用,该反省的人不反省,文革到现在还有很多的话题在中国是禁区。”

  
我们进入了成田市区,奥多桑把车停在一家很大的超市停车场上,让我们等在车上,与奥加桑进去买了一大捧鲜花和一个水果大礼盒,我问我们要不要也买点什么,毕竟我第一次去他们家,而且我和爱米莉已经是一个家庭了。

  
奥多桑说:“高桑不必多虑,你如果承认我是一家之主,就听我的,你们单独来要买什么我不发表意见,今天我代表了大家,我们一个整体的家,ok?”

  
奥多桑这么说了,我只能作罢,其实我是担心自己会不会失礼,爱米莉是他们女儿,当然父亲送礼,她就不必单独列项了,可我是男人,又是第一次上门。回想起来我第一次去世田谷居然也是空手的,这老丈人真是随意得出奇。

  
我这么多虑其实都是从小的家庭环境造成的,记得小时候去亲戚家,离开目的地还很远的路,养父母就开始关照:“要有礼貌,进屋要叫人啊。”本来我就知道的,这种场面已经不止第一次了,那天大概是我的逆反心理作怪,故意没有叫,结果在亲戚面前被养母打了屁股哇哇大哭,那时大概只有4,5岁吧,但是我的记忆非常清晰。童年的启蒙教育是那么的深刻,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8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16]: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一八) 东京博士 (2006-05-28 18:44:17)  
 
  “谷口”三个字后面,上下排列着:“宗太郎”,“静子”。孩子还小,名字还没有来得及加上去。这是谷口家大门口的一个精致的标牌,用一种类似大理石雕刻的,仔细看上面还有一小排地址的字样。

  
从外观看,这幢房子在日本并不算什么特别豪华的住宅,日本常见的那种独幢小楼,中国人往往称作小别墅,其实在日本就是普通的住宅,看上去很新的。单独看日本的这种小楼,造型都很漂亮,可惜由于地皮贵,与隔壁相邻的距离太近了,不能与欧美相比。

  
成田市算千叶县比较偏僻的地方,出了不大的市内,其实几乎就是农村了,所以与东京相比,地价自然就便宜,地面建筑无非就是材料费,不是什么特别设计,全日本都差不多。

  
据说,通常现在的日本人一生要经历两次买房子,第一次是买公寓,孩子大了以后才考虑独门独户永久居住的这种小楼,通常是前一次的30多年的分期付款尚还清的折价,然后旧账新帐一起计算重新载来一个分期付款。

  
流行的说法是中高层公寓价格比独幢便宜,但最近公寓房子的规格档次不断上升,与独幢小楼的价格差也越来越小,就标准住宅而言,公寓房子因为内装修和安全管理上乘,孩子不多的家庭或者中老年夫妇很多人开始把购买公寓作为永久居住的也日益增多。

  
谷口家有两个停车位,在东京通常不太有这么宽裕的空间。谷口已经出来,引导我们停车后让我们进屋,底楼除了一个大客厅与半开放的柜台式的厨房相连之外,紧邻着一个榻榻米的和式,我们进屋时谷口静子和老谷口夫妻都站了起来,却不见2个孩子。

  
“快坐快坐,高桑格段晨光忙煞忒了。今早勒阿拉屋里吃夜饭啊。”静子用上海话对我说。

  
我一点都没有看出她有什么身体不好或生病的任何痕迹,心中颇为疑惑,奥加桑把鲜花递给了静子说:“おめでとうございます。(恭喜啊)”

  
爱米莉坐在静子边上,问:“还不知道男孩女孩的吧?”

  
静子回答:“现在怎么知道啊,已经有了2个男孩了,当然,最好这次是女孩了,没想到反应这么厉害,跟上次完全不一样,但愿是女孩。”我这才知道静子又怀孕了,他们说的身体不好是妊娠初期反映。

  
我问:“两个小家伙呢?”

  
静子说:“在上面睡午觉,疯了一个上午,才太平,被他们闹死了。我们轻点,否则他们起来了我又没太平了。”

  
老谷口夫妇还在连连夸我大姐和姐夫,问燕燕还习惯日本吗?燕燕听不懂[慣れる]这个日语动词,我告诉了她,她想了半天,对日语的动词时态变化毫无信心,我也不知道她想说过去时的“已经习惯”了,还是想说别的,最后她原封不动地回答[慣れる],我纠正她说:“这个回答不是很好,应该说「慣れるように頑張ります(我会努力地去习惯的)」”

  
静子赶紧鼓励燕燕:“你舅舅是追求完美型的男人,他说的虽然没错,但是一下子也不要要求太高,燕燕直接那么说,日本人大都能明白的,先学会大胆传达自己想表达的意思,以后再提高技巧和准确度,你在日本这个环境,有些日语不用专门学,半年后自然而然会跟大家说的一样的,今天来玩的,不要像考试那么紧张,多说,不要怕说错,我们本来就不是日本人,说错了也并不奇怪的啊。”

  
我也对燕燕说:“大家是鼓励你,你可别当补药吃哦,舅舅可是为了你好,我来日本时,不懂的地方想问还没有人教我呢,都是自己慢慢琢磨体会出来的。”

  
爱米莉插嘴说:“谁不知道您的脾气啊,自己从来不问别人,什么都自己闷声啃。”

  
我自嘲地笑笑:“那倒是,不过,以后就好了,不懂得问自己老婆不怕丢面子了。”

  
谷口的母亲忙着给我们端来茶水,静子说:“奥加桑,准备工作你做,烧菜还是我来吧。”

  
我问静子:“你行?还是多休息休息吧,你留我们吃饭心领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说我们明天都开始上班了,回去还有一段路呢。”

  
静子说:“没事,他们大惊小怪的,我今天很好,一点都没有感觉了,前天和昨天真的难受死了,吃什么吐什么,前两天发神经病一样,上海带来的话梅吃掉了半包。你们明天要上班,那我们今天早点吃好了。”

  
爱米莉在一边一直在笑着听我和静子的对话,因为我们的日语中不时夹杂着上海方言,我问她:“爱米莉听得懂我们说的全部?”

  
“なんとなく分かる、上海人同士の会話が例え日本語でも独特な雰囲気があって、とても面白いわ。(大致上能明白,上海人之间的对话即使说日语也有很独特的氛围,真好玩。)”

  
小谷口说:“我比爱米莉懂上海话哦。”

  
我知道小谷口比较随意,也很喜欢风趣调侃,故意回答他:“那当然,你的上海老婆都快替你生第三个儿子了,功夫不是一点点的嘛。”

  
果然小谷口也不示弱:“高桑的日语实在是精彩。所以你现在在行动上也要精彩地开始加把劲,我们就只要三个孩子,然后在前面等你噢,等爱米莉生第三个孩子的时候,看看我和爱米莉的上海话能力哪个厉害。”

  
可惜小谷口这次的调侃打歪了,误伤了爱米莉,爱米莉假装发怒地说:“谷口桑变了,一点都不像以前那样。”

  
小谷口哈哈大笑,用手捋起自己的额头说:“都快三个孩子的爸爸了,奥牙季(老头子)了啊,看看,跟你的高桑不能比了,头发都开始秃了,皱纹也比他多,他还像大半个青春小伙子呢。”

  
“还青春小伙子,哪有这么拿我开唰的啊,我不是跟你同年的嘛。”

  
静子说话也厉害:“你那个头发怎么秃的?整天帮别人想着偷税漏税,能不秃吗?”

  
小谷口急了:“喂,话不能这么说的哦,偷税漏税可是违法犯罪哦,我是帮助别人理解税务知识,在合法的范围内尽量不要浪费了资金,进行有效的投资,那样赚的钱实际上又增加了国家的税收,这可是一门个人,社会,政府皆大欢喜的艺术工作哦。”

  
“难怪你头发秃了?是想摆出个艺术家的样子啊?”静子的嘴也不饶人,难怪人们说上海女人厉害。

  
“人不可貌相嘛,顺其自然,顺其自然,高桑你说对不对啊?”看来小谷口是斗不过这么刹根的上海老婆的,开始打哈哈了。

  
老谷口和奥多桑在单独谈话,我们不便打扰。两个奥加桑在厨房里忙着准备晚饭,看来真的留我们吃饭,他们两家关系很随便的,我就不便继续唱反调,随大流算了。

  
“爱米莉,你们以后要是买房子啊,就买我们这种也就足够了。静子带高桑参观一下好了。”小谷口一点都不像有些日本人很忌讳自己的隐私空间,让静子带我们上上下下参观了他们家的所有房间角落,日本因为是多震的岛国,民宅2层楼的居多,材料也是很轻的,以木材为主。楼上有4个房间,一大3小,将来三个孩子正好一人一间,现在大房间是大人的主寝室,双胞胎还小,住在一个房间内,睡的正香着。

  
“那你婆婆他们来了住哪里?”我问静子。

  
“日本的老人喜欢榻榻米的,他们有时候来了住下,就睡在客厅边上的和式房间内啊。”

  
回到客厅沙发上,小谷口问我:“怎么样,这么大的房子你们也够了是不是?”

  
我把自己最近的想法直接告诉了小谷口,反正谷口父子一个是小松家的顾问律师,一个是顾问税理师,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和爱米莉暂时没有考虑买房子,将来还不知道聪美怎么样了呢,要是聪美嫁出去的话,奥多桑和奥加桑年纪大了怎么办,又冷清又寂寞的,我想我们还是住在一起的好,如果聪美住在家里,或许我们才考虑买房子,所以聪美结婚前我们不准备考虑买房子。”

  
我说的我们其实是我一个人的意见,当然爱米莉不会反对的,老谷口和奥多桑大概已经谈完了正事,正在看电视,怕吵醒孩子,音量开得比较小,听到我们的对话,老谷口对奥多桑说:“小松桑,你真是福气啊,高桑真是个孝敬父母的孩子。”

  
奥多桑有点得意地笑了,显然他也是第一次听见我这么明确表达关于房子的意见,觉得很有面子:“嗯,高桑考虑问题一直很周到的,有时候沉默不语不发表意见,不等于他没有思想,没有考虑成熟的事,他不轻易说出来而已。”

  
奥加桑也在厨房说:“外公外婆这次是第一次见到高桑,离开轻井泽是就直夸高桑呢,说这次婚礼期间那么多人,跟他们说话最多的就是高桑,爱米莉还懂事些,像我们聪美见到了外公外婆招呼了一下后,从来不陪老人聊聊天的,小时候还能在一起玩,大了以后,现在的年轻人都讨厌老人啊,说不定再过几年会嫌弃我们的呢。”奥多桑说得有点凄凉的感觉了。

  
静子在边上用上海话旁白:“这个马屁拍在了穴位上了,丈母娘看女婿果然是越看越欢喜了。”

  
我不理她,赶紧说:“奥加桑别这么说,要是聪美将来出嫁的话,我和爱米莉肯定不会离开你们的,倒不是我现在故意说好听话哄奥多桑和奥加桑,我比爱米莉大,我当然见得也多了,不久自己也会有做奥多桑的那一天的,然后总有一天也会老的,也会有你们这种心情的,再说聪美还小,再过几年说不定会更成熟,也更能理解和体贴父母的啊。”

  
老谷口夫人从厨房出来重新给我们泡了咖啡,然后说:“所以你们小松家真是福气了啊,高桑那么体谅老人,考虑得那么远,连聪美将来怎么样都想到了,所以高桑在公司里这个部长也不是好当的,要有这个处事能力才能胜任的啊。”

  
爱米莉大概对我的表白感到了由衷的幸福,不亚于我对她求婚的那一刻。奥多桑更是喜在心头,乐在脸上。

  
正如奥多桑所说的,很多事我自己没有理清头绪的时候,喜欢一个人烦恼,一个人寻找答案,但是一旦自己的目标和方向明确了,小松家的问题其实解决起来一点都不复杂,也一点都不难的,我本来就不贪他们家的财,相信自己的能力足够过上平淡幸福的生活,所以进门一起生活开始害怕的和现在思考的更重要的是两代人之间的感情纽带的问题,这不仅在日本社会,在当今的中国社会同样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大问题。经济高度成长期的日本失落过很多东西,今天经济发展了的中国也正在大量失落,如何维护这种家族之间的感情纽带并没有中国日本这类国家差异的。

  
两个小孩子大概醒了,楼上开始响起了咚咚咚的奔跑声,静子赶快放下手中的杯子:“要命,两个小家伙起来了,这下不太平了。”

  
我哈哈大笑,对爱米莉说:“你不去锻炼锻炼?不是说要2个孩子吗?上面正好有2个,让你练练兵呢。”

  
爱米莉一动也不动:“爱米莉要我们自己的孩子,您难道不帮爱米莉?”

  
我不直接回答她:“我不帮你,你能行?”

  
“又欺负爱米莉了,那就直接说帮不就行了?哼,反正奥加桑会帮爱米莉的。”她故作生气扭头不理我。

  
“呵呵,又做伸手派了,你什么时候能有点独立精神呢。再说我也不可能让你一个人辛苦的嘛。对吧?”我这么说,爱米莉才重新开始恢复笑容。

  
老谷口上楼后,楼上才安静下来,静子下楼开始烧菜,我带着爱米莉在厨房外面看静子:“大厨师开始显身手了,爱米莉多学学,尤其是炒菜。”

  
静子也是动作很麻利的,边干边聊:“高桑,我说你啊,你干嘛非要人家爱米莉学做中国菜呢,两个人都烧中国菜,你们的特色就没有了。像我,从来不要他做中国菜的,只要吃进去不吐出来就行,他有时候做的日本菜我也能吃,换换口味啊。”

  
“我怕爱米莉做的日本菜是英国味,那就惨了,你听说过英国菜?东京的街头巷尾有成千上万家大小饭店,没看见英国料理店的吧?其实呢,我对爱米莉要求一点都不高的,她又不需要做家庭主妇,真的做菜做饭我有时间还不要她做呢,看她那手都几乎不下水的,怎么忍心让她洗菜淘米呢。让她看看学学也不过是增加点生活乐趣而已。”

  
爱米莉伸出手说:“怎么不下水了啊,衣服都是爱米莉洗的嘛。”

  
“那是洗衣机,而且是全自动的噢。”

  
“全自动洗衣机也不会把脏衣服一件件自己收进去,然后一件件晾干叠好的啊。”

  
“说了半天,还是没让你碰水啊。”

  
燕燕跑来说:“舅舅又欺负爱米莉了,我要告诉妈妈。”

  
“没欺负她,跟她闹着玩的,其实你舅妈跟你也差不多大。说着说着,就会哭鼻子的,哈哈。”

  
爱米莉真的被我逗得有点委屈兮兮的,我现在有点搞不清究竟是她器量真的比较小,还是故意对我撒娇,好像挺会生气的,所以赶紧把她带到客厅隔壁的房间,抱着她说:“闹着玩的嘛,这么当真干吗呢。”果然不出所料,她趁机撒娇,扎在我怀里抬头看着我不说话,那样子其实就是在说,好久没有吻过她了。

  
突然,门一下子被拉开了,我们尴尬地晾在了屋子中央,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8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17]: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一九) 东京博士 (2006-05-28 18:54:23)  
 
  

  
就在我和爱米莉拥抱着,我们的距离接近零的时候,房门拉开了,还好,开门进来的是来壁橱里取东西的静子,而且非常拎得清地不声不响地马上又把门拉上退了出去,客厅里的人基本上都没有察觉。

  
静子烧的菜的确不错,整体是中国菜风格,却又不同于中国菜,青出于蓝胜于蓝也可以这么解释。大概在场的人只有我能体会出这种与众不同,那就是控制了油腻和盐分,完全符合日本人的饮食习惯,但是油少味淡的话,中国菜很难烧出味道来的,加上日本的食品材料冷冻品居多,蔬菜类也是人工控制的自动化生产很普及,本身鲜度就不如中国自然生长的同种材料,这样的中国菜的烹饪技术难度内行人可想而知。看得出静子是充分了解了日本的材料特性和日本人的口味的,大概也是生活中积累的智慧。

  
餐桌上还有一个小评论家就是燕燕了,本来吃新鲜人家的饭就有容易打高分的倾向,上海人有隔灶头的饭香的说法,就是这个道理。静子也是上海人,自然口味风格离不开家乡的基本,天天抽外烟的中国人的胃是不会撒谎说天天吃中国菜闹肚子的。

  
燕燕说自己一辈子都烧不出这么好吃的菜,小谷口听了乐呵呵的,不过他在忙着给儿子喂饭,同时2个也争够呛的,捉住一个跑了一个,最后居然不得不玩起了捉迷藏,寓吃于乐。

  
小谷口自己几乎吃不上什么,偶尔抽空喝口酒而已,我看着,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找了爱米莉,小谷口在家的地位还真低,连老谷口夫妇在场时,静子都是对丈夫发号施令的,当然也许是现在有了身孕,特意照顾她,但却也能从中略见一斑。

  
爱米莉也看在眼里,说让谷口吃饭,她帮忙喂孩子,可是两个孩子认生,不吃她的,谷口说:“他们认生的,还怪了,就认我。”

  
我心想这是训练出来的,肯定平时一直是谷口照顾孩子多才这样的,不过他自己已经独立开业,有时候在家工作,比较自由,只有觉得孩子烦,什么都干不成了才去办公室,这么一来静子坐在办公室的时间反而比丈夫还多,真是典型的中国妇女顶起了日本的半边天。

  
我们吃完饭,稍事休息,19点不到就离开了谷口家,燕燕明天要去学校,爱米莉在车上教她怎么到车站,怎么坐车,然后下车到学校怎么走,因为我们都要上班不能陪她去。奥加桑说了:“这样吧,明天上午我要到店里去的,干脆早点出门先把燕燕带到学校后再去银座吧。”

  
燕燕连声说:“谢谢奥加桑。”

  
我赶紧纠正她最近跟着我们喊的习惯说:“奥加桑是我们喊的,论辈分,燕燕你应该喊奥巴阿桑,我们喊奥多桑呢,你应该喊奥季伊桑的。”

  
奥多桑也说:“燕燕叫顺口了,我们也听顺耳了,喊我奥季伊桑一下子感觉老得路都走不动了,哈哈。”

  
我说:“那等爱米莉有了孩子总要喊您奥季伊桑的啊。现在先适应适应很好的。”

  
爱米莉往我这边靠了靠,我能感觉她有一半的体重都开始施加给了我,她的微妙的身体语言在车上只有我知道,当然她也知道我对她的支撑和回应,否则在某个时候,她会说我现在是不是不爱她了。

  
奥加桑已经知道我们明年4月之前不要孩子的,在前座回头对我们说:“爱米莉,你们也不一定非要去什么南极,以后也能去的啊,这次就去巴黎也不错的,正好聪美也在,本来说我们凑在一起去的,既然你们作为新婚旅行,那我们就不去,你跟高桑单独去,到时候最多抽个时间见见聪美,你们自己玩就是了。”

  
“奥加桑,以后怎么去啊,说得轻巧,你没看见刚才那两个孩子,根本就是整天围着转,脱不了身的啊。”爱米莉今天总算有了点感性认识,自己的孩子可不是在一边喊一声“卡瓦伊”那么简单的,要一把屎一把尿365天服侍他长大的,有时候晚上觉都睡不安稳的,为婴儿闹夜而失眠的母亲多的是。

  
“我帮你们看几天总是可以的吧。”奥加桑自告奋勇了。

  
“那也起码要跟谷口桑的孩子现在那么大才行呢,再小的时候离不开的呢。”

  
看她们母女谈论这个话题了,我也不由得插嘴道:“奥加桑,还不仅仅是为了去哪里旅游的事,玩的事毕竟还是小事,还有我和爱米莉的工作方面的考虑,再说孩子也不是捏面团,想要的话今天捏一个,明天就像个人样了。”

  
奥多桑握着方向盘,闷了半天才说话:“奥加桑多嘴,这事高桑心里最清楚,他比谁都想快要孩子,是吧,我没说错吧?高桑。”

  
“是的。”我毫不否认地答应了。奥多桑一点都没说错,我都35了,过个10年8年的,以后孩子学校开家长会,PTA什么的爱米莉出面还好,有些需要父亲参加的比如运动会什么的,人家还以为是爷爷来参加的了。而且再拖拖拉拉的,搞不好,燕燕的孩子都比我的孩子大了,我自己都还没孩子,一步登天成了舅公,就是有了孩子,他们在一起玩时,年龄和称呼都太晕人了。

  
我承认想要孩子,爱米莉心里最高兴了。说到底她的潜意识里不仅是带孩子,可以说任何方面都很依赖父母,这里面有长期宠爱造成的因素,认识我以后,一直怕我说她,才努力做出尽量不麻烦家里的样子,但他们之间长期造成的两厢情愿,又不是我这个外人能够强行割裂的。其实他们之间的这种历史状态,我最近除了经济问题,其他都非常的通融,毕竟很多东西一个屋檐下也分不清的,一刀两不断,除非从厨房完全独立开始,否则柴米油盐哪个说得清?我给奥多桑每月10万日元的生活费傻瓜都知道是不够的,但是他们不肯再多收,甚至不肯再谈这个话题,我也只能很知趣地不提了。

  
不过,想到了燕燕的事,现在这个话题性质又有些不同,我对奥多桑说:“奥多桑,燕燕找到房子之前,我想。。。”

  
我还没说完,才开了个头,奥多桑就打断了我:“高桑怎么还是这样,又跟我们见外了是不是?你大姐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不瞒你说,爱米莉也告诉我们了,说你为燕燕的事化了不少精力和财力,我们帮了大姐,也就是帮你分担了些,都是一家人了,就不要再提其他的事了。房子本来就空着,燕燕一个小女孩也不会把我们家吃穷的,好比聪美在家,一样啊。燕燕要是这里住得惯,一直住着也没问题,当然燕燕要是自己觉得这里去学校或者朋友交际什么的不方便,要自己搬出去住,我们也不干涉的。”

  
爱米莉也说:“高桑,这件事你就别多管了,让燕燕自己决定不好吗?”然后爱米莉让我把他们的意思告诉燕燕本人,我说他们家都让一直住下去,问题就是看燕燕自己今后怎么决定了。

  
燕燕说:“那不行,这样很不好的,我妈特意关照过我的,我会尽快搬出去的,妈说这是最重要的,已经够麻烦他们家的了,而且我跟舅舅不一样,跟他们是客气的。不能客气当福气,再说我男朋友说不定也很快要来了,早晚总要自己赶快解决住宿问题的。”

  
奥多桑车开得很快,1小时多一点我们就到家了,“高桑,不要多想了,你的车很不错,真是经常派大用场,没有这么大的车还真不方便呢,可是要是我们也跟你都算得清清楚楚,我也一直开你的车,这怎么算呢,对不对?来来来,今晚我们都没怎么喝酒,喝一杯再睡觉,不多喝,就喝一杯。”

  
一回家,我就被奥多桑拉到和室房间去喝酒了,奥加桑拿来一些简单的下酒菜,我对爱米莉说:“你和燕燕先上楼洗澡,带她准备一下明天的事,我马上就上来。”

  
和室客厅内,只剩下我和奥多桑,奥多桑给我斟满酒,然后说:“高桑,来我家也有一段时间了,你们现在也结婚了,各方面还适应吧?如果有什么要求也请提出来,现在这个家我还能撑着,奥加桑忙店里的事,再说外面雇了人也还能胜任,所以你和爱米莉尽管忙自己的工作好了。不过我们总有年龄不饶人的时候,家里有些情况也要慢慢熟悉起来。”

  
“嗯,奥多桑,我知道,还是以前我说过的话,给我点时间,我不懂的事也很多的,我也要慢慢学。”

  
“好,还有,就是爱米莉的事,其实我们最了解自己女儿了,她很脆弱的,不能跟你高桑比,你是孤身一人来日本留学后来又创业,都是完全自己一个人打拼出来的,换了我们爱米莉根本不能想象,甚至跟聪美比起来,小时候同样摔跤碰破点皮,聪美最多哇地哭一声就没事,又去玩了,爱米莉小时候哭起来没有聪美大声,但是要哭好长时间。”

  
“那是每个孩子的性格不同啊。”

  
“当然,我要说的正是性格问题,现在大了,爱米莉比聪美懂事多了,毕竟做姐姐的,工作以后又接触了更广阔的社会,但是爱米莉的性格并没有本质的变化。我们从小很宠爱她,对妹妹聪美倒是很随意的,这跟两个人的体质也有关,聪美从小身体就好,几乎没有什么小毛小病的,爱米莉就不行,季节变换时总要生点病,上了中学以后,随着身体的发育,才像通常的孩子那样自然而然地健康起来了。”

  
奥多桑又给我斟满酒,说是只喝一杯,他自己都忘了,看来是喝完一瓶的意思了:“我看你们认识以后,爱米莉样样都很依赖你的,当然我们不否认爱米莉很喜欢你,但这里面好像也有一部分是以前我们对她的宠爱,她现在在无意识地向你谋求,所以我今天要提醒你的是,爱米莉的性格有两重性的,不要只看到你们在工作中认识的爱米莉,现在你们是生活上的亲密挚友了,要理解她也要帮助她好好地一直走下去。”

  
“奥多桑,您说的,我也有点感觉的,我也觉得她精神有脆弱的一面,不过女孩子哪能跟男人比呢,再说奥多桑和奥加桑给她从小创造了这么好的生活环境,爱米莉在外面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人不是十全十美的,我也是啊。”

  
“这话当然没错,我知道你也很喜欢爱米莉的,我的意思是男人有时候很粗心,你不算很粗心的男人,就是不要太宠她了。但是呢,要是说她什么,千万注意表达方式,现在她对你百依百顺的,你可能觉得不管说什么她都听你的,那不能保证一辈子的,她认识你以后一直热得不得了,要能一直这么热我们也没必要说什么了,所以很多事还是要靠男人把握的。”

  
奥多桑说的这番话,我有点疑惑,难道这是奥多桑认为爱米莉只是现在喜欢我,以后会变心的警告?怎么都看不出爱米莉是装出来的,或者另有图谋的那种,她的恋爱婚姻条件,既不可能贪图别人钱财,论学历,相貌,社会地位,我当然也不在中等水准之下,而且据我所知爱米莉并无很复杂的阅历,就是交友关系也不是很复杂的,虽然我不可能了如指掌,但是我们在一起几乎密切生活了好几个月,如果有什么问题,不可能不露蛛丝马迹的,凭我的年龄和阅历,这点观察的自信力还是有的。

  
奥加桑看我们下酒菜太少,又端来一小碟煮毛豆,然后也坐了下来,我替奥加桑斟酒,她恭恭敬敬地双手端着,我赶紧说:“奥加桑是长辈,请免礼!”

