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婆春雨 │龍昇│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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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婆春雨
龍昇 (发表日期:2006-08-27 16:11:48 阅读人次:2616 回复数:15)
陈四嫂巧巧睁开眼睛一看，世上已过了八、九十年，不仅生她养她的大清朝已经结束，连她合眼时刚有的的民国也跑台湾一隅之地去了，时代已是改革开放了二十年的新中国，她想：该到外面走走了。巧巧脸上有白麻子，十个麻子九个俏，她对着梳妆台略施粉脂，就成了个美人。她走到成都青羊宫附近的老宅，看到她原来开的饭馆儿还在、而且店面扩大得富丽堂皇，她创造的麻婆豆腐卖得火红，心中荡漾出无限的快慰。有认得她的老人惊喜地打招呼：“哎哟，陈麻婆，你还那么俊俏！你的豆腐卖遍了全国全世界啦，还不看看去？” 　　巧巧就来到了日本参观考察，整个行程由我陪同。我带她吃了许多中华料理店，果然店店都有麻婆豆腐在卖。吃遍之后，巧巧问了我许多问题。　　“是谁把麻婆豆腐传日本来的？怎么有点甜咪咪、粘糊糊的？” 　　“您先生的当家子陈建民传来的，有四、五十年了吧。他开了家四川饭店，为了适应日本人爱吃甜的口味，在里边放了些糖。后来日本人自己开店，他们以为中国什么菜都得多加淀粉，所以弄得粘糊糊的。” 　　“我看不管在大店小店，不管高贵的还是普通的日本人，他们只会点麻婆豆腐、青椒肉丝、干烧虾仁、糖醋肉。怎么不会点点儿别的菜？” 　　“您观察的真仔细，他们以为那就是中国四大名菜了。他们还认一个汤，鱼翅汤。” 　　“对了，刚才那么小的店也有人点鱼翅汤，才卖八百日元，那成本核算怎么样？” 　　“那种鱼翅都是日本人自己做的假的，淀粉加胶质，自欺欺人。” 　　巧巧爱看电视，她那一觉醒来之前没见过那玩艺，她一回饭店就开电视机。有一天看到电视里有人在表演做麻婆豆腐，她问我那是谁？我告诉她那就是陈建民的儿子陈建一，陈建一为了确保麻婆豆腐不走味，特意去四川搞来的豆瓣酱，她听了很高兴。巧巧换了个频道，画中有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俩人在舞勺子掂锅，问我那是谁，在干什么？我说：“那俩人虽是厨师但只管炒饭，全是日本电视台照自己想象编辑吹捧成大师的，他俩现在腰包揣满了钱，不过早晚会出事的，电视台按主观愿望吹捧起的人又跌到的已屡见不鲜了。” 　　频道又换了一个，里面是一位大明星在做广告节目。巧巧听不懂日本话，刚想问我她在卖什么，却见屏幕上出现四个大字“麻婆春雨”。　　巧巧大惑不解。我翻译给她：“那虽然是汉字，但春雨念‘哈炉撒煤’，就是粉丝。” 　　“粉丝做的菜为什么要加麻婆两字呢？” 　　“因为里边放了肉末和豆瓣酱胡椒之类的，日本人想当然就该是您做的了。” 　　“那不是该叫肉末粉丝或者蚂蚁上树吗？我没做过那道菜，他不应该打我麻婆牌子。” 　　“您别跟他们生那气，生起来会没完没了。还有叫麻婆茄子的呢，过两年说不定还会出现麻婆西红柿、麻婆冬瓜的哪。日本人就这么吸收外国文化的，想怎么造就怎么造，连英文都用他们的字母造，造的自以为是、英国人美国人却听不懂，整个儿一个大杂烩。” 　　正说着，电视里传出“枪崩”和“杀了勿动”的声音。巧巧听懂了，吓了一跳。　　我忙说：“您别害怕，他说的是日语。是种硬面条，汤多的叫‘枪崩’，烩得没汤的叫‘杀了勿动’。‘枪崩’正是中国话大杂烩。二次大战日本战败时，老百姓吃不上饭，长崎四海楼饭店陈老板将切菜要扔的边边角角、还没坏的残羹剩饭，加上些硬面条煮一锅大杂烩，救济穷学生，那就是‘枪崩’。现在条件好了，用料精细了，也能吃干的了，烩干了汤的‘杀了勿动’翻译成中国话叫‘装在盘子里的面条’。日本以为那是中国饭食，而中国人却不知道。这种饭食多了，比如有种‘天津饭’，就是在米饭上盖个大鸡蛋饼，饼中间抹点儿西红柿酱，再勾层粘糊糊的芡，跟覆盖了面太阳旗似的，天津人都不知道他们家乡有那种饭。” 　　巧巧回国前吃了“枪崩”和“杀了勿动”，说味道还不错。尝了口“天津饭”，说不敢恭维。至于“麻婆春雨”“麻婆茄子”之类，她没去追究版权所有问题，只说让他们去吧，我还睡我的觉去。　　2000年4月8日

