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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风吕》连载四

陈希我 (发表日期:2006-04-26 21:59:39 阅读人次:2140 回复数:0)

   *

  


  
我听着隔壁的声音。有时是摔东西,有时是叫,但更多的时候是死寂。于是那偶然的响声就显得更惊心动魄了,之后的死寂就像冰面要开裂一样,空气在悸动。

  
如果让佛说,他会说:那是人心在悸动。

  
佛为什么这么说?我不知道。我对东方文化一点也不了解。那一次,我邻居把牙刷摔到了我们共用的墙壁上,我敲开了他们的门提意见。我第一次正面看到了我的女邻居,我呆住了,觉得她很美。也许这也是错位。后来我看到一篇文章里说:西方人总是把东方丑女当美女。

  
我提了意见,仍然恋恋不舍瞧着她。这时男主人起来了,把门从我面前砰地关上。操!我听见他骂了一声。

  
我不止一次听到他说这个词。我不知道它的意思,很像一个咒语。咒语是一个民族的密码,积淀着一个民族的历史。我不知道他们的历史。

  
我专门查了中文词典,“操”这词没有什么特别的解释。也许也是难以摆在台面上的那种?我猜,它一定是跟我看那女人的目光有关,跟女人有关。他们狭隘地理解我了。他们也正遭受着女人的问题。一个落后民族的问题,几乎都可以归结到女人的问题。女人牵动着他们的耻的神经。

  
那么日本人呢?这个可以把女人送到海外去卖春的民族,这个拿自己的女国民伺养占领军的民族,他们真的不觉羞耻吗?正如鲁思·本尼迪克特所说,这个有着“耻感文化”的民族以为,只要罪恶没有暴露在社会上,就不必懊丧,坦白忏悔只能是自寻烦恼。

  
可是我越来越读不懂日本人了。他们居然自暴了PAA历史。在“二战”胜利50周年之际,NHK放送,黄金强档电视剧。慰安妇出现了。那一切确实存在。我仿佛又回到了50年前。但是并不完全是我熟悉的场景。一个美军士兵在街头拦住一个良家妇女,女人的尖叫引来了无数日本人,他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看那女人就要被剥光了衣服。一个日本老者出现了,他伸出小指,又把拇指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这我熟悉,我明白那个意思。我笑了。

  
那老者把那美军士兵引到一家慰安所。一个慰安妇跑出来了,把硕大的乳房塞进美军士兵的嘴里。美军士兵像饿鬼撞到了肥肉似地,顺从了,不顾一切啃了起来。

  
在片末,打出一排字幕:慰安所撤销后,美军的强奸案件增加了无数倍。

  
我愣了。

  
片子放完了,几个评论家上场了。主持人强调说,PAA存在仅有半年。由于一位随军牧师拍摄下美军在慰安所前排队、喊着“快快快!”的照片,寄回美国国内,引起一片哗然,在联合国军司令部的干预下,1946年3月27日PAA解散了。

  
联合国军有什么资格对这事充当审判官?一个评论家反问道,一脸正气的迈克·阿瑟将军在指责我们的同时,他为什么不去指责他自己的军队?这不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是什么?

  
另一个说:所谓文明社会准则,是强者制定的,弱者保护自己、得到自己的一点点的权利都要被剥夺。规则是由强者制定的,那么弱者呢,也只能按自己的规则行事,你搞占领,我搞袭击、人质事件、人肉炸弹……因为他们是弱者,只能这样。你们听到了弱者的哭泣了吗?

  
主持人:但是有人说,当时慰安所造成了梅毒、淋病等性病在美军军营里蔓延……

  
但又怎么能断定性病就是慰安妇首先传染给占领军,而不是占领军首先传染给慰安妇呢?如果领军是最初的传染源,那么没有了慰安所,他们去强奸日本的普通妇女,造成了性病在日本普通家庭的传播,这种责任又该谁负呢?

