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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

亦夫 (发表日期:2007-07-12 09:23:48 阅读人次:4105 回复数:33)

  

  
1984年暑假,我从北京回位于陕西乡下的老家。在西安站转车时,意外碰见一个小学同学。多年不见,同学忽然摇身变成了大款,穿金戴银,派头十足,就连说话也不再是乡下土语,而甩起了城里的撇腔。同学热情地要请我吃饭,见我推说须办中转签字,便大咧咧地一挥手:“转什么车!哥们买车了,吃完饭把你送到你家炕头。”那个年代私家车还极其稀罕,即便有,也多是那种玩具一般小而粗糙的东欧牌子,所以当同学领着我在一辆乌黑锃亮的豪华轿车前停下来时,我着实吃了一惊: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到了三年级连两位数加减还算不清楚的他,居然是个赚钱的天才啊。朋友开车带我去了一家据说跟有名的鸽子汤馆。刚从停车场出来,旁边忽然闪出一个身穿灰色道袍、蓄着黑密胡子的男人,神秘地向同学招手说:“先生面有奇相,愿为一解。”我以为如此雕虫小技的骗财之道,见惯世面的同学会不屑理睬,不料他却一脸激动地说:“你说我面有奇相?哎呀,真是不谋而合啊,你太神了。来来来,好好给我看看。只要说得准,钱不在话下。”

  
那天,同学在看相道人一脸神秘、满嘴古文的忽悠下,彻底以为自己真正遇上了隐世高人。他似懂非懂、迷迷糊糊地听着算命人天书般的说辞,只剩下张着大嘴、瞪圆眼睛连声“嗨嗨”的份儿,最后竟连眼都不眨一下地掏给了人家五张百元大钞。等和我到了饭桌上,同学还在回味无穷地嘀咕:“我现在已经贵为公司老总,高人说我不久终将凤栖梧桐,那我得有多大的出息呀?”我想对他明说:你这个傻瓜!现在私家车很稀罕,算命人看见你开车,把你误认为了职业司机,就信口开河地说你现在虽屈尊为他人驾乘,日后终将脱离苦海,不再当伺候人的下人。但我嚼着香喷喷的鸽子肉,最终把到嘴边的话还是一同咽了回去,而是吃人家嘴短地恭维道:“那岂可预料,说不定咱村里一不留神就出下个政治局常委。”

  
我是个素来不求签问卦、不看相算命的人。这倒不是我理性而无宿命观,而是一来我认为自己天生庸人,所谓“贱相不卜”,算不算都不会有什么太大起色。二来觉得不明前景的人生反倒能给人保留一点想象的空间和做梦的余地,让寡淡的日子变得多少有些色彩。就如同拉磨的驴子,如果没有那块遮眼的黑布,它何来动力维持一圈又一圈枯燥至极的重复?还是那句话:万事不可说破。记得数年前我携妻同游成都。一日至杜甫草堂,在摩肩接踵的游客中,不时就有人蹿上前来,不是夸你“天生贵人之相”,就是吓你“印堂发暗,近日将有煞星过顶”,无非是纠缠着你看相算命,赚个吃喝之资。我开始耐着性子婉拒,来得多了,不免心里烦躁起来。当又一个留着老鼠胡子的中年汉子上来招揽生意时,我一把拉住了他,悄声耳语道:“正好正好,我与你同道,我先给你算一卦。你今日财运不佳,注定从我这里不得分文。”算命汉子不等听完,一脸愧色,拔腿就走……

  
妻不解而问其故,我说:“泄露了天机的人,都是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语毕又想起了我的大款同学,心想:如果他的古文底子好一点,听懂了道人在说自己是个车夫,是会赏他五张百元大钞,还是五个大耳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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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31]: 好的,打电话. 龍昇 (2007-07-12 17:11:44)  
 
  

 回复[32]: 把《蔡家坡》再贴一回: 龍昇 (2007-07-12 17:19:56)  
 
  蔡家坡

  
清晨,背着一个帆布包的我和两个背着破苇席卷儿的小孩儿,排成横队低着头站在站台上。一个军代表一个铁路警察一个带红袖章的车站职工,墙一般站在我们对面。三对三,我们矮小而委琐,是被赶下车的无票者,他们威严而高大,是革命的“三结合”。他们已经训了我们老半天话,现在要搜搜我们身上是否有点钱补票。我身上有几张毛票,俩小孩儿只有几张分票。俩小孩的破苇席子是代表臭要饭的,没搜,我的帆布包里只搜出毛主席语录、茶缸子、毛巾、两个馍。“三结合”大失所望,用鹿皮靴子把我们踹出了站台。回头看站牌,才知此地名“蔡家坡”。

