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童│龍昇│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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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童
龍昇 (发表日期:2006-05-20 10:31:32 阅读人次:2754 回复数:1)
中国自古有诸水神。女娲不仅“炼五色石以补苍天”，还“积芦灰以止淫水”；颛顼、伯鲧、大禹均是鱼蛇形水神；黄河有河伯、洛水有洛伯------。《竹书年记》载“洛伯用与河伯冯夷斗”说的是洛水之神用曾与黄河之神冯夷争斗过，也说的是洛水流入黄河，也反映古代两水间部族间的争斗历史。冯夷是陕西华阴潼乡人，溺黄河而死，成人面蛇身，被天帝封为河伯。洛水除洛伯外还有洛神，她是死于洛水的天帝之女宓妃，自然美丽非凡。洛伯用和洛神宓妃是否同一水神或前后任，不得而知。还有一位与洛水沾边的神和河伯斗的事到是有的：洛神宓妃嫁给了河伯为妻，但她还与射日英雄后羿有一段恋情，河伯察觉后醋心大起，化为白龙，兴风作浪去战后羿，反被后羿用箭射瞎了一只眼------。　　河伯是黄河水神，黄河是中华文明的摇篮，河伯就成了中国最重要的水神。他既然娶过老婆，想必有众多子孙。话说有一支后代，不知是河泊与宓妃所生还是宓妃多情于后羿而出，长的模样跟河伯不太一样。由冯夷溺河成神的河伯乃人面蛇身，而也被称为河伯的大禹之父伯鲧乃人首鱼身，当时华夏诸水神也大多为龙蛇鱼（龙亦蛇）或美女。而那支后代长的是四、五岁的娃娃模样，鸟嘴猴脸，指趾间有蹼膜，手上长毛，背后扛个王八盖子，头发稀松型如刘海，头顶跟盘子似地凹下一片。河伯也记不得他们是他多少代子孙了，但见他们长得可爱，生性顽皮，便发了句话：可这大河上下支流，任你们选一处为神吧。　　洛、伊、汾、渭诸水乃祖宗基业，断不可占，那支后代先是溯河而上过河套越祁连，在青海住了一阵子，但他们过不慣那里的寒冷寂寞，便顺流而下到了下游山东。山东除了几条人工渠和黄河相通，其它河都直入大海自成体系，容不下那么多神了，他们只好再往下游，一不留神就游出河口进了大海。　　不知游了多少时间，他们见到又一块大地的一条河的入海口，便潜水而进。观察一番，发现这里气候温暖且无先神驻在，他们中族长决定：就住这儿了。这里是日本九州的一条大河——古肥后国、今熊本县八代的球磨川。　　时光似流水，一转眼那一支河伯后代繁殖成九千之族。族长号称九千坊，放荡而荒唐，他既维护球磨川风调雨顺也时常推波助澜干点恶作剧。有一回他将恶作剧作到了肥后国领主加藤清正头上，将其族人拉下水溺死。加藤气死了，不但派兵使用弓箭枪炮前来讨伐，还使用了烧石头炸、从上游放毒等招术，甚至招来猴子军团来与其作战。九千坊一族死伤惨重，幸存的一部分逃出球磨川河口，游进其北不远的筑后川。他们先在筑后川河口不远的柳川生栖一时，再往上游到了田主丸。　　田主丸在巨濑川和筑后川汇合处，归久留米领主有马公管辖。有马公问他们是那方妖怪？他们回说我们不是妖怪，乃是河泊后代。有马公久闻中国水神河伯大名，听罢甚喜，便请他们留下，将他们安置在原来祭祀水神尼御前的“水天宫”里，他们便成了筑后川的水神。九千坊一族有了日本名字，叫做かっぱ。那几个日文字母的发音或写成汉字就是河泊，九千坊一族慌忙摇手说我们是河伯的多少代子孙了，不敢用先祖大名。有马公看他们即使年龄很大的也长得四、五岁小孩子的样子，就将汉字改写成了河童。　　日本的稻作是由西向东流传开来的，河童也随着那流向繁殖到全国农田，因此他们又成了田神。日本河流没有太长的，比如筑后川算够长的了，也不过一百四十三公里，所以都叫川。河童们在一条川里游荡不久就能到达上游的山谷中，他们也上岸登山溜达溜达，就成了山神，俗名山童。有马公在江户城有公邸，他死后分灵于公邸并将“水天宫”也分了过去，即今日东京日本桥蛎殻町的水天宫，大概那回分灵分宫也是河童东渐之因吧。　　河伯能镇住大河，能使两岸风调雨顺水源充沛，但发脾气时会使洪水泛滥成灾、竭水造成赤地千里，因此老百姓对他又敬又畏。河童只保有限的一方水道一片水地安全，能给人的是小恩小惠，送点金钱、鱼虾、小药之类；他发脾气也不太凶，顶多拉几个人下水，大多是小打小闹的恶作剧，比如喜欢摔跤、喜欢摸女人屁股、掏人肛门里的蛋等，而且开玩笑后会自我检查、写很深刻的道歉书，因此得到日本人带点害怕的喜爱。　　