  
他们越说越快,我有限日语听力很快难以应付了。也许他们还在继续为自己辩护,我可以认定他们是在狡辩,但我无法反驳他们。因为我也是小町园里喊着“快快快”的、翘首急盼的占领军中的一个。她们是妓女,我是嫖客。不,我是占领军,我是强奸者。

  
Jesus said, "If anyone of you is without sin, let him be the first to throw a stone at her".(耶稣说:如果你们中谁没有罪,就可以拿石头砸她。)

  
外面一片喧哗。有人在游行。这是另一种慰安妇。韩国人、朝鲜人、中国人……这样的游行已经不止一次了。这下也许是这电视节目刺激了她们。这些慰安妇已经很老了。她们跟日本慰安妇一样老,只不过,他们不是自愿的,她们是被强迫当慰安妇女的(但那些PAA的日本慰安妇就愿意当妓女吗?)她们要求日本政府赔偿。50年了,日本政府不予理睬,她们的积怨越来越深。一个横幅写着:难道要我们冤魂入地狱?

  
我看见一个男人举着一个牌子,上面赫然写着:日本人奸我们的女人,我们也奸日本人的女人!

  
呵,他们愤怒得发疯了!我怀疑他真的会这么做。

  
有一天,我发现我的男邻居冲进了一家色情店。怒气冲冲地。我很吃惊。性是很享受的事。享受的事,为什么要愤怒前往呢?

  
你出来时,容光焕发,亢奋得不正常。你得到满足了吗?你一边整着裤子,抖着,一边回头冲店门口送出来的小姐骂了声,还是那词:操!

  
那小姐明显也听不懂,仍然说:谢谢!

  
操!你嘟囔,还谢谢!你有点索然了。你只能用日语冲那小姐喊:八格牙路!

  
你懊丧地往回走。你回到了家。门开了,她的脸出现了。她微笑着:你回来啦!你愣了。这句日语常用语,译成中文放在这里,让你心惊肉跳。勿宁是在说:你搞完了?回来就好。

  
你感觉自己像只被蜂盯住的蟑螂。

  
*

  
现在轮到你害怕她的眼睛了。那总在审视你。你害怕休息日,平时还可以到外面躲避躲避,休息了,就不得不跟她面对面。四榻榻半的房间,除了卫生间,连厨房都不是独立的。你想出了睡觉的办法。但是你睡不着。你不敢睡着。你发现这是个愚蠢的办法。你躺着,闭上眼睛,就等于摆在那里老老实实让对方审视。你还不能对抗。你一对抗,睁眼去看对方,就暴露了你心虚了。

  
你真后悔自己那天去那地方了。你其实并不想要女人,你已经对女人恶心了。你只是太恨了。要是没去了话……唉,没去又怎样呢?去了又怎样呢?她又不是不知道。她早知道了。

  
可她好像也未必知道。她从没有明确说你,她看你时的目光是花花的,还带着笑意。

  
也许她真没想要看你,她还想让你不要看她呢。彼此不看。扯平了。

  
现在,“扯平”这说法让你心安理得。只是这心是安在阴暗处的:你是烂货,我也是烂货。一种浑浑噩噩的感觉。

  
于是你就能和她好好过下去了。你们睡觉,起床,上课,打工,回家。休息日,她还煮饭。她会给你做很多很多好吃的。她好像原谅你了。她甚至根本把那事忘了,好像根本就不曾发生。你也可以厚着脸,不把自己去嫖的事看做什么大不了的。我是烂货,你也是烂货。

  
她做的菜很好吃,特别煲猪肚,在日本,动物的内脏很便宜,她从大森车站前的超市里买来,一包,塑料薄膜包着,冷冻的,然后化冻,用地瓜粉和醋轮番洗几遍,切块,放几片生姜下油锅,炒,加调味料,加料酒,再放进当归、枸杞,还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佐料。煲。煲锅的盖子在不停地跳,汽在不停地冒,等着,怀着希望地,又庸懒地,生活好像都煲在里面了。

  
终于煲好了。很好吃,这时你会想:有这吃,还要什么呢?

  
或者是:我要把所有的钱都拿去买猪肚,做猪肚煲吃!你已经有钱了,你已经拿了几个月工资了。

  
就吃。没有说话。嘴巴顾着吃呢!你这么对自己解释。日常生活,不就是这样吗?

  
她睡觉时露出肩膀,你偶尔会为她压压被角。你明白了自己那时为什么不能离开她,并不只是你那时没有钱。更重要的是,你们早已是被拴在一起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会望着她,感觉到她的可怜、可悲。

  
你抽了一口冷气,因为你自己也可悲哪!

