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户倭寇（十）│龍昇│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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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户倭寇（十）
龍昇 (发表日期:2009-07-20 11:45:57 阅读人次:1706 回复数:7)
（三）　　泉州府太守蔡善继忙完公事从正堂出来，向榕树森列的后花园走去的途中，猛一抬头映进满目红绿，方知庭中荔枝已在他日理万机之隙结成累累硕果，一股赏心悦目的喜悦流遍全身，不由得摇头晃脑慢迈方步要吟诗作赋。　　蔡太守正自我感觉良好，忽从府墙外飞来一石，扫落一串红荔两三枚绿叶、击中在他的额头。啊呀一声，双手一捂，脑袋前就生起了一个包，顿时就没了画意诗情。　　“来人哪，看哪个大胆害吾！” 　　大人一声吆喝，早有背后从人蹿身趴墙跃出府外，只片刻便押进俩肇事凶犯。睁眼一看，敢情是两个小毛孩子，一个十岁上下、一个还拖鼻涕穿开裆裤，竟搞得蔡太守怒火无从发作、哭笑不得。　　待从人将那大一点的孩子推到跟前，蔡太守眼中一亮，好似又看到一颗鲜艳的荔枝。但见那孩子朱唇黛眉，杏眼隆鼻、容姿秀丽、聪明伶俐。蔡太守心生怜爱，亲昵相问：“你这小孩子，为什么用石头打我呀？” 　　大小孩儿面无惧色地回答：“大人家一枝红荔出墙来，引我小儿口中生津馋涎欲滴，枝高不能攀，便投石求果，未曾想石飞入府误中大人头上，并无害大人之心。宰相肚中能撑船，求大人别将小儿怪。” 　　嘿，这大小孩儿不仅容姿秀丽，还聪明绝顶、口齿伶俐。蔡太守听了那番话，心中怒火早已云飞雾散。正想问他是谁家孩子，但见住在府邸隔壁、他手下知府库吏郑绍祖诚恐诚惶地跌撞进来求饶：“才听街上喧哗，方知是小吏家小儿闯下大祸。小吏家教不谨，生此顽儿。万望大人宽恕，待我亲责逆子”说着举起带来的木杖向大小孩儿头上抡去。　　郑绍祖生怕因此吏官小帽子保不住，却不料蔡太守释然一笑：“原来是库吏家公子，嗨，小孩子谁没个淘气的时候，我这包也算不了什么啦。做父母的均盼儿如玉女似花。我看这孩子一表人才，尚多颂经书，后当贵而封王。好了，美果孰不欲食之，我来摘几串给他们，他们叫什么名字？” 　　“犬子芝龙、芝虎。”郑绍祖安下一颗哆嗦的心，放出大声命令儿子们：“还不跪谢太守大人！” 　　时光荏苒，曾投石击中知府大人脑袋的小顽童郑芝龙长成了胆智过人的十八岁的美男子，也有了个父母包办的妻子陈氏。他是能吹拉弹唱善舞善游戏的小白脸，却又身材魁伟、膂力过人，喜弄刀枪剑戟，正是花拳绣腿，风流倜傥。万般皆好，唯虽有文采却越大越不爱读书，因此越不讨盼子走科举步入仕途的父亲喜欢、甚至讨厌他。　　泉州临海，土地狭窄而瘠薄，百姓生活依田者四依海者六。泉州古有市泊，早有南洋、阿拉伯、欧洲胡贾航海纷至，本地多有经商者积财钜万。因有环境影响，成了年的郑芝龙向父亲说：“先贾而后亦能仕，可允儿一试？” 　　那话可彻底惹怒了他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老爸，说就当我没有这儿子，一棒子将他打出了家门。他没有向父亲讨饶，只留下句“待儿给你做个官回来”顺棒而去。　　其实郑芝龙母亲黄氏即是海商名门之女，天下慈爱不过母亲心，她追上儿子给了盘缠说：“别瞎跑，去找你舅舅学个买卖吧。” 　　郑芝龙的母舅叫黄程，是广东香山澳颇有名气的海商，郑芝龙千里迢迢寻去，令他又惊又喜。他先问：“甥儿年富力壮，正当潜心功课功名，为什么擅离父母而远行？”郑芝龙回道：“甥儿非敢浪游，唯思念舅舅特来伺候起居。还慕舅舅经商有方，甥亦有心于此，特来请教学习。”一番甜言蜜语令黄程收留了他。　　香山澳指香山县诸澳，《广东新语》说：“香山故有澳，名曰浪白，广约百里，诸番市其中，嘉靖间诸番以浪白辽达，重贿当事求濠镜为澳。”香山今中山，濠镜今澳门。公元一六二二年郑芝龙初次见到的香山澳已是“高栋飞甍，栉比林立，日本人、葡萄牙人、中国人混居杂处，或往来其间，互相交易，以博巨利。” 　　黄程先是将买卖环境对郑芝龙做了番教育：“咱们对面海湾波平如镜，盛产牡蛎，故称濠镜。六十多年前，葡萄牙人来广东求通商，朝廷未允。嘉靖三十二年，他们托言舟触风涛浪裂，水湿贡物，愿借斩地晾晒。海道副使汪柏徇贿许之，时仅蓬累数十间，后工商牟利奸者，始渐运砖瓦木石为屋，若聚落然。自是诸澳俱废，濠镜独为舶薮矣。但朝廷勒石立禁，并未许之主权，去年更是在雍陌关闸驻陆海军千人防守。因此他们做生意还得依靠咱们华商。你想经商，一要学会葡萄牙语和贸易知识，还要和官府海关搞好关系才是。” 　　郑芝龙不愿依父亲意愿读书入仕途，舅舅的商道却每言必从，加之他天生聪慧，心有灵犀一点通，一年半载就学会了葡萄牙语和商业知识，摆平了官府海关。有一日他来请示黄程：“舅父大人，有葡人诱我加入天主教，可否？” 　　黄程告诉他只要不忘记祖宗，为了了解洋商通融洋商，加入无妨。于是，郑芝龙受了洗礼，有了个教名尼古拉斯。　　打是疼骂是爱，郑绍祖打走了儿子，黄程也没溺爱外甥，他没让郑芝龙当少爷。黄程是海商，亦坐贾香山澳，亦行商海外，待郑芝龙学会了基本外语和商贸知识，他派他出洋闯荡去了。一派吕宋马尼拉，二派日本平户。那二派平户，就编织出一场罗曼蒂克的爱情故事；就掀卷起多年波澜壮阔的东海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