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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 烟

龍昇 (发表日期:2006-08-23 10:38:04 阅读人次:2740 回复数:22)

   

  
抽了三十六年烟,可谓老枪。偶在喷云吐雾时想象肺中颜色,定如擦拭烟袋锅儿时流出的烟油一般漆黑,好生可怕。上年记了,接连熏上几颗烟,会引起阵阵胃痛,别人再说会得癌症,更会吓出阵阵痉挛。想过戒烟,也戒过,无奈意志不坚,终归半途而废前功尽弃。

  
我怎么就会抽烟的呢?自然灾害末年,十八岁的我在北京蔬菜公司当临时工,和一个十七岁的苦姑娘小金子一起在菜窖里倒腾白菜罗卜。小金子拖着纤弱的身子支撑一家四口人的生活。她每天只吃菜窖供给的烂土豆,把粮食省给妈妈和两个小弟弟。我送了她五十斤侨汇粮票,她感动地哭着对我说要跟我睡觉。我开始臭骂了她一顿破鞋,但她说出六零年全家人差点儿饿死前,她为得到半斤粮票而始与人睡觉时,我的心被震撼了,那是我步入社会听到的第一个故事。那以后她没再跟男人睡过觉,我也没跟她睡,但我们成了好朋友,直到她六六年被红卫兵打死。十九岁时我做过小学老师,所在小学里的男老师就我一个小伙子,女老师中却有十位是姑娘。她们都对我很好,尤以大我一岁的陈老师和大我两岁的沈老师为最。我们仨特要好但也有些小矛盾,陈老师对我挺炽烈,我虽在花季却情窦未开,对她喜欢又害怕,便向已有对象的沈老师靠近去寻求安全感,结果闹出一串悲喜。我二十岁时在铁路上搞建筑,有半年时间是在靠近长城的南口盖房子,每月只能回城一次。住大宿舍里的老工人们睡觉前总爱抽着烟想媳妇聊色迷传。满屋子烟熏火燎的呛得我头疼,满屋子的臊话搅得我耳痒。老工人的话粗糙,但我从粗糙中走出朦胧而初识爱情,他们想老婆时我就想起了小金子、陈老师、沈老师,恨不得快飞回城里看她们去。一天晚上,想她们想得绷不住劲,老工人们的臭烟味儿竟变得香气氤氲了,我向人伸手要了一支烟抽。打了一个喷涕,冒了两行眼泪,竟接连抽了三颗,抽得脑袋发大脚底打晃。老工人们问我是不是想哪个小妞啦?他们咋就猜得那么准!我会抽烟了,在走出朦胧的爱情中。在烟雾中看到了日夜思念的人。

  
瞧我将学会抽烟说的多么纯情多么冠冕堂皇,但在以后的日子里因为抽烟尽碰上倒霉事甚至遭遇没顶之灾。六六年我让公安局逮起来了,因为我是海外反动侨领的儿子,还因为几年前数次申请出国未被获准,怀疑我是日本间谍台湾特务企图偷越国境抢劫外国大使馆。因为没有证据,就得要我口供。不说我原本就爱国爱党,假使我不爱也没干那么轰轰烈烈的事的能耐啊,我就说没有。提审员从循循善诱的审讯方式改成了“熬鹰”——白天只准我在监房里坐着,到半夜里提审,拿让人眼晕的大灯泡儿照我。您要跟小说描写那样吹葫芦瞪眼睛给我坐老虎凳灌辣椒水,也许我还想表现一下坚强不屈。不,他一颗续一颗地抽着烟、笑着跟我耗时间,接连几夜地跟我打疲劳战、精神战。多少次被那大灯泡儿照昏过去,多少次被他吐出的烟味儿喷醒。香啊,诱人啊,我十天没抽过烟啦!我终于忍不住瞥了一眼提审员桌上的香烟盒,是“烟斗”。他注意到了我的一瞥,不失时机地扔过来一颗,我叼上了。那回我接连嘬了五颗“烟斗”,嘬得从聪明半世走进难得糊涂,令提审员满意地在他写好的供词上画了押。五颗香烟,自己卖了自己,发配新疆十三年,后来搞平反费了老鼻子劲!

