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乡塔│龍昇│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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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乡塔
龍昇 (发表日期:2006-09-04 14:13:55 阅读人次:2047 回复数:6)
塔，缘起宗教，含建筑艺术之美。遥望高塔，给人方向寄托，登塔远眺，令人视野开阔。平生见过、攀登过不少塔，每有感触万分。有一良乡塔，很是特别，铭记尤深。　　在北京上中学时，常去天桥听书，关于良乡塔的书就有两出。一出是“燕子李三”中偷富济贫的侠盗李三，出生在良乡，也常藏身在良乡塔上，他上塔不用爬，而是用“鹞子翻身”；一出是“孟良盗骨”说宋辽交战，宋元帅潘仁美瞎指挥，令大将杨令公杨业陷于绝境，头撞李陵碑而亡。辽军将其尸体吊在幽州昊天塔（即良乡塔）上，还每天轮番箭射凌辱他。杨令公托梦给其子杨六郎，杨六郎带了孟良、焦赞，烧了塔下的寺院，盗回了杨令公的尸骸。　　良乡塔矗立在京郊五十里外的古镇良乡城南不远。是隋塔，唐朝修过，辽代又重建。良乡塔建在一个叫燎石崗的锗红色的山崗上，那山崗所以呈锗红色，就是它曾被孟良摔破火葫芦烧过。良乡塔是空心砖塔，八角形，五层、高十一丈，登塔可“北望都城、南眺涿县”。　　自小学生起，就爱旅行，乘京广线南下，出北京城看到的第一个古迹是卢沟桥，第二个就是良乡塔了。每从车窗里遥望和目送良乡塔，不过几分钟时间，我脑中都会浮出“燕子李三”“孟良盗骨”。但有一回，五个月，天天都望它，再在脑中留下的是我自己的故事了。　　良乡塔东，隔一片青纱帐，有个红砖墙围起的大院子，内有两栋三层楼房，几片平房，数百亩地，是个监狱。六六年文革起，我被抓到那里，关在三层楼上。那监室设计的挺“仁义”大大的窗户虽必需得按铁栅栏，但玻璃不是乌玻璃，而是明亮的光玻璃，那就能使囫囵之人看得到铁窗外世界而不至被憋死，唤起他们（我们）因向往自由而“坦白交代”。　　那监室窗外正对着良乡塔，因它高耸，虽隔二、三里青纱帐，却觉近在咫尺。　　监狱有探监日，但我们那批人不是正式判刑而是等待发配的人，就规定了每周二的一天“接见日”可让家人送些衣物、食品、日常用品来。到那日，就出现一个很动人的情景：众囚都站到窗前，手攥铁栅栏，身齐齐地眼巴巴地望着良乡塔。　　良乡是小站，定刻十点来的火车是站站停的慢车。蒸气机火车拖着一条龙似的白烟来了，它在良乡塔前不远处停下。当火车又喷起白烟驶往南方时，青纱帐中出现蛇一样的一条黑线，时隐时现地向着监狱蠕动。黑线渐渐近来，变成一个个小黑点。小黑点再大一点，伏在铁栅栏上的人们就叫起来了“有我妈！”“那是我老婆！”“第三个是我弟弟！”在一片小树林里几十、或百多人的“接见”场面很是动人。被接见的人们回监室，又伏在铁栅栏上目送家人、小黑点、蠕动的蛇影，直到他们消失在青纱帐那头，眼中只剩下良乡塔影------。　　“望穿秋水，不见伊人的倩影。更深漏尽，孤雁两三声，往日的温情，只换得眼前的凄清。梦魂无所寄，空有泪满襟。几时归来呀，伊人哟。几时你会穿过那边的丛林、亭亭的塔影、点点的鸦阵。依旧是当年的情景，只有你的女儿哟，已长的活泼天真，只有你那留下的女儿哟，来安慰我这破碎的心。望断云山，不见妈妈的慈颜------” 　　有人唱起了这么一首歌。它是三十年代电影《古塔奇案》插曲《秋水伊人》，是没有家人来“接见”的人唱出来的。它很适合望着良乡古塔思念企盼亲人，适合我们那批人琢磨自己的“奇案”“怪案”，我就也跟着学会了它。我尤其爱唱“穿过那边的丛林、亭亭的塔影、点点的鸦阵”，因为我面对同样的景象怀着同样的心情。但唱了两个多月后不敢唱出声来了，因为大墙外已进入“红八月”。青纱帐倒了，良乡塔反而看得朦胧了。九月，我们几百人被押送新疆，车队从良乡塔下过，它又被看得清清楚楚，好像在送别我们。　　古人云“西出阳关无故人”，但半年后我逃回了北京，想给我的“奇案”翻案。文革间的翻案是不可能的，于是我再次来到良乡，登上了良乡塔，眺望那座监狱良久之后，开始了流浪生活。那次登良乡塔我回顾了从铁栅栏窗看它时的情景，体验出了遥望高塔，给人方向寄托，登塔远眺，令人视野开阔的心得。

回复[1]: 龙老兄 小林 (2006-09-04 15:52:22)

　　您速度太快了。我还没有想起良乡什么模样儿呢!只记得现在是房山区的区政府所在地。

　　"定刻十点来的火车是站站停的慢车。蒸气机火车拖着一条龙似的白烟来了，它在良乡塔前不远处停下。当火车又喷起白烟驶往南方时”

　　这是从永定门开往天津的慢车吧！从天津开往北京的慢车是早晨5:30分发车。12:00左右到北京。是一对开的慢车。

回复[2]: 陈梅林 (2006-09-04 15:42:44)

　　俺只知道良乡栗子有名.

回复[3]: 小林：往天津去的慢车 龍昇 (2006-09-04 16:22:09)

　　应过丰台就拐弯奔东南去了。过良乡的是永定门站发车，过芦沟桥、良乡往南本保定、石家庄。我没那么快速度，此文是慢车，早写好的。

回复[4]: 陈梅林：良乡栗子到日本 龍昇 (2006-09-04 16:25:30)

　　变成天津苦力了。跟南京妈妹一样。

回复[5]: 陈梅林 (2006-09-04 16:27:00)

　　天津苦力,南京妈妹,风趣!

回复[6]: 陈梅林 (2006-09-04 20:56:56)

　　龙兄最大的财富就是这几十年的风风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