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泊的六十年（下）│龍昇│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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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泊的六十年（下）
龍昇 (发表日期:2012-10-30 11:33:51 阅读人次:2496 回复数:21)
“飘泊的六十年” 　　作者：我1舅　　　　　　另外，在东京的最后两年，我办了一份叫做《华侨新闻》的报纸，是战后日本早期的华文报刊之一，刊载内容是华侨生活、侨团活动、文史知识、当代科技、国际形势乃至饮食卫生常识故事。我来名古屋也将这报纸带过来办，报社连我这个社长只有三名写稿、组稿、编辑、排版的人，每期社论及部分文章均出自我笔。主业的华侨总会秘书工作，加上办报纸，更是繁忙，但我觉得日子过的很充实。　　在名古屋，家住东山，东山环境很好，一年四季葱葱绿绿，东山植物圆动物园近在咫尺。　　大女儿二女儿转校进了家附近的东山小学校，那里纯日语的教学内容和教学方法都大异于东京的侨校，也因姓名与日本孩子不同而受到过歧视，都令她们在心理上受到很大冲击。但是经过一年她们就适应习惯了，大女儿还成了“队长”。二女儿因教学环境和课程的压力，一度体重下降、弱不经风，好在家旁环境优美，我常带她做户外活动，夏天的蝉声激起欢乐，捕捉蝴蝶青蜓更是愉快的运动，她的体重渐渐增加，恢复了健康也勾出了笑容。小儿子还在幼稚园，下课比姐姐们早，那时家中白天无人，门锁紧扣，使他无法进门。后来我们想了个办法，给他脖子上栓了一把钥匙，使他可以不必等姐姐们而自己先行进门回家。　　妻子则由东京女子营养大学转读名古屋中京女子大学继读大三课程，并于1972年毕业。　　大阪：　　1973年（民国62年），我全家离开名定居，来到大阪定居做买卖。首先是经营餐馆，名为华昌饭店。第一天开张，因为是新上路，只卖了日币七千圆元，后来营业额逐渐上升，每日达到三万日元。两年后营业额继续上升，便在京都增设了分店。但好景不长，一是我在交通事故中受伤，无法两头兼顾，二是碰上了石油危机因素，餐馆业陷于不振，最后宣告餐馆歇业。　　1980年（民国69年），改营华昌公司，贩卖杂货，以食品、海产物为主。后来进行贸易，出口塑胶原料、塑胶成品、马蹄铁、人造皮革，进口台湾茶叶等。　　1987年（民国76年），台湾戒严改为解严后，开放居民可到大陆探亲，以及到国外观光，自此，探亲、外游掀起空前未有的热潮。观光团一批一批络绎不绝地来到日本。台湾客人形式上是来观光，实际上是狂购台湾没有的鲜奇物品。估计每位旅客身上所带的旅用金合日币百万元以上，以目前兑换率计算约一万美金左右。狂购的目标货，是日本珍珠、花菇、鲍鱼干、干贝，药品如救心、正露丸。还有从大陆进口到日本的黑枣。珍珠商、药品商、杂货商，都发了财。据闻一家珍珠店一天之内就卖了2，400万日元。华昌公司为观光客供应杂货，店中也赚了一些钱。　　我的家及公司在大阪港区而且就在码头不远的地方，上述的生意和接待观光客有地理之便。1988年，在做上述生意的同时，我下功夫转为外国船供货商，提供商船日用品及生活物资，如米、面、蔬菜、油盐、免税烟酒等。　　在经营此商过程中，比一般生意付出的辛苦，多出一倍以上。我家后窗即能看到海港码头，我常拿着望远镜注视着更远处的商船的来临。船一靠岸或定锚必须及时登船接洽生意，哪怕船抛锚大海中，不畏风雨也要去。如果迟到，订货时机就被别人抢走。交货时间更为重要，如果没有按约定时间履行，开航时间一到，就要开航，绝不等候。