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棒鸡│龍昇│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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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棒鸡
龍昇 (发表日期:2009-02-13 09:56:13 阅读人次:2398 回复数:17)
千百年间，雍容自若的乐山大佛深情地望着汇入青衣江、大渡河的岷江水往南流去，看惯了南来北往的行舟旅人，听惯了纤夫的号子。这天，他看到一个挺熟悉的女子拎着篮子拿着棒槌来到江边洗衣服，她脸上没有了总是愉快的笑容，像是有一门心事。　　这女子叫桂花，嫁给一个有几亩地又肯辛勤劳动的人，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她丈夫还喜欢读书，常聚几个识文断字的朋友来家中谈些之乎者也。谈之乎者也当然离不开喝口小酒，那就得由桂花准备两小菜。家中有菜园子，又养着鸡犬豕，备两个小菜不算大难，桂花最拿手的下酒菜是用鸡胸脯和大腿肉做的凉拌鸡丝，人吃人称赞。　　这天，她丈夫下地干活前说过晚上要请一当过私塾先生的老朽谈论文章，要她准备看家菜凉拌鸡丝下酒。桂花当时笑问丈夫来客姓丘？丈夫回说来客不姓丘，是他肚中墨水多，又上了点年纪，自称为老朽的，还说那老朽老掉了半边牙，剩下的半边牙这两天正犯疼，那鸡丝得格外搞软些才好。丈夫下地后，桂花抓了一把米，往院中地上一撒，招集来她家的鸡，左看右看，发现不妙：家中的嫩鸡因前几回请客已经被吃光了，一群小鸡要长成嫩鸡还得个把月，能杀的只有两只很老的打鸣鸡了，从它们身上搞不出格外软些的鸡丝来呀。怎么办？这就是乐山大佛看到的她的一门心事。　　桂花将在江水中泡过的衣服放在一块青石板上，用棒槌打的干干净净，要站起身回家时长长地叹了口气，哎——。她还很年轻，洗一篮衣服不至于累出那么一口气，她还是在发愁回家后要宰的打鸣鸡，做不出嫩嫩的凉拌鸡丝。　　“桂花，莫愁。那好办，先给鸡喝点酒，煮好了再用洗衣服的棒槌轻轻敲打敲打就行了。”桂花耳边响起一个浑圆的声音。她起身左看右看，并未见有人在身旁，不觉奇怪，以为是自己在瞎想。　　“不是瞎想。”那声音又响起来。这回桂花转过身子，仰起头，看到了乐山大佛刚刚收起微笑的嘴角。啊，那话是大佛说的，是仙人指路！让桂花茅塞顿开。　　桂花依照大佛教导将一只打鸣的公鸡宰了，她发现灌过酒的鸡毛好拔，皮也松软，棒打过的打鸣公鸡肉比以往嫩母鸡的肉还格外软些。那天她的凉拌鸡丝获得好评，那位老朽说连我这牙口吃着都不费劲，小嫂子手艺绝了！　　老朽把桂花的凉拌鸡丝用没了半边牙的嘴给嚷嚷出去了，前村后寨的老婆婆小媳妇跑来取经来了，一传十，十传百，桂花的凉拌鸡丝变成了一道四川名菜——棒棒鸡。如今，棒棒鸡传遍全中国，还走出了世界，日本许多四川料理店和不是四川料理店的中国料理店都有这道下酒凉菜。　　以前说过，有位叫巧巧的，睡了百年大觉醒来，曾出访东洋，看看她的麻婆豆腐在日本销售情况，我曾作陪同导游。后来桂花也睡了百年大觉醒来出访东洋，也是我作陪同导游的。我听到桂花也对她的手艺流芳百世流芳百国深感欣慰，也听她摇着脑袋说“不对，不对。” 　　我问桂花哪儿不对了，她说：“我在鸡丝上铺上葱丝，浇的是辣椒油、花椒油、芝麻油、酱油和白糖，现在有人加了芝麻酱和味精等，也无可挑剔，因地制宜、与时共进吗。唯一的最重要的是在那棒字上，我发现这里许多厨师是用刀将鸡肉切成的鸡丝，确实像一根根小棒棒似的，那省事了但错了。棒棒鸡应该是用小棒棒敲打鸡胸脯和鸡腿肉之后，用手撕成一根根细细的鸡丝的。” 　　打那以后，不仅在日本，就是回国下馆子，只要碰上有棒棒鸡上桌，我总要先夹出一根鸡丝放眼前照照，看它是四楞四角的小棒棒，还是用手撕出来的有些扁的带毛边的丝儿。当然，它经过棒棒敲打过没有，还得靠厨师的认真诚实和有桂花那样口感的人去检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