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媾疫》之四│亦夫│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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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媾疫》之四
亦夫 (发表日期:2006-10-14 18:18:25 阅读人次:3011 回复数:4)
四、　　在北方这块极度贫瘠的高原地带，吊庄两千多名庄稼把势一年到头，最发憷当然也最容易喜悦或沮丧的季节，当数夏天里的麦收时节。这段日子里，无论是土路、塄坎、平场还是田野，你所看到的村人都满脸淌着黑脏的臭汗，或精赤脊背，或穿一件汗碱如花的衫子，嗓子嘶哑，满嘴喷着那种让人恶心欲呕的上火的臭气。站在高高的塬顶上四面望去，只见到处都是一个个弯腰撅臀、抡镰挥刀的村人，付在无边无垠的金色麦浪之中。他们像一只只疯狂的饿虫，正把一张金黄的大饼噬咬出一个个缺口和孔洞。　　这天晚上歇工回来，保英到家后忽然感到肚子一阵阵发紧，便草草喝了一碗菜粥后上炕睡下。连日的乏累，使他很快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半夜清楚一梦，看见七弟五斤在自己眼皮底下，竟像吹气球一般变得越来越大，转眼间就成了一个浑身肌肉瓷实的青年。他上下不着一丝，腿根处那物儿竟如一条腿一般粗壮硕大。保英惊问：五斤你这是怎么了？那青年忽然发出一阵阴沉的冷笑道：你不用问，朝那边看看就知道了。保英惊诧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无意中瞥见那只黄兽也顷刻间变得健壮无比，正眦着一嘴獠牙在吃地上一团血糊糊的东西。保英不看不打紧，一细瞧顿时浑身冒出一层虚汗：那团带血的东西并非鸟雀猫鼠，而是男人的裆间之物！保英大惊失色地低头看时，自己裆间果然被剜下一个大洞，那里空荡无物。再一看，老父莽魁和几个弟弟，竟也全精赤着身子站在四周，脸肉抽搐着，痛苦不堪地捂着流血的伤口…… 　　保英“啊”地一声惊叫，猛地坐起身子，才发现屋子四周一团漆黑，原来是自己做的一个恶梦。婆姨水娥被他的惊叫吓醒，忙起身将灯拨亮，问道：　　“怎么了？你魇住了？“ 　　“没有，我肚子有点疼。” 　　“那赶紧烧些纸灰，用水化了喝下去。明天还要割麦哩。” 　　“你睡你睡，我怕是蹿稀了，到猪圈去屙一泡就停当。” 　　保英说完，便披了满是汗腥味的褂子，出了偏厦，朝后院走去。此时不知是几更时分，整个大院一片漆黑。天上布满星星，一眨一眨的如同神秘的眼睛。保英模模糊糊辨得出那道灰蒙蒙的水泥房沿台，就小心翼翼地顺着它朝后院走去。　　保英刚拐过这一排长长的偏厦房，走入后院猪圈前的一片枣树林子，忽然从一棵树后猛地扑出一个人影，一下子就抱住了他。这是一个十分丰腴的女人的身子，保英十分清晰地感到了贴住自己的两陀温热的美肉，还有从女人嘴里喷到自己脖子上的两股热辣辣的气息。　　“谁？！”保英惊得大声吆喝起来，同时他感到浑身肌肉颤抖不止，要发生什么大事的预感让他脑袋里“嗡”地一下，犹如炸了窝的黄蜂。　　那女人惊愣在那里，随即保英感到那个温热的肉身闪电般敏捷地离开了自己。女人支吾了一下，随即镇静下来，大大方方地说：　　“是大哥呀，我是银珍！我……我……我起夜时被圈里的猪拱了一口，吓得赶紧跑出来。看你过来，错以为是我男人出来照应我哩。” 　　“总是毛手毛脚的，叫外人撞见了成什么体统！”保英一听放下心来，他故意黑了脸数落了几句，“以后起夜，叫保德陪你出来就是了。” 　　“知道咧，我这就回屋去。” 　　“你这么大嗓门是要把全家都吵醒呀？现在是夏忙，睡不好觉是要误了割麦的。” 　　保英看着银珍嘴上答应着回到自己屋里，“咯吱”一声关紧了屋门，这才摇摇头摸黑进了猪圈，找块干净的地方蹲下去屙屎。保英脑子里还想着刚才那个怪梦，那血哩呼啦的场面让他一颗疲惫的心感到一阵阵惊悸：日怪了，怎么会做下这么个恶梦。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梦见过那玩意儿，莫非这梦托着什么事？他蹲在地上一面心绪烦乱地琢磨，一面用力屙屎。没料到自己非但没有拉稀，反倒一蹶干粪把肛门憋得生疼也屙不下来。保英白白使了半天劲，除了憋出一脑门的汗珠子外，地上什么收获也没有。他屙出一肚子闷气，索性又提上裤子，嘟嘟囔囔地出了猪圈。　　保英刚穿过那片枣林，无意中却看见保文的房子里还亮着灯光。　　“这个大马虎！自从婆姨死了以后变得越来越粗心，大概又是点着油灯睡去了。唉。” 　　保英叹口气，刚想走过去叫保文吹了灯，以免引发火灾。没想到就在这时，那灯光却如同深谙人性一样立即熄灭了，那边顿时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真是日鬼成精了，大半夜三更的，还不睡觉捣鼓甚哩。”保英这么想着，复回自己的炕上躺下。他紧闭眼睛，可刚才那个梦中的画面却仍旧十分清楚地漂浮在脑子中：那成堆的血淋淋的阳物，狰狞的犬齿，老父亲和众兄弟痛苦变形的脸，五斤那根粗大得令人心惊的阳具，都一遍一遍地在眼前晃荡……他翻了好几次身，努力使自己不去想梦中的事，可却依旧睡不着。窗外院子中的任何一丝动静，都清晰无误地进入了他的听觉：顺着墙缝在慢慢爬动的蝎子，窗台上跳来跳去的蟋蟀，楼板上为食物追逐打斗的成群的耗子……保英甚至能听见后院猪圈中母猪们香甜的打鼾声。　　“咦，日怪了！刚才宝德婆姨说猪拱了她，我在圈里蹲了恁长时间，咋见母猪和猪崽们都睡得正香？莫非连猪都同性相斥，异性相吸，要不它咋不拱我的屁股呢？” 　　保英这么想着，有想到了刚才保文房中那团昏黄的油灯光。他心中掠过一丝疑惑，可这感觉刚一冒头，立即就被他理性的大脑粗暴地压制了下去。保英努力不去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可一会儿有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银珍刚才抵住自己时，那两团丰乳在胸前留下的美妙感觉。这种感觉刚一上来，保英在暗中一边猛掐自己大腿，一边恶狠狠地骂了自己几声“老不正经”。可是越这样，那贴过银珍乳房的胸口却更是火辣辣地烫了起来。他甚至看到了那对诱人的白馍充满弹性地吊在自己面前，就如同从藤蔓上优雅地吊到自己嘴边的一颗又脆又嫩的香瓜。　　“驴日他妈，这个夏天里人都中邪了！”保英气得一边咕咕哝哝地咒骂，一边干脆把衣服穿好，出门摸了把磨得锋利的镰刀，深更半夜到地里割麦子去了。　　“拉稀拉得恁勤，明天还能下地吗？”水娥迷糊中担心地说了一声，翻身又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