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国里看牡丹│龍昇│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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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国里看牡丹
龍昇 (发表日期:2006-11-27 21:42:50 阅读人次:2611 回复数:0)
一片蓝蓝的水，被四周土地围拢，看似一个湖，但因有条细细的水道与日本海相同，便叫做了“中海”。在岛根县东出云町寻找过“黄泉比良坂”后，我驱车沿着“中海”海岸驶向美保关。途中遇到一条岔道通向海中，路标写着“大根岛行”，此路也通美保关，我便将车头掉向海中去。理由很简单，大根——长罗卜白罗卜也，我想看看此岛是长的形状像罗卜、或是盛产罗卜？哪想到，岛上随处可见的是牡丹花！　　一座黄色的中国琉璃牌坊式样建筑后面，一望无际的牡丹花似海，它叫“中国牡丹园”。远看那片牡丹姹紫嫣红，有如一片火炬，近观可发现其间更有淡绿似细瓷、淡黄如金箔、白得透剔的、红白、粉白两色花瓣层次分明的展在一朵花上的牡丹------，透露丝丝清凉。十一年前，此园从中国牡丹之乡菏泽引进一万株、百余种牡丹，使它的品种增至三百余，也是它叫做 “中国牡丹园”之故吧；一座幽雅的占地百亩的日本庭园“由志园”，介绍说这里以春牡丹、夏菖蒲、秋红叶、冬山茶有名。参观“中国牡丹园”不必花钱，参观“由志园”要购门票，这里的牡丹植在山石水池旁、别致的庭室中，更显出她的雍容华贵。大根岛上更有许多农园、食堂、观光设施都拥有牡丹园，此岛栽培牡丹已有三百年历史，　　黄泉比良坂、美保关、以及美保关之后去的出云大社，都在古代“出云国”、今日岛根县境内，我在四月仲春行千里去那里，是为寻访《古事记》里日本历史神话传说。却不料在无计划中进入的大根岛上饱览到牡丹花色。大根岛之后的岛根县之行中，我稍加留意，牡丹园就随处可见了，还知道了岛根县的县花就是牡丹。一次寻访日本历史之旅，始终有中国的国色天香伴随，令我心旷神怡。　　看大根岛上满园花色，令我脑中浮现出另一株牡丹——“切木牡丹”，那是在到大根岛的前几天，在佐贺县肥前町看到的。“切木牡丹”从稍远处看去是几十株，近前分辨却是一根之上的几十丛，总计开着五百朵艳红的牡丹花。一株牡丹开花五百，简直可称牡丹娘娘、牡丹仙子了！　　“切木牡丹”是早年唐津东松浦领主波多三河守从明国引来的，是他和其妻之最爱。当年丰臣秀吉平定九州后，召集各地领主划分町界。波多三河守知道丰臣秀吉对自己妻子未安好心，没有来参加会议，丰臣秀吉恼羞成怒放火烧毁了他的城堡。波多三河守的妻子在城堡被毁之前，让他们的家臣井出将那株牡丹枝叶切下带走了。井出将那些牡丹枝嫁接在自家树木上，就成了今日的“切木牡丹”。 “切木牡丹”是个真实的优美的历史故事，丰臣秀吉平定九州是1587年的事，她生长四百余年了，比大根岛的牡丹早了一个世纪。　　牡丹是中国花，栽培始于晋、兴于隋唐、极盛于宋。最早栽种牡丹的皇家园林是六世纪的洛阳“西园”。刘禹锡的《赏牡丹》描绘了当时盛景：“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开花时节动京城。”八世纪，洛阳牡丹传至日本，最早传来地是我所居住的古博多——今福冈县。福冈的县花是梅花，因为梅花比牡丹更早地传到这里。牡丹在日本有别名叫“二十日草”，是因为最早有位摄政大臣藤原忠通以和歌形式记录牡丹，说她花开花散，最佳观赏时间有二十日。那可令人想起白居易《牡丹芳》中“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之句。　　爱花的古博多人曾将一种红牡丹献给朝庭，朝庭大喜，赐名“染川”，是日本最初对牡丹的冠名。福冈的许多寺院神社游园庭园都栽培牡丹，培育出“乙女白”“大师堂红”“小夜姬”“闲松院羽衣”“金帝”“玉芙蓉”等多种名贵花种。说福冈牡丹，当推筥崎宫为最。筥崎宫已有千年历史，是日本三大八幡宫之一，往本殿去的参道右旁，有座回游式的日本庭院“神苑花庭园”，庭园内布置着从京都引来的青松、绿苔、奇石，陪衬着四季常开的花卉。其中，四月中旬“春牡丹”花开。“神苑花庭园”更有近年从洛阳和上海引进的稀有品种，最奇一种白牡丹，花朵大如盘，花瓣薄如纸，优雅上品。“神苑花庭园”与众不同的是在一月上旬至二月下旬，有“冬牡丹”开花，我最爱看：一个个半园锥型的小稻草棚挡着北来寒风，使一株株被浓浓绿叶衬托的红牡丹，挺立在晶莹的白雪中，犹如披着貂裘斗篷的贵妇，也像蓬门荜户中走出的丽人------。　　牡丹一般在四月中下旬、迟则五月初开花。每看筥崎宫“神苑花庭园”的“冬牡丹”，会想起四十年前游洛阳牡丹公园时听到的牡丹因未从“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花须连夜开，莫待晓风吹。”之旨，被武则天贬至洛阳的故事。那故事说的是牡丹富贵不能淫，但从“冬牡丹”看，你尊重她善待她，她会不拘一格为你在风雪寒天吐露艳丽芬芳。我想，人对人也会如此。　　牡丹花，栽牡丹赏牡丹食牡丹戴牡丹，牡丹入诗入歌入画入戏，牡丹烧在陶瓷中染在棉布丝绸上，牡丹成为一种中国文化。牡丹传入日本，在日本也形成一种文化，也栽之歌之舞之，“唐狮子牡丹”出现在绘画、陶瓷、和服、歌曲、电影中，“立如芍药坐如牡丹”是日本贵妇淑女美人姿态的准绳------。　　白居易的《牡丹芳》最后结句“我愿暂求造化力，减却牡丹妖艳色，少回卿士爱花心，同似吾君忧稼穑。”出自关心农民农作之心。我们可以告慰诗人的是牡丹已从王公贵族家回到民间，昔日洛阳“西园”近旁出现的“牡丹公园”就是一例。牡丹原出自西北山地，她还长在那儿老百姓心中，今日民歌“花儿”“信天游”“编花篮”中仍在唱她“花儿里俊不过红牡丹”“一绣红牡丹，针儿亮闪闪，穿根丝线线把我的郎心栓”“编，编，编花篮，编个花篮上南山，南山上开满了红牡丹，朵朵花儿开得艳。”------。　　想得远了，还是回到日本国岛根县大根岛。我欣赏“由志园”的牡丹雍容华贵；也欣赏“中国牡丹园”的牡丹千姿百态。“中国牡丹园”栽培的牡丹以万、十万计，这里的牡丹被运往日本全国，走入高雅庭园、走入栽花插花爱好者庭院、也走入俗民百姓家。大根岛的牡丹雅俗共赏。　　日本有扶桑国之称，扶桑国里看牡丹，别有一番滋味，释我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