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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杨鑫飚 (发表日期:2006-06-03 22:55:45 阅读人次:1887 回复数:0)

  各大商场已经展开父亲节的商战。我到现在也没弄清父亲节到底是几号。偶尔想起父亲。

  
在我的家里,母亲是重心是红花,父亲是作为背景的存在。就好比天气,母亲是夏日里的太阳,晒久了难免会受到灼伤;父亲却永远是遮住太阳的阴云,夏日里遮住阳光,冬日里也能给人一丝温情。如果寻找书中高大伟岸父亲的身影之类东西,在我家也挺难。

  
在我小时候的印象里,父亲是那么慈祥和体贴。他很少发火,总是那么耐心,尤其对于顽劣的我似乎疼爱有加。那时候(2岁?3岁?)我不听话,老是要吃糖,偷家里白糖吃---小孩子怎么那么喜欢吃甜东西啊,到现在我还不可思议。为此老挨妈妈的打。印象里爸爸好像从来没打过。后来他们有一天偶然打开放药品的抽屉,发现里面各色糖衣药品几乎被我偷吃光。我还记得,爸爸拉着我的手说是不是不行了要不要送医院之类。想必他们一定担心要死。我小时候穿的衣服大多数都是父亲做的,还记得有一件黄格黑地粗棉布的衣服,我穿了好久,总是弄得脏兮兮的。父亲给我穿鞋,鞋底垫的是厚毡子,那么暖和舒适,到现在也忘不了。父亲牵着我的手去看电影,大而硬的手掌干燥温暖。

  
父亲是爱艺术的人。有一年搬家的时候我看到很多玻璃上面画了画,我们几个孩子的头像用彩笔勾勒着,还有很多风景画。在那个艰难时代,父亲还写过诗。他的文章写得也不错,有一年他受托给一个超生的朋友写上诉文,据说声泪俱下,罚款被取消不说,工资还给涨了。

  
爱艺术的人难免理想主义和非现实主义。父亲是个平凡的人,艺术也仅仅是爱而已,没有什么作为。可是他的清高和耿直却一直留下来。他会和看不惯的领导对立常常直接指出人家毛病,而这个领导往往是他的顶头上司。最后,他教出来的徒弟也做了矿长,可他还在做工会主席。母亲的作为他也常常看不惯,他们吵架,吵得凶,可是还是要和好。他们那个时代物质上的匮乏是造成吵架的根本原因。40几年他们吵吵闹闹,却也是风风雨雨,相濡以沫。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疏远父亲的?十二,三岁开始进入青春期时,我渐渐不肯接近父亲了。记得那一年从山东回来的父亲来到炕头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很凉,可是我却像被蝎子咬了一样难过。青春期的女孩子感觉很微妙,大人是很难理解的。

  
现在我仍然感激父亲,他虽然没有母亲那样能张罗和赚钱,他给了我们很多无形的东西。比如善良对弱者的同情,给受苦之人以援手。他老说,要重情不要重钱。

  
可能在选择丈夫上我也是有意无意在按照父亲模式,也可能真的是由于小时候的家庭模式,丈夫在我心中也有背景的成分。所以,我教羊羊,喜欢吃的东西一定要留给爸爸一些;关键的事一定要去问爸爸……但愿将来女儿长大了,选择一个自己有爱有敬的丈夫。

  
上大学后,我的眼睛开始从外部关注我的家庭,那个家那么小,那么脏乱,那么多是非在飞来飞去。我也开始关注人生和理想。我写信给父亲,问他你们自己有没有过理想?他告诉我养育你们几个孩子就是我和你母亲的人生意义。那时我还想说,这人生多没意义,多么无聊。可是许多年过去了,现在这也是我的人生意义。

  
原载《中文导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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