  
要是当初不抽提审员那五颗烟,坚持铁嘴钢牙,我现在的人生或会许光辉灿烂?人生没有后悔药,在这方面我属狗——记吃不记打,烟照抽不误。结果得到了精神安慰也碰到好多倒霉事:有一回早上起床蹬鞋,鞋少了一只,另一只因为烟屁掉在里边而成了灰;有一回在上海扔了个烟屁被一阿婆罚了五快钱;在新疆偶然买了盒“凤凰”,让管教队长枪过去扔地下踩碎掉,他说营级干部抽“牡丹”和“凤凰”,他们连级的抽“前门”和“海河”,而我应该抽“雪莲”或卷莫合烟;到我成了海外华人回沪上偶见“凤凰”买上一包抽时,又被上海人称做“阿乡”,原来经过改革开放二十年,“凤凰”已不够档次无人问津了------。

  
在日本抽烟没等级,不管是高官钜贾还是平民百姓,选来选去出不了“七星”之类价格悬殊不大的十几种烟。别批判我在这禁烟大潮中说抽烟,我只是回忆回忆过去。我来日本时“七星”卖二百元一盒,后来涨成二百二。去年为填补原国铁拉下的赤字窟窿竟从烟民身上找齐,把我们搞成了二百五。

  
(因写于2000年,文首“抽了三十六年烟”应改“四十二年”,文末之二百五,经二百七变三百了!)

  




 回复[1]:  唐辛子 (2006-08-23 13:48:12)  
 
  我会抽烟了

  
在走出朦胧的爱情中

  
在烟雾中看到了日夜思念的人。

  


  


  
龙先生,将您上面的三句分行,就变成诗了,再配上图片,是不是很美好?

 回复[2]:  雪非雪 (2007-03-03 12:35:24)  
 
  省中华县牡丹,葡萄迎春算一般。……哪位还记得能接下句啊?

  
《抽烟》写得好。“回复”断句断得妙。照片上的舞妖舞得妖妖妖~~~这该就是“在烟雾中看到了日夜思念的人”之人的烟雾状吧。能抽出这么个赛过梦露的妙人儿来,哪怕抽毙了命怕也有人羡慕呢。唐辛子(敬称略)这是你拍的吗?我要收藏了。

  

 回复[3]: 谢唐辛子让烟,那烟儿 龍昇 (2006-08-23 16:26:53)  
 
  不是从烟里冒出来是从诗人脑瓜中飘出来的吧。另谢教给我如何写诗了。你真是图片大师,说什么都能配图呢。

  

 回复[4]: 谢雪非雪 龍昇 (2007-03-03 12:35:06)  
 
  那句“省中华……”接不上,是说烟的吗?

 回复[5]:  雪非雪 (2007-03-03 12:34:36)  
 
  省级人物抽“中华”,县级人物抽“牡丹”,一般百姓抽“葡萄”“迎春”。好像还有“握手”什么的。似乎是70年代上半流行在东北的说法。

 回复[6]:  东京博士 (2006-08-23 16:52:37)  
 
  《中华》《牡丹》《阿诗玛》什么的都没意思,以前还真的把中国的《人参》《可可》香烟带到日本,给日本人尝了以后,男男女女都连连惊喜万分:

  
“本当に朝鮮人参の味がする。。。”、

  
“ココアだ!さすが中国のタバコがめちゃ面白い!”