回复[1]: 雪非雪 (2007-03-03 12:25:31)

　　对于域外“中华”，就不得不得厚道点了。这个陈四嫂的诞生十分别出心裁，她老人家现在还好吧？

回复[2]: 致龍老大 蓝方 (2006-08-27 23:55:21)

　　龍老大：真的有“巧巧”这个人来过日本吗？

　　我1998年在成都的正宗麻婆豆腐老饭店吃过一次。很好吃。上火车前还从车站买了麻婆豆腐调料，很地道的，哪里像日本的假货。

　　真是怀念成都。虽然只玩了几天，但是碰到了很多好人，在那里认识的朋友之一现在在上海开了建筑设计事务所。

　　成都的气候和食物和成都人，我都喜欢。将来可能没有机会一个人去了。打算下次和女儿两个人去吃麻婆豆腐。

　　

回复[3]: 陈麻婆的小名叫巧巧 龍昇 (2006-08-28 09:49:50)

　　是陈家老四的媳妇，故有人称陈四嫂，她老人家于民国初即去世了。文中“巧巧”指不少中国开放后初访日的人。看来我不该将此文放散文拦，而应放小说拦吧。

回复[4]: 东京博士 (2006-08-28 10:01:49)

　　成都的肉类料理是极其美味，至少很对俺胃口，这么说来去四川居然没有吃过麻婆豆腐，倒是吃过“本场”的担担面，只尝了一口，当地的朋友问俺味道如何，俺只觉得嘴被割掉了一样的疼，半天说不出话来。

　　与同事在重庆闲逛小吃，进一香气四溢的火锅铺子，据说那老汤客换汤不换，而且只能涮料吃，不能拿勺子喝汤，否则属于违规会被老板轰走，本想尝试，却被几个胡子拉碴的老食客的卫生状况吓退，遂请老板煮粥，由于连日辣天辣地，胃有点吃不消了（虽然俺在南方人中属于很吃辣的），特意关照千万不要放辣，少顷，端上来的白米粥一喝还是辣的，想与老板评说被同事拉主：“我看着呢，辣的确没放，但那锅早就渗透着长年累月的辣味，洗得再干净煮啥不还是辣的？”，俺恍然大悟，这还是21年前去重庆出差的事了。

回复[5]: 雪非雪 (2007-03-03 12:18:21)

　　这个故事确实够辛辣。

　　前天，我跟日本朋友说中国的各地料理风味如何丰富时，惹得很多人咂嘴咂舌。却有一位老者说“中国料理确实丰富，可我去了吃一些之后觉得都差不多，不同的就是辣度轻重的区别。”看来是给麻辣得有点麻木了。

　　还有一次，在某大学教研室里一个不知姓名的老教师过来对我说“哦，你是中国人啊？你们中国菜可能都很美味，但是我去北京吃的面条可太糟糕了，ぱさぱさ的很难吃。还有上海的点心也很まずい……”。我就笑答“先生去的一定是便宜店。”心想我都不认识你干吗过来わざわざ跟我说这个。

回复[6]: 中华料理 蓝方 (2007-03-03 12:17:52)

　　龙老大您好！

　　谢谢您的解释。我还真的以为您为巧巧做过向导呢。成都的那家老饭店，不知道在不在了。那家“陈麻婆豆腐店”。我的两个日本朋友，去麻婆店吃了以后，在成都睡了两天不能起床－－病了！我是在去黄山的列车上认识他们的，那时候我还没有来过日本，但是他们根本不管我懂不懂日语拼命地跟我诉麻婆苦。哈哈。

　　东京博士：您究竟多大岁数了。我一直以为您和我差不多大，结果您说您２１年前就出差了。天哪！

　　雪非雪您好！

　　初次见面。很多日本人觉得：中国除了料理还可以别的什么也不是。

　　您的回答真棒！下次请借给我一用。

　　（将三个回复一起写，请各位原谅！）

回复[7]: 东京博士 (2006-08-28 17:35:11)

　　呵呵，这一吓不打紧，以后蓝方说话会更谨慎了。。。。。。21年前出差，说明也有可能俺是儿童团送鸡毛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