河童爱吓唬马玩,但往往又反被戏弄:岩手县上闭郡大槌町有个叫大家的人,他赶马驮货路经小槌川休息时,河童自川中蹿出拉住马尾巴想将它拖下水,马被惊吓得狂奔着跑回了马厩,河童也揪着马尾巴被带到马厩,大家也追回来要逮河童,他便藏进了饲葉桶（马食槽）里去,但还是被逮住了------。这样的事在釜石市松原的大渡川、鱼丝市的鱼丝川、在日本全国许多河川都发生过，都是河童拉马下水反被马拖回马厩、身藏饲葉桶里但终被人逮住。　　河童爱摔跤，日本的相扑就有许多地方像河童摔跤的样子，他有怪力却往往输给人：住一条河里的河童常摔跤玩，他们从河中摔到岸上，又从岸上摔到河里，不知疲倦。他们长得像四、五岁的小孩子，所以最爱寻到河边玩的小孩子摔跤，他们也向大人挑战。河童手上长毛，但身上光溜溜的，你轻易抱不住他，而且他身有怪力、身子胳膊又能短能长，开始都是他们取胜。他们将被摔倒的人拖进水中，掏他们的肛门挖出蛋蛋或肝吃。后来人们发现河童的怪力来自他头顶上凹下去的盘子中，他出水时盘子里盛着水，于是力大无穷，摔着摔着盘中水甩没了，怪力也没了，不得不下回水再摔。知道那奥妙后，人们便在摔跤开始时先给河童鞠躬或头朝下拿个大顶，河童一还礼一摹仿，盘子里的水就被倒在地上，怪力没了，大人小孩子都能摔倒他了。今日日本相扑力士相战前必先鞠躬，即来自此。　　河童爱摸女人屁股：一般他都是在厕所等着摸女人屁股，比如我住的博多就有位叫运松庵的人的漂亮的太太上厕所时被从茅坑中伸出来的河童的黑毛手摸过屁股。日本全国被河童摸过的女人屁股不计其数，时有听闻。河童为什么要摸女人屁股呢？想当年河伯每年都有人往河里扔几位姑娘给他当媳妇的，到战国时的西门豹将往河里扔姑娘并乘机敛财的老巫女小巫女连同村中长老代之扔进去后，其风大减，到河童时代几尽绝灭。日本古时候也有过给水神送媳妇的“人身御供”，河童来日本晚了些，没赶上趟儿。河童也有情欲，也想讨个人间媳妇，但他没老祖宗河伯那么大道行那么大胆子，所以只敢上茅坑去摸摸出恭的女人屁股。　　河童爱掏人肛门里的蛋：这句话是我从日语的“尻子玉を拔く”翻译过来的。好像日本人肛门里长着蛋蛋或者球球，河童就爱将手伸进人肛门中去掏蛋掏球吃。其实那是住河边人家吓唬孩子的话“别下水瞎玩去啊，当心叫河童掏了你屁眼里的蛋！”到是肝被河童掏去的事发生的多，岛根县安浓郡朝山村一学童在水池游泳死了，被发现的尸体是肛门大破、肝没了。日本许多地方被水淹死的人都被发现肛门被掏成个大洞而肚中肝脏不见了，那都是河童干的事。当然他已经摸过女人屁股了，被掏肛门的还是男人多。河童最爱吃黄瓜，小孩子下河游泳前先扔几条黄瓜，就不会被掏走肛门里的蛋蛋球球或肝脏了。　　河童干了那么多恶作剧,但大多还是被人所制伏，无论是戏弄马、摸女人屁股、跟人摔跤或掏人肛门里的蛋，最后常让人逮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剁掉、拔掉。原来河童刚来日本时见日本猴儿的手腕比他的灵活且具魔力，哄骗日本猴儿跟他换手腕玩，以后没还给日本猴儿，怪不得日本猴儿跟河童不对付，怪不得肥后国领主加藤清正能动员猴子军团在球磨川大战九千坊河童！但也因那手腕是换来接上的，所以容易被人剁掉、拔掉。　　被剁掉、拔掉手腕的河童会三番五次跟人讨手去,直到他写了道歉书人们才还他断了腕的手。他自己会将手接上，然后就送人些鱼呀碗什么的，也帮人干些活儿送点钱，最多的是送人跌打损伤正骨接骨的秘方秘药。那些得了秘方秘药的人都成了名医或财主。今日日本特效药“横田膏”“红梅散”“接骨膏”“河童膏”“岩濑万应膏”等都是河童传给人的。　　河童写的最有名的道歉书是大分县中津市白性寺的“河童诧证文”。话说当地真玉寺一小和尚在一水塘打水漂玩儿，不留神一石子把一叫变金太郎的河童的脑袋上的盘子打碎了。变金太郎的儿子健屁太郎领了一群河童给小和尚搞“附体”，弄的小和尚疯疯癫癫神精错乱了。恰好白性寺老和尚海问路过遇见，给他们说和，最后健屁太郎饶了小河尚，还给白性寺海问和尚写了“诧证文”。那河童的道歉书字写的很美，如龙飞凤舞，至今还保存在白性寺。　　我来日不久就听说过河童，今秋去了筑后川田主丸町，见到那里路边、车站前都有河童塑像，尤其桥拦杆上有滑稽逗人、栩栩如生的河童相扑像，还听到他许多故事，憋不住想说给不知道他的人听听。我上面说的事远的不过二百年，大多是日本江户时代的事，有的就发生在近年，现代电视里常播送有人亲眼看到河童还在日本各地活蹦乱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