  
我们三人重新碰杯,奥加桑说了:“本来我希望爱米莉和聪美,至少一个女儿能渐渐协助我们店里的管理,可是现在爱米莉在电视台工作了,我们也不能干预她,那本来就是她自己喜欢的工作,而且入社试验也很不容易,就职录取率很低的,竞争激烈,所以我也并不强求爱米莉一定要做店里的管理,就希望高桑能在各方面好好带着她,好好过日子。很多事我们也不跟她再多说了,自己有了孩子作了母亲,很多想法会改变的。”

  
我看看表,说:“她们上面大概差不多都忙完了,明天大家都开始恢复忙碌了,奥多桑和奥加桑也辛苦了一天,这次大姐一家来,给你们增加了不少的麻烦,还有燕燕今后也要给你们添麻烦,实在是过意不去。”

  
奥多桑说:“都是自己家里人,没什么麻烦的,再说我们也退休了没什么正经事的,今天跟你说的话,也是我们家里自己人谈论的。哦,还有一件事,南极旅行是爱米莉想出来的,还是你想出来的方案?”

  
“是我。”我承认,当初因为爱米莉喜欢白色,我听周围熟人去过南极便随口说了,没想到爱米莉立刻响应。

  
奥多桑把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说:“噢,爱米莉从小比较喜欢那种虚幻浪漫的东西,我们还以为是爱米莉呢,其实有时候不要真的去迎合她的一些离奇的想法,南极什么都没有,到处是冰天雪地的,去法国有自然,还有文化,不过你们决定的我们也不能硬要你们改变什么。”

  
“奥多桑,喜欢浪漫不一定是坏事,再说法国有法国的旅游价值,南极有南极的价值,除了冰雪,还有企鹅等等动物啊,法国我们也可以去,我们跟奥多桑一起去好了,只要我和爱米莉能抽出时间的话。”说完我站起来,帮助奥加桑收拾碗筷。

  
“快上楼吧,这里我来,明天燕燕比较早的,大家一起吃早饭吧。”奥加桑不让我帮忙,我跟他们道了晚安就上楼了。

  
房门虚掩着,我推门进去时,爱米莉穿着睡袍坐在床上正在整理衣服:“喝完了?快去先洗澡,都是酒味。马上给您看一件东西。”

  
“燕燕也洗完了?”

  
“嗯,早就洗完回房间了,放心吧,现在说最简单的日语,我们能对话的越来越多了,学的真快,燕燕学外语很有天赋的,难怪英语这么好呢。”爱米莉夸起起了燕燕,也是的,数理化不好,再没有点什么特长,那可真的没救了。

  
我到了化妆间,爱米莉还是像往常一样,都替我准备好了。为了送大姐她们一早我们就出发了,忙了一天,最后这把澡还洗得真舒服,仿佛一天的劳累都冲刷掉了。

  
回到房间时,只有沙发边的台灯亮着,茶几上放着2罐饮料,爱米莉给我开了一罐递给我说:“聪美给我们结婚的祝贺礼品,不知怎么的寄到了原宿,而且那天我们去原宿时,代我们收货的公寓管理人忘记说了,后来通过不动产打电话来道歉,说是国外邮寄来的,怕耽误了我们的大事,赶紧雇了摩托车急送到了这里,猜猜是什么?”

  
我喝了一大口饮料,温柔的灯光下,爱米莉的粉色睡袍更透露着一股诱人的气息,我在沙发上坐下的同时她站了起来,把身后的一个精致的大盒子摆在了茶几上,那是一个扎着缎带包装精良的绒质纸盒,上面印制着的大概是法文,除了Paris模样的字样其他都不认识。

  
“爱米莉也没看过,在等您,我们一起打开看看吧?”说着她坐在我腿上,开始解纽盒上的缎带,打开后,是一个非常可爱的洋娃娃,半闭着眼,手上拿这个小喇叭坐着。

  
爱米莉一见,高兴的“哇,卡瓦伊。”伸手从盒子里取出,顿时清脆的音乐像银铃般响了起来,原来下面有个底座,洋娃娃拿起来时肚子里藏着的八音盒就开始奏音乐,头也跟着煞有其事地转动,似乎也陶醉在音乐中。放回底座就能自动上发条的,爱米莉没搞懂这个机关,拿起来,放回去,又拿起来,高兴得要命,爱不释手,但对我来说,更爱不释手的是坐在我腿上的爱米莉,我紧紧地抱住她,直到那个洋娃娃掉在地毯上,八音盒的音乐全部演奏完时,我们的乐章也达到了高潮。

  
当所有的激情都退去的时候,我依然坐在沙发上,身边的台灯惊讶地亮着,不知为何我们居然谁都没有心思去关了她,哪怕一个伸手动作都吝啬得不原意从我们相爱的程序中跳出去开个小差。爱米莉像一叶海蜇般漂浮在我身上,半透明的若即若离,像梦幻般懒懒地催我欲睡。

  
“快睡着了,睡床上去吧,小心感冒,我们总不能坐一夜啊。”终于,我清醒了过来。想站起来,推了推她,不动。

  
“就这样,抱爱米莉过去。”她依然懒懒地把头搭在我肩上,她的身体能与我重合的部分没有一丝分开的意图。

  
我关了台灯,试图着站起来,她像袋鼠那样吊着我,终于我们到达了目的地,“高桑,您会不会哪一天不喜欢爱米莉了?”

  
“在说什么啊?好端端的。”要是她是中国人,我大概后面还会跟上一句“神经病”,不过想起了奥多桑的话,我尽量避免使用自己脱口而出那些随心所欲的“八格”之类的日语口头语,虽然并非真的是骂人话。

  
“现在您好凶哦,”她依然搂着我脖子,脸颊贴着脸颊,看来要保持这个姿态睡到天亮了,其实我真的觉得这样的睡法有点累,但又不想让她失望地去胡思乱想,尤其是船靠岸之后,即使自己先上岸,也要向她伸手,帮助她上来,甚至把她抱上岸,那样即使不小心翻船,她都认为是一种至福。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9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18]: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二〇) 东京博士 (2006-05-28 19:03:11)  
 
  燕燕上学了,爱米莉好像一下子工作忙了起来,第一个星期的平日怎么也抽不出空陪燕燕去找房子,我更是没有时间了,只能等到休息天再说。

  
一个星期很快过去了,燕燕适应的很快,奥多桑本来就喜欢找她说话,现在每天回来就叽叽喳喳说刚学会的日语,有时候还夹杂着英语。星期五的晚上大家一起吃晚饭时,燕燕说学校里认识了2个女同学,一个上海人一个大连人,她们合住在一个7万的房子里,还带洗澡的,最近大连女孩要搬出去与男友一起住了,剩下的上海女孩正在为将要一个人负担7万日元的房租而烦恼,正好跟燕燕谈得拢,就说定了。

  
我和爱米莉都松了一口气,现成的房子,燕燕还省去了一笔初始的礼金押金,不过我还是很担心地说:“那个女孩子燕燕觉得怎么样?搬家的时候能不能安排在我也能见见她的时候?”

  
燕燕说:“大连女孩已经搬走了,所以她让我尽快搬进去啊,明天星期六,我想舅舅下午帮我搬过去,她晚上打工,下午在家,我们去的话能遇上她的啊。”

  
我看看爱米莉,爱米莉说:“那我们明天是不是先不搬,你舅舅说得对,先看看人怎么样,这个很重要的,明天下午一起去看看情况,如果没问题星期天再搬也可以啊,再说燕燕东西也不多的。燕燕,在什么地方啊?”

  
燕燕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听她说离开学校不远的,在中野,如果想节约车费,她说骑自行车30分钟以内可以到了。”说着燕燕掏出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地址和手机号码,最后写着:“贺雨”。光看名字,用日语读一下是“嘎无”,觉得非常的拗口滑稽,难猜性别,不过既然燕燕说是女同学,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担心另外一件事。

  
“燕燕,日本各种租赁规定和法律很严密的,合同规定的事不能违反,那个房子是谁的名义租借的?”

  
“好像是学校名义租借的,所以换人不要紧的,只是不能超员,规定是2个人租的。”她这么说我稍微放心了些,燕燕在上海时社交活动就很活跃的。我跟爱米莉说,我不放心燕燕。

  
星期六下午,我们三人开车先去学校,学生们和老师几乎都休息了,只有一个小姑娘办事员,我问了那个房子的事,小职员根据我说的房子地址名称查了资料,确认了是学校名义签的租借合同,现在只有“贺雨”一个人居住,23岁的上海女孩,还有半年不到日语学校的2年就到期了。我向她道了谢,沿着大久保通里向西行驶,我已经根据GPS地图查到了那个住址是在大久保通里沿线上。

  
果然,从学校到那个地方只有2.2公里。这个距离骑自行车不算很痛苦。那是沿街的一幢钢筋混凝土结构的5层楼的公寓,虽然入口比较拥挤,但有电梯,楼下有个不大的食品超市,生活也方便,接下去就是燕燕的打工问题了,不远处就是中野通里和大久保通里的交叉口,沿着中野通里向北不足500米就能到达中野车站,中野站也算着附近一个大车站,站前的商业发达,应该有很多的服务性行业的临时工可以寻找的,燕燕的语言还不行,也只能从最简单的去碰碰运气了。

  
我对爱米莉说:“完了干脆带燕燕到中野车站附近看看,有没有临时工的广告什么的。”

  
说着我们已经到了4楼,我不由得自言自语道:“4楼啊?这个楼层不好。”

  
爱米莉问我怎么了?我说4不好,不吉利。爱米莉说:“中国人也忌讳数字的4?”

  
“中文和日文一样,4都是死的谐音哦。”燕燕也知道,然后说:“我不迷信的,根本没事”

  
正说着,燕燕按了门铃,一个皮肤白白,略微有点胖胖的女孩开门了,看上去很结实丰满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上海人,燕燕说是自己的舅舅舅妈,贺雨才开口:“进来坐好了。”我才相信她是上海人,现在的独生子女经济条件比我们那时好多了,所以上海的年轻人也不都是苗条的绿豆芽了。

  
我进门后,说:“听说我外甥女要来跟你合住,她还小,很不懂事的,听说你来了快2年了,要多多指教啊。”

  
爱米莉还站在门口,贺雨对她说:“侬进来坐好了,不搭界个啊。”爱米莉毫无反应看着我。我赶紧替她翻译,她才进来。

  
“噢,舅妈是什本宁啊?我没看出来,还以为都是上海宁了,”贺雨一下子改说日语:“我叫贺,上海人,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爱米莉这才改口也自我介绍,然后夸她:“日语说得真好,简直一点都听不出是外国人啊。你跟我妹妹差不多大呢,她明年大学毕业。”

  
贺雨快嘴快舌,很会说话的,日语相当流利,比来日本时间长一倍多的小丽的口语还流利:“是啊,我才开始找大学呢,没出息。愁死了。”

  
爱米莉说:“你们都是一个人出国,什么都是自己闯,日本的物价这么贵,很不容易了。”

  
听说爱米莉是日本人,贺雨说话也开始得体起来,有一种职业性的老练口吻,她赶紧去冰箱拿饮料招待我们,我跟在她后面说:“我能到处看看房间吗?”

  
她说:“就这么点地方,舅舅随便看好了。”

  
其实房子就2间,除了我们现在坐在简易沙发上的这间有电视机,茶几,书柜和很多女孩子的用品之外,里面还有一间,T字型摆着2张单人床,还有一个衣柜,穿衣镜,显得很拥挤。厕所和浴室也是同一间,跟商务旅馆差不多,但有独立的卫浴的公寓房子,在这个地段7万日元我知道是不太好找的,大都在10万左右。不过这些不是很重要,看一个人的生活习惯我只看厕所和厨房,厕所还算干净,芳香剂摆了2个,还有一个装饰塑料花,厨房的油腻程度比日本人住的地方厉害,但是按照中国人的生活习惯看,也算比较干净,毕竟打工学习,忙碌得睡眠时间都很宝贵的这些学生,能保持这样的清洁度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说我们又是不速之客。

  
贺雨给我印象还算不错,我心里基本上同意燕燕搬过来了,决定给燕燕先买一辆自行车,否则很不方便,我对贺雨说:“那我们李燕明天上午搬过来,以后你们俩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联系我。”说着我把手机号码也给了贺雨。

  
那胖丫头想了想说:“我打夜工,上午要睡觉的,能不能下午来啊?”

  
哦,我有点粗心了,她们的生活节奏跟我们上班族不一样,打夜工的留学生其实相当普遍,工资可以比白天高,再说白天也要上学,只有半天可以利用,我不禁问道:“你在哪里打工?”

  
“就在中野啊,很小的一个小酒店,平时有2个人,另一个是日本人,妈妈桑偶尔来,那日本人最近辞掉了,忙不过来,妈妈桑才不得不经常来。要不正好,李燕刚来没工作,要不要去试试?不知道行不行。”

  
我知道日本的酒店有很多种类,小的斯纳库倒不一定是很那种的,关键是要看服装是不是店里规定的,还有就是与客人同席而坐的陪酒还是隔着柜台的服务,这两者的区别极大,我按照这两个关键问题问了贺雨才放心,爱米莉也说那种斯纳库不要紧的,就是担心燕燕还不太会说日语,妈妈桑是否要她。

  
贺雨还真直爽:“要不,今晚我上班跟我一起去,今天星期六很忙的,有很多常客,妈妈桑肯定要来,让妈妈桑见见李燕,怎么样还是看你自己了,就是我们店工资不高的,我进去时才1000一个小时,做了快1年了,现在里里外外都是我,才加到1500,李燕日语还不太行,估计工资也谈不高,但要是妈妈桑肯要她,总比没有收入好啊。”

  
我说:“那好啊,我们正要去中野替她看看工作呢,不会说话挺麻烦的,要是能做上半夜的工,工资至少也比白天的那些饭馆高,晚上干5个小时相当于白天干8小时呢。那就麻烦贺雨了。”

  
我跟爱米莉商量了一下,觉得一下子能解决燕燕的住宿和工作,也算一大块石头落地了,我和爱米莉都是社会人,现在周围很少有类似这种信息,也没有精力和时间,最坏情况我曾经想让燕燕到奥加桑的和服店打小工,但是仅仅是心头掠过而已,连爱米莉面前都没有提起过,我不是很想在这种问题上与小松家有太多的纠葛,因为燕燕去奥加桑店里,首先她一点和服的知识都没有,那种店礼仪规矩很大的,为了客户信誉极少雇佣外国人,哪怕是打小工的,再说发工资必然有经济联系,工资低了不解决燕燕的实际问题,高了让我觉得是小松家的恩赐,心里怎么都不会舒服的。

  
所以说实话,临时工打工还是要靠贺雨他们同样的人的圈子的,像健和小丽,托他们帮忙或许也能提供什么机遇,但是住的地方不同,即使有打工的地方,来回交通费怎样不说,路上每天的时间精力也不一定划算。

  
“贺雨,那我们也不多影响你休息了,我们现在去中野附近陪燕燕买辆自行车,顺便逛逛Sun Mall商店街,晚上你一个人也不要再忙了,我请你吃饭,然后我们干脆一起去你们店里玩,顺便替我们介绍介绍李燕。”

  
贺雨高兴地说:“好啊,谢谢大阿哥,你怎么对中野那么熟悉啊。那我今天也算为店里争得了2个新客人,妈妈桑要笑死了。妈妈桑人很不错的,否则这么低的工资我也不会干这么长,我们班里的同学好几个都是1小时2000日元左右的呢。”

  
我说:“那没意思,日本一分价钱一分货,2000日元一小时的不是那么好干的,高级俱乐部夜总会还有更高的工资,女孩子在那种地方一直泡肯定会出问题,我们李燕绝对不去那种地方的,你们的店正好,比小面馆工资高,干活内容我大致知道,吃的东西少,无非就是洗几个酒杯,来点炒面,削几个苹果,大不了隔着柜台陪客人吹吹牛而已,连手都不碰的。”

  
“阿哥你怎么什么都懂啊,真是知音哦。你说的就是我们店里的样子啊,还有唱卡拉OK,我回国时都不敢说自己在日本打工的事,国内的人都以为只要是干酒店的就一定是那种,他们恶心的要死,国内现在才厉害呢。”

  
我笑着说:“我来日本都10年了,什么地方我没去过?当然知道。”

  
爱米莉插话了:“都去过?还去过哪里?Soap Land也去过?”

  
“Soap Land我知道,没去过,本来想去体验一下这种日本文化的,走到门口后,看见有人排队,怕难为情没敢停留,哈哈哈”,我说的是实话,其实还真有过这么一回,爱米莉和贺雨也笑了。

  
燕燕说:“我舅舅是有贼心没有那个贼胆。”

  
爱米莉还在追问:“没去过,那你怎么知道得那么详细的?”

  
我笑了:“这还不简单,日本是信息化社会,信息铺天盖地,你是搞媒体的当然比我清楚喽。还别说,我来日本这么多年,连Strip Show都还没去过,下次爱米莉带我去见识见识,我还真不好意思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呢。”

  
贺雨问:“舅妈是新闻记者吗?”

  
于是我和爱米莉把自己的名片给了贺雨,她惊讶地说:“啊呀,NHK电视台的?你舅舅还是会社的部长,你们都是这么好的工作,我哪天才能在日本混到这一步啊。”

  
“你来了才不到2年,路还长着呢,不过你说混我不大赞成,日本并不是靠混的,要靠实实在在的努力。”

  
“噢,我是口头语了,阿拉上海都说混的,以前还有个《阿混新传》呢。”贺雨赶紧解释,“不过,大阿哥,舅舅喊不惯,我还是喊你大阿哥算了,你说的有道理,我在日本,所以能够懂你的意思,就说我们这个小店吧,我现在心态很平,也不稀罕人家1小时2千还是3千的,不受气,心情舒畅,没有那种乱七八糟的客人纠缠,最主要的是妈妈桑人好,所以我也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妈妈桑才信任我,把店交给我管了,李燕要是再加把劲快点把日语学好了,真的很不错的,你去别的地方打工辛苦不说,说不定还要受各种气,很多人经常换工作就是因为那种事。”

  
我站起来,对爱米莉和燕燕说:“那让贺雨休息休息把,晚上打工很辛苦的,我们先出去,大概6点左右回来,然后一起去吃饭,你喜欢吃什么?”

  
“我喜欢吃肉,”贺雨说完,我就笑了,胖子都爱吃肉,而且直爽,所以心宽体胖。

  
“好,我对中野大概比你还熟悉,我以前经常在那里的一家相机旧货店淘宝的,叫Fuji ya,就是Sun Mall入口进去后立刻右拐的那条小道里面的2楼,那附近有一家韩国料理店,我们晚上吃韩国烤肉,让你吃畅为止。”

  
我们三人退出来,我问爱米莉:“晚上吃韩国烤肉,爱米莉没问题?”我知道她不太爱吃肉的。

  
“没事,能吃一点的,还有其他东西的嘛。”爱米莉挽住我,燕燕珊珊地跟着我们。爱米莉问我:“那个女孩很不错的,这回您放心了吧?”

  
我们重新上车,沿着中野通里朝车站方向驶去,我对燕燕说:“日本骑自行车跟上海不同,在人行道上骑的,下面危险,而且你那里路很窄,车速快弯道多,千万别在下面骑,晚上一定要开车灯,否则警察盘问很麻烦,下雨天骑车这里是撑伞的,我以前很不习惯,觉得撑伞单手骑车很危险,所以雨天最好不要骑车,不要省那几个钱,去学校可以坐中央线,2站就到了,打工步行过去500米路也不是很长的。”

  
爱米莉也对燕燕说:“你舅舅什么都知道的,爱米莉都没有这么详细,燕燕记住了?要是有空放假什么的就来世田谷玩,晚了住下也可以,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舅舅。打给爱米莉也可以,就是爱米莉没有你舅舅对留学生的事情知道得那么多。”

  
燕燕说:“嗯,我知道了,舅舅,听说外国人登录证要一直带在身上的?”

  
“是的,万一遇上警察,看出你是外国人,不带登录证的话很麻烦,会带你回警署写理由书,但是日本人比较文明,按中国人说,那就是检讨书,耽误事,最关键的,燕燕要是在贺雨那种斯那库打工,虽然我知道那种店没问题,但是外国学生被禁止做水商贩的,那种夜生活的娱乐店,很难说清楚是不是违法,所以最好不要在街上被警察盘问,尤其是晚上骑车不开灯,那是最容易被警察瞄上的,除此之外只要你在公共场所不大声说中国话,没有人知道你是外国人,警察也不是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不会特意找你麻烦的。”

  
爱米莉大概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些:“这好像有点问题,日本对外国人的偏见呢,要求外国人外出携带身份证件,我们日本人连身份证都没有,随身携带的都是驾照,一小部分人没有驾照的就等于没有随身证件了。”

  
我回答她:“爱米莉说的问题在日本,很多民间团体都提出过了类似的质疑和呼吁哦,一直在争论,可惜现在外国人犯罪率不断上升,所以对外国人的管理必须强化的声音现在成为社会舆论的主流了。在日外国人的权益其实光靠日本的民间支援团体去争是不够的,一部分外国人自己牌子做坍了,影响整个在日外国人的形象,毁于一旦的东西要重新恢复往往需要花十倍百倍得努力和时间呢。”

  
我们很快来到了中野,爱米莉说这地方不容易停车,我说没事,在中野哲学堂附近我经常停在路边的,休息天警察要抓都抓不完,所以干脆就不抓了,其实我倒不是为了省停车费的钱,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小时400日元的便宜停车场,因为开进停车场麻烦,停车都要排好长的队,再说停靠在路边的好处是,我们买了自行车后可以直接装在车后。

  
爱米莉还是不放心我们的新车。下车走了还一步三回头的,我最后说:“我们先替燕燕买自行车,然后再停到停车场总行了吧?”她这才同意我的意见。

  
中野的自行车不是很便宜,不过也就差那么几千日元,最后看中一辆,燕燕说自己有钱,不让我买,爱米莉说:“燕燕现在还没有收入,还是让你舅舅买吧,以后有了工作再自己来吧。”燕燕这才不作声。

  
爱米莉说:“中野好热闹哦,有这么多商店,比原宿生活气息还浓厚。”

  
我说:“原宿本来就不是普通人过日子的地方,那是小青年赶时髦的地方,燕燕住在这里肯定比原宿好。她又不是来享受高级和时髦的,那地方只有爱米莉的奥多桑才会替你去租房子呢。”

  
“那就退了吧?多浪费钱呢,燕燕她们两个人才7万的房租,我们把20万房租的房子空关着。”

  
爱米莉总算有了些百姓生活的概念,至今为止我觉得她的金钱概念除了化妆品和衣服几乎一无所知,不像我们中国人算了才买,她是想买什么就从货柜上拿,也没办法,后面有奥加桑的宠爱,大概花了钱之后自己的银行户头上数字也不会减少,我说:“这个我不管,你跟奥多桑之间的事。不过要是聪美回来了怎么办,比较微妙的,今年也没多少日子了,暂时不动也无妨,我们偶尔也可以去住。”

  
把自行车装在车上,其实时间也不多了,也没必要再停到停车场去,稍微移动一下车位,我带着燕燕和爱米莉逛遍了整条中野的商店街。燕燕对这一带很满意,当我们逛到地下街时,燕燕说:“这里的物价比世田谷的超市便宜多了,看,猪肉和牛肉都很便宜哦。”

  
我告诉她:“那当然,世田谷的物价肯定贵,这个[肉のハナマサ]是肉类连锁店,我以前在武藏境时,买肉特意去隔壁的田无市,田无车站对面的百货店地下也有这个同样的连锁店的。”

  
燕燕说:“舅舅,看来你的皮夹子不能交给舅妈,上次带我第一次去超市,没买什么东西就花了一万多啊。”

  
爱米莉也笑着说:“我真的不懂这些,家里买日用品都是奥加桑,现在开始要好好学学了,今天就学到不少哦。上次高桑就跟我说买东西不能只看最终价钱,比如这个肉,看上去400日元的比600日元的便宜,但是他是先看100克的单价,然后再看总价,不过现在我也先看单价了,就是比较麻烦,哈哈。”

  
我们一直逛到商店街尽头,出了商店街已经到了早稻田通里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贺雨晚上要打工,我们早点带她吃晚饭。”

  
其实我知道燕燕也喜欢吃肉,小时候吃生日面,一个人可以吃两块大排骨,我大姐的红烧大排骨是没话说的了。大部分中国人都喜欢吃肉,据说中国是世界上猪肉消费量最大的国家,最近才开始有了牛肉的消费量。但在日本牛肉却是肉类中最受人欢迎的,虽然有各种不同的档次,便宜的像[肉のハナマサ]这种店,大块的牛腿肉才78日元100克,而日本国产的牛肉价格奇贵,不是普通工薪层能消费得起的。

  
我对爱米莉说:“给家里打个电话吧?不然奥加桑在空等我们吃晚饭的呢。”

  
我开车时,爱米莉给家里打电话了,爱米莉说,奥多桑和奥加桑听说燕燕住房有了着落,而且工作也有希望解决,都很高兴,让我和爱米莉晚上放心去玩,顺便帮燕燕好好参谋参谋,千万不要是那种不象话的地方。

  
我觉得自从我为燕燕来日本的事忙碌后,不仅是我自己,连爱米莉的业余时间也搭进去了不少,觉得有点对不起她,所以今晚是帮助燕燕找工作,顺便让爱米莉也好好娱乐一下,但我知道爱米莉希望只有我一个人的场合,大姐和奥多桑却都不谋而合地让我要带爱米莉多接触各种场面,这男人做起来还真难。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10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19]: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二一) 东京博士 (2006-05-28 19:12:49)  
 
  贺雨说她已经打电话跟妈妈桑说过了介绍她的同学燕燕的事,妈妈桑让贺雨晚些到也没事,今天她先去店里开门做准备工作。

  
我们再次回到中野的Sun Mall时已经18点多了,因为贺雨说她打工的斯纳库就在这一带,我们干脆把车停到了中野Sun Plaza后面的停车场,然后步行去吃饭。

  
4个人一个烧烤桌正好,贺雨和燕燕坐在我们对面,我们先点了500克的牛肉大拼盆,考虑到爱米莉,我还点了牛舌和一些大虾和韩国泡菜,没想到她们都怕口臭,不愿意碰韩国泡菜,都是我一个人吃了。

  
烤肉我最拿手了,一块块摊平放上去后,烤出肉汁时一次性翻面,立刻就好,然后趁热蘸上调料吃,外脆里嫩,最忌翻来覆去成为老橡皮,三个女孩都说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烤肉,我说关键是烤的水准,当然肉也讲究,火也讲究,炭火上乘,备长炭最佳。

  
燕燕说:“上海现在也开始有种韩国烧烤的饭店了。”

  
爱米莉被这种生动热闹的场面也感化了,吃了好几块,说:“以前吃过几次,不是很喜欢,但今天真的很好吃的啊。”

  
燕燕调侃说:“舅妈新婚才2个星期,跟舅舅在一起天天吃咸菜都是好吃的。”

  
贺雨赶紧说:“本当?おめでとうございます(是吗?那祝贺你们啊)”

  
爱米莉问道:“贺桑没有男朋友吗?”