即使已准备好了大堆货物，船不等就开走了，惨重的损失只有自己吞下。而订货的船上当局也恼怒，造成两端都不欢而。　　几年的过程中，接触的船有500艘以上，包括欧美、台湾、大陆及东南亚的杂货船、矿物船、汽车船、重机船、木材船、运纸船、货柜船、瓦斯船、油轮等。　　曾经遇上两次可悲的事，一次是在近海抛锚的杂货船，因交货迟到，船到了开航时间未来，无功而返，全货搬回，损失不小。另一次是在远海抛锚的20吨(万吨)油轮，雇了一只小船，满载着蔬菜、鱼肉、烟酒等，当到了大船的船边时，忽然起了大风大浪，使小船大摇大摆，惊恐不已。稍等了片刻，风浪止住了，就要登大船交货，当我登上船梯时，忽然风浪又起，船梯碰撞船身甲板，把我的手掌挤在其中，差点儿五指断裂。急忙推开后，只是大拇指受伤，疼痛了两个星期。冒着海险、顶着风浪，我和妻子二人，完成了这笔生意，可谓患难夫妻，同舟共济，有生以来，在商战中，是绝无仅有的一幕。有了这两次的经验，以后再也不接受这种挑战。　　1989年，华昌公司改名为“华昌企业”，为扩张业务发展，先后在香港及澳洲墨尔本设立分公司。香港以船货供应为主，墨尔本以向日本进口龙虾为主、并在此地购置房产一座，占地200坪（660平方米）。　　1991年以后，生意又有转型，经营家电品，起先卖新制电锅、电热水瓶、电发器等日用品。后来改售中古电器品，如电视机、录影机、组合音响、大音箱、大冰箱、摄像机、照相机，最后贩卖电脑。中古商品比新制商品利益在两倍以上，新品利润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中古品则为百分之六十以上，而且成本很低。　　转型的生意仍是面对商船和船员，东南亚商船中，喜购中古电器品的首推菲律宾船员，很有购买潜力。其次是越南船员，尤喜录像机，即便旧到不能使用的也要买（他们买回去会修理到能使用），狂购潮掀起之后，一次购买少则100台、200台，多则300台、500台、1000台，一台售价美金60至70元。更使人惊异的是船到名古屋、就先打电话来订货，惟恐买不到，到了大阪交货付款，都是一言以为定，互守信用，没有出过纰漏。其次是巴基斯坦船员，热爱组合音响，船一到就奔向中古电器店，看好一个又一个，当场付款，然后送到船上交货。此外，还有俄国船员，喜欢日本的大冰箱、洗衣机，虽然都是一些废品,不能运作，依然是他们的宠物，因为拿回去加工修理仍可使用。俄国船员如此，其他国家船员焉能不是如此呢。　　在这段时期，所做的生意，都是日本淘汰的废品，形同垃圾，但也受人喜爱。所以有人称，日本的垃圾也会变成黄金。在中国尚未制造电脑之前，日本能用的中古电脑，每台可售美金300至500元。中国船员和俄国船员，都很喜购，只是选购而不是狂购。卖一台电脑，加上解释、示范操作，要花费二、三十分钟呢。这个时期大概是2000年的前后吧。　　2002年至2010年，经营内容没有大的改变，主要的是增加了高技术高品质的商品，如高级电脑、本体内设置ＣＤ—ＲＯＭ、ＤＶＤ—ＲＵＭ的摄像机、数码相机等。有时也售新的产品。　　2011年，年届87岁，终于歇业退休。此时的我，已是白发苍苍视茫茫，齿牙动摇耳亦聋。三个孩子已学成、就业，贡献社会，大女二女，均留美，分别取得博士硕士学位，有了很好的工作。儿子毕于台湾的医科大学，留在那里的医院当医生。走过的六十年，一路充满坎坷与辛酸，换来的结果，是温馨和欣慰，可谓苦尽甜来。　　我25岁前生活在大陆，25岁以后，在台湾教书15年。40岁到了东京，仍未离开教书并当过学生，47岁到名古屋任职华侨总会、50岁定居大阪，开始经商，87岁走完最后长程。这段飘泊生涯，细算起来是六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