  
那个帆布包是我亲手用了一块哥哥工厂里发的帆布围裙,照着电工包样式缝制而成,它已陪我度过文革中武斗甚烈的一年半时光、流浪流窜了万里路程。我做的帆布包比商店卖的漂亮,特色是宽宽的背带上铆上了五个铜扣眼。我将钱票粮票顺扣眼塞进背带中,谁也不会发现,用时再慢慢地抠出来。那天我帆布包背带中有花两周时间乞讨来的四十多元,没打火车票是因为那些钱得用在自动归队或可称自动归案的天山路上。出车站后,我觉得既然被人看到我背包里有两个馍,就分给俩小孩儿一个吧。哪想到背着破苇席卷儿的俩小孩儿说,大哥,看你也不容易,你自己吃吧,俺们会有馍吃的。正觉得俩小孩可爱,想和他们交流交流,忽听街中乒乒乒枪响,吓得我们狼狈逃散。

  
街中枪声只乒乒乒三响就没了下文,想必不是武斗交战,而是哪个抗拒中央文革小组上交枪支文件的人在臭显。惊魂收回后便往街上走去,蔡家坡真是个坡,上坡不太远就见好几个大工厂,有挂牌“咸阳××厂”有挂牌“宝鸡×××厂”有挂牌“凤鸣×××厂 ”,而且都像“三线工厂”。这里究竟是哪里?找到一个不像工人不像搞革命的老大爷打听,他回说“蔡家坡。”请他再往大里说,他说是“岐山”。

  
想起了上学时读的《出师表》和说书的《六出祁山》,我问:“祁山还远吗,那里是不是有个武侯祠?”老大爷先用疑惑的眼光看看我,再摸摸下巴上的胡子说:“这岐山是山字旁的岐山,你问的祁山是带耳朵的祁山,叫祁山堡,在甘肃天水那边,远去啦。”

  
想想再蹭去新疆的火车得等到次日,便问老大爷岐山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他说:“岐山是周朝起家地方你不知道?从此往北是凤鸣,再往西十几里有凤凰山,那里有周公庙。你说的武侯祠这里没有,到是从铁道南过渭河就是五丈原,那里有个诸葛亮庙,有岳飞手书的《出师表》。”周公庙,五丈原,梦都作不到的地方!感谢“三结合”将我踢出了蔡家坡!

  
凤凰山从三面抱着周公庙,葱郁苍劲的老槐古柏,点缀着亭台楼阁老大一片古建筑,祭祀着周公、召公、太公。五丈原背靠秦岭,是千山万壑中一条狭长的“塬”,方圆十几里。看那地形,难以想象诸葛亮在此屯兵十万,到能推测司马懿不敢到原上与其交战之因。诸葛亮在此积劳成疾而死,后世人为他建庙、立了衣冠冢,围在柏树林中。“破四旧”运动已过两年,两座庙庙门开着,但有些殿堂却紧紧关闭,没看成《出师表》。记得周公庙坐北朝南,诸葛亮庙坐南朝北,它们都面向渭河。

  
在周公庙时吃掉一个馍,在诸葛亮庙时吃掉一个馍,两段路上都搭过一阵拖拉机,天黑前赶回了蔡家坡。在车站前又碰上了背着破苇席卷儿的俩小孩儿,“吃了吗?”像熟人在街上相遇的寒暄,我问他们。他们要到了饭,还从怀里拿出几块碎馍要送我。我被感动,拽他们进了一家小馆子说“再吃一顿!”小馆子里卖蒜味很浓的臊子面,说是岐山特别风味。吃着面条,我问他们一天里再有没有听见枪响,他们说又听到过一次。“那你们还不快离开这里?”“我们等明天去新疆的车。”“跟我同路,跑那么远干啥去?”“听人讲新疆有馍吃。”

  
夜晚,怕再有枪响,不敢在蔡家坡车站睡觉,拉上俩小孩儿到看得见渭河的一个大坡上卧了一宿,铺着他们的破苇草席。

  


  
其实我在出溜一下就到法门寺了,悔当初不知啊!

  

 回复[33]:  单喜军 (2007-07-12 19:58:06)  
 
  现在,算命好象在国内很流行.包括给小孩子起名字都要找高人算一算.据说,现在根据生辰八字给小孩子起名是很热门的行当.当下出生的婴儿大都是找医院门口的算名先生起名字,在北京,有一条街上几乎全是起名公司,而且都是在工商部门注册过的.很多成人也千方百计的根据算命先生的指示改户口本上的名字,据说,能因此改变命运呢.我在日本的网上查了一下,在日本,做这行当的竟也不少,网上起名改名公司竟也不计其数.价格均不菲.只是如果根据网络程序来测名字的话,日本网上的得分跟中国网上的得分出入很大.不知各位对此有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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