  
贺雨也不忌讳,直爽地说:“有过男朋友,我们一起出国的,前不久终于分手了。”

  
我有点惊讶:“国内谈的朋友,又一起出国,不容易啊,怎么会分手的呢?”

  
“没办法,男人,心眼小,看见我打这种工心理不平衡,其实什么都没有,不信等会儿你们一起去我们店里看好了。我不是说日本人都是好人,有时候也有十三点老头子说话很下流的,有的纯粹是喝醉乱说话寻开心的,但是我们又不是那种店,太过分的会制止,甚至不欢迎他再来,但大多数客人还是很文明的,所以我们也没有发生过报警之类的纠纷。”

  
爱米莉笑了笑说:“那你男朋友还是喜欢你的,所以他很计较这些啊,你应该让他了解你不是那种工作的,带他去店里自己做一次客人体验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就是拼命存钱,根本不舍得晚上花点钱来我们店里做客看看,我说我们店不贵的,这笔钱我来付,他都不肯来,总以为我在干那种脏活,有时候有几个常客,骨头比较轻,打电话给我,说要带几个朋友来店里玩,人家是客人,说话难免有点那个,我们是提供服务的,总不见的把别人个个当成敌人看待,你去百货店买衣服,店员都要笑脸相迎送你到门口了,他就认为我即使不是卖身也是卖笑,吵架的时候你们不知道骂我骂得多难听,这种人没法继续下去,算了,分手就分手,反正我自己知道没有他想象得那么肮脏,真的让我现在去拉面店干1小时600日元的汗流浃背的活,我还真的没法活,房租费生活费,接下去还有大学的学费,什么都要花钱。”贺雨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说到男朋友骂她时眼泪都快出来了。

  
不过我很理解这种恋爱关系中的男人的心情,也没办法,毕竟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自己的女朋友晚上不在家陪自己,而出去陪那些无聊的喝酒男人说话谈天,虽然仅仅是聊天,但想到自己女友在外跟别人嬉笑到半夜,自己独守空房,那个滋味的确不好受的,关键还是经济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一旦能舒适地赚1小时1500的工资,谁愿意再少睡4小时去干拉面店那又累又脏又热的活呢。

  
“来,别光说,吃吧。”我把又一批刚烤好的肉从铁网上分别夹给她们,爱米莉说回家她开车,所以我开始喝第2杯啤酒了,她喝的是乌龙茶,她还是怕油腻。

  
“大阿哥,你来日本这么多时间了,肯定都懂,其实做我们这种的,关键还是要看你自己是否能把握,这个环境有很多诱惑,的确有不少人经不起诱惑,又怕苦,加上的确也有很多的经济压力,我就知道我们班上有2个女同学在外面跟客人同居着,都是有妇之夫,明明知道没有结果,不就是为了钱嘛,其实自己辛苦点并不是不能生活的,她们爱虚荣啊,衣服都是很高档的,我衣服也不少,没办法,打这种工不能每天穿一样的衣服,所以我那些都不是高档的,却也花了不少钱了,但花自己的钱心里踏实啊。”

  
爱米莉不由得赞叹道:“贺桑真了不起,你那个分手的男朋友他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女朋友居然看不出,别伤心了,会遇上能够理解贺桑的人的。现在是留学最困难的时期,我们有个朋友,比你稍微大一点,大学毕业了,现在就职了,贺桑加油啊,路都是自己走的,别人不理解你说那些,不要去计较,我们都是你的朋友啊。”我知道爱米莉说的是小丽。

  
我也对燕燕说:“要跟着贺桑多学学怎么做人,怎么把握自己,燕燕不要去攀比人家每年存多少钱,你只要把学习搞好了,自己能养活自己,暂时不去考虑存钱,你还小,到时候自然会有积蓄的。”燕燕连连点头,我继续说:“我来日本的时候都靠自己,还借了些债,一开始的经济经济压力比你们现在出国的人还大,现在燕燕出国的第一笔费用都是爸爸妈妈的,那就好多了。”

  
燕燕说:“我总归要还他们的啊。”

  
“嗯,以后燕燕有钱了再说,现在不要去多考虑还爸爸妈妈的钱,他们现在也不希望你脑子里去考虑这个问题。”

  
我看看表,快19点了,赶紧催大家点些米饭,不能光吃肉,爱米莉看着菜单说:“爱米莉想吃这个牛尾汤行不行?”,我一看,不错,汤汁熬得洁白如牛奶,我以前吃过这个,牛尾酥烂,骨头边上都是好肉,其他的汤都带辣的,估计女孩子们都吃不消,干脆给她们来了3个コムタンクッパ(牛尾汤泡饭),我自己吃石焼ビビンバ(石碗灸饭)。

  
饭后,我们一行跟着贺雨来到了她打工的斯纳库,贺雨事先带燕燕去化妆过了,她自己化了比较浓的妆,虽然我理解这种工作,但真的得到了这种场面,看到自己从小抱过的燕燕要走进这种世界,心里不知怎么的也真不好受,虽然门的那一边并不是所谓的风月场所,最多是卡拉OK的延长,但是燕燕才19岁,却要开始面对客人的嬉闹耍笑,不就是为了生活吗?而且是为了最小的付出最大的收获,没有谁天生愿意干又脏又累的活的,也没有人天生愿意出卖自己的肉体和灵魂的,但路总要自己走的。

  
门口一个紫红色的灯箱广告,用英文写着“Snack Youko ”,大概妈妈桑名字叫Youko,那扇门很厚实,密不透风,也密不透声,只拉开一条缝,就传来哇啦哇啦的歌声,还有嘻嘻哈哈的笑声和浓重的烟酒味,说实话我很讨厌这种空气。

  
我们进门时,里面响起了一片喧哗,定神一看,柜台上坐着7,8个中老年男女客人,柜台外还有3张沙发座位,全部坐满也不过只能容纳20多个人而已。

  
柜台内只有一个40多岁浓妆艳抹的女人,穿着时髦的套装,耳环项链金光闪烁着,嘴里喊着欢迎我们,招呼我们在柜台前的高脚凳上入座,又急忙对贺雨说:“快来,快来,我都忙不过来了。”

  
贺雨转眼进了柜台,熟练地打开后面一排酒柜开始忙碌起来,妈妈桑给我们菜单,我要了鸡尾酒,爱米莉点了芒果汁,燕燕要了柠檬苏打。妈妈桑故作惊讶地说:“啊啦,都不喝酒啊?”一看说话的样子就是这种水商贩世界的老手,顺手地给我们一人一条小手巾擦手。

  
“嗯,我喝酒,她要开车,另一个还不会喝。”我介绍了一下,但没有说燕燕不满20岁喝酒是违反日本法律的,其实我还担心燕燕的年龄,在这里打工本身就可能在年龄上是违法的,但如果妈妈桑和这个店真的如贺雨所说,外面的世界更莫测,还不如在这里安全放心。

  
“是贺桑的朋友啊,你好英俊哦,来,干杯。”妈妈桑若无其事地摸了一下我手背,我有点不自然,倒不仅仅是因为爱米莉在场。然后妈妈桑举杯跟我们3个人碰杯,还让贺雨也一起加入进来,她正在招呼别的客人。

  
我也奉承着妈妈桑,这种场合都是皮笑肉不笑的对话,尤其是我们本来就是生客,纯粹是没话找话的热闹:“妈妈桑真漂亮噢,酒量一定也不错。”不过我的调侃有点顾虑,怕爱米莉看着吃不消,没感过分自由发挥,否则这种酒场女人靠耍嘴皮子摆平她也不费吹灰之力,说到底这种场合这种程度根本就是最普通的瞎扯。

  
妈妈桑其实已经知道最年轻的是燕燕了,对她说:“贺桑的同学吧?”

  
燕燕这句日语能听懂:“我叫李燕,跟贺桑一个学校的。”

  
妈妈桑哈哈大笑,有点放肆:“贺桑说你不会说话,这不是说的很好啊,you are beautiful!听说你英语很厉害的,我只会说一点Japanese English.”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她又去跟别的客人逗笑了,仿佛我们说什么她都无所谓,她说了些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只要客人玩得开心就行,冷场就是她的失职,所以她才掌握全局,不断地陪客人说话,尽量不让一个客人感到冷落。

  
贺雨手不停地不是调酒,就是洗杯子,有时候只要客人取烟,她立刻会拿起打火机替客人点烟,还要接受客人点歌操作卡拉OK,果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忙碌,要在国内起码雇用4,5个小姐坐台。偶尔还有客人要求一起唱歌,难怪贺雨的日语那么流利,整天泡在这种不知道是人堆还是人渣里,靠说话吃饭的。

  
不过,妈妈桑与贺雨还是有区别的,妈妈桑是全身心的招揽客人,讨客人欢心,贺雨到底做不到那种程度,说话也没有那么放肆。我自己点了个歌之后,让爱米莉和燕燕别干坐着,也点歌,妈妈桑第一个起哄说燕燕英文棒,要听她唱英文歌,其实那个通信卡拉OK歌谱里燕燕也只会唱英文歌和中文歌,好像中文歌也并不多。

  
贺雨的日语歌唱得也很好,准确地说是唱油了。燕燕唱了个老歌《yesterday once more》,她的咬字很准,一下子给店内的气氛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日本的客人最喜欢新鲜,连连鼓掌,他们本来就崇拜英文,接下来的曲子又是个英文歌,大家都以为是燕燕唱的,却发现声音变了,原来爱米莉也点了个英文歌,才唱完,妈妈桑连声大呼:“Very good!今晚我们这里与众不同,都是英文这么棒的客人,你们几个老头子怎么,吓得不敢唱演歌了啊,哈哈。”

  
于是,客人们又开始纷纷点歌,妈妈桑看场面热闹起来了,她也可以暂时偷懒了,走出柜台示意我和燕燕到了最里面的一张空桌子,“今天很忙,走都走不开。我们简单说说吧。”妈妈桑的声音与刚才完全判若两人,沉稳了许多。我赶紧翻译给燕燕,并简单介绍了燕燕的情况。

  
妈妈桑说:“就这样,先帮贺桑洗洗涮涮,做做下手,多听多说,我们这里都是常客,不会计较你的,说不定几个吃饱了没事的老头还会教你日语,以前贺桑就是的,不过他们要是说下流话,你可以装作听不懂,错开话题,千万不要发生争执,万一有太不像话的就打电话给我。”

  
我知道妈妈桑同意收下燕燕了,让燕燕道谢,燕燕赶紧说:“今后请多多关照。”我跟妈妈桑交换了名片,我说以后还会来这个店看看的,或许带朋友来,但没有说燕燕是我外甥女。

  
妈妈桑很高兴,说:“要一直维持生意现在也很不容易的,日本一直不景气啊,吃公款的少了很多,这个地段还算不错的了,那就这样,里面很忙的,明天开始就来做吧,你住的也近,交通费就没有了,小时工资多给你些,1100日元开始怎么样?晚上7点开始做到12点,当然周末客人不肯走经常有到早上2,3点的,好在你和贺桑住得进,走回去也没多少路,这里治安也很好的,半夜三更一个人步行很安全的。中野通里灯火通明。”

  
“谢谢妈妈桑,以后多多指教。”这次是我代替燕燕道谢,像燕燕这样才来日本洗洗涮涮的哑巴当下手就能拿1100,在现在的日本简直是天方夜谭了。

  
回到柜台前,妈妈桑又在张罗客人了,我们又唱了好几个歌,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对爱米莉说:“事情谈好了,走不走?燕燕回去还要整理整理东西。”

  
贺雨跟我们打招呼,我说明天见,让妈妈桑结帐,最后给了妈妈桑1张1万和1张5千日元的纸币,“这是给妈妈桑的小费,这个5千的给贺桑吧。”

  
妈妈桑看我出手大方,不知道我们跟是燕燕什么关系,连说:“谢谢社长,谢谢社长。”

  
我纠正她说:“我不是社长。”这种女人把所有的客人都喊成社长,让我想到去香港旅游时,我明明当时还是个留学生,所有的商店都喊我老板,真晕,生意场上,任何国家的人都把你的钱包看成是他的老板,这个我懂,不过我更懂该出手时就出手,今晚我花了近3万,但这3万花得值得,如果一直找不到工作,我不知道要为燕燕化多少个3万呢,更重要的是我没有那个精力。

  
我们已经走出门了,妈妈桑站在门外还在道谢,说如果燕燕今天想练习练习,干几个小时也照样发她工资,我说不必了,她搭我们车来,我们送她回去,还是明天开始做吧。

  
回家的路上,爱米莉依然不安地问我情况,我详细说了经过,她高兴地说:“高桑,格好良い(真棒!)”说着,也不顾燕燕在后坐,扭头就给了我一个飞吻。

  
我不由得说:“哎,别这样,人家燕燕还是小孩子啊。”

  
燕燕也特别高兴:“没什么啊,我从小就喜欢舅舅呢,难怪舅妈也喜欢啊,舅舅应该感到幸福才对哦。”

  
爱米莉也逗燕燕说:“燕燕,你不会是把你舅舅当作标准去套男朋友了才那么不满意的吧?哈哈。”

  
“说的也是,他要是比得上舅舅1/10我就心满意足了。舅妈你才幸福哦。舅舅不是老板,有时候派头比老板还大,看刚才那个女人被舅舅镇住了真爽啊。”燕燕在后座说。

  
“燕燕,过份!人家也是为了生活没有办法的,在日本,每个人都在努力,没有贵贱之分的,多学学人家好的东西行不行?看问题不要那么肤浅。”

  
爱米莉也说:“燕燕还小,不懂事,你舅舅说的对哦,贺桑,妈妈桑都是日本社会里很了不起的女人,她们对人生的努力进取的精神爱米莉都自叹不如,不能光看她们的职业来说三道四的,燕燕去打工了,要是别人也用那种眼光来看你,你也会受不了的,自己的人生,一切都要靠自己啊。”

  
今晚,我心情很好,因为爱米莉从接触的这些事情中,她也懂得了很多的道理,不再是整天世田谷,原宿那种暖房里的花草生活,也应该看看挣扎在生活中的各种平凡人的生活,那里也有很多使人感动的东西可以去领悟,我想到了大姐,奥多桑,感受到了他们的教导,他们比我在年龄上有着更重厚和坚实的生活观。

  
没多久就是10月底,燕燕拿到了第一次的工资高兴死了,星期天特意买了一个大蛋糕来世田谷看我们,说这个大蛋糕是自己在日本第一次挣钱买的,一定要跟奥多桑,奥加桑和爱米莉一起吃,奥多桑全家都高兴的不得了,连连夸奖燕燕懂事,日语进步也很快,吃饭时,燕燕悄悄地告诉我,妈妈桑给她的工资是按照一小时1200日元计算的,我说,千万不要跟其他人说,尤其是贺雨,虽然她人不坏,但是中国人之间最忌讳说这种,人心都是一样肉长的,人家在那个店里毕竟是你的前辈,燕燕说知道,她回去会再给贺雨买点礼物的。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10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20]: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二二) 东京博士 (2006-05-28 19:23:21)  
 
  整个秋天,世田谷的草坪看着它们渐渐失去了绿色,我们窗外也是金黄和红色错综着的树叶开始看着它们日益娇艳,爱米莉说喜欢秋天的这片灿烂的窗外,尤其是躺在床头仰天看,有时候白云在慢慢移动,仿佛自己躺着的床像一艘船在漂浮,我说我也喜欢,但是秋天太容易哀愁,我更喜欢冬天。

  
“冬天好冷噢,现在11月都快结束了,跟冬天差不多冷。”爱米莉穿着一件毛茸茸的高领子羊毛衫,站在窗口看着远处的枫叶说。

  
“有我在,爱米莉不会冷的。”我从后面紧紧地靠着她,她顺势依偎在我怀里。休息天的上午,我们经常这样静静地欣赏着窗外的景色,没有任何人来打扰我们,连电话都没有一个,纯净的空气中度过我们纯净的时间,爱米莉最满足的就是这样的时光,可以100%地随意撒娇,随意占有我,我也愿意被她占有。

  
“爱米莉知道吗?过年明明是冬天,可为什么日本的贺卡上写迎春的字样?其实中国也这么写的。”

  
“不知道,还真是的,为什么啊?”

  
“不告诉你,自己想想,要不自己下楼去问问奥多桑。”我故意卖关子。

  
果然,有我在的时候,她一刻都不愿意离开我:“爱米莉现在能整天跟您在一起,这一阵是结婚后您对爱米莉最好的了,今天是不是又想着法欺负爱米莉了?”

  
我抱着她开始亲吻她,她把羊毛衫拉起套住了我的头,阳光射在她身上,她的整个身躯成了一个半透明的帐篷,羊毛衫是弹性的,她的身躯也富有弹性,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被夹击在无生命的弹性和有生命的弹性中间,令人醉得就这么窒息而去。但是我并没有立刻告诉她,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聪美来信说,圣诞节一过马上回日本过元旦年,我们计算了一下,从巴黎26日出发到东京时是27日了,我跟爱米莉说我们去机场接聪美吧,奥多桑说半年没见聪美了,全家一起去吧,还问我不能去就别勉强,因为27日是星期一,通常日本的公司过年放假要29日开始,我说我尽量抽空去吧。为了让爱米莉惊喜地与我一起度过我们的第一个圣诞节,其实我也在悄悄地准备着我和爱米莉的圣诞夜的节目。

  
公司的业务也顺利地进行着,年底我们对NHK的第一批接受的项目将交货,进入11月我们同时又接受到了3个项目,因此也非常的忙碌。坂口社长经过他的渠道,最近也有希望接受到九州一家大公司的项目,根据内容,准备给我们事业部,因此希望我与他一起去九州出差一次。

  
那是1999年11月最后的一个星期五,坂口社长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高君,最近还忙吗?”

  
“一切顺利。”

  
“噢,你结婚后,我们还没有好好喝一杯,倒是以前我们不是一个公司的时候还经常一起喝酒。”

  
“是啊,社长,有空的话到我们家里来玩也可以啊。”

  
“嗯,听说你妻子是世田谷的大家闺秀,又漂亮又年轻的,我还没当面谢谢她呢,要是没有什么不方便,今晚我请你们一起喝酒去吧,就在公司附近。”我觉得坂口社长醉翁之意不在酒,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我用手机联系了爱米莉:“坂口社长要找我们今晚喝酒,爱米莉几点能下班?”

  
“今天不太忙,17点30分可以下班了,不过要是出席什么活动,我至少要回家换换衣服吧。”

  
“那19点整到日本桥来,行吗?”

  
“嗯,出来之前爱米莉打您手机吧。”

  
坂口社长在内线电话里听我说19点以后有空,就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稍微谈点工作上的事,把山田副部长和高桥君也一起叫上吧。”

  
我向佳代子传达了社长的邀请,山田直到傍晚5点才从外面回来,大概也看到了我贴在他桌上的小纸条,虽然在同一个楼面,我们的座位离开很远,内线电话中他问我什么事,我说:“别这么紧张,没事,社长说我们几个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聚聚,大概是非正式的工作餐而已。”

  
下班时,坂口社长说:“我先过去了,就在老地方哦。”我知道他说的就是上次我的欢迎会时被佳代子撞见爱米莉的那个店,山田和佳代子都准备离开了,在等我,我在等爱米莉电话,我说:“你们先去,我马上就到。”

  
他们刚离开,我的手机就来了一条短信,是爱米莉打来的:“你们公司的工作上的事,爱米莉还是不去了吧?”

  
我懒得打字,手机打字对我来说是一件很恼火的事,我打开跑到阳台上拨通了手机:“给我点面子好不好,都说好了,又变卦多不好啊,社长大概是想趁这个机会当面谢谢你,再说上次送了那么厚的贺礼,你也谢谢大家,这很正常的啊。”

  
“噢,那好吧,爱米莉怕接触您公司的人,要是给您丢人了可不好。爱米莉已经到了,在您公司大楼对面,看见了吗?”我根据她说话,朝楼下看去,果然对面马路上隐隐约约站着个身穿白色套裙的女人,那肯定是爱米莉了。

  
我带着爱米莉进店时,他们先看见了我们,在里面招呼。他们三人面前已经各摆着一杯生啤酒,坂口社长说:“这里,在这里,我们先练习了一杯了,”然后叫来服务生:“再来两杯啤酒。”

  
坂口社长站起来,递上名片:“坂口,承蒙厚爱,能够与NHK建立深厚关系,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爱米莉也递上名片说:“坂口社长请多多关照,主人(注:日语对自己丈夫的称呼)一直承蒙您的厚爱,不胜荣幸。”

  
然后山田也与爱米莉交换了名片,佳代子与爱米莉微笑着点头致意,她们本来就认识的。坂口社长贵人多往事:“高桥君,你们怎么不交换名片?”

  
“社长,我们在NHK里面交换过了,一直承蒙小松桑关照的啊。”

  
“噢,是这样啊,原来如此。”坂口社长自言自语道。我们的啤酒来了,我和爱米莉坐在他们三人对面。坂口社长说:“来,为高桑的美人妻子干杯,也是我们公司的大恩人。”我已经习惯了日本人的美人这个称呼,所以一点都没有反感的情绪,相反为自己的妻子感到无比骄傲,她坐在我身边,光彩照人,的确很美。

  
“高君,结婚快2个月了吧?”坂口把菜谱分别给了佳代子和爱米莉,让女士先点菜,然后问我。

  
“嗯,差不多。”

  
“那正是Love Love的时期啊。夫人加油啊”坂口对爱米莉说,爱米莉脸色绯红地道谢,然后捏了捏拳头说:“加油!”日本人谈论这类话题很自然的,感觉与中国人不同,所以我也并没有特别感到不适应。

  
我心想,说是谈工作,坂口社长纯粹在瞎聊,不会是关心我们的生育问题,或者找我们陪他单纯的周末喝酒的吧?或许是联络一下几个部下的感情?。我跟坂口社长虽然现在是上司部下的关系,心理上并没有很浓重的上下关系,他也几乎不插手我部内的细节,只看计划和结果,再说我们本来的业务关系,所以说话还是很随便的,倒是山田和佳代子比较拘谨。

  
“高桥君,最近在哪里飚车啊?你们别看高桥君这样啊,开着GTR前一阵在横须贺美军基地外面飚车呢。”坂口社长酒量不错,已经是三杯啤酒下肚了,准确地说是肚量比我厉害,女人话题谈过了,现在谈车,不知道下面是不是论到赌博的话题了,日本男人酒后话题的“三种神器”。

  
佳代子说:“GTR又不是我的,我哪有钱买GTR啊。社长,小松桑才厉害呢,开奔驰来接我们高部长下班的哦,而且还是S系列的。”佳代子啤酒喝下去,说话也开始大胆起来了。

  
坂口社长睁大他那两颗松鼠眼睛说:“小松桑开奔驰的?世田谷的大小姐都这么厉害啊,我们公司不赶快让佳代子这么年轻漂亮的美人社员开上奔驰,实在是我这个社长的惭愧啊。”

  
佳代子也更放肆了:“社长给我年收入两千万,我明天就开奔驰接您上下班,风雨无阻,哈哈,”她喝了一大口啤酒,日本人一喝酒不论男女,人格都会变,不过酒席上的话谁都不会事后多计较的,她继续说:“我还年轻什么啊,高部长的夫人比我还小两岁呢。”

  
坂口社长其实本来就知道爱米莉的年龄,我结婚后,公司内都有家庭成员纪录的,但是他喝多了,故意说:“这么年轻漂亮的夫人,高君用什么魔法拴住的?教教我这个老头子。”

  
爱米莉说了:“社长,他没有魔法,是我用魔法拴住他的。呵呵。”

  
坂口社长接口说:“噢,栓得这么紧,看来没有松绑的空隙啊,哈哈哈”

  
山田一个人在一旁喝着闷酒,自言自语地说:“真幸福啊。。。”

  
坂口对他说:“喂,你也加油啊,别跟我说一个人过一辈子哦。”山田还是光棍一个,36岁时离婚后一直没有再婚。

  
然后,坂口社长对爱米莉说:“今天请夫人来,一个是要谢谢你替我们建立了与NHK的关系,一直没有机会道谢,来,我们干一杯。”

  
爱米莉也说:“谢谢社长,还有两位,给了我们那么丰厚的贺礼,我才应该道谢呢。希望我们今后的合作能更愉快,有更多的发展空间,高桥桑几乎每月都来我们NHK的,真辛苦您了。有什么要求可以随时提出来,我会向我们部长和其他部门转达的。”爱米莉在这种场合发言非常得体,与跟我单独在一起时几乎判若两人,一下子长了5,6岁的样子。

  
坂口社长赞许地说:“高君的夫人真是里里外外,样样神通广大,既漂亮又能干,夫人,其实我跟你眼光也差不多,早就看中了高君了,当年他很苦的时候我让他别再自己干了,乘早收摊来我这里来,还是这个位置,他不肯,我知道他不是看不起我这里,而是要自己重整旗鼓,至少不应该在低谷时做逃兵,所以我很欣赏他这一点,有志者事竟成嘛。”

  
爱米莉说:“是啊,主人很吃得起苦的,不怕困难,再困难时他都很乐观,眼光看得很远的,这一点我也很钦佩他的。好像只要跟他在一起,天底下不存在什么叫可怕什么叫困难似的,他总有办法解决的。”

  
佳代子在一旁说:“小松桑真幸福呢。”

  
山田插话说:“嗯,高部长这一点现在很多日本年轻人都在失去,不像社长那一代人,他们是战后高度经济成长时期的团块的世代,为了日本的经济复兴,不计报酬拼命干,现在中国也是高度经济发展时期,报纸上经常报道中国的纪实文章,很多地方与日本当年很像,中国也有一大批那种意志顽强,不屈不挠的人在奋斗,可惜很多人都离开了中国,去了国外,高部长也算是其中一人吧。”

  
我说:“嗯,哪没办法,体制的问题,我个人是掰不过一个国家的,再说大部分老百姓的意识没有达到先进国家的水准,你按照自己的那套去干,不仅没有好结果,而且在那样的社会中也寸步难行,光是为什么要这么做的说明,你花费一辈子的精力大概都说服不了几个人,所以我不愿意去浪费自己有限的精力。汽车没有可以造,可以引进,但是人的价值观,意识的改变不是那么简单的模仿和引进,没有自由信息的社会,这种改变及其艰难,所以我看中国有没有真正的进步,最关键是看信息自由化,现在是信息社会,日本哪一样离得开大量的信息啊。”

  
坂口社长说:“高君脑子很清醒的,至少比好多日本人看的清,很多日本人被中日友好的媒体宣传后,冒冒失失地把工厂什么的移到了中国大陆,后来撤退的,遇上麻烦陷入泥沼的也不少,中国政策的透明度太低,就像股票一样,现在中国股很人气,可就是信息透明度低,那就意味着高风险,所以对成熟的股民来说没有吸引力。”

  
爱米莉说:“社长有机会去上海看看,那里不错的,主人结婚前带我去过一次,不一定要投资什么的,作为旅游看看,有点感性认识也不错,其实去了才知道,中国离开我们很近的,跟去一次九州差不多。很方便的。”

  
坂口社长这才想起什么:“噢,说到九州,我今天请夫人来还有一件事。”他停了一下:“最近我的老熟人的关系,介绍了一个九州的生意,这也是个很重要的工作,如果谈成功了,我想让高君和山田君齐心合作,还有高桥君,不过她忙你们NHK的大概就转不过身来了。所以可能有一段时间,要让高君经常去九州出差,你们是新婚,对你们的私生活可能有些影响,所以希望得到夫人的理解和支持。”

  
我和爱米莉这才明白坂口社长今天请我们喝酒的真意,其他的兜圈子话题都是打哈哈,原来是因为出差担心我和爱米莉的婚后生活,因为当初我进这里的时候,坂口社长跟我说业务上几乎没有出差,可能觉得违反了当初自己的约定,所以特意来了这么一招,可见这日本老头还挺人性化的,懂得先做夫人的思想工作,当然爱米莉还不单纯是我妻子,还有NHK那层关系存在。

  
果然,爱米莉有点担心地问:“主人要去九州单身赴任那种工作吗?”

