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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瘾
亦夫 (发表日期:2007-10-15 15:16:16 阅读人次:1803 回复数:1)
厅长姓侯，并非真正的厅局级官僚，而是一家歌舞厅的经理。老侯不喜欢人家叫他经理，他说：“现在这世道，天上掉下一块砖头，百分之九十都会砸中一位经理，证明这庸俗的称呼早就臭大街了。厅里的事儿我说了算，就叫我侯厅长吧。就算天上掉下一卡车砖头，也未必砸得着一位厅长啊。”老侯的名片很简单，在姓名后面注明厅长二字后，就只有一个手机号码。老侯衣着朴素，举止得体，头发总是梳理得整齐光亮，全然无一丝欢场老板的做派，倒真有几分公职高官的风范。名片当然是递给生人的，对方看着这么简单的介绍，再瞅瞅老侯一脸正气的样子，往往认定老侯是保密部门的高官，立即满脸堆笑，口气顿时变得毕恭毕敬起来。老侯当然不会说破，话说三分，点到即止，愈发让人觉得极有分寸。　　老候经营的歌舞厅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租金自然价格不菲。当初家人支持他盘下此地，一是因为老候腰包很鼓，二来觉得在这样繁华的地段经营娱乐业，一定会顾客盈门，财源滚滚。开业当初，装修很上档次的歌舞厅确实红火了几日，但很快却萧条下来，变得冷冷清清、门可罗雀。老侯一头雾水地去别的老板那里取经，回来后一脸愁容、闷坐无语。友人问其故，老侯说：“人家说现在客人谁真为了唱歌来歌厅消费，都另有所图。而我的厅里一是没有女职员，二来歌单太旧，尽是一些革命歌曲。”友人知道老侯所说的女职员就是三陪小姐，不觉乐了起来：“看你这厅长当的，真是官僚主义到家了。只有满足顾客的需要，才符合为人民服务的初衷嘛。”老侯却脸憋得通红地嚷了起来：“如果走那样的邪门歪道，我哪里像个厅长，简直就是妓院的老鸨啊。”友人以为老侯在说笑话，不料他竟然真的我行我素，没有在经营上做任何改进，任歌厅一日比一日变得冷清和萧条。友人见状，不觉挠头道：“老侯走火入魔了，真把自己当成了一身正气的清官。人家当厅长都是大把大把捞钱，而他这是在白白地烧票子啊。” 　　当厅长一年，昂贵的房租和养活一大帮员工的开销，很快就让老侯原来鼓鼓的腰包瘪了下去。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遣散众人，将歌厅拱手转让他人了。失意的老侯无所事事，便经常参加一帮昔日狐朋狗友的聚会，我就是在这段时间认识老侯的。老侯递给我的名片上，厅长两字被轻轻地划了两道。我惊讶地说：“想不到啊，你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居然混到了厅局级。你是我认识的人中级别最高的了。”老侯一脸羞涩地低声道：“没看见我把厅长两字划掉了吗，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喝酒喝酒。”我逗老候说：“怎么？被双规了？看你这么朴素，不像犯了经济方面的错误，八成是生活作风出了差错。”老侯一听立即跟我瞪眼道：“我就是因为不犯生活错误，才当不成厅长的。” 　　和老侯成为朋友后，我从别人嘴里也渐渐知道了他的过去：老侯原来是某部委高干食堂的厨师，因承包食堂发了一笔横财，后来才辞职出来搞歌舞厅的。有一次喝酒时我对老侯说：“衙门既成全了你，也毁了你。你要稍微活泛点，厅长不是当得好好的？”不料老侯竟一脸喜色地说：“你别老说我仕途不顺。告诉你吧，我最近在城郊又盘了一家卡拉OK，取名正义恋歌部，你以后该叫我侯部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