 回复[7]: “省中华……”原来如此 龍昇 (2006-08-23 16:59:56)  
 
  那时在新疆,故不知“省中华”,也就不知“葡萄”了。

 回复[8]: 有意思! 陈希我 (2006-08-23 22:34:24)  
 
  我去日本前,曾决心戒烟,那是我至今唯一一次戒烟,但是到了上海,我姨给我一包"白健",那是我向往的烟,(以前我只能抽"友谊",并把烟屁股跟新烟串起来,聊当"白健".)就想:抽了这最后一包,再不抽了.不料到日本发现到处是"白健",而且随着口袋有点钱,觉得也不贵,就一包一包苟且下去了.

 回复[9]:  唐辛子 (2007-03-03 12:54:58)  
 
  回龙先生和雪老师:5555~~ 我刚写大段回复,结果电脑死机,全没了!!!

  
告诉二位那张图片不是我拍的,是网上下载的,而且实际上那样的烟雾也是没有的,是用图片软件PHOTOSHOP加工出来的效果。一般若是我自己原创的图片,都会打上自己网站的记号,例如下面的:

  


  

 回复[10]:  雪非雪 (2007-03-03 12:54:33)  
 
  豪华哦!

 回复[11]: 是够豪华的,唐辛子 龍昇 (2006-08-24 13:44:13)  
 
  上次被取下的那个笑的浑身打哆缩直转悠的小企鹅,能不能贴在这里,我一看它就笑。

 回复[12]: 9楼的注意啦 陈某 (2006-08-24 13:54:29)  
 
  照片是你的,可是狗不是你的!

  
当心人家告你侵犯肖像权啊

  
哈哈----现在大家法制意识都很强滴

 回复[13]:  唐辛子 (2006-08-24 21:39:05)  
 
  看来全世界人民都不能拍动物了!

  
因为即便那狗是自家的,也决不是自己生的~~~5555555555~~~~~~~~~~~

  
好痛苦!

 回复[14]:  唐辛子 (2006-08-24 21:40:42)  
 
  龙先生,我将那只小企鹅下载传到东洋镜来了,以后不会再弄丢拉,龙先生可以一直乐个够,CC~~

  

 回复[15]:  唐辛子 (2006-08-24 22:18:10)  
 
  CC~龙先生,刚发现这小企鹅造型很多的,连接一些来给你看:

  


  
唱卡拉OK的~

  


  


  
跳舞的:

  


  


  
失恋了,痛苦耶!:

  


  


  
酣睡的:

  


  


  
眼儿媚的:

  


  


  
飞吻的:

  


  


  
钓鱼的:

  


  


  
写信的:

  


  


  
跑步瘦身中:

  


  


  
有点点害羞:

  


  


  


  


  


  

 回复[16]: かわい! liyao (2006-08-24 22:24:10)  
 
  ちょうーーーーーーかわい!

 回复[17]:  陈梅林 (2006-08-24 23:05:06)  
 
  唐妹子:可以下载使用吗?

 回复[18]:  唐辛子 (2006-08-25 07:38:05)  
 
  可以的,陈姐姐若喜欢,下载保存到自己电脑好拉!

 回复[19]: 乐死我啦! 龍昇 (2006-08-25 09:30:27)  
 
  一看解千恼。

 回复[20]: 龙兄,白看当然开心啊 陈某 (2006-08-25 09:42:50)  
 
   通常,做这么一个动画,大约要花一天的功夫

  

 回复[21]:  风 (2006-12-24 18:39:07)  
 
  从酒读起,顺藤摸瓜再来读了烟。

  
酒是豪酒,烟,是无烟,无言之烟。烟雾中看到了很多东西。做个记号在此。

 回复[22]:  蛇 (2006-12-24 19:08:19)  
 
  >《中华》《牡丹》《阿诗玛》什么的都没意思,以前还真的把中国的《人参》《可可》香烟带到日本,给日本人尝了以后,男男女女都连连惊喜万分:

  
“本当に朝鮮人参の味がする。。。”、

  
“ココアだ!さすが中国のタバコがめちゃ面白い!”

  
>

  
原来中国烟的好坏是以日本人品尝后的结论为标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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