  
坂口社长连忙否认:“不,不不,他还是这里整个事业部的部长啊,一直离开怎么行,还有其他很多工作离不开他的,夫人误解了我的意思,他们这个部,你们也知道,山田君是纯粹的营业部长,高君是主管技术的,高桥君也是技术的,所以纯粹营业的谈判还是山田君出马,但是一开始为了全面掌握情况,我们3人必须都去,以后如果工作开展后,渐渐侧重的都是技术方面的了,那时如果有必要出差,还是要高君亲自出马为好。东京到九州飞机来回很方便的,如果单纯的开会当天可以来回,就怕有些涉及技术的以及最后的调试,需要在那里住几天,最长3,4天,回来以后必要时再去。”

  
还没等爱米莉说什么我先回答了:“没问题,我以前也经常出差的,最忙的时候一年有一半时间不在东京呢。”然后我再捧捧爱米莉:“她很支持我工作的,就是不能忘记从九州回来带点礼物给她,九州有什么?太多了,熊本哈密瓜,下关河豚鱼,哦,还有马刺(马肉萨西米)。”

  
山田哈哈大笑:“高部长总是离不开吃,中国4千年的文化。”

  
我纠正道:“我说的可都是日本的吃的东西哦。”

  
佳代子对爱米莉说:“小松桑每天能吃到我们部长做的那么多好吃的,真有口福啊。”

  
“别瞎说,我现在很少做饭的,都是她母亲做的。”的确,现在我几乎很少下厨房的,在家不是陪爱米莉,就是陪奥多桑,光是陪奥多桑看完那个《牵手》的连续剧就花了很长时间,爱米莉和我一起陪他们又看了一遍,这次中间没有断。奥多桑和奥加桑连连称赞好作品,说搞不懂日本为什么不进口些这些中国现代作品翻译成日语版呢。

  
坂口社长站起身说:“差不多了吧?夫人,那今后多多关照了。”

  
爱米莉也站起来行礼,道谢:“谢谢您的招待。”

  
我们在地铁口与大家分手,乘坐地铁前,爱米莉说打电话让奥加桑来接,家里的电话响了半天,却没有人接,我预感到会不会有什么不祥的事发生,如果晚上同时外出,奥多桑和奥加桑一定会事先告诉我们的,爱米莉说打奥加桑的手机,我说算了,已经22点多了,他们或许睡觉了,不要去打扰,我们干脆走回去。

  
“但是我还是觉得赶快回家看看,会不会出什么事。”地铁到中目黑站时我改变了主意。

  
被我这么说,爱米莉也开始害怕起来,说:“家里从来没有这样的啊,”一出车站,。我们赶快坐上了一辆出租车朝家疾驰而去,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11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21]: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二三) 东京博士 (2006-05-28 19:32:44)  
 
  我们回到了世田谷的家,除了大门口的灯亮着,果然整幢楼漆黑一片,奥多桑和奥加桑的车都在,通常奥加桑总是等我们回来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么早睡了。

  
我们几乎是一路小跑穿过了草坪,以至于到达楼房门口时,最远出的灯还没有熄灭,在我们开门时,我们路过的那些灯才像我们的流行尾巴似的一个个跟着熄灭,直到我们的脚跟前最后一个消失,草坪又恢复了原先的一片漆黑,没有远处的那片树林,分不清天与地的界现在哪里。

  
进入玄关我们连鞋都来不及换,就看家里的情况,还好,并没有零乱的状况,不像小偷强盗之类光顾的痕迹。对面和式客厅的门紧闭着,我们习惯性地先进入右侧的客厅,一切如常,再进入厨房和餐厅,灯亮的时候,映入我们眼帘的就是一桌没有动过的菜肴,还有一张纸,我们赶紧看纸上写着什么。

  
“奥多桑急病,送病院了。”一看就是奥加桑的简单的字迹。爱米莉要打奥加桑手机,被我制止了,他们的两辆车都在,说明一定是喊救护车去的医院,看得出这行字是奥加桑急急忙忙中留下的,而且那时还不知道送哪个医院。而且如果已经在医院的话,手机不一定打得通,因为很多医院内必须关闭手机的。

  
我立刻打电话给119急救中心,说了我们的地址和姓名,果然立刻查到了21点左右奥多桑被送进的医院,我和爱米莉立刻出了门,爱米莉拿了钥匙说,不用开我们的大车了,后面再开出来太麻烦,就开奥多桑的车去。

  
15分钟之内我们就赶到了离家不远的東京都立梅が丘病院,晚上只有急诊急救的地方灯火通明,也不是很大,护士带领我们立刻见到了急救室门外坐着的奥加桑。

  
“怎么了?奥多桑?”我看奥加桑好像并不是很惊慌的样子,心里才平静了些,看来问题不是很大。

  
“医生说是脑中风,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需要静养,马上就会转到隔壁观察室去的。”

  
爱米莉着急地问:“怎么会的啊?奥多桑平时不是很健康的啊?”

  
奥加桑说:“我也不知道啊,爱米莉下班回来说,要马上出门,说是你们公司社长请吃饭,都不回来吃了。我才做好饭喊奥多桑吃,迟迟不来,去隔壁一看,拿着报纸倒在地上,茶也打翻在地,不知道怎么回事,赶紧叫了救护车。”

  
我说:“那奥加桑要赶快通知我和爱米莉啊。”

  
“我怕影响你们工作,再说救护车已经来了,有专门的急救士在抢救,那附近都是医疗仪器,不能使用手机。”

  
正说着,急救室的门开了,护士推着活动床出来,奥多桑双眼紧闭睡在上面,脸色苍白,我们赶紧上前,护士作了一个不要发出声音的动作,奥多桑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我,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眼睛。

  
爱米莉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我安慰她说:“没事的,不是已经从急救室转到观察室了嘛。”

  
我们在观察室门外等候不久,护士带着医生前来说明情况:“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暂时还需要在这里治疗观察24小时,然后判断是不是转入普通病房,有可能会留下一些后遗症,家属也最好不要频繁的进进出出,也不要说话,我们这里的护士是24小时监护体制的,所以家属等在这里只有积累疲劳,你们可以明天上午再来看看情况,9点我们有巡回医师的,可能还有会诊,那时来的话最好了,我们可以对家属说明情况。”

  
我问医生:“那怎么会这样的?”

  
“脑中风在这个年龄的发病率是很高的,尤其是轻度脑中风,你是他的儿子吧?你父亲抽烟吗?平时在家跟你父亲经常喝酒吗?今后烟酒可是绝对禁止,饮食生活很重要的,到了60岁后血管开始硬化,血流不畅,最容易造成阻塞的就是大脑中的血管了,根据阻塞的部位,会影响一些机能,比如手脚麻痹,甚至语言和思维障碍,不过这位病人以前没有类似病史,今后的生活要多加注意,不然很容易复发的。”医生没有说什么复杂的专业词汇,我基本上都能明白,脑中风最大的后遗症其实就是变痴呆,这点知识我还是有的。

  
我们在护士的许可下进入观察室,观察室内开着很暗的灯,病床上方有个摄像机对着奥多桑,床头只有一些线缆从奥多桑的头部和被子里一直延伸到墙上的各个插空,有些插空上还有LED在跳跃闪烁着,我们进屋时室内并无护士。我知道那些脑电波,心电波和摄像机图像之类的信息都将实时传输到监护中心室,大约在观察室内停留了5分钟,我带着奥加桑和爱米莉再次出来回到走廊上。

  
她们都不放心,说要等在这里,我说:“医生已经说了,这里有护士24小时监护的,我们进进出出影响奥多桑,再说即使奥多桑神志清醒,也禁止说话交谈的,还是按照医生说的去做吧。”随后我带着奥加桑和爱米莉绕到了监护中心室外,但是大玻璃窗里面的百叶窗落下着,从外面看不到什么。

  
一个护士开门出来,我赶紧上去问:“能不能让我们家属看一下病人的情况?”

  
小护士最多跟聪美差不多大,脸带笑容地,声音极其甜美:“客人,对不起啊,监护中心涉及病人隐私,医院有规定,外人不得入内的。”说完,护士拿了一份资料给我们:“这是我们医院的监护系统说明,请家属们放心,我们会努力提供最好的服务来护理治疗的。”我大致看了看资料,除了浅显易懂的文字说明,还有监护中心室内的设备照片,发现病人情况变化时的各种对应流程。

  
我把资料给了奥加桑,对她们说:“这样吧,你们实在不放心的话,今晚我就等在走廊里,奥加桑和爱米莉先回家吧,有什么情况我立刻打电话回家。”

  
爱米莉挽着我手臂说:“我跟您在一起,奥加桑大概晚饭还没吃,先回家吧。”

  
护士笑了:“你们是小松桑的家属吧?他这次是轻度脑中风,现在情况很稳定的,请放心,今晚让他好好在这里睡一觉,明天有医师会诊,那时你们来的话才有意义,今晚我们会护理好的,这是我们的工作啊,家属在这里不但什么也帮不了,只是自己的疲劳战,还是把力量积蓄起来配合我们治疗,今后需要你们家属护理的多着呢,现在你们自己好好休息就是最好的配合啊。”

  
不得不佩服日本的护士的服务态度和不厌其烦的说明,而且始终面带微笑,这让我想起了国内的医院和护士的态度,病人住院,家属陪夜是天经地义的事,家里人不够,几天下来身心疲惫,有的在病床前拼个椅子和衣而睡的,有的干脆花钱雇佣农民或下岗女工。

  
日本的护士不仅打针发药,定时测量和采取各种数据,连擦身上厕所都要服务,根本无须家属操心,甚至看着觉得日本的医院里就是医生动口护士动手,病人的痊愈可以说治疗3分护理7分,那些护士的笑容可以减轻患者一大半的痛苦,与病魔斗争的信心倍增,看到这些忙碌的护士,我觉得她们比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更称得上是人类的天使。

  
然而,天使也不是生活在天堂里的,她们也要拿工资,也要吃饭,也有自己的私生活,日本护士的护理水准之高,职业道德和规范如此标准化,实在令人钦佩,似乎中国的护士本来也差不多的,一场文革不仅让中国人自己拿着搪瓷盆去食堂自己打饭打菜,连生病了都怕病人身体未死,脑子变修,什么都要自力更生,本来嘛,伟大领袖也不是母亲阵痛中生育的,是共产主义石头里蹦出来的一个神。说到底,日本的这种世界一流的,并非单纯的护士行业,这是与整个社会对服务质量和日本人传统的礼仪习惯有着密切联系的。

  
在我和护士的说明下,奥加桑和爱米莉都同意一起回家了,回到世田谷已经快12点了,我赶紧让奥加桑先吃饭,奥加桑说:“我没胃口,吃不下啊。”说着要收拾桌子。

  
我说:“爱米莉,那我们陪奥加桑再一起吃点吧?”

  
爱米莉不知我的意图,直愣愣地回答我:“奥多桑一个人在医院里,爱米莉吃不下。”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刚才不是都说了吗?奥多桑有最好的护理的,奥加桑不吃饭要是再病倒了怎么行?现在吃好了,睡好了,我们才能有精力更好地照顾奥多桑啊。”

  
爱米莉被我说得不再说什么了,坐下后,我们三人默默地吃饭,其实我也吃不下,肚子根本就不饿,纯粹是为了提高奥加桑食欲陪着而已,爱米莉这才明白我的意图,也偶尔夹点菜吃着装装样子,奥加桑当然也明白,开始吃饭了。

  
我安慰奥加桑说:“奥加桑,虽然我不是医生,也不是很懂脑中风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知道奥多桑这个年龄的人,动脉硬化,高血压,高血脂这些都是引发毛病的,所以以后我们在饮食和生活习惯上要好好加强管理,你们都讨厌吃韩国料理吧?其实韩国料理使用大量的蒜,大蒜具有使血液稠度降低,血流畅通的效能,还有意大利料理中大量使用的橄榄油,我看过一个电视节目,有个国家的老人脑中风发病率世界最低,据说就是那里的老人每天空腹饮用一杯橄榄油的。”

  
奥加桑说:“我们最怕大蒜和油腻了。”

  
“嗯,我知道,我不是说让大家都每天喝一杯橄榄油,只是打个比方,说明这个年龄不能随心所欲地按照自己的偏爱饮食,要增加些医疗知识,我们中国也有医食同源的说法,得病往往是平时的饮食生活不注意,所以医疗是有问题时应急解决,很被动的,主要还是要靠防病,这就是食疗啊。”

  
奥加桑精神好多了,可能是听了我的开导,也许是吃了点东西缓过气来了:“高桑,你说得很有道理,我明天去书店买本书看看。”

  
“奥加桑,我倒是有类似的书的,从中国带来过一本《家庭实用大全》,不过是中文的,您看不懂,这样吧,书还是我去买,我知道买什么样的书适合奥加桑看的。奥加桑还是好好休息,别把自己也累倒了。”

  
奥加桑吃完了,我开始收拾桌子,给大家泡了热茶,奥加桑说:“唉,聪美不在,爱米莉又是个女孩子,这个家多亏了有高桑在。平时没事还好,遇上点急事,以前我们都是依赖奥多桑,刚才奥多桑那样,我一个女人家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很慌很悬的,现在好多了。”

  
“对啊,慌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回事,如果我们知道脑中风是怎么回事,不仅发生时自己都可以采取急救措施,平时还会注意把这种病的发生概率降到最低,防病比治病更重要啊。”

  
我也忙完了,爱米莉给我倒了杯茶,依着我坐下说:“奥加桑,高桑说的对,放心吧,有高桑在,奥多桑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我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还要去医院,爱米莉今晚陪奥加桑在下面睡吧,我一个人睡上面。”

  
爱米莉紧紧拉着我的手,看着奥加桑,我知道爱米莉既想跟我在一起,又不放心奥加桑,当然还担心奥多桑。

  
奥加桑站起来说:“我不要紧,高桑说了那么多道理,我心里踏实多了,真的谢谢了,你们快上去睡吧,上班一个星期,你们也都很累的了,明天早上还是我一个人去医院吧,你们多睡一会儿。”

  
我说:“那不行,医生怎么说的,我要去听听,奥加桑一个人不行,我们会调好闹钟的。”

  
看着奥加桑消失在没有奥多桑的那间空荡荡的和式房间内,我一下子觉得奥加桑是个温柔伟大的母亲和妻子,她太需要安慰了,因为奥多桑一直是很健康的,尽管他们夫妻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分居状态,但是毕竟有着精神上的支撑和联系,现在病魔让他们短暂的分开的担忧远远胜于奥多桑10多年的因公分居生活;尽管当年他们是父母之命,不是自由恋爱,但是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他们夫妻多少个风风雨雨的百日之恩走过来的岁月,一起拥有2个女儿,一起默默地继承延续着祖业,连我这个与爱米莉只有一百多天恩爱的男人也完全能够理解,理解她的不安,她的空虚,她需要家人的存在和鼓励,我差点想说我们三个人今晚在榻榻米上打地铺睡吧,但是我终于没有说出口。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11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22]: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二四) 东京博士 (2006-05-28 20:32:30)  
 
  奥多桑在精心治疗下没多久就出院,开始在家护理锻炼了,这次的脑中风其实不是很厉害,但也算是一次不小的警告,对平时自诩健康的人来说,重新认识到了平时重视那些不知不觉的危险的必要性。

  
看样子奥多桑的思维能力一点都没有受影响,就是左半边身体有些麻痹,而且说话语速明显比以前慢了,为了训练他恢复肢体机能,我制定了一个饮食和锻炼的时间表,给奥加桑买了2本有关脑中风护理和饮食生活的书,饮食要经常参考上面的注意事项做,奥多桑本来就不抽烟,但是今后不能让他喝酒,包括啤酒都暂时禁止。

  
每天下班后,我带奥多桑去三楼连慢跑,那些比较激烈的运动器具花了点时间我都收拾在一边了,早上我和爱米莉都有睡懒觉的习惯,上班前都是分秒计算的动作像打仗似的,所以规定奥多桑自己上三楼在电动按摩椅子上活动30分钟。

  
另外还制定了紧急应救措施,特意为奥多桑买了一个电子警笛让他随身携带挂在脖子上,如果自己感觉不舒服,在神志还清醒时就赶快按下去。那个电子警笛本来是女孩子用来防身呼救,击退痴汉的。我还规定大家开电视要养成音量不能超过设定的高度,

  
否则屋子里的人有可能听不见警笛的声音,为此我们还特意跑到2楼,3楼各个房间演习了一下,确认都能听见,房子大的坏处这时体现了。

  
我这么做了,爱米莉笑死了,说:“上学的时候,有些女同学住得比较远,她们带着呢,爱米莉外出从来没有用过。没想到现在在奥多桑在室内派大用场了。”

  
奥多桑现在笑起来脸部肌肉僵硬,尤其是左半脸,比摩托车事故后的北野武稍微好一些,慢吞吞地尽量不咬舌头地说:“高桑的这个idea,是很不错的活用,其实那天我自己感觉不行,并不是一下子什么都不知道的,有这个就好了,我可以立刻叫你们了,唉,没想到,人老了,这么不中用了。”

  
毕竟奥加桑在家的时候最多,所以我还关照奥加桑把我说的这些注意事项同时跟女佣人也说明一遍。冰箱上还增加了奥多桑的健康管理数据表格,那是我用EXCEL打的表格,让奥加桑每天记录奥多桑三餐前的血压,体温状况。

  
在我们的精心护理和管理下,奥多桑日益健康起来,手脚也比当初灵活了许多,虽然我和爱米莉要上班,具体的护理都是奥加桑为主,但是奥加桑经常说:“家里没有个男人真不行,看高桑指导大家把奥多桑这么快就调理得这么好,简直跟医生差不多。”

  
我说:“那都是奥加桑的功劳,奥加桑爱情的力量才让奥多桑好得这么快的哦。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嘴上说了点,具体的都是奥加桑每天的辛苦啊。”

  
果然如我所说,奥多桑除了还残留着轻微的言行迟钝,并无特别重大的后遗症,而且左半边的身体麻痹通过不断的锻炼也日益好转,他说慢点口齿还是很清楚的,生活也基本能够自理。奥加桑最近总算心情开朗了,说:“我们家里,高桑是医生,我是护士啊。”

  
“那护士才是天使呢,所以奥多桑每天有天使陪伴着,再大的困难也能克服的。”

  
奥多桑握住我的手,我知道他有话要说,却急得舌头又不听使唤了,半天说不出,我让他在沙发上坐下:“不急的,我说话特别快,习惯了改不了,奥多桑不要学我的样子赶那么快,慢慢说好了。”

  
“高桑,这次,谢谢你了,”他终于说了出来:“我,以后,不能再陪你喝酒了。”

  
“知道,奥多桑不要再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喝不喝酒无所谓的,我知道奥多桑爱喝酒,但是现在是健康第一,失去健康不要说喝酒,饭都不能吃,在医院里整天被管着,打针吃药,自己受苦,家里所有人还要担心,是吧?”我觉得现在像在哄小孩似的,不仅要故意放慢速度,还要用最简单的语言来表达,其实奥多桑的思维一点都不慢,仅仅是嘴跟不上脑子想的东西的表达,所以经常急着说不出。

  
爱米莉和奥加桑去超市买菜了,最近爱米莉经常跟奥加桑在学家务,相比以前我们单独在楼上卿卿我我的时间少了很多,奥多桑病后,爱米莉也一下子感到了家庭分担的压力和责任。虽然每天晚上上楼以后,依然不会忘记跟我撒撒娇,但是毕竟有着很多具体沉重的心理压力,我们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甚至大白天都在自己房间里放肆大半天,生活从整天陶醉在有父母呵护一日三餐的爱情蜜罐里开始走向了现实。

  
在楼下共同生活的时间越来越多,尤其是女佣人离开后,爱米莉也经常帮助奥加桑购物,忙厨房的活,休息天偶尔还跟着奥加桑去银座的和服店小半天。往日,爱米莉这种场合都要拖我在一起,现在由于奥多桑身体刚痊愈,尽量少让他外出,最多在自己花园里散散步,所以母女俩外出时,为了家里不断人,我通常不一起去。

  
奥加桑不在,我帮奥多桑量血压,测体温,然后给他吃药,“高桑,女孩子毕竟是女孩子啊,不知道你们以后要几个孩子,我呢,一点都不重男轻女的吧,我们聪美也好,爱米莉也好,我和奥加桑,从小都很喜欢她们的,从来没有怎么打骂过她们,不过你们以后,一定要生个男孩,家里没有男孩不行啊。”奥多桑现在一句话能说的句子都很短的,到底跟以前大不一样,但是他想表达的意思我都能明白。

  
“奥多桑别乱想,我不是男的吗?孩子的事,还是顺其自然嘛,这又不是说生男孩就生男孩的,爱米莉也挺能干的,要是聪美不在国外,我们家的力量不就更大了嘛。”

  
“高桑,你不懂我的意思,爱米莉和聪美,我都承认是好孩子,女孩子就是太感性了,别的不说,爱米莉的性格你就知道了吧。”奥多桑大概是想说爱米莉在社会上工作如何暂且不谈,在家应负的责任太少了,至少没有我具有责任感,在共同生活的年数和血缘上,我依然还是一个外人,但是至少我让奥多桑觉得比爱米莉有责任感,在发生大事的时候我能让他感觉的安心大于对爱米莉的掉眼泪,尤其是通过这次事情,虽然在我看来也算不了什么大事,但老人的心情完全与我们的角度不同,那是一个健康人在某一天突然知道了自己的弱点,感觉到自己正在走向衰老的本能感受。

  
“奥多桑,我知道您的意思啊,男孩女孩都各有特长,老天爷搭配好的,所以世上才会有男女平衡的啊,正因为奥多桑身边没有男孩子照顾,所以我不是跟爱米莉一起搬回家住了嘛。”

  
“唉,高桑,其实天下的父母都一样的,我是不是太自私了?高桑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是人家父母的儿子,我觉得现在很同情你的养父母的,这些天一直在胡思乱想,他们要是老了病了,不要说男孩女孩,身边连一个孩子都没有,虽然听你们说养母有点不正常,但养大一个孩子不容易的,你们自己很快会有孩子,有体会的。”

  
“奥多桑,这都是我过去的事了,再说已经通过法律解决了,也就没有必要再去纠缠了,有些事不是我的能力可以做到的,老实说真要那样每天闹事纠缠,我就一事无成了,那时他们要求我支付养育费一笔了清,那样不管良心上怎么说,至少在形式上有了个了结,您说哪有孩子支付自己的养育费给父母的?既然要我支付,我不是说那点钱就能代表他们辛苦的全部,但也算我自己养育了自己吧?”

  
“嗯,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我觉得你本来是别人的儿子,我却夺走了,就好比中国再怎么样,你毕竟也是那个国家的费用念到了大学,现在却在日本,虽然上班拿工资吃饭,可是本来你应该在自己国家工作的,现在想起来真有点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父母,作为国家,日本也确实对不起中国。”

  
“奥多桑多虑了,我不是说了嘛,有些事不是我们个人能说清的,也不是我们个人的努力能改变什么的,这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做生意那么简单明了的关系,国家的事更不提了。中国的确从基础教育培养我到了大学,但是我在日本10年里学到的先进技术的总量远远超过了中国,那是不是可以说,如果我再去美国的话,我还对不起日本了呢?”

  
正说着,爱米莉和奥加桑回来了,“奥多桑,今天买了您最爱吃的鱼哦。怎么回事?又在说什么紧张兮兮的话题了?真是的,你们男人在一起喜欢谈论国家啊,政治啊。难怪比女人容易生病。”

  
我不由得有点生气了:“爱米莉,说话怎么这么没分寸的?在家里也不能这么对奥多桑说话,奥多桑生病又不是因为说什么话造成的,真是的。”

  
爱米莉在门口吐了吐舌头:“不是啊,我的意思是让奥多桑好好休息,听听音乐之类的,不要把脑子搞得那么紧张”

  
我看见她们回来,便说:“爱米莉,你们如果在厨房干家务的话,带奥多桑到餐厅去喝茶,不要让奥多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有点工作上的事要做,先上楼了。有事叫我。”

  
奥加桑说:“去吧,这里我们来,高桑要忙外面工作,还要忙家里事,太辛苦了。”

  
“不辛苦,星期一一大早我要去九州出差,所以要打一份资料。”

  
“又要出差去了啊?”爱米莉有点悲哀,这是我第三次去九州了,前两次都没有能当天赶回来。但我出差算少的,所以觉得爱米莉未免有些大惊小怪了。

  
我正要上楼,奥多桑叫住我了:“高桑,前天中午,东京法务局的人来过了。”

  
“噢,说什么了?”

