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路│邓星│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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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的路
邓星 (发表日期:2009-09-17 15:29:52 阅读人次:5408 回复数:46)
当它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它叫鲍伯，拖著一架形状特殊的二轮车，为了提示人留意，架子上闪灭著几颗小红灯，在暮色笼罩的街景中显得很醒目。鲍伯单靠两条前腿一点一点缓慢地向前移动，费力、蹒跚、事倍功半。　　那是一头英国种的深灰色威尔斯梗。看起来有点英国人的含蓄风格。当年它很健康，欢蹦乱跳地来到主人家里。威尔斯梗是那种长著一张长方形的爷爷脸，天生有点长胡子的中小型犬，经过现代风格的毛发修剪，样子更加逗乐有趣。它头脑灵活聪明，原本是去野外狩猎的，经过耐心训练后，在家里它会开门拿牛奶报纸、按简单的开关、记得住照片、还能在影视电话上认出自己的主人。　　一年前鲍伯突然患病，经过医治保住了命，后腿却瘫痪了，成了寸步难行的障碍动物。狗不会说话，心却很灵，自从被领回家那天开始，就认定自己是那个家族的成员之一。它似乎明白主人很伤心，所以在这副特殊轮椅来到之后，它即刻就开始努力走路。　　每天傍晚，依然按往常的习惯，是鲍伯外出散步的时间。后半身及两条后腿完全丧失功能，越来越细弱成了累赘般拖著，走动时就全靠轮椅的两个轮子替代。轮椅的架子安装在鲍伯的腰部，重量压在前半身，它只能用两条前腿拖动后面的轮子，步履蹒跚地前行。　　第一次看见这个样子的时候，很多人包括我在内，都情不自禁几乎掉下眼泪来。鲍伯很敏感，若是你现在想凑近去招呼它，它像是明白你在想什么，沉默著微微掉转头去不看你，它不要同情。拖著两个轮子走路是很累很笨重的，以人的想法，那实在很受罪，可是它还是愿意每晚出来散步。　　为了使自己好过一点，人也许会揣测，那不过是动物的本能，它们始终更喜欢接近野外。可人心里也明白，那真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顽强，尽管老天留给它的生命残缺不全，它始终不会放弃。　　看起来真的令人伤心，好像看见一件非常不公平的事。可是当事者不诉苦，不抱怨，在独自努力抗争。　　据说，鲍伯已经不可能还有太多的时间了。它的摸样和那种奇特的步履，像是在表示要力争走完生命里最后的路。　　那情景竟如刀刻般，鲜明地揭示了生命的分量。　　鲍伯，有很多人想帮你的，很多人在为你祈福。　　如果真有凡人向往的最佳归宿——天堂这一说，那老天一定已经知道，会打开门迎接你走进那道光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