  
但你并不因为想到自己脏,就觉得她干净了,这是两码事。只是悲悯。你依然还会去想她,她做过那种事。甚至你更会从你见识过的妓女中,想象出她做那种事时也会有的形骸。你会在她不留意时,她背对着你时,低头做事时,悄悄冷眼审视着她:这个女人原来是那样的。她还做过哪些事呢?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来日本后?来日本前?嫁给我后?嫁给我前?她嫁给我前又和多少人有过呢?做,或者被摸,或者用手……只是“打飞机”,确实不算什么,只是肉接触肉而已,像握手。即使身体摩擦身体,只要没插进去。强奸未遂,罪也大大减轻了。可是难道不也已经被摸过抱过了吗?所以女人被奸污,一旦被进入,就死心了,放弃反抗了。甚至你接着可以轻而易举地一次又一次支配她了。

  
她这身体,被多少男人抱过呢?至少她小时候就被那些叔叔伯伯,还有她爸她哥抱过、亲过。难道不是这块肉吗?现在只不过这块肉变大了……一个无底的黑洞,空虚,像旋涡。简直不能接近。你一接近,就会被它旋进去。

  
她回过头来。你一惊,慌忙把眼睛闪开去。

  
哈,怎么能这么想呢?过后你也觉得荒谬。哪个女人小时候没有被男人抱过呢?哪个人小时候没有光过屁股呢?从这点上说,所有的人,都是烂货。

  
人一生要经历过多少磕磕碰碰啊!但是过去了,也就过去了。磕破了的地方会重新愈合,我们的肌肤会越来越坚韧,就像妇女的阴道,也许是越来越不敏感,但是成熟了。它必须承载生育的重任,实用成为主要的。羞耻感只是枝叶小节,大惊小怪,就像你结婚了。即使是古板如你的父母的,也会跟你一本正经谈论该生孩子了。他们难道就不会想到生育意味着做什么事吗?他们会说:生育就是生育,繁衍子孙,传宗接代,这是在发展,一切有利于发展的事都是正当的,你的曾祖父还妻妾成群,照样好好做人,而且还因为子孙满堂很受尊敬。这就是成熟的大人的世界。人家都没觉得怎样,都过得好好的,怎么偏你想得那么多?

  
你们就又好好过下去了。做事,吃饭,也说话。只是有些词不能碰,首先是“手”和“洗”,“日本”可以说,但是“日本人”最好不要说,还有“保证人”、“品川”、“安慰”……

  
日子过得极为平静,彼此相安无事。可是真能相安无事吗?一个东西一直要跳出来,痒痒的。你不去想它,不觉得。但是明明有痒却当作没有,那不是很难受吗?就像一件袍子盖住了身上的破口,它在里面已溃烂、化脓,那感觉太残忍。

  
日本有点不妙了,泡沫经济破产,失业率高了起来。她有了新计划:要去美国。她说,去美国才能有长久发展。

  
你们又开始研究怎样才能去美国。生孩子,这是最捷径。怀了孕,找个机会去美国,把孩子生在美国,按美国移民法,出生在美国的人自动成为美国公民,其父母也能以监护人的身份留在美国了。

  
她明年就要大学毕业了,有个机会,就是毕业旅行,会去美国。我先出去。她说。

  
你一愣。她先出去?

  
当初她也是先出来日本的。那时她怎么过?没钱,没熟人,她居然能读到大学……你这才发现,其实还有个黑洞,你一直不敢再触及。

  
她说她可以躲下来生孩子。

  
那你不是黑了身份吗?你问,你一直要保住的,最后还是黑了。

  
这是没办法的,她答,保住身份还是黑了身份,都是为了能长期呆下去,目的只有一个。我们没资本顾别的,那太奢侈。

  
是吧,你想。旋涡。

  
你们算了算时间,现在就要开始怀孕。你犹豫了。你不能跟她做,一做,那些事情就又乱七八糟蹿出来。但是你又不能不做,不做,就更暴露了你还记得那些事。你宁可不去什么劳什子美国。可是事已至此,你就只得硬着头皮做了。你只做,不跟她亲嘴。你明白了自己仍然很嫌弃她。于是你很快就不行了。马上就又要暴露。你于是让自己感觉是在奸她。你产生了肮脏的念头,觉得自己是趴在一只母鹿身上,这母鹿已经死亡,你是狮子,你在跟别的狮子一起分享这个食物。别的狮子噬咬一口,你也噬咬一口;别的狮子咬在最肥处,你也接着咬在那最肥处;别的狮子扯了一长块肉起来,没有扯断,你去扯,扯那后半部吃。像聚餐,多加一个筷子。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筷子上满是口水……一种狂欢。

  
你会从她的呻吟中,恶毒地想到她被别的男人折磨,你和那男人、那些男人狼狈为奸。

  
隔墙板在震动。那边在发生战争。男的在杀,女的在叫。我感觉到了。有一刻,我居然听到她叫:FUCK!