  
“看了看我们家,也没进来,就在外面聊了几句,大概是你申请入籍的现场走访吧,看来很顺利的。”

  
“嗯,知道了,随便他们去审好了,那也是他们例行公事。”

  
一个下午,我带着耳机边听着电脑里播放的背景音乐,边完成了资料的整理,爱米莉上楼和进房我都不知道,我站起来时把她手上的茶杯都差点撞翻:“吓我一跳,你倒是发出点声音啊。”

  
“连水都不喝一口,真是的,今天是休息天啊,还工作。”她赶紧去抽了张餐巾纸替我擦手上的水珠,沙发的茶几上还有一大盆西瓜,爱米莉知道我水果里面最爱吃西瓜,不过12月的西瓜很贵的,都是人工培育的精品,她已经用牙签把一块西瓜送到我嘴里,相当甜。

  
“奥多桑也吃了?西瓜可是好东西。”我差不多消灭了一大半西瓜了,问道。

  
“吃完了才问的啊,而且也不问爱米莉有没有吃过。”她说话的声音异常温柔,频频发射着某种电波。虽然我觉得室内温度很爽快,可能她怕冷,打开了空调的同时我就脱了外衣,只穿了件汗衫。

  
“噢,那倒是,你们都吃过了?”我这才赶紧纠正。

  
“嗯,我们在下面早就吃过了,看您忙着,不敢打扰您啊。还有哈密瓜,就是您上次从熊本带回来的,奥加桑说晚饭后再吃了。”

  
“那是带给你们吃的,我吃不吃无所谓,反正星期一又要去九州了。”其实我对哈密瓜一般,不如西瓜那么喜欢吃。但是他们都喜欢吃哈密瓜,而且还能吃出个什么夕张哈密瓜什么味,熊本的品种又是什么味,进口的不好吃等等。

  
爱米莉一把抱住我:“又要出差了,晚上能回来吗?”说着她的嘴唇就贴住了我的嘴唇,不停地亲吻着我,手抚摸着我的胸膛,我有点怕痒。

  
空调一下子就把室内吹得暖洋洋的,她脱了外套,里面穿着一件精致的绣花连衣衫,优美地勾勒着她迷人的上身:“爱米莉要是能变成一个很小的洋娃娃就好了,藏在您的口袋里一起去。”

  
我把一块西瓜送到她嘴边:“吃了这块有希望缩小,哈哈。”

  
她勉强张嘴咬住,说:“爱米莉不是很喜欢吃西瓜的,您自己吃吧?”

  
我看着她诱人的样子,不由得慢慢开始接近她的嘴,然后一下子把她嘴里的西瓜强夺了过来:“真好吃。”

  
她的绣花衫开始凌乱得不成样子,从她丰满的躯体上分离,成为一个蛋卷一样被扔在了沙发上,当最后所剩无几时,她搂住我脖子喃喃地说“爱米莉觉得有点冷。”

  
我把她放进了被子里的同时也钻了进去,电脑上是我打了3个多小时的资料,也许我设置过Word的自动定时存盘,但我还真怕一下子断电丢失,被子紧贴我们的肌肤,一下子有点冷的感觉,也许是我自己的身体已经非常火热的缘故,我能感到紧贴我身躯的爱米莉与我的温差,她怕冷,需要我的热量,我在迅速地传给她。

  
“您真的不怕冷,穿得这么少怎么还会这么热的啊?怪不得以前在演播室连空调都不开的呢。”

  
“我还记得你进来开灯的捣蛋剧呢。”说着,我捧起她的脸亲吻她,开始稠密地获取她每一寸美丽的大地,无论是平原还是高山,峡谷还是森林,她对我开放每一个地方,让我畅通无阻地为她呼风唤雨,也为这场风雨能快点浸透自己的生命而企求,她的每次呼吸似乎就是为我酝酿着那一霎那的接受,我知道她等了我一个下午了,等待我能用双臂像两条大蟒蛇般紧紧地束缚她的躯体,然后再缓缓释放她,我能够听到她的血液在回流,她只用接受表达对我所有的爱,同时她也在执著地品尝着我对她的献出,贪婪得连选择其他形式的尝试都放弃了,我们的两根体温指针迅速接近同一个数字,从表皮温度,直到体芯深处。。。。

  
12月中旬的白天很短,才17点天就很黑了,床头的窗户像一面黛蓝色的挂毯,挂毯上几颗星星在微弱地闪烁着,月亮不知道躲到哪棵树后面去了,只有开着的电脑苍白地照亮了我们的房间。

  
我猜想奥加桑大概要叫我们下楼了,但是爱米莉在下面依然抱着我,她知道我并没有对她付出所有,仅仅是为了博得她的欢欣,让她知道了我的存在感:“别走,再呆一会儿。就这样。。。。”

  
我重新开始对她俯冲般地亲吻,她边迎接着我,边用头下的枕巾替我擦额头和背上的汗,似乎在鼓励我,她能继续接受我对她的任何轰炸和扫射,终于,像进行了一次地下核试验,冲击波从地壳深处传到了地表,她的大地和大地上的所有河山都在震撼摇晃,她拼命地喊着我的名字,直到我付出自己的一切,她都一直抱着我的头不放,不顶地用手替我梳理热汗淋淋的头发。

  
“星期一晚上回来吗?”她还在问我,我懒懒地趴着,我觉得自己是那么的留恋她,每一个毛孔都透露着无限的生机,令人不忍离去。

  
“尽量回来吧,如果能在20点之前赶到福岗机场,我就当天回来。爱米莉想吃什么土产我带回来,九州的明太子不错的。”

  
“不要九州的,就要您的。”她的回答令我有点惊讶,大胆得出奇。这次我用手指在她脸上画了一个很大的H,经过她嘴边时她一口咬住了我的手指,然后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脸。

  
“快出来,在里面要闷死的哦,再不出来星期一不回来了。”

  
“坏蛋,不回来爱米莉晚上在家就哭。”她在被子下面喊了起来,我一把从被子里把她抱了出来。替她套上那件绣花衫。

  
“不是这么穿的啊,不懂乱来,扯坏了要赔。”话音刚落,电话响了,是奥加桑让我们下楼去吃晚饭。

  
关了房门在楼梯口,爱米莉还在吊着我脖子说:“爱米莉去车站接您,到了福岗别忘了打手机给爱米莉啊。”我差点一脚踏空摔下去,吓得她赶紧一手拉住楼梯扶手,一手拉住我,然后咯咯咯地笑着先跑下楼去了。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11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23]: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二五) 东京博士 (2006-05-28 20:42:01)  
 
  我终于知道了爱米莉为什么花钱没有感觉的坏脾气了,虽然除了女孩子最喜欢的服装,化妆品,美容院的开支,爱米莉的个人开销并不大,准确地说与父母住在一起,我们两个人除了外出时吃顿饭,其他几乎没有任何开销,既没有水电煤的费用,也没有那种新婚添置家具等杂七杂八的费用,甚至我的手机都是公费报销的。

  
本来日本人夫妻之间在经济上通常有2种形式,要么完全自顾自,要么丈夫除了每月获得零用钱,全部由妻子掌管,后者是主流,其实也最省心。我和爱米利从一开始就属于前者,互相不知道对方的收入,但是奥多桑调查过我,虽然不知道我现在的确切收入,但是奥多桑和爱米莉都能从我的年龄职务上大致推测,爱米莉的工资我也大致能够猜测到。

  
那是1999年12月20日,圣诞节前的最后一个星期天的早上8点,我们还没起床,爱米莉大概看我翻身动了,说:“您醒了吗?”

  
“嗯,醒了,怎么了?爱米莉昨晚没睡好吗?是不是我们的床真的太小了,要不要换个大点的床啊”

  
她一下子爬到了我身上:“不,不小,爱米莉喜欢这张床,不喜欢换。”她亲吻着我的脸颊,贴在我耳朵上说:“想跟您说件事。。。。”

  
“说吧,是不是又看中什么名牌拎包或者漂亮衣服了?”从她的动作我习惯性地猜测道。

  
自从替大姐买衣服的那场风波后,爱米莉除了买饮料中午吃饭,化什么钱几乎都事先跟我商量,其实我也几乎从来没有反对过她,那仅仅是让她养成一种习惯而已,说心里话我也希望爱米莉穿的漂亮,打扮得青春些,所以每次她买新衣服我都要夸奖她,再说她的审美观本身也很合我的口味,我喜欢简单色调的上等质感,不喜欢艳丽花俏,更注重小配件的点缀演出。

  
“不是,爱米莉没有金钱感觉,奥加桑也这么说,让爱米莉给您管理。”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问,爱米莉已经穿着睡衣起来,递给我2本银行帐本,我打开一看,一本是NHK按月进来的工资,另一本也是按月进来的工资,我从每次相同的一串片假名上看出工资来源居然是奥加桑的和服店,两笔收入加起来比我们公司里的课长收入还多,我什么都明白了,他们家一定是每个人都有这么个东西的,包括聪美,说不定叔叔也有,但我没有问多余的事。

  
我把银行帐本还给爱米莉说:“谢谢爱米莉一家对我的信任,其实我也很不善于管理的,也不喜欢管理钱,要是爱米莉结婚后成为家庭主妇的话,我还想让你全部管理呢,我没有那个精力啊,再说我平时也不需要钱,工作上的交际我有公费的,私生活交际爱米莉也都看到的,都是我们在一起共同使用的,你管我管都一样啊,只要按照现在的方法,买东西能事先商量一下,爱米莉管理比我更合适吧?”

  
“奥加桑想给您也做一个这样的帐卡,但是要先征得您的同意,您明白爱米莉的意思?”

  
我当然明白,我虽然对日本的税务不是很熟悉,但是毕竟自己也经营过公司,基本的东西还是大致清楚的,所以奥加桑的意图完全清楚,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如果我不完全算他们的内部人,至少现在也算半个了,所以与其把不必要的税金上交给自民党竞选什么狗屁议员,不如转到我的名下,至少我和爱米莉就是一回事,当然我背后有大姐,有国内的亲属,他们家怎么看我的亲友关系也是非常微妙的,但我明确告诉过爱米莉,除了每年象征性的给生身父母补贴一点国内迟迟拿不到手的医药费,我对国内亲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经济资助,更没有抚养义务,大姐她们也都有自己的收入和生活方式,虽然绝对数字不能与日本比,他们在上海生活也不算差。

  
“我没意见,奥加桑如果需要我账户上的这笔钱,随时取好了,就用我的名义,密码我会告诉奥加桑的。”我想这笔钱本来就不是我的,我也不需要,我自己工资足够用,俗话说钱再多也会坐吃山空,我每月有工资进来,花完我也无所谓,不过每天上班的人,其实根本没时间去花钱的。

  
我坐了起来,爱米莉回到床上坐在我前面,她特别喜欢起床前坐在我前面跟我说上10分钟的话:“不是这个意思,这个工资进来了,就是您的收入了,当然您可以自由支配,爱米莉想跟您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另外一件事?”

  
“嗯,不知道爱米莉该不该说,如果说了您不高兴的话,就当没说。爱米莉建议您用这里面的钱帮帮燕燕,还有就是您的父母,当然您认为有必要的话。”我有点明白他们家的意图了,虽然说他们家把我当作一个“强劳动力”看待,这种概念不是体力上的,而是心理上的,认为我本来是别人家的儿子,现在却开始在小松家渐渐地挑起了大梁,作为一种虚无的内疚,必须报答,却不知如何报答,但他们家有这个能力,奥多桑他们知道直接表达会伤我面子,于是就用这个既能节税,又能在经济上帮助我家人的方法来一举两得,当然积极地去理解,这里面也是小松家的一片心意。

  
“噢,好的,那我接受,谢谢爱米莉,不过爱米莉的份还是自己保管吧。”我想了想,觉得自己很多事也应该对爱米莉公开:“爱米莉想听听我的一些想法吗?我也顺便想听听爱米莉的意见。”

  
“嗯,爱米莉知道您也有自己的家人亲属的各种需要帮助的事情,也有朋友交往圈子的,您只要使用合理,爱米莉也决不会反对的,再说奥多桑也说过您是很能把握住各种关系的人。”

  
“谢谢你们大家的理解。燕燕现在打工的地方爱米莉也去过看到了,贺雨不错,妈妈桑也不错,这我都承认,可是,燕燕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大姐吃了很多苦,就这么个女儿,虽然我对燕燕没有父爱那种程度的感情,但毕竟是自己外甥女啊,而且大姐又不在日本,燕燕打那种工我心里一直很不踏实。”

  
“噢,那就别打工了,用这个帐上的一部分支付她留学费用也够了啊,帮了燕燕,就是帮了大姐啊。”

  
“大姐不知道燕燕在斯纳库打工,我也怕解释,也解释不清楚,按照中国的叫法,不管日本的斯纳库什么种类的,都是小姐,陪人说笑赚钱的本质不变的,妈妈桑人不错,但不能保证所有的客人也不错啊,客人花钱来店里是来找乐趣的,客人也没错,所以我想让燕燕还是脱离那种环境,但不打工也不行,一来小孩子没有压力就没有上进心,二来打工本身就是接触社会,锻炼自己各方面的意志。”

  
“嗯,您说的有道理,那就不要太计较工资,找个一般点的,只要不受人欺负就行。反正这点钱也足够。”

  
“还不是这么回事,我不能直接给燕燕钱,她毕竟还小,不太懂事,被她知道了会失去动力,觉得反正有我们在背后提供,那样对她很不好的。我还是想通过大姐的名义,让大姐告诉她家里借了钱供她在日本好好读书的,家里买房子还要分期付款,这么说比较好。”

  
“噢,您真聪明,爱米莉早就夸你像个阴谋家。”

  
我一把捏住她脸:“这话可不能在中国说,中文里也有阴谋家这个词的,那可是形容坏蛋的贬义词哦。”

  
“您本来就是坏蛋,老是弄疼爱米莉。”

  
我没松手,一直把她的脸扭到自己跟前吻了她:“那就这样,我先跟大姐通个气,商量一下今后怎么安排燕燕的生活费和学费,然后今天就让燕燕准备辞掉那个店的事。”

  
“这样吧,我们干脆把燕燕约到这里来说,就说收到了大姐委托我们转交给燕燕的钱,然后在这里让燕燕跟大姐在网上聊天,大姐就会按照我们事先说好的跟燕燕谈了啊。”

  
“嗯,好办法,看来爱米莉也是个阴谋家。哈哈。”我刚说完,爱米莉也模仿我捏着我的脸要扭过去,我故意屏住气不动,她是无论如何扳不动我的,但我的鼻子被扭的生疼,她却哈哈大笑。

  
“我不合算,刚才您这么做了,爱米莉也要这么做一下嘛。”我一下子冷不防凑过去,把毫无准备的她吓了一跳,我们两张嘴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坏蛋,还是爱米莉不合算,老阴谋家,一直算计爱米莉。”她委屈地还要闹,我干脆把坐着的她拖了下来,在被子里故意用腮帮子扎她胸脯,她痛的惊叫,乱抓我头发:“坏蛋,坏蛋,快出来。”我出来时,她快哭了,刚才洁白如雪的胸口,现在有一部分一片红红的。

  
“别碰,疼啊,真是个野兽,为什么不把胡子刮干净?”

  
“废话,人是活的胡子就是活的,会长的啊。”

  
“也没长这么快,昨晚还没有,怎么一夜就长出来了?”

  
“麻将没玩过?男人的胡子,通宵玩麻将和身边有女人的晚上长得最快了。”我故意连真带假的对她说。

  
“真的吗?”她还真信了:“为什么?”

  
我醉翁之意不在酒,信口即兴乱发挥:“大概玩通宵麻将与做爱时分泌的男性荷尔蒙成分差不多,医学上叫做荷尔蒙1号,这是胡子猛长的养份哦。”

  
她隔着睡衣啪打我的手背:“把手拿出来,嘴上胡编,故意分散爱米莉注意力,这才是目的吧?”

  
我老实承认:“是,就是这个目的,喜欢爱米莉拥有的艺术品,爱米莉就是我的一件珍藏的艺术品。”我的话不仅把她醉得忘记了刚才的痛,对爱米莉来说我对她施加的疼痛有多烈,等于这份爱就有多深。

  
就这么,我和爱米莉一起渡过的唯一一个冬季的星期天经常是这样在爱的缠绵中一直消磨到很晚才真的起来。当我们下楼时,奥加桑他们早就吃完早饭了,看见我们下楼说:“高桑,起来了啊,星期天再多睡会儿啊。”

  
其实餐厅的挂钟都快指向10点了,奥多桑在看一大堆资料,大概是不动产方面的东西,我通常回避。跟奥多桑道了早安,便与爱米莉坐在稍稍远离的地方,奥加桑早就替我们准备了早餐,他们都吃饭,奥加桑知道我的早餐习惯不同,经常是另外的,我怕增加奥加桑麻烦,所以咖啡面包为主,奥加桑每次替我做一个火腿煎蛋夹在面包内,再准备一个带水果块的酸奶,说这样搭配才能够一个上午的营养和热量消耗,奥加桑现在对饮食管理非常严格,也很机械。

  
按照我的计划,上午我就与大姐通了国际电话,总算把事情说清楚了,并联系了燕燕当天下午来世田谷,一切按照我的计划进行着。

  
燕燕说不能突然辞职,快年底了,最起码要做到这个月底,听燕燕的口气,她已经完全适应了那种工作,从工资和辛苦程度,距离,一起打工的室友贺雨等等角度考虑,都有点依依不舍,但我坚持反对,依然让她辞掉,唯一叮嘱她的就是必须处理好与贺雨的关系,不能把我说的对这个工作的种种评价对别人说,以前我说的都是鼓励别人的话,毕竟内外有别,口不择言会伤害别人的。

  
燕燕的日语长进飞快,正好奥多桑说话也比以前慢多了,与燕燕对话恰好颇能同步。从燕燕的日语和交友能力现状判断,我觉得她独立出去找一份普通的临时工不是很困难的了。

  
吃晚饭时,奥多桑说:“过年,奥加桑说要回娘家一次,再说聪美也回日本了,一家团聚了,燕燕过年一个人就到这里来跟我们一起过年,外公外婆上次就说要爱米莉和高桑去京都玩玩,所以燕燕你就跟舅舅我们大家一起去,反正都是家里人,外公外婆也说了,让燕燕一起去看看京都,跟东京不一样的,有很多日本传统的文化可以学习学习哦。”

  
燕燕高兴极了:“我也能去京都啊?谢谢了,我好想去看看呢,舅舅给我拍点照片哦。”

  
爱米莉说:“当然要拍啊,到了京都要穿和服拍照,爱米莉给燕燕挑一套好看的。我们,还有妹妹聪美一起合影留念,还要去琵琶湖逛逛。”

  
奥加桑说:“燕燕的和服我已经考虑好了,去京都之前跟我一起去银座一次,到我们店里自己挑选一套吧。”

  
燕燕惊讶地说:“那怎么行,我知道和服很贵的,奥加桑店里的都是要做生意的商品,我就借爱米莉的拍张照就行了,给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保管,那不是糟踏了呢。”

  
我说:“就按照奥加桑说的接受吧,要是不知道怎么保管,暂时让爱米莉替你保管也行,回国时带回去留作纪念也不错的哦,再过一个月就是明年的成人节了,燕燕正好20岁,赶上在日本过成人节。”

  
奥多桑也说:“是啊,燕燕正好在日本成人,就算我们送给燕燕的礼物,以后考上了大学,入学仪式,毕业仪式,每年过年去神社听钟声迎新年都能穿啊。”

  
关于燕燕的一件心事我总算解决了,其实也是因为爱米莉的契机,否则我一个人的力量还真的一直在犹豫不决,虽然从结果看,还是小松家的经济实力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我觉得当初自己立下的决不与小松家的经济发生关系的防线也在开始崩溃,只要我和爱米莉的关系,爱米莉与奥多桑他们的关系的存在,我和小松家的关系就必然越来越密切,无法隔离得干干净净,现在已经发展到了我直接领取奥加桑店里的工资资助外甥女,不由得被当初自己的一些想法露出尴尬的微笑。

  
其实我除了自己刚开始莫名其妙的抵抗着,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小松高安,入日本国籍后获得真正的小松家的户籍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这么想来我越来越心安理得起来。随着在小松家的渐渐融入,每天实实在在地生活,让我感受到了新家,以及这个新家的所有人的亲切和温暖,身边的日本人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跟我们一样有体温的人,国家概念离开我越来越远了。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12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24]: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二六) 东京博士 (2006-05-28 20:49:24)  
 
  1999年12月24日,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的故意安排,这天居然是星期五周末,这天早早地我就下班了,说下班其实是找个借口上午去NHK,看看那里的工作进展,顺便想作为一年的结束,与爱米莉的上司联络一下感情,本来想一起与他们部长出去简单吃顿饭的,由于我的行动仓促,他们部长抽不出空,中午便与爱米莉一起在食堂吃饭。

  
那是爱米莉第一次“请客”我的内部职工食堂,仿佛我们又回到了刚相识的那些日子,回忆对人来说,有时候即使是不久前发生的事,也会像非常遥远的过去,有时候又像是昨天刚发生的一样。

  
“爱米莉今天大约几点下班?”我问她。

  
“今天周末,下午有个会议,大概不会很晚的,一般不会超过18点。”我们已经吃完,爱米莉替我从不远处的饮茶机端来冷茶,还加了冰块,她知道我在外面一年四季喝冷茶的,除非在家喝茶叶留在杯子里的泡的中国茶。

  
“今天是圣诞夜,我已经跟奥加桑说了,我们今晚不回家吃饭,明天再回去了。”

  
“是吗?呵呵,您准备带爱米莉去哪里过圣诞夜啊?”

  
“现在不告诉你,快下班的时候先打我手机联系吧。”

  
下午,我去演播室现场看了看我们合作的工作情况,高桥佳代子和2名技术人员在里面工作着,就是半年前我开发的那个项目的延长,不过半年过去了,内容有了很多新的增加,详细的我已经不是很清楚了。佳代子现在全面负责了NHK的各个项目,快年底了,他们基本上都做完了开发,正在做最后的稳定性测试和查错,所以也不是很紧张。

  
“高桥君,今天是圣诞夜哦,早点下班吧。”我对佳代子说,她不知道我上午就来了,还以为我是吃了午饭才出来的,其实上午我只是与爱米莉他们的部长谈了点事而已。

  
佳代子也说:“部长今天也早点下班吧。”我知道她不会在这个场合提到爱米莉的,我关照过在任何工作场合,不管是自己公司还是在客户公司,都不能提到我和爱米莉的私人关系,不过她现在这句话的含义我完全明白。

  
下午3点多我就离开了NHK,回到了很久没有与爱米莉一起来过的我们在原宿的公寓,那里曾经是我们爱情的摇篮,聪美快回日本了,我心里准备着找个机会与爱米莉商量一下在聪美回来期间,我们是否该考虑暂时住在原宿比较妥当,毕竟2楼只有一个浴室,我们的夫妻生活区与聪美混在一起总觉得不太妥当。

  
打开所有的窗户换换空气,洗了个澡后我开始找今晚适合自己的衣服。原宿有一些我的替换衣服和睡衣,几件爱米莉自作主张替我买的西装和毛衣之类的,其他几乎都是爱米莉的衣服,有的我从来没有见她穿过,这些还是因为当时燕燕要来,搬走了好多以后留下的“残羹冷饭”

  
我们早上都是从世田谷家里去上班的,所以都是很普通的上班装,此刻的我为自己找到了一件休闲的麂皮西装,顺便开始找爱米莉今晚应该让她穿什么衣服好看,这是我第一次为她选衣服,说实话,里面漂亮的衣服不少,还有很欧式的礼服,大概只有在室内派对能穿,绝对不能上街的,除非外面套上大衣。

  
找了半天觉得都不理想,最终停留在我们相爱的第一个夜晚的爱米莉的那件白色羊毛衫和呢裙子的搭配上,那时的爱米莉出现在我面前时,在NHK的工作人员出入的后门,还有那盏我不会忘记的代代木公园的路灯,我把这套衣服折叠好,单独放在了垂手可得的地方。

  
我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我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看表是17点整,“会议结束了,爱米莉现在准备一下就下班,您在哪里啊?”

  
“现在下班出来的话,就知道我在哪里了。”我没告诉她地方便关了手机。

  
迅速穿好衣服关门下楼,估计我走到NHK与爱米莉下班出来的时间差不多,万一她先出来看不到我也会手机联系我的。

  
我把自己上班的包放在了原宿公寓里,空手出门,经过原宿车站前买了一支最漂亮的红玫瑰,让女店员替我用不透明的包装纸再包上一层,像一把拉长了的很夸张的喇叭,今天的圣诞前夜,玫瑰花比平时贵了200日元,原宿公寓里的花瓶里已经没有新鲜玫瑰,都是干花造型了。

  
5点多的冬天,东京已经完全被暮色笼罩,虽然气温有点冷,但同样的气温东京却没有上海那种凛冽刺骨的寒冷感觉,同样是沿海都市,而且上海的纬度还比东京低,大概是背后有广阔的大陆深处吹来的西北风的不同造成的。

  
我知道爱米莉上下班几乎都是走这个小门,而不是绕到大门那边,所以就在我们第一天下班约会的那盏历史性的路灯下等她。林荫道边的不远处,有个年轻人席地而坐,抱着一把电吉他在调弦,NHK的工作人员专用口已经陆续有人出来了,但周围不见爱米莉的影子。

  
等待时间不足3分钟,身穿米色大衣的爱米莉出来了,她今天穿着深红和黑色的格子呢短裙和高筒靴,一出门就看见了我,但是没有立刻跟我打招呼,而是跟后面的一个类似打扮的年轻女孩道别,然后才小步奔过来,她完全明白这个地点的含义,跟我一样,同样的记忆犹新,惊喜地说:“在这里等爱米莉的啊?让您久等了。”

  
爱米莉挽住我手臂时,半个体重都传给了我,我替她拉了拉敞开的大衣衣襟,把玫瑰递给了她:“今天挑了一朵最新鲜最大的。”

  
“是送给爱米莉的?”她明知故问。

  
“不,”我否定了,她惊讶地看着我,“是给我们的,爱米莉是我的,给爱米莉就是给我们自己,哈哈。”

  
我们依然沿着那条林荫道朝代代木体育馆走去,树木不像我们夏天认识的时候那么茂密葱郁了,两边稀疏的树枝已经毫无抵抗地任凭路灯的光辉洒满我们的周围,少了以前那种怀春的神秘,多的却是义无反顾的倾诉。

  
她的大衣是质地很轻软的优质羊绒,要在国内上下班挤车穿我肯定会反对,而且又是这么淡的颜色,我停下脚步时像说好了一样那么默契,她也停了下来,等待我去发生什么,我抱住了她的腰,她肩上的拎包滑落到了臂弯的同时,我低头深深地吻了她一下,附近有张板凳,“爱米莉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她羞涩地看着我说:“是您第一次欺负爱米莉的地方,还把项链刻破了我的皮肤。”我的手已经伸进了她的大衣,里面是一件雪白的成V字形对仗式的无袖羊毛衫,那一层柔软下还有另一片熟悉和醉人的柔软,透露出淡淡的玫瑰香气,淡得只有我亲吻她的距离能够感受,淡得不知道是香水香还是手上的真玫瑰香。

  
她看我穿着她不久前擅自为我买的夹克西装,立刻明白了我去过原宿的公寓了,用大衣裹住我说,依然不像妻子,散发着恋爱当初的那种气息:“为什么不穿大衣,多冷啊。”

  
“我不冷,不喜欢穿那么多,”其实原宿我有自己的大衣的,大概买了在日本一年平均穿着次数小于3次,只有冬季营业性质的出差我才穿,今天上班也不过是西装外套了件单风衣,说来也怪,这件铁锈色的风衣是我来日本后第一次上班时花了3万日元买的,当时是我花在服装上最贵的一件衣服,而且就是在原宿买的,所以对我来说除了本来我就很喜欢那个式样和颜色,还具有特殊的地点意义,虽然是纯属巧合。

  
爱米莉扣上了一颗大衣纽扣,握住我的手说:“现在爱米莉比您暖和了吧?我们走吧。”

  
我不反对今晚爱米莉的打扮,在我见到她之前我曾想让她穿我们当初相约时的那套服装,不过我现在改变了主意,因为现在爱米莉的打扮也非常漂亮,而且深色的厚呢裙子更适合现在的季节,“我们把玫瑰花放回花瓶里吧?”

  
穿出代代木公园,不过10分钟我们就回到了公寓,关上门,我就抱住了爱米莉,“花被您压坏了啊。”她张开手,把手上那支玫瑰高高举起,她的躯体在我面前暴露无遗,可以任我攻击或享受,但我并没有那么做激烈的举止,因为我们今晚有的是浓厚的时间。

  
我抱着爱米莉一直到了卧室,到了床边,把她的大衣脱去扔在床上,她看到了床上的情景说:“真坏,一个人下午在这里睡过午觉了?是不是养足精神准备又要整夜欺负爱米莉了?”

  
我故意逗她:“嗯,不知不觉睡着了,不过不是一个人。”

  
“啊?”她把眼睛瞪得圆圆的:“还有谁?”

  
“不知道,迷迷糊糊的,一个穿白色羊毛衫,背着个路易威顿的小包的女孩走来,我好喜欢她,她就在我身边躺下了,不过我浑身无力,一点都不能动弹,她说她是魔女,把我镇住后我就永世不得翻身,只能为她服务。”说着我一把抱起爱米莉,把她凌空举起,又一下子下沉,连着三下,把她吓得紧紧搂住我脖子,像那天在新横滨的秋樱乐园跟我坐那些惊险东西一样,但是今天她没有叫喊,我知道她在拼命忍着害怕,当我把她轻轻地平放在床上时,我的手机响了。

  
我拉上卧室的门,然后回到客厅在沙发上接电话,是健打来的,说过年准备和小丽一起回国一次,问我有没有要他带的东西,我说替奥多桑带点中药来,到了上海我再联系他。

  
我把刚才的花插入花瓶,顿时周围的造型干花就像久旱的秧苗逢甘霖,整个客厅开始充满生机,也因为爱米莉的到来,又弥漫着熟悉的香气,我拿起挂着的风衣准备出门,再次回到卧室去叫爱米莉时,床边爱米莉的靴子一个竖着,另一个倒在了地毯上,本来是换鞋进来的,因为刚才我把她一下子抱进来,连鞋都没有来得及脱。

  
她闭着双眼,盖着被子,羊毛衫和裙子却在被子外面,我一下子把手伸进被子的时候,她抓住了我的手拉我,我立刻明白了她只穿着最后的内衣,误以为今晚我准备跟她在这里狂欢圣诞夜了。

  
我的手一直伸到她后背,她顺从地躬起身子,我却越过应该停留的地方没有去解开她后背的搭扣,一直绕过后背抱她坐了起来,被子从她身上滑落,只穿着内衣的她格外的美丽,娇媚地等待着我,我对她说:“我带爱米莉去别处,今晚我们不住在这里。”

  
她一下子明白了,羞得满脸通红地用拳头开始敲我背:“坏蛋,为什么不早说,我不去,不去,爱米莉今晚肯定不依您了,呜呜。。。”她开始假哭,面对穿着外出服装的我,由于理解错误自己几乎主动脱得所剩无几,实在是损失太大。

  
我赶紧把她搂在怀里,亲吻她,替她重新套上羊毛衫:“圣诞夜啊,怎么能哭呢,这是我们第一次圣诞夜,我要让爱米莉高兴啊,所以早就预约了地方了。比这里还要浪漫,可以看到大海,可以一起喝葡萄酒的房间不好吗?”

  
她的衣服完全是我替她全部穿好的,最后连靴子也是我替她穿上,然后像抱着一个小天鹅一样,把她重新放到了门口,她紧紧搂着我脖子,像害怕我突然消失似的,同时一刻不停地在亲吻我的脸颊,直到我让她站好,拿起我自己挂着的风衣,我们一起离开了原宿。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12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25]: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二七) 东京博士 (2006-05-28 21:00:56)  
 
  1999年的圣诞夜,我们在能够鸟瞰东京湾海上夜景的台场日航宾馆最高层度过了难忘的一夜,这是我和爱米莉第二次来这个宾馆,只不过这次是我很早就预约好的最高楼层的客房。圣诞夜的东京都内的高级旅馆都是很人气的,有些1年前就开始接受预约,要说我预约的,那也是等到的别人临时取消的「キャンセル待ち」房间。

  
爱米莉起初不明白为什么聪美回日本后我提议住回原宿,而且明天开始燕燕也住过来,一直要到过完元旦年。奥多桑他们前几天也曾说,燕燕放假了一个人在日本太冷清,日本过元旦年要放假近10天,外面大街上也冷冷清清的,同学很多都回国,再说那段时间燕燕也不打工,干脆住到世田谷来热闹。

  
我解释说:“我说住回原宿也不是完全在原宿生活的意思,就晚上住过去,再说从世田谷到原宿开车来回也没多少路的。”

  
“那随您吧,要是太晚了就住下也没事,聪美不会很计较您的,不用那么担心的啊。”

  
奥多桑在我们的劝说下,最终放弃了去机场接聪美,奥加桑自然也没有去,葱美的飞机是下午在东京降落,本来全家打算在外面吃饭,但聪美说都半年没有吃奥加桑做的饭菜了,我们去接聪美,奥加桑和女用人在家从上午就开始忙碌着为聪美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再说奥多桑不出门,意味着我们现在的规矩是尽量不让他一个人在家,以防万一。

  
燕燕已经辞掉斯纳库的工作,我特别问了她怎么跟妈妈桑说的,有没有引起介绍人贺雨的不高兴,燕燕说:“没有,我就说学习时间不够,感到最近体力不支,想暂时调整一下自己,以后有机会还请她们多关照,所以她们也没有怎么不开心,就是年底贺雨可能一个人比较忙碌,妈妈桑本来说让我干到12月底的,没办法,我只能说要回国,订了25日的机票了,妈妈桑才没有办法,跟我结了账。”

  
“噢,那燕燕过完年回去时带点什么中国的东西给她们,否则这个谎没法圆啊,健和小丽都回国了,小丽1月10日要上班,所以1月8日他们俩就回日本了,我让他们给你带点什么中国土产装装门面吧?”

  
“贺雨爱吃零食,带点橄榄话梅什么的就行,妈妈桑送条真丝围巾怎么样?”

  
“没问题,零食嘛,健和我每次回国都互相带的,不说也有,那就再来几条真丝围巾,看看有好的给奥加桑,爱米莉,聪美,还有燕燕你们自己都可以用。反正又轻又软随便哪里一塞,不占行李地方的。”

  
燕燕因为跟室友贺雨和斯纳库妈妈桑撒谎说25日回国,所以25日一早就带着个旅行包像模像样地离开了中野,我和爱米莉25日早上在日航宾馆咖啡厅等待燕燕等,准备一起去台场逛逛新开张的欧洲中世纪风格的室内商店街VENUS FORT,女孩子最喜欢逛这种时髦的商店区了。

  
东京的台场据说是用城市垃圾再生材料在东京湾上“围海造田”建成的人工陆地,像这种陆地日本有很多,比如神户港的Port Island以及日本的很多大型的海上机场,这类新大陆上不仅规划整齐,除了有现代化的建筑,还有为数可观的绿化,由于一开始就是整体设计,地面线缆几乎都全部被埋设成地下系统,因此整个城区环境优美,赏心悦目,台场也就成为了东京的一个年轻人经常光顾的新景点。

  
燕燕根据我电话中的说明,把旅行包寄存在车站的投币寄存箱内后,在日航宾馆的餐厅找到了我们,“舅舅,这里环境真漂亮,简直不像日本哦,像热带的海滨,你们昨晚住在这里的啊?”

  
的确,一整片巨大的玻璃窗像宽银幕,玻璃窗一尘不染,干净的令人忘记了玻璃的存在,远处有几棵参天的椰子树,蓝色的大海和蓝天水天一色,海面上不时有几只海鸥在嬉游,仔细看还以为是浪花,但是东京湾的海水很平静,那已经是人工围成了内海,连海岸线都像是刀切过的几何图形,笔直划一。

  
爱米莉说:“燕燕下次圣诞节如果跟男朋友想在这里度过,让你舅舅帮你预订好了。上面的房间每个阳台都是面朝大海的,看起来景色比这里更美哦。还有Room Service送葡萄酒来。”

  
爱米莉说的都是昨晚我们经历的事,燕燕说:“这么高级的地方我可住不起呢。10年后吧,不过10年后我29岁了,成老太婆了,大概没有什么激情了,哈哈。”

  
“燕燕要是真的想住,我替你支付一次好了,条件是必须考上大学,当然还有就是必须是跟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我当然说到做到,要是她现在这样,跟一直连自己都在数落的男朋友一起来可不行。

  
燕燕说:“爱米莉真幸福,舅舅经常带你住这种地方的吧?”爱米莉不语,只是笑着在吃冰淇淋,我替后到的燕燕叫的是柠檬红茶,也叫了一个冰淇淋。

  
我故意说:“爱米莉是我们公司的客户,年底招待客户是常有的事,比如赠送啤酒券,百货店的礼品券什么的。哦,对了,我也有给燕燕的礼物。”说着我从钱包里拿出几张券给了燕燕。

  
“图书券啊?舅舅也真是的,这个只能买书啊,放假休息了,还给我增加学习压力。”

  
“全国图书券,书店里的东西都能买,有些店还有CD,DVD什么的,不一定非买书不可,但是希望你买学习的书或者字典,日本的书籍比较贵,这10张500日元的图书券也不过买1,2本书而已,不够的自己贴钱吧,我只有最后这些了。”我在钱包里找了半天,又找到另外几张花纸头:“噢,还有几张Gift Coupon券,你和爱米莉分分吧。”

  
燕燕和爱米莉都高兴极了,其实都是我自己的客户关系,在年底陆续收到他们的商品券,有些已经给了佳代子了,山田是专职搞营业的,他收到的这类东西肯定更多,所以我没给他。

  
我们在台场一直逛到下午,除了游乐场没有去,大部分时间都是她们在逛VENUS FORT,[船の科学館]纯粹是走马观花,女孩子对历史战争之类的话题不感兴趣,同样看那些不同时代的日本的造船技术最多也就是“真大啊”,“那时就有这么厉害的大炮哦”之类的话。

  
我们回到世田谷时已经黄昏,手上增加了不少的东西,今天我没有干涉她们购物,因为一开始就说了一个花钱的上限,那些口袋里大部分还是衣服,其实台场的衣服我非常的不感兴趣,同样的东西比别处要贵,但是我知道女孩子买衣服有的只穿一次,有的甚至买了根本不穿,买卖交易的过程大概就是她们最大的乐趣,所以我有时候想怎么没有谁开一家满足这种心理的商店?然后再收回商品,当然是有别于旧货店,必需是只花不多的钱,填补一下女孩子的购物冲动的那一霎那的欲望。

  
奥多桑戒酒后,为了不刺激他,我最近在家也几乎不当着他的面喝酒,似乎无酒的晚上,尤其是快面临过年的连休了,显得美中不足,总觉得缺少些气氛。燕燕来到世田谷的当天晚上,我们就在家里摆开了扑克牌摊子,不用花多久,奥多桑和奥加桑都学会了中国的大怪路子,不过我们只有5个人,只能4个人打中怪路子,通常是奥加桑泡茶。

  
12月27日虽然是星期一,为了接聪美,我和爱米莉都请了假没有上班,去成田机场接聪美时,我们还带上了燕燕,在机场的到达出口厅里,我问燕燕:“看到机场是不是想妈妈,想家了?”

  
“嗯,要是舅舅不在日本,看到周围同学回国的话肯定会想家的,现在还可以吧,妈妈回去了也不过2个月左右啊,再说我们也经常通话的,我有同学给我的很便宜的国际电话卡。”

  
爱米莉也说:“我妹妹去法国留学,比燕燕远多了,在地球的另一边,而且是一个人哦,已经去了整整半年了,一直抱怨吃不到日本的米饭,比燕燕来日本不习惯的地方还多呢。”

  
聪美的飞机历时11小时,比预定的降落时间略微早到了些,所以我们并没有等待很多的时间。出来时聪美和爱米莉手拉手地惊叫起来,我和燕燕在一边看着,看她们大惊小怪地颠跳着觉得好笑,最后我替聪美接过了旅行箱,聪美才意识到我们的存在:“大哥好,这是你外甥女吧?”

  
聪美成熟了不少,无论是打扮还是说话的神态,穿着一身黑色的洋装,上装吸腰很厉害的设计,裤子有些肥大,据说最近巴黎流行这种全吸光的黑色紧身装,聪美的头发也留长了,染成了很明亮的淡棕色,最后的发稍烫成了很大的卷,这令我想起第一次在原宿见到她时的像刨花一样的Cosplay假头套,不过今天是真发,还传来阵阵比较浓烈的香水味。

  
“我叫燕燕,比你小一点点,呵呵。”燕燕对聪美说。

  
“噢,来了才2个多月,日语就会说了啊,好啊,我也有妹妹了,快,叫我姐姐,不许叫名字。”聪美终于露出了点原来那个开朗的样子,我们已经离开机场大楼,朝停车场走去。

  
我纠正她:“聪美,我的外甥女,你怎么做姐姐了?”

  
聪美用手拢了一下头发,用一个漂亮的发夹把披散的头发扎成了一把:“管她呢,就叫姐姐,也别叫爱米莉舅妈,难听死了,都喊姐姐好了,没事的。不过喊你舅舅什么我们不管。”

  
“哇,好漂亮的车,是最新的那个型号,GPS还是最新式的DVD的啊,我出国前就见过电视广告的,我们家里又买新车了?”我打开爱斯提马后门,把行李都装上去的时候,聪美在我们车外兜了一圈,然后不由分说地坐在了驾驶座上,伸手向爱米莉要车钥匙。

  
燕燕说:“是我舅舅买给爱米莉的。”

  
聪美赶紧想从驾驶座上下来,“噢,大哥,失礼了。我还以为是家里买的呢。”

  
我把车钥匙递给她,笑着说:“没事,家里人多了,没有大车不方便,爱米莉说这个车好,买了就是给全家用的,不分什么你的我的,聪美如果觉得旅途不累,那回家就你开吧,不会是无照驾驶吧?”

  
聪美这才接过钥匙,启动了引擎,还把右脚的鞋也脱了,让我想到了以前爱米莉赤脚开我的赛车时,我把她的高跟鞋扔到后座去的情景,聪美说:“哈哈,大哥你真会开玩笑,我大一的时候就拿了驾照,现在还是国际驾照哦。就是一下子有点不习惯了,法国跟日本的方向盘是反的,在巴黎开车刚开始的时候,好几次差点开到对面车线去,吓死我了,不过法国佬挺有礼貌的。”

  
爱米莉说:“还好意思说大一的时候呢,奥多桑那时刚买的现在的车不久,唯一的一个伤痕就是聪美干的好事。现在都修得一点都看不出了,爱米莉的电脑里可是有你的纪念照的哦。”

  
“哈哈,那时刚学会嘛,谁像你,胆小如鼠,拿了执照开头两年大概只开过2次车。有一次说到目黑车站来接我,等了将尽一小时才来,中途打电话回家,奥加桑说早就出门了。”她调整了一下反光镜,开始把车倒了出去:“哇,倒车后面还有摄像机在前面屏幕显示的啊,法国大街上奔驰倒是不少,但是车内设备细节地方还是日本车周到温馨,像挠痒痒一样舒服到位呢。”

  
燕燕接着她刚才的话题插话说“开1小时的话,那是不是半路拐了什么地方啊?”

  
聪美说:“不是,她迷路了,从家里开到车站接我开了1小时,我走回家都不要30分钟,哈哈哈,可惜我没有纪念照。应该跟姐姐一起拍张车站接妹妹历险记的照片。”

  
我让爱米莉坐在聪美边上,我和燕燕坐在了后面,我说:“爱米莉,把聪美下面的鞋拿走,放在她那里要是不知不觉地卡在刹车板下太危险了。”

  
我们的车已经开上了高速公路,车如人,像开车人一样充满青春活力,一点都不象坐了10多个小时长距离飞机的人,车速表盘奔放地一下子就指向了140,我不由得拍拍聪美的肩膀,在她耳边大声说:“日本可不是欧洲高速公路可以无限制的踩油门的,小心被抓,法定速度最高100公里哦。”

  
爱米莉也说:“聪美,太快了,你看看别人,哪有开这么快的,你疯了啊。听高桑的话,安全点啊。”聪美这才把车速降到了120附近,姐妹俩除了性格,现在看来长得还挺像的,聪美看上去就是不怕冷暖,敢打敢冲的样子,爱米莉要是有聪美一半的开朗性格就好了。

  
一路上,都是聪美不停地在说话,说巴黎的超市个个都很臭,吃饭顿顿有奶酪,还学会了每餐必喝餐前葡萄酒,当作饮料喝了,说到葡萄酒,我说:“谢谢聪美上次寄来的葡萄酒,我们还有一瓶在原宿没喝呢,这次回来我们一起喝吧,奥多桑上次生病后我们在家一直没敢再喝酒,这次我们不让奥多桑知道,去原宿喝一次吧,我来做菜,聪美还没吃过我做的菜呢。”

  
聪美头也不回地说:“我知道大哥会做好多菜,爱米莉学会多少了啊。”

  
“他一直说要教我,可是又不大让我做,说得好听啊。”爱米莉责怪起了我。

  
聪美说了:“嗨,不让你做,你就只管吃,要是我,高兴都还来不及的,真是的。”

  
我问:“聪美爱吃什么啊?爱米莉最爱吃的我看还是日本料理呢。”

  
“我也是啊,只要有米饭,其他的不管日本菜,中国菜,还是法国菜,印度菜我都是一扫光,哈哈。”说完,她对爱米莉说:“把我后面的那个手提包拿前面来,里面有给你们的礼物哦。”

  
燕燕从最后把聪美的拎包拿来递给了爱米莉,聪美说:“对,那2个小盒子一个是给姐姐的,一个是给妹妹的,里面一样的东西,老少无欺,哈哈,那2个长长的盒子,黑色的给高桑的,白色的是给奥多桑的。”

  
我说:“聪美上次送给我们的礼物还没谢你呢,这次又花钱给大家买礼物。”我打开爱米莉递过来的黑纸盒,盒子上有烫金的法文,一个都不认识,打开一看是一根领带,女孩子好像不太能随便送男人领带的,除非是那种关系,不过既然奥多桑也有份,我就没有去再多想。

  
燕燕第一次见到聪美,就得到了礼物,高兴的赶快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个精致的玻璃瓶,她给我闻了闻,爱米莉也打开了:“嗯,法国的香水不错,就是太冲了,在日本不太能用,不过这瓶还可以嘛。”爱米莉这么说我才觉得聪美与爱米莉的不同之处是香水的气味,不过聪美的性格倒是很适合法国香水风格的,永远是进攻性和充满挑战的野性气息,爱米莉喜欢淡淡的优雅,甚至偶尔让人感觉有些室内的忧郁和专注。

  
聪美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学校和在外面做导游打工的趣事,还说到有个法国同学追求她,爱米莉问:“聪美前天的圣诞夜怎么过的?”

  
“哎呀,巴黎的圣诞夜太美了,整个OPERA大街,还有塞纳河两岸都是成片辉煌的圣诞树,连大楼整个面向马路的部分全都装点得火树银花,我们很多同学都在大街上闹啊,然后就是开派对,跟很多人一起疯了大半夜哦。你们呢?哦,爱米莉总归是跟高桑在一起的,我知道你们不喜欢人很多那种很闹的场面的,呵呵。”还真被她说对了。不过我们不用回答,聪美都能把自己的话题源源不断地继续下去,她本来就是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爱米莉这才直截了当地说:“聪美还没有男朋友吗?奥多桑奥加桑整天担心会不会带一个法国人回来,我们家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呢,真难为了高桑了,这次又遇上奥多桑突然生病。”

  
“男朋友?哈哈,我才不要呢,我这样很快乐呢,法国人根本不可能,花言巧语的没有实质内容,我要找也要像姐姐那样,找个能整天为我做点实际的事的人。”

  
爱米莉批评道:“聪美这个想法也不对,法国人也有各种各样的,虽然我不太了解法国,甚至去了英国留学一年连英国都不太了解,但是你只想着别人为你做什么可不对,这是互相的啊,你不为别人,别人怎么为你?”

  
“我不知道,现在也不去想这些,这种事是自然的吧?所以我现在没有,就这么简单。”停顿一下,聪美忽然恍然大悟地说:“这么说来,高桑来我们家也有一段时间了,爱米莉一定为高桑作了很多什么事吧?不过,大哥,我们奥多桑其实是很好说话的人,奥加桑更是世界上最好的奥加桑哦。”

  
燕燕也说:“是啊,奥多桑和奥加桑真是好人,你们都是好人噢。我打工的地方其实后来才知道,坏人很多的。”为了不再谈论斯纳库的话题我赶紧把话岔开,好在聪美是个比较毛糙的女孩,并没有搭上燕燕的话题,其实去斯纳库的男人即使说话没有品位,也不一定是坏人,人家本来就是去放松消遣的,你是为了钱陪别人消遣,自然潜意识中就反感,却不得不强作欢笑,那种恶心不如说是针对自己而来的。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13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26]: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二八) 东京博士 (2006-05-28 21:11:51)  
 
  世田谷一下子气氛全变了,聪美回来后第一天开始,所有的人仿佛都忘记了这是冬天,每天热气腾腾的样子,1楼的空调也都开足了,整个楼房都生气勃勃,比春天还温暖。

  
第一天,聪美和燕燕就在3楼架起了乒乓桌,据说一直打到晚上12点还不肯睡觉,最后奥加桑上楼强行关灯,才把她们从3楼赶了下来,不过我和爱米莉当天就住到原宿去了,2楼只有聪美和燕燕住着,我们离开世田谷时是晚上22点左右。

  
其实我们去原宿洗了个澡就睡了,早上还是回到了世田谷,圣诞夜买的玫瑰今天才在原宿的茶几上完全开足。

  
奥加桑说好了等我们一起吃早饭,所以我们回到家里还不到8点30分,燕燕刚下楼,聪美还在楼上死睡。奥多桑说,肯定是旅途劳累,不注意休息,晚上又疯着打乒乓,我们都不去叫她了,燕燕也在说,早上起来手臂好胀好胀的。我问昨晚谁赢了,燕燕不肯说,我就知道结果了,燕燕肯定不会缠着聪美不听话地打到那么晚的。

  
虽然外公外婆让我们全家一放假就早些去京都,但是因为考虑到聪美回来后让她休息一天再出发,加上今天是28日,晚上我有个很重要的忘年会,所以去京都安排在29日上午。世田谷将好几天都没有人住。奥加桑在清理冰箱了,所以中午我决定制作意大利通心粉,晚上我外出后,奥多桑带大家在外面吃饭。

  
我的午饭材料都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聪美才从楼上赤着脚跑了下来,头发湿淋淋的披在肩上,大概刚洗过澡,穿着一件紧身的花背心,没想到聪美也长得那么丰满成熟,奥加桑说了:“这么大冷天的,又有客人在,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再穿件衣服去。”

  
聪美也不管,跑到冰箱去倒了一大杯牛奶:“哪有客人啊,燕燕又不是客人。”其实奥加桑的婉转表达是指还有我这个大男人的存在,不过我在厨房里忙着,客厅,餐厅的空调都开着,加上我煮一大锅通心粉,室内气温很高。

  
“冷牛奶要不要热一下?”我问聪美,她说就喝冷的,但是要方糖,我熟门熟路地告诉她方糖厨房里没有,在客厅里。

  
“不是方糖也行,给我来点吧。”

  
我接过杯子,打开橱门给她放了一小勺烧菜用的白砂糖:“奥加桑说的对啊,小心着凉了,我都穿得比你多啊。”我在家穿的运动衫是爱米莉上次在世田谷的商店街买的,围裙也是我专用的,奥多桑从来不下厨房,其他的围裙都是太可爱的那种,我系着过于滑稽。

  
“下午我们再打乒乓吧?我一定要赢燕燕。”聪美看着我做通心粉,“啊呀,你做的好香啊,闻到这个气味我想到了法国菜了,不过你的这个肯定不会难吃的,放了这么多的海鲜呢。”

  
我正在用热橄榄油煸炒大蒜和辣椒,室内香气四溢,自从奥多桑那次生病以后,我彻底把大蒜和橄榄油大量引进了他们家厨房,有时候烧中国菜也用橄榄油,虽然比普通菜油贵了些,但是为了奥多桑的健康,奥加桑已经做到家里橄榄油不断,大蒜也逐渐能接受了,不过我尽量用油煸炒大蒜,用香味提高饭前的食欲,减轻他们的反感程度。

  
爱米莉也跟着香味忍不住跑到了厨房里:“高桑,爱米莉的那份不要太多,也不要太辣了啊。”

  
于是,五张脸都挤了过来,看我制作通心粉了,当我最后洒上奶酪粉时,聪美说:“对,对,对,巴黎的超市就是这股臭味,不过我现在很喜欢这股气味了,给我多放点好了。”

  
奥加桑的盆子很精致的,我特意关照燕燕,小心别碰碎了。大家在餐桌上就坐后,聪美的嘴还是那么热闹:“奥多桑,你说这里面你最喜欢谁啊,奥加桑不算哦。”

  
奥多桑边品味着通心粉,边笑着说:“当然最喜欢聪美了。”

  
“骗人呢,我知道以前最喜欢爱米莉了,现在最喜欢高桑了,其实我也会做通心粉的呢,你爱不爱吃?。”

  
奥多桑只好说:“自己的孩子都喜欢的,都是家里人嘛,聪美一回来,全家健康,爱米莉呢,小地方比你懂事,高桑嘛,样样能干就不说,燕燕呢,日语进步最快,我现在跟她说话几乎不用英语了,来了才3个月不到啊,聪美你去法国3个月能这么跟法国人对话了?”