  
这可真绝妙!语言变了,话语也变了,彼物不再是此物,彼时彼景,也不复存在。

  
战争结束了。经过了如此厮杀,撕破的脸如何愈合?彼此豁然笑笑?拉过一件衣服盖在身上?

  
*

  
盂兰盆节,连休。

  
也不能光睡觉呀!她说。她提议,去旅行。她带着很多东西,行李箱,旅行袋,手上提,手臂上还挂着,她把手臂微微弯举着,俨然是我在大街上看到的日本主妇的模样,忙碌,琐碎,干劲十足,叽叽喳喳。见到我,我问他们去哪里。去箱根。她说,落落大方。

  
箱根我去过,温泉很有名。这个岛国多火山,也多温泉。我曾经在箱根的过上缆车上看到下面的活火山口,还在冒着烟。周边有很多温泉眼。洗温泉有利于身体健康。我说。

  
是啊,留有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说了一句中国格言。用日语向我解释了,我明白了。他们文化里其实也有务实、豁达的一面。毕竟吧,只要是物种,都有着生存和发展的本能。他们这格言,要比日本人的“就当死去而活着”,让人感觉舒服得多。

  
在日本,很多人把业余时间都花在洗澡上了。在一个澡池里,泡着各种各样的人:有你,有我;有老板,也有职员;有做生意的甲方,也有乙方;有日本人,也有外国人;混浴的还有男有女,全都赤身裸体。原来裸体容易建立起彼此的信赖。即使是冤家对头也可能在裸体中互相谅解了。洗澡,原来并不只是为了身体的清洁。在洗澡中,新陈代谢加快,细胞更新,所有的细胞都更新过了,这身体又变成新的身体了。一个有着很强再生力的民族,必定是个强调洗澡的民族。日本人把洗澡称为“风吕”,真是个很妙的说法。

  
我还记得当年小町园里,洗澡是必须程序。从后来性病发生的情况看,似乎也未必是出于卫生的考虑。只是为了洗。来一个,洗一下。完了,再洗一下,又是个全新的人,然后容颜焕发,浑身飘香,踏着碎步跑上前台,对下一个客人羞怯地一低头:欢迎光临!

  
我还记得那个叫绿的女子,她羞起来爱笑,笑起来露出没有修正过的牙齿,又用手来遮。好可爱呀!她是我,D·K·劳伦斯的第一个女人,我的处女。

  
你们从箱根回来了。但是你是被抬着回来的。大脑皮层缺氧,脑窒息,成了植物人。

  
她说当时她瞧见你闭着眼睛,渐渐沉下去。她以为你有意潜水。你会游泳的。半张脸不见了,整张脸不见了,额头不见了,头发不见了,水里那团黑影也散乱了,模糊了。你很久没上来。

  
我去看望你。你躺着,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我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不久,她查出自己怀孕了。

  
*

  
1996年1月,淑女带着身孕赶去美国。她生下了一个小男孩,取名为“世民”,“世界公民”的意思。

  
但是更多的中国人,把这名字跟中国唐代皇帝李世民联系在一起。那时候中国是世界上最强盛的国家,也是最开放的国家。那时代,出了美女杨贵妃,中国的小野小町。

  
1999年,淑女成功地获得了美国永久居留签证,并把华仔接到了美国。那是在“9·11”之前。

  
2003年,劳伦斯放弃探究PAA真相回国。同年,美国女兵杰西卡·林奇在伊拉克被伊拉克人俘虏。被救后,根据她的医疗记录,她曾遭强奸。但她声称自己已记不得那期间的任何事。她患了遗忘症。人类身体有遗忘的本能。

  
现在华仔还没醒过来。世民一天天长大了。

  
(《青年文学》2005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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