  
聪美也说:“那到是真的,我昨天在机场上第一次见到燕燕就不相信,居然是10月份才来日本学日语的,这样下去,燕燕明年肯定能考上大学的。”

  
我说:“你们捧她,她一得意说不定摔下来呢。”

  
聪美已经把自己那份吃得干干净净,然后问我:“中国人为什么乒乓都打得那么好?”

  
“这个道理很简单的,乒乓不需要特殊的场地,我小时候一块门板上用两块砖支起一把扫帚就是乒乓桌了,学校虽然有正式的乒乓桌,但是粥少僧多大家抢啊,排队半天打那么一会儿不过瘾,有时候放学了就把好几张课桌拼起来。”

  
爱米莉听出问题了:“那拼接的地方有缝,乒乓球在上面不稳定,会跳到别处去的啊。”

  
“呵呵,那当然,我们叫怪球,你想,要是从小就在那种土乒乓桌上练怪球,到了正式的乒乓桌上不是如履平地,小菜一碟了嘛。还有专门打擦边球的,我们叫做吃萝卜丝,就是瞄着桌沿边打,那也是可怕的技术哦。”

  
聪美问我了:“那你们不打网球吗?日本的高中生都打网球啊。”

  
“网球要很大的场地设备啊,我上中学的时候,连室外操场都没有,整个学校就是一幢大楼,什么活动都在大楼里。全校活动在室内大礼堂,或者是教室内听有线广播,那时学校没有电视机录像机的,体育课呢,只有室内篮球场和体操房,还有60年代反帝反修防空洞改建的地下乒乓室。”

  
爱米莉说:“是啊,上海人好多噢,肯定也是土地紧张嘛。不过日本的所有中小学室外运动场和室内体育馆基本上都是两者具备的,有的还有游泳池。”

  
“嗯,我知道,日本的国家教育投资很厉害的,明治维新时代开始就非常重视国民教育。中国人太多了,现在也重视教育,不过都是个人掏腰包,社会上也有畸形追求文凭的风潮,还有趁机发教育财的人呢。”

  
奥多桑也吃完了:“啊,真好吃。”奥加桑给大家倒了咖啡,奥多桑说:“高桑对日本的了解程度,恐怕聪美在法国10年也不一定能达到这个程度。”

  
聪美说:“我才不会在法国呆10年呢,我到时候就回日本,我想自己开个店,店名就用奥加桑的那个名字,后面加一个[洋服分屋]。奥加桑只开一个和服店不行,应该再发展,我在法国打工时认识了好几个客人,有来巴黎旅行的日本人,也有法国的服装设计师,要是将来能与他们长期合作,让他们设计,我自己在日本选料进货加工,肯定能把爷爷的家业再扩展一下。”

  
聪美的思维与爱米莉完全不同,虽然学的是欧洲文学,但是却准备为了家业帮助奥加桑,甚至开拓新的商品,奥多桑连连点头:“嗯,我们聪美就是有闯劲,这个脾气很像高桑,不过现在日本经济不景气,新开服装店很不容乐观的,当然开在银座和其他地方不同,如果能把巴黎的时装优势和最新流行信息结合现在日本人的心理和审美观,也许很有魅力的。”

  
聪美说:“我回国前,巴黎有一家出版社,说如果我毕业了可以考虑去他们那里,可是我很犹豫,那样我就一直在那里了啊,而且我也不是很喜欢那种每天坐着一动也不动的办公室的文字排版工作。爱米莉现在在电视台很不错,暂时也不可能特意辞职帮奥加桑做店里生意的,所以我究竟是就职呢,还是自己做,真的好难呢。”

  
我说:“聪美,做自己想做的事,那样自己今后才不会后悔呢。爱米莉也是,我认为爱米莉喜欢现在的工作,那就应该大家都支持她,聪美如果想开洋服店我也肯定第一个支持哦。可惜我自己一点都不懂这些的,连奥加桑的和服店的事都不懂,别说帮忙了,不出洋相帮倒忙就不错了,隔行如隔山呢。所以,聪美要是能帮奥加桑的话我们都感到欣慰哦,再说奥多桑和奥加桑也不希望聪美真的离开我们那么远呢,看聪美回来一天都不到,我们家多热闹啊。”

  
奥多桑说:“高桑也是知道我们的想法,聪美毕业了还是在日本吧,至于是就职还是开店做别的,可以花点时间大家一起商量商量,现在高桑进了我们家,人多了力量也大了,也要听听高桑的意见,他在日本社会上做了那么多年了,看得多了,所以凡事考虑也很周全。”

  
爱米莉也忍不住说了:“你啊,以前整天就知道疯玩,怎么才去法国半年,一下子考虑到这么复杂的事了?开店可不是闹着玩的,也不是在原宿摆几套稀奇古怪的Cosplay服装或假发套那么简单的事,开了以后就要一直维持下去,不能今天开了明天关了,还要学点经营管理,进货,库存,成本,流通,消耗经费,广告费,等等都要考虑的,不是5分钟热度的事,真的开起来了,我们都是上班的人,本来就忙不过来,高桑在公司里还要负责整个部门,奥加桑自己商店都需要帮手,所以聪美,你要是指望家里谁帮你,最好一开始就别干,还不如先帮奥加桑,虽然是和服,但是经营一个商店有多辛苦多琐碎,先好好体验一下再跟大家讨论。”

  
爱米莉毕竟是姐姐,奥多桑说她没有闯劲我也承认,但是爱米莉的观点显然比较成熟,我说:“我同意聪美开店,但是爱米莉说的也很重要,具体到怎么做呢,也不能观望3,5年的,毕竟聪美现在有意识想从这方面发展的话,聪美在巴黎的人际交往建立也是很不容易的,不能轻易断了,所以我认为聪美可以制定一个具体的计划,比如花半年时间先跟着奥加桑学学各种经营管理经验,有机会参加日本的一些时装纺织行业的展览会,了解一下日本的消费市场信息,同时保持法国那头的关系,然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当然如果一开始就是这种考虑,那么聪美不管是法国还是日本,都不能再考虑就职,一旦上班你根本没有时间精力再考虑其他事的,这可是我的经验。”

  
奥多桑和奥加桑都点头称是,说这次聪美回国,大家要好好替聪美参谋。但我心里还惦记着这还关系到我们今后如何在世田谷生活的问题,现在唯一不稳定的因素就是聪美了,虽然我和爱米莉有多种选择,也正因为有选择,才想看看聪美今后究竟走什么路,来决定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在世田谷的现状毕竟是暂时的,聪美如果将来跟父母一起住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考虑在外面另外买房子,所以我才谢绝了奥多桑花钱为我们对三楼进行大改建的方案。

  
当然结婚后好多次,奥多桑和奥加桑一直在言谈中流露出我进了世田谷之后有点受委屈了,因为我们没有新房,事实上我住进了爱米莉以前的大小姐闺房,而且连室内的东西都几乎没变,虽然我嘴上不计较,但是奥多桑他们却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心存介意。

  
今天,奥多桑又把这个问题提出来了:“反正燕燕也不是外人,我就老生常谈了,高桑和爱米莉现在连新房都没有,所以我想是不是还是趁早把三楼改建了,聪美以后要是也在家的话,就把2楼重新改建一下,楼下我们也不需要这么多房间了,有一个大客厅足够,健身在1楼做一个小一点的也可以,实在不行,干脆在外面新建一个独立的健身房也行,反正外面也大着,顺便把两个车库重新扩展一下,聪美要是将来也有车了,现在的车库也不够。”

  
我说:“奥多桑,谢谢您总是为我们考虑,我们都已经这么过来了,所以这件事我觉得现在暂时不要动比较好,至少等聪美大学毕业后再说吧,也没几个月的时间了。平时我和爱米莉都上班的,爱米莉我不知道她怎么认为,我个人觉得现在能住就行了。聪美要是真的决定开店,刚开始要化好多的钱,那是我们家的大事,还是把钱先花在投资上面吧。”其实我没有说如果聪美在家里结婚,我们就不需要对三楼和其他部位大改建了,我选择在外面买房子,就像谷口那种。

  
奥加桑总算插嘴了:“高桑,真对不起你了,你们结婚后连个像样的新房都没有,还整天处处为家里考虑,奥多桑也一直跟我说这件事,过意不去呢。要不,我说这样吧,2楼的爱米莉原来的单人房间不要再动了,隔壁一间客房我们替你们再重新内装修一下,然后买一套新家具你们做新房吧?反正那些房间平时也没有人住。”

  
其实奥加桑说的事不在点子上,我比较忌讳的是如果聪美常住的话,她们2楼的化妆间连着浴室的地方太女性化,太隐私了,偶尔一起使用几天也就算了,每天共同使用很不是滋味。虽然2楼也有几个客房,但是都是极其偶然使用的,使用最多的还是绘里子姐妹俩,外公外婆和叔叔夫妻来的时候都在楼下的和室。

  
我说:“谢谢奥加桑,我们真的不需要什么,如果需要的话,我会自己购买的,我们都是大人了,我和爱米莉自己都有收入,不用你们操心啊。”

  
奥多桑叹了口气:“唉,高桑也是的,一直是这个犟脾气。”最近奥多桑很少再说我是自尊心和面子观在作怪了。

  
“奥多桑,今天下午3点公司里大家聚会,我一定要到场的,晚上还有一个忘年会要出席,所以我要走了,聪美的事反正有时间我们可以再商量,你们不要等我吃晚饭的,大家把要带的衣服之类的行李今晚事先准备好了,聪美好好带着燕燕,今天都早点睡不能再玩得那么晚了,明天要开车到京都呢,”说着我准备出门,爱米莉陪我上楼换衣服,我从早上开始一直穿着运动衫。

  
“几点回来?”爱米莉替我套上外衣,凄凄地问我。

  
“我也不知道,但应该不会很晚的,开车送我到车站吧。”我看了看表,已经快3点了,再不走不行了,我赶紧抱了她一下。

  
“嗯,回来打电话给爱米莉,去车站接您,别喝得太多了啊。”她搂住我脖子吻了又吻,仿佛我出去了今天不回来似的。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接着就是聪美隔着门的声音,但她并没有推门,也没有敲门:“姐姐,车钥匙呢?借我用用啊,我去同学家玩玩,带燕燕一起去。”

  
我们开门走了出去,我把车钥匙给了聪美:“注意安全哦,别开得太快,带好燕燕,她这里不太熟悉的,走散了不好办。”

  
“没事,我拿了奥加桑的手机,燕燕也有手机的啊。”聪美还是那个风风火火的脾气,她看我们都换了衣服的样子,便问:“你们也走?要不要我顺便送高桑去车站啊?”

  
聪美完全是无谋的好意,但是我完全明白爱米莉此刻的心思,我故意说:“爱米莉正好要出去办点事,她送我了,你们去玩吧。”

  
聪美和燕燕走了以后,爱米莉才驾着奥多桑的车送我出门,但并没有去车站,而是一直把我送到公司门口,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我没有跟她吻别,只是握了握她的手,因为我们分手的地方实在不敢那样,但是我在大楼下面立刻发了一个短信给她,短信没有一个字,只有一长串Kiss mark。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13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27]: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二九) 东京博士 (2006-05-28 21:18:04)  
 
  忘年会我并没有吃到很晚,完成了必要的礼仪之后,很多人都去了斯纳库2次会继续喝酒唱卡拉OK,我说明天我要开车去京都,不能回去太晚,其他人才让我走。

  
20点一过我就拨通了爱米莉的手机:“是我,我准备回家了,后面的我不参加了。”

  
“真的啊?今天怎么这么早?”爱米莉有点不相信,惊喜地在电话里叫了起来。

  
我故意逗她,让她继续高兴高兴:“嗯,大家都拉我去2次会,我说我妻子在家哭鼻子等我,所以就放了我。”

  
“坏蛋,您敢这么说?哈哈。”她当然不是小孩,对我的真真假假一清二楚,不管怎么说我提早回家的事实她是绝对高兴的。

  
“我没敢说,不过在心里说了,呵呵。”

  
“说得好听,您到了外面才不会想爱米莉呢,21点前要让我看到真人在身边才相信呢。”她这么说,我也知道是故意撒娇,21点我从日本桥赶到中目黑绝对没有问题。

  
我回答她:“乱说,不想你怎么会这么早就打电话的?你看看会场有谁这么早就给家里打电话的?”其实我提出先走一步时,还真有好几个人在调侃说我妻子年轻漂亮,归心似箭是理所当然的。

  
“嗯,知道啊,所以爱米莉喜欢您嘛,快回来吧,爱米莉给您开2次会,只给您一个吃的好东西。”

  
我知道她肯定离开了家里人躲在什么秘密地方打电话,所以会越说越放肆了,还真把我惹得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回到她身边,我问道:“爱米莉,你们都吃完了?现在在家?”

  
“刚吃完,还在店里呢。今晚聪美点的菜,吃了好多,您不在爱米莉吃起来不香呢,大家都在喝咖啡,两个妹妹在吃冰淇淋呢。”

  
“你也跟着瞎叫,怎么两个妹妹,燕燕比我们小一个辈分啊。”

  
“就您老是斤斤计较,知道了。快回来,21点我去车站接您。我先送大家回去,然后马上去车站,中目黑老地方啊,别搞错。”

  
20点50分,我们在中目黑车站前的车内紧紧地拥抱着,车外是东京的冬天最寒冷的季节,大型休假前的大街上行人稀少,车内温暖如春,还有更火热的两个人,像久别的恋人,其实我们仅仅分开了4小时左右。

  
“今天就住在家里吧?不去原宿了吧?”爱米莉朝家里驶去,

  
“不,还是住在原宿,明天一早回去吧,你不是说要给我开2次会吗?”我盯着她看,她被我看得不好意思,故意不看我,只是用手拉了我一下。

  
“回家也能的嘛。。。。。。”她回答我,我们都知道我们的2次会的含义。

  
原宿的公寓是很结实的钢筋混凝土结构,隔音效果极好,根本听不见上下左右的声音,不像家里,虽然奥多桑他们的房间不仅在楼下,而且在房子的另一头,平时我们4个人居住的时候我都禁止爱米莉发出很响的声音,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而在原宿,我从来不阻止爱米莉随心所欲的每一次疯狂。

  
“平时一直不去原宿,聪美回来了,大家好不容易团聚了热闹了,我们却晚上离开家,一两天还没事,每天都这样,让奥多桑他们看着怪怪的,还以为怎么回事呢。我们都结婚了嘛,干吗这么躲躲闪闪的。”爱米自言自语道。

  
“那好吧,今天就听爱米莉的,住在家里吧。”我勉强同意爱米莉的意见,她说的不无道理,不过我也是为聪美考虑,毕竟聪美是个独身女孩,我们夫妻生活跟她在一个楼面不太妥当。

  
其实,我和爱米莉之间大的原则都是我掌握的,但很多地方我也经常听取她的意见,并非处处都摆出大男子主义的样子,当然我承认一部分是屈服于她的温柔和可爱,另一部分的确是认可她的意见有时候比我更合理,或者说有采取一下看看的价值。也正因为这样,在重大决定的事情上,我才会对她具有威信,她也心甘情愿地服从我,稍微带点强行,她也并不反感我,也因为我很少在重大问题上下冲动性的决定,这是最基本的信任基础。

  
我们回到家时,燕燕洗完澡,聪美刚进浴室,我和爱米莉便一起整理明天的衣服行李,我说我第一次去京都,不能空手去,肯定会遇上京都奥加桑娘家的很多三亲四戚,这些我管不了,见面都不可能记住谁是谁,但至少要给外公外婆带点什么礼物。

  
“外公外婆爱喝茶,带点茶叶就行了。”

  
“那我们上次去上海买的茉莉花茶还有好几罐没开封,时间长了也不好,带到京都去吧”

  
爱米莉下楼从储藏室拿来了茉莉花茶,包装还算不错,再说他们家根本不缺什么,意思到位即可,也算是我们从中国带来的,真要送别的我还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工艺品之类的做工根本就比不过日货,吃的东西除了口味爱好我还怕国货的假冒横行在外国人面前丢丑,记得有一次从国内带来的凤梨酥,带到办公室给同事吃了,大家连客套话都没说,我自己一尝,倒不是假货,外面屑屑粒粒,里面的凤梨坚韧无比像牛皮糖半天咬不断,满嘴的白粉,令人尴尬,这才知道无人评论的原因。

  
“这里爱米莉来整理,您先去洗澡,聪美已经好了,”爱米莉从外面进来对我说:“替换衣服我马上替您拿过去。”

  
我走进化妆间开始脱衣,虽然换气扇开着,依然热气蒸腾,散发着不太熟悉的女人的气息,最令人惊讶的是化装间一角赤裸裸地散乱着的那些并非是爱米莉的内衣,照理放着等待明天扔洗衣机也无所谓,再说指定的放衣服的架子有好几层,完全可以按层管理的,聪美却无造作地扔在上面,做事细心的程度与爱米莉截然不同,尤其是我一直比较忌讳的隐私问题,很现实地证实着我的不愉快,但那也不应该是我替她去整理的东西,如果是燕燕那样,我一定会说她,大概这就是那种微妙的内外之别的感情作用?

  
我刚开始在里面洗澡,爱米莉就替我拿来了衣服,在外间停留了一会,只说了声:“衣服都在这里。”就带上门出去了,中途我似乎觉得外间的门开了好几次,进进出出的。

  
日本人在家洗澡与中国人不同,坐着洗完淋浴之后还有泡浴的习惯,如公共澡堂或温泉那样,浴缸的水并不是每个人每次更换的,而是全家共同使用,因此泡浴前必须先淋浴洗干净是基本常识,无论是在外还是家里,洗澡的秩序在家里有严格的秩序,反映了日本人的家人地位的顺序,通常是父亲最先,孩子居后,最后才是母亲。与健他们去轻井泽别墅时,因为他们是客人,因此通常习惯是让客人先洗,当然他们了解这种习惯,也不会弄脏浴池的水。

  
在世田谷的2楼,我们并不是很讲究这种秩序,奥多桑他们楼下有浴室,与我们完全无关,平时2楼只有我和爱米莉的时候,有很多时候是等我一起入浴,因为我下班总是比她晚,有时候就是爱米莉先洗了,并不遵循男人优先的传统习惯。

  
但是今天我没有泡浴,用竖在地上的折叠浴缸板盖住了热气腾腾的一大缸热水,很快地冲了个淋浴便出来了,穿衣服时我发现刚才凌乱的那些女性内衣都被整理得好好的,架子上每层都有个标签上面写着名字,而且每层都用大毛巾盖着。

  
爱米莉已经把出发的行李都整理好了,放在沙发的靠门那一边地毯上,她也洗完澡,回到房间时给了我饮料,坐到了床上,然后对我说:“真对不起,给您造成不愉快了,聪美还小,不懂事,我已经说过她了。”我立刻明白了刚才浴室发生的一切都是爱米莉做的,这世界上能处处微妙地读出我的所思所想的人只有爱米莉,包括我的神经过敏的部分。

  
“在家也就算了,真的出去做事,这样可不行,不过你也不要过份说聪美,那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改变的,再说本来她就习惯了,是她自己从小生长的环境,因为我的存在却要处处小心谨慎,对她来说也不太公平。再说好不容易千里迢迢回家,轻松了,还要被人说注意这个注意那个,听了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所以我提议要住到原宿去就是这个道理啊,那样互不干扰。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无所谓的。”

  
“爱米莉知道您的想法啊,可是,那样我们的做法让别人看着好像太小心眼了,唉,爱米莉知道您住进世田谷有很多地方身心疲劳,要处处考虑周到,实在是让您受委屈了,要真像谷口他们那样买房子在外面单独住就没有这种心累的事了,可是我们家里的情况,奥多桑又刚病过一场。。。。”

  
“你别以为我是嫌弃或排挤聪美哦,不过有些地方,大家共同生活,就要互相努力些,就拿白天的事来说吧,聪美那么毫无顾忌的洗完澡下来,奥加桑让她再去穿件衣服,虽然是在说聪美,并非有意针对我的,但是,这种场合,最觉得尴尬的除了我还有谁呢?有些事是自然映入眼帘的,并非谁刻意去注意什么,但是意外地看到了,真的会令人很不愉快的,虽然聪美本人大大咧咧惯了,但是共同生活并非只有我们和聪美的关系吧?聪美我不会说她,她的脾气我知道,也不会跟她计较,但是大人看着不好。”

  
“那就忍耐一下好吗?有些事眼开眼闭些,就算是爱米莉做了对不起您的事了,您也不能原谅吗?聪美回来本来也没几天的,明天又要去京都了,也不会再发生这些事了吧。”

  
爱米莉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本来每个人就各有自己的性格,都有自己的个性,其实聪美也挺可爱的,姐妹俩现在看来长得越来越像,就是性格迥异,她们的性格差异其实也并不存在谁强谁弱,谁对谁错,不拘小节在某种场合算缺点,又可以看作是豁达大度,仔细入微看似优点,有时候却有点杞人忧天,性格暗淡忧郁的根源。

  
那晚我没有再说什么,我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存在给世田谷带来什么不愉快,事实上,浴室里发生的那一幕,如果爱米莉能像聪美那样粗心一点,那我大概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起什么,不愉快的气氛仅仅是当时一掠而过,也只有自己知道而已,但是,爱米莉不是那样的人,每个细小的地方她都能注意到,这或许是我们共同的性格特征,不知道是缺点还是优点,就看未来将面对的是什么了。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14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28]:  陈梅林 (2006-05-28 21:21:37)  
 
  博士要在何种条件下同意转载?

 回复[29]: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三〇) 东京博士 (2006-05-28 21:29:55)  
 
  12月29日早上9点我们就出发了,东名高速公路上一直到名古屋的320公里都是我驾驶的,离开目的地的京都还有1/2不到些,上午除了中途遇上堵塞浪费了半小时,宽阔的东名道远比中央道顺利多了。

  
到达名古屋下午1点,为了吃午饭我们特意下了高速公路,我带大家去熟悉的一家とんかつ屋吃猪排饭,名古屋有名的赤味噌とんかつ(红酱猪排)老铺饭店。

  
奥多桑和奥加桑毕竟年龄大,见识广,什么都知道,其实我带大家来这个店,纯粹是为了让三个年轻人高兴高兴,果然,在正餐上来前,店员先拿来6个小研钵,还有一大瓶白芝麻,我开始教他们操作,倒一些芝麻在自己的小研钵中,然后用小木棰开始研磨,顿时我们整桌都是芝麻香,日本人吃饭不仅仅是吃,喜欢伴随着吃的行为的很多小表演,而这种小表演小道具偶尔自己也参与进去,那份乐趣却也令人感觉新鲜。

  
店员端来6客刚出炉的炸猪排,猪排看上去一大块,但都已经被切成小块,于是这里开始便五花八门了,我的吃法是在猪排上先浇上特制沙司后再撒上新鲜的芝麻粉,爱米莉完全学我的样,聪美先撒芝麻粉后浇沙司,燕燕直接把沙司拌入研钵,吃一块蘸一块,大家在争论哪一种是真宗的名古屋吃法,奥多桑说:“不讲究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吧,不过,高桑的吃法应该是大多数日本人的方法吧。”

  
聪美吵着要开车,我觉得为了全家安全起见,今天不能让她开,本来我坚持要开到底的,爱米莉说一个人连续开600公里太累了,其实我自己的最高驾驶纪录是从东京开到广岛的将近1000公里,开到京都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爱米莉说从名古屋开始跟我换,奥加桑也凑热闹说中途大家换换,让她也开一段好了。我认为虽然奥加桑几乎每天开车,但是长距离的驾驶体验不多,大部分在城市内的生活圈子附近转,所以安排到了京都下了高速公路后让奥加桑开,反正下面那段路我也根本不熟悉,必须完全依赖GPS。

  
为了照顾奥多桑,他们老夫妻俩坐在中间一排,燕燕和聪美坐在最后,吃饱了午饭重新上了高速公路后,大家都开始有了睡意,最后一排的两个人不再像上午那样叽叽喳喳了。自己不开车的话,连我也有些倦意,为了不影响到爱米莉我尽量不让自己打瞌睡,陪她说话聊天。

  
下午17点左右我们到达了京都的外公外婆家,说是他们家,其实连着一家传统的民俗风格的旅馆,从建筑材料上可以看出其具有悠久的历史,虽然陈旧,却非常的整洁干净,在日本20年以上的就算陈旧建筑,除了这种木结构的传统建筑,普通建筑超过3,40年的不多,这类建筑属于文化含量很高的,因此通常很多陈旧的建筑都被保养得很好,看不到国内旧房子那种常见的剥离锈痕,污迹斑斑的现象。

  
奥加桑熟门熟路地把车靠在门口后,立刻有一个30多岁的男人满面笑容地前来欢迎我们,并接过奥加桑的车钥匙上了车,替我们停到专用停车场去了,从他称呼奥加桑的对话中我知道他是奥加桑的兄弟姐妹中的某个弟弟或者妹夫。

  
奥加桑带领我们一行进入旅馆玄关时,外公外婆,还有一个都不认识的人,足足有10几个人都在门口迎接我们,男女老少几乎都是身穿和服的,更令人无法分清谁是谁,只觉得他们都满面笑容,千篇一律地在鞠躬说欢迎,外公第一个站到前面来跟我握手,奥多桑不说话,都是奥加桑在一一介绍,大致上奥加桑的兄弟姐妹都到场了,还有他们的孩子,我一一跟他们道谢,说上次的婚礼没有请客,失礼了。

  
其中一个跟奥加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说:“那今晚在这里可要补补课哦。”我估计不是奥加桑的姐姐就是妹妹,只不过开口说着浓重的京都口音,那种特有的京都风格的语尾的声调有着说不出的一种亲切感和开放感。外行人都以为大阪方言与京都方言差不多,其实与大阪方言的偏向直率,相比之下京都方言更圆润柔美,有一种让人从心底感受到的安逸。

  
爱米莉说了:“姨妈,你说这么多话,高桑不一定听得懂哦。”

  
我笑着说:“我大部分能听懂,以前有好多客户是关西地区的,我就是不会说,只会说一句おきに,东京人以前都说「本当?(真的啊?)」,现在年轻人都习惯说「まじ?」、这个まじ的发源地好像不是东京,是关西地区的这一带呢,呵呵。”

  
在场的所有的人都笑了,那个被爱米莉称作姨妈的女人对爱米莉说:“他真有趣哦。”

  
爱米莉说:“你说他有趣,他才来劲呢,平时调皮捣蛋的调侃话一大堆呢,我们家奥多桑有时候都甘拜下风呢。”奥多桑在边上只是笑了笑,依然没说什么。

  
“这么说,我们家最漂亮的爱米莉就是这么被高桑俘虏过去的啊?哈哈哈,”那个姨妈自己先笑了起来。外公外婆赶紧说不要让大家站在门口,虽然我们也是客人,但是旅馆还有其他客人,让我们先去房间看看。

  
外公外婆亲自带领我和爱米莉到了3楼最里面的一间和室,这是一个带套间的客房,除了中间一个很大榻榻米主室,还有另外一小间,已经铺好了2个洁白整洁的床铺,大概算卧室,卧室紧邻着有一个铺着地毯的休息室,2面有玻璃落地窗,摆着2张单人沙发和一个茶几,室内早就开着空调,虽然室外的京都寒气逼人,远比东京冷,但室内却异常暖和,而且散发着榻榻米和木头的清香,听说日本人用牛奶擦洗木头的,所以年代这么久的木梁也是洁白如新。

  
外婆说:“爱米莉,你们就住在这里,知道你们要来,榻榻米都是新换的,一次都还没有给客人住过呢。其他人都在2楼,要去看看吗?”原来他们特意把我和爱米莉的房间独立地按排在了3楼这间新装修好的房间,我这才注意到电视机,茶几等等都是崭新的。

  
走廊和楼梯都非常的宽敞,也是有年代的木料了,大概为了让客人体验这种风格,故意没有铺设地毯,每一处都擦得油光发亮,2楼两个是紧邻的房间,奥多桑和奥加桑一个,葱美和燕燕一个房间,完全一样的结构,只有一个榻榻米房间和一小间休息室,但也干净整洁,都带有独立的成T字形的卫生间和浴室,中间是脱衣所和化装间,也非常宽敞,室内装修的灯光,卫生器具与房子的年代成为鲜明的对比,都是非常现代化的材料,甚至可以说够得上豪华宾馆级别。

  
我们来到奥多桑的房间时,有一个50多岁的笑容可掬的男人前前后后跟着,根据我的记忆,奥加桑刚才介绍他是这个旅馆现在的支配人(总管),也就是奥加桑那一辈的长子。

  
燕燕说:“聪美,这里真像我以前在国内看过的日本电视剧里介绍的日本哦,东京一点都不像日本。”

  
燕燕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奥多桑说:“所以我说燕燕你要跟我们一起来京都,有好多日本的文化可以欣赏学习的哦。”

  
旅馆老板,也就是大舅舅这时说了:“过年了,客人不是很多,今晚住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我们家里的人,所以普通客人有别人照应着,我们家今晚在大宴会厅内吃晚饭,欢迎高桑和燕燕第一次到京都来作客,加上聪美也回来了,正是难得的合家欢聚一堂。大家先换换衣服,然后让外公外婆领大家去宴会厅,他们都早就在那里准备好了,等着你们来干杯呢。”

  
燕燕在轻井泽对和式旅馆就已经有过体验了,所以换衣服也是非常的熟练,我们一行6人换了旅馆内的和服睡衣,在外公外婆的带领下来到了3楼的大宴会厅,其实我和爱米莉的房间就紧邻着大宴会厅的,大宴会厅足足有100多帖大,已经摆满长长的2排小桌,室内已经男女老少坐着大约50多人,全都是奥加桑娘家的亲戚,我们的座位被安排在最里面的顶端,紧接着外公外婆和旅馆老板夫妇的座位。正前方整堵墙是一个很大的投影屏幕,屏幕前有一个微微高于榻榻米的台。台中央有一个架子,架子上是一个话筒和一台彩色显示器,我知道那是唱卡拉OK的人看歌词的。

  
坐下后奥多桑说今晚高兴,喝点啤酒没事,我特意悄悄关照奥加桑,还是要严格管理,千万不要让奥多桑喝酒,两个年轻的女仲居拿着电子点火枪,依次给每个人的小桌上的固体酒精灯点火,那是一个弯弯的陶板,边上放着一小盆白菜香菇之类的东西,大家都有牛肉,只有我们6个人的盆子里不见鱼肉荤腥,我有点诧异,我跟爱米莉换了个座位,坐在了爱米莉和聪美中间,再让聪美再跟燕燕换了个座位,那样我可以替燕燕说明怎么个吃法。

  
外公站起来,让大家安静,然后说道:“今天,我们全家在这里,庆祝女儿小松一家来到京都过年,也欢迎爱米莉第一次带高桑来我们这里,我不多说了,大家等着吃呢,那就干杯!”所有的人都就近碰杯,气氛一下子开始自由起来,外婆干杯后起身出去了,不多时亲自端来了牛肉,说:“这是我们特意为爱米莉和高桑进货的和田金的松阪牛,本来数量就少,过年更困难,所以对其他亲戚呢就抱歉了,再说他们都有机会吃的,燕燕也一起尝尝日本的最高级的牛肉吧。今天只有小松桑和你四姨两家能供应。”

  
银幕上正在播放录像,我认出来了,是我们上次在轻井泽婚礼时的情景,到底是职业摄影师拍摄的,编辑得很好,燕燕看到了大姐的时候在跟聪美说:“这是我的奥加桑和奥多桑。”

  
我和燕燕都有不吃的东西,就是那一小碗滑腻腻的もずく,“爱米莉,这个我不行。”我对爱米莉说,她不声不响替我解决了,燕燕也面露难色,坐在对面的奥多桑拿走了,还说:“这是海藻,有利于健康的哦。”

  
席间,不断有人前来敬酒,爱米莉开始做起了我的秘书了,一个个介绍,我真搞不懂他们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亲戚,而且还几乎都是直系亲属,爱米莉居然能记住场上所有的人,还附上一段人物特征或趣事介绍,燕燕不懂的我赶紧翻译给她听,不过凡是男的我只能都翻译成奥季桑,女的都只能翻译为奥巴桑,同辈的都是伊多高。最后燕燕说:“舅舅,你不说我也知道怎么称呼了,不就是那么几种吗?”

  
吃得差不多了,卡拉OK开始热闹了起来,还有拿着扇子道具边唱边跳的,燕燕小声对我用上海话说:“看伊拉跳的,哪能才是憨头憨脑的动作啊。”

  
我回答她:“日本的民族舞都是这种动作,东京有阿波舞,也都差不多的,日本本来就是农业国,所以很多民间舞蹈的基本动作与农作物耕作,祈求丰收,驱赶灾害恶魔有关。”

  
说着爱米莉拉着我一起上去跳,其实动作是很简单的重复,依样画葫芦马上就能跟上,聪美也拉着燕燕上去了,下面都在叫好起哄。场内气氛开始达到高潮。

  
我们跳得快出汗了才下来,奥多桑和奥加桑都笑死了,说:“你们年轻人玩的开心,我们看得开心,再去唱歌,有很多卡拉OK啊。”然后奥加桑递给我们2大本歌谱。

  
没想到唱卡拉OK我们里面今晚居然燕燕成了明星,无论是流行歌曲还是演歌,几乎没有一句是唱错或者走调的,一曲《天城越え》唱毕,所有人都鼓起了掌,说这个中国小女孩唱得好,外公还接过话筒特意介绍说:“燕燕是高桑的外甥女,刚才录像里大家看到了婚礼上的燕燕的奥加桑,那是高桑的大姐,唱歌也唱得很好,后面的录像会出现的,燕燕是今年10月份才来日本留学的。”下面又是一片掌声。

  
聪美惊讶地问:“燕燕真的是来日本之后才开始学日语的?怎么会唱这么多的日本歌?而且有些很难的歌词都会念哦。”在场的人只有我和爱米莉,奥多桑和奥加桑知道燕燕会唱这么多日语歌的真正原因。

  
奥多桑说:“在日本不管是什么体验,都有对自己有益的东西,就看你怎么去学习了,所以燕燕这段时间的日语进步,不仅仅是学校的上课,平时生活中所有的体验都是很宝贵的哦。”

  
燕燕接过话筒对大家道谢,燕燕现在很老的出,不像以前那么怕羞了,她说:“谢谢大家,更谢谢小松爱米莉舅妈一家对我的帮助,所以我能很快学会一些基本的日语,要是这次能再跟大家学会几句京都话就好了。”燕燕说的日语大致意思能听懂,但是漏了好几个助词,这是外国人初学日语的常见病,心里知道有时候还是会漏,这与她唱日语歌相比,明显地露出了日语的不成熟,最后她甚至不得不夹杂了越来越多的英语:“我还不太会说复杂的日语,但是我对Japanese culture很感兴趣,日本与中国有着很多相似的地方,希望能在京都找到很多的interesting。”

  
这时客人中有一个15,6岁左右的女孩站起来走到了话筒边,那女孩很漂亮,长得有点像欧洲混血儿,她先用不是很流利的日语介绍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用流利的英语问了燕燕好多问题,诸如为何要到日本来,感觉日本印象最深的是什么,感觉最不习惯的是什么,中国的年轻人怎么看日本的等等,燕燕都对答如流,偶尔出现的停顿也能看出并非因为语言能力不够,而是因为在考虑怎么回答。

  
爱米莉告诉我那个女孩是四姨妈的女儿,生在美国长在美国的,最近才回到日本,还告诉我坐在对面那排第几个是四姨妈夫妻,我这才发现四姨夫是一个高鼻子的洋人,他们身边还有2个混血男孩。

  
两个女孩的对话,又一次令全场热烈鼓掌,我估计里面很多人并没有听懂她们的英语对话,纯粹是瞎起哄。燕燕下来之后,爱米莉上去对大家介绍了跟我一起去上海的一些趣闻,说到了外滩的夜景,上海的音乐会,以及波特曼宾馆内的民乐演奏,并同时翻译了英语,我估计是为了照顾对面那个洋人和混血儿子女,他们的日语大概比燕燕好不了多少。

  
爱米莉最后说:“本来我和高桑就从简办理婚事的,所以没有请大家出席,在此我和高桑一起为大家唱一首歌,这是我刚学会的一首中文歌,日本的卡拉OK里现在都有这首歌的。”

  
我和爱米莉一起唱的是最近我教会她的苏芮的《请跟我来》,我来日本后去过一次香港,在香港买了3盘苏芮的磁带,爱米莉虽然听不懂中文,我解释歌词给她听后,她说很喜欢这个歌手,有点像日本的五轮真弓的风格,我说现在大多数日本人都喜欢叽叽喳喳的旋律突出的歌,认为五轮真弓太低沉了,确实也是,苏芮的歌可能也属于这一类,难怪爱米莉喜欢。

  
因为在唱之前,我大致用日语介绍了一下歌词,所以我们唱完之后,虽然歌曲有些低沉,但大家都热烈鼓掌,那个高鼻子洋人上来还跟我夸张地拥抱一下,用生硬的日语说:“素晴らしい,あなた、本当に外国人ですか?(好极了。你真的是外国人吗?)”其实,从外观看,他才是外国人。

  
我说:“是的,我是中国人,刚才跟你女儿对话的燕燕是我大姐的女儿,也是中国人。”

  
他翘起大拇指,连连说:“China,Very Good!, Shanghai Very Good!,Your wife, Very Good!”我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的含义。

  
回到座位,奥多桑告诉我,四姨夫是美国GM公司的汽车工程师的,去过上海GM好几次,怪不得,原来这么回事,怪不得刚才爱米莉用英语介绍上海的时候,他一直很专心地听着。

  
聪美正在唱卡拉OK,因为没有找到法语曲子,她在清唱,虽然听不懂,但是法语听上去很优美,我只能听懂她上来的第一句“笨死我尔(晚上好)”。

  
外公最后说:“日本人,中国人,美国人,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嘛,今晚大家都穿一样的衣服,在我们旅馆里就是一家人,来,大家再次干杯!”

  
看来这次虽然有因为我的因素,我们6个人在这样的场合被奉为上宾,小松家在京都的地位本来就很高,不仅仅是奥多桑一家的经济实力和地位,两个女儿又是一个留英一个留法,对崇拜欧美的日本人来说,小松家的存在就好像是一种新文明新文化的象征,而四姨妈不过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已经完全以美国为家了。

  
因此我很清楚,在这种“国际”小环境下,虽然中国从各方面既不能与美国相比,也无法与欧洲比,当然也不能与日本比,但是作为个人,我绝对不会比他们任何人逊色,只要不代表国家,我就信心百倍。

  
高鼻子蓝眼睛的四姨夫来给我敬酒,其实他比我大不了多少,我的英语口语不太行,虽然他很想跟我交谈,但是我客套了几句,如实告诉他我无法用英语进行更深的交谈,除非说日语,他面露难色,最后奥多桑用英语跟他交谈了,中途爱米莉也说了些,我大致能听懂,他在问我搞什么工作的,说他最近还会去上海。

  
晚餐结束后,爱米莉的牌瘾上来了,说:“我们房间大,到我们房间去打牌吧。再叫上几个人。”她早就在旅行包里放上了3副扑克牌。

  
聪美跑到对面去逛了一圈,就逮来2个男孩,我根本搞不清是哪个舅舅还是姨妈的孩子,反正凑足6个人我们就到隔壁我们的房间开始打牌,奥多桑和奥加桑忙着他们大家族的应酬去了。

  
两个男孩子一个高三,一个大二,大概从来不玩扑克的,几乎一无所知,虽然大怪路子并不复杂,一教就会,但是三男打三女颇为吃力,基本上都是我掌龙头,2个男孩不是被全抓就是一个拖后腿跑不掉,有时为了解救他们我自己都差点搭进去,后来我只能不管他们,能拿上游时赶快先赤着脚逃跑。

  
一过12点,男孩的父母都来了,催他们回去睡觉,说影响我们休息,他们玩得很笨,牌瘾却不小,还在依依不舍,我说明天再打吧,众人才罢手。

  
聪美和燕燕走的时候,我说:“明天不知道大人们怎么安排,如果没有什么安排,我们4个人去金阁寺银阁寺那边逛逛吧,我都去过的,让燕燕去看看。”她们都同意,道了晚安就离开了。

  
我们的房间不仅由一个专用的卧室,还有一个很大的浴室,我们洗完澡,在休息室坐下,我拉起窗帘,原来外面是一排拉门,拉门可以全部推开,展现在眼前的是竹墙围造的一道室内景致,京都的庭院风格小而精致,而这间客室给人是一种闲静,隐私的安宁,品尝着爱米莉在外间制作的抹茶,今晚我们像在世外桃源一样,被所有的自然素材和清香笼罩着,在东京那样的大都市,无论是原宿,世田谷从来体会不到的一种新氛围,与轻井泽的氛围也有所不同。

  
“爱米莉也喜欢京都呢,所以看到您那个龙井茶的风景,好想去看看哦。”我抱着她进入卧室时,她这么对我说。

  
我知道杭州有些景色不错,但要找到类似这样风格的住宿可能很不容易,对传统的保护和追求,现代中国人不是单纯的经济实力不够,而是意识上达不到日本人那种高度。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14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回复[30]: [原创]魂断日本桥(一三一) 东京博士 (2006-05-28 22:23:38)  
 
  公历1999年12月31日,在日本称为大晦日,翻译为中文就是除夕之夜,近代日本由于西方文明的大量流入,除了极少数的农村偏僻地区还有类似中国的农历春节,公历元旦年已经成为正式的过年了,也正因为如此,每年西历上飘忽不定的中国春节的日子我很少能获假回国探亲,因为那时正好是日本过年结束,一切工作开始进入新的一年的繁忙期。

  
大晦日的习惯与中国的除夕夜十分相似,边团聚一堂吃年夜饭,边看电视,类似中国的春节联欢晚会在日本是红白歌谣大赛实况转播,所有的亲戚都回家了,旅馆里也没有一个客人,所以大晦日我们小松一家和大舅舅一家都在外公外婆家里吃晚饭,外公外婆家和大舅舅一家虽然互相独立,但是与旅馆紧邻着,只有几步之遥,晚饭餐桌上只有一个外人,外公介绍说是他们家印染房的单身老技师,每年都在他们家过年的。

  
大舅舅一家有三个儿子,都已经出道,除了大儿子继承父业在旅馆帮忙,下面两个都在外面就职,过年了也都回到了老家,与我们这一家相比,他们的孩子都很憨厚老实,说话不多,也可能是因为我和燕燕对他们来说属于不熟悉的人的存在,所以比较拘谨。

  
席间,爱米莉告诉我:“三弟是私塾的老师哦,数学可厉害了。”他们家三兄弟,只有老大比爱米莉大,被称为三弟的是最小的表弟,带着一付很宽的黑边眼镜。

  
燕燕说:“噢,这么厉害啊,其实我舅舅数学也一直很好的,中学时一直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呢。”

  
我问燕燕:“那你怎么数学那么差?”

  
燕燕说:“没办法,我们班里数学好的都是男孩子,小学时男女差不多,初中以后,女孩子数学都不行。爱米莉聪美你们喜欢数学?”

  
爱米莉和聪美同时摇摇头,众人大笑,本来嘛,她们喜欢数学的话,两个人也不会都选择文科的了。看来燕燕也只能走这条路。

  
日本的年夜饭远不如中国的那种4冷盆8热炒,外带大菜点心之类的那么丰盛,今晚主要是吃寿司,满桌五颜六色,所有的食物都在台面上了,好在燕燕已经能够吃一些生东西了,要是大姐的话,这种场合还真不好办。

  
红白歌赛正在播放小林幸子与美川宪一的豪华场面对赛,燕燕看了说:“好端端的男人为什么要打扮得那么娘娘腔啊。”

  
奥多桑说了:“中国没有奥伽妈(男扮女装者)的吗?”

  
我说:“还奥伽妈呢,文革的时候烫头发,喇叭裤,皮鞋头带尖的都被砸烂哦,像美川宪一那样的在中国早就被破四旧时砸烂了。”

  
奥多桑追问:“那中国社会怎么看待同性恋者?”

  
“这个比较微妙,以前当然非常受歧视的,几乎就是变态的同义词,最近好像有人从医学和心理学上开始认真讨论和重视了。也许是受外来信息影响,不过大多数中国人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和判断都缺乏宽容,经常是顽固地使用固有观念做标准,不过我对同性恋者也不太理解,所以也谈不出什么感觉,至少不是正常人的心理状态。”

  
“看来,中国的自由度不够不仅仅是官方的问题,民间意识本身就没有达到日本社会这种容忍度。”奥多桑说的倒是有道理。

  
“那也没办法,中国社会的民间意识并非民间自觉形成的,长期以来完全是铁板一块的自上而下的教育和思想控制的结果。没有思想自由的话,民间意识也就无法自由行成多元化,大部分人说的话都千篇一律的。”

  
爱米莉插话了:“奥多桑,大年三十的,好端端的吃饭怎么又跟高桑两个人谈论这种政治话题,你们男人真是的。”

  
大舅妈给大家端来了精心制作的酱汤,里面放了很多海鲜,众人齐口称赞,我和奥多桑的话题才告了段落,外公特意问燕燕,吃否吃得惯日本的东西,聪美抢着回答说:“吃不惯的我都帮她解决了。”

  
“那燕燕吃的太少,要饿肚子的啊。”外婆有点担心,起身说去为燕燕做点熟食。

  
燕燕说:“不用了,我吃得很饱了,聪美跟我换了好多呢。”

  
吃完年夜饭,这次聪美嚷着要开牌局,我说:“今天还是陪大人们一起说说话,不要打牌了,然后早点睡,明天一早我们去附近的神社初詣。”

  
聪美说:“那除夕的钟声不去听了啊?”

  
爱米莉说:“太晚了,要去听钟声,明天一早又要去初詣,早上起不来呢。”

  
元旦早上,8点30分我们就来到了五条坂的清水寺,这是京都非常人气的寺庙,已经人山人海地聚集着很多前来初詣的人们,女孩子们都穿着漂亮的和服,爱米莉和聪美,燕燕也都穿着和服,燕燕是第一次穿,笑得合不拢嘴,木屐走路大概不太习惯,拼命赶着我们的脚步往里面钻,聪美特意关照她要小步碎跑。

  
人实在太多,我们排队才能来到钟下许愿,完成仪式也不过几分钟而已,匆匆在里面照了几张相便回到了车上,三个女孩都哈哈地说冷,我把车内暖气开足都满足不了她们要求:“对了,我们去买熬点吃吧,吃了就暖和了。”

  
她们叽叽喳喳地都一致同意,爱米莉问我刚才许了什么愿,我说:“我一共许了3个愿呢。想听哪一个?”

  
聪美说:“都要听,都要听,3个里面有没有我啊?”

  
我笑着说:“3个里面还没有聪美,那太不人道了。3个愿正好是你们三个人一人一个哦,爱米莉的是秘密不能说,聪美嘛,祝愿开洋服店能顺利成功,祝愿燕燕呢,能够顺利考上大学。”

  
过年的日本,几乎所有的商店都关门了,只有那些方便店还在继续营业,离开清水寺没多久,就找到了一家罗森方便店,三个色彩鲜艳的女孩下车,一下子使灯火通明的店里满室生辉,她们都各自选了自己爱吃的东西,一人捧着个热乎乎的泡沫塑料碗在结账,爱米莉和燕燕都回到车上了,聪美还没有挑好,因为我总结帐,所以只能最后留着等她。

  
“大哥,我给你挑了一串牛筋,煮得很烂的,可好吃了,我高中时最爱吃熬点里的就是这个东西了。谢谢你支持我开店,我一下子有信心了呢。”

  
我结完帐走出店门时,聪美小心翼翼地正一手端着熬点,一手提起和服的下摆在跨上车,大概踩住什么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恰好我打开驾驶室的门,她的头撞向这里,我本能地伸手搀扶,她紧紧地抓住我手,总算站稳了,然后哈哈大笑,熬点的汤在我的手臂上和地上洒了一片。

  
“真对不起,有没有烫着?”聪美问我,其实熬点的汤真的很烫很烫的,我不置可否地笑笑上车了。

  
爱米莉拉过我的手看了看,一片红红的,责怪她:“还笑?怎么总是这么冒失啊。急什么呢,我们不是等你的吗?”

  
我说:“汤都洒了,我再去买一份吧。”

  
燕燕说:“算了,我这里有很多汤,我分点给聪美好了。”

  
我们在车上,开足了暖气,顿时整个车厢内都是熬点的香味,聪美给我吃了一串牛筋,爱米莉那里我吃了个鸡蛋,从燕燕那里吃了块大萝卜,其实我也挺喜欢吃熬点的,至少认为比通常的日本酱汤好吃。

  
其实,过年的京都也没什么地方可玩,最繁华的四条,河原町那一带的商店几乎都是关门,要到1月4日以后才开始陆续营业,气温本来就低,大家都懒得下车,我说那干脆我们开车乱逛一通,大街上人少车少,兜兜风也不错。

  
我等她们都吃完了,才把车开出罗森停车场,开到了左京区,沿着京都大学外逛了一圈,京都的马路其实有点像西安,纵横格子分明,不像东京东西向的路很多开着开着成了南北向,要认路只能记忆各地沿街特征,用方向判断经常会上当受骗。

  
“京都什么时候来都好,春天看樱花,夏天听风铃,秋天赏红枫,就是冬天什么都没有。”聪美说。

  
我说:“那我们回去吧?还是家里暖和,你们不是要打牌嘛?”

  
爱米莉说:“离开吃午饭时间还早呢,已经到了这里了,干脆再往北开,那里就是琵琶湖了,绕湖一周再回去吧。”

  
琵琶湖位于京都府邻县的滋贺县,被称为是近畿地区(京都大阪神户地区的旧称)1400万人的生命线,曾经因为水质污染问题引起人们很大的关注,政府和民间都花了很的力气进行环境保护,成绩显著,随着野鸟的回归,沼泽地的重新茂盛,生态环境有了很大的改观,爱米莉也说:“琵琶湖的淡水虾很好吃的,有一阵因为水质污染问题,人们都不敢吃,现在已经没事了,高桑你吃过吗?”

  
“嗯,我听说过,但没有吃过。我知道琵琶湖里有1000多种生物栖息着,最大的鲶鱼长达1.2米呢。”

  
“外公的旅馆里说不定有琵琶湖的虾呢,让他们做,味道跟我们在上海吃的差不多的呢,也是活的哦。”

  
聪美也说:“是的,是的,琵琶湖的鱼也很好吃的,跟超市里买的不一样哦。”

  
爱米莉说:“淡水鱼,当然不一样,超市里的都是大海里捕捞的。”

  
燕燕突然问:“琵琶湖里有没有琵琶鬼?”

  
爱米莉和聪美都听不懂,我告诉她们中国民间的关于琵琶鬼的故事,那是云南西双版纳的傣族人说的一种恶性瘟疫病,当地人把这种病认为是琵琶鬼钻进身体内了,咬人内脏,吃人的灵魂,其实是一种不科学的迷信。那个地方还出产日本人人皆知的大熊猫。

  
“真可怕,被你们这么一说,我都不敢去了。”爱米莉被我说得惊魂未定的样子,她就是那样很容易受情绪影响,我解释说,那不过是民间偏僻地区缺医少药的传说而已,那里是丛林热带地区,有各种瘟疫也是很正常的,京都这么冷的地方,毫无关系的。

  
“我不怕琵琶鬼的,逮住了说不定吃它萨希米呢,哈哈。”聪美还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在说笑着。

  
车外寒风瑟瑟,已经到了琵琶湖畔,看着湖面微波涟漪,谁都不愿意离开温暖的车厢,我们沿着琵琶湖逛了一大圈,回程的路上奥加桑打来了电话,催我们回家吃饭,原来已经12点多了,爱米莉在电话里问能不能让我和燕燕尝尝琵琶湖的淡水水产:“高桑和燕燕肯定喜欢吃淡水鱼的,上海好多水产都是淡水鱼呢。”

  
放下电话,爱米莉告诉我,大舅舅他们会替我们去采购的。我觉得太麻烦别人了,聪美说:“没事啊,我们小时候要吃什么,外公都亲自替我们去湖边的卸売場购买的呢,高桑第一次来奥加桑家,他们都高兴着呢。”

  
我一下子觉得他们家跟中国的农村人还真有点像,城里的客人去了,热情的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你,在东京那样的大都市里现在很少能感受到这种大家族的人情温暖了,难怪文明一词在日语中并不像中文那样,是一个完全彻底的褒义词,现代文明同时意味着对传统文化的一定程度的破坏,日本人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知道中国人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

  
未完待续

  
——东京博士 2006年1月15日(版权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拷贝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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