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跨越了历史 │文炜│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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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跨越了历史
文炜 (发表日期:2006-08-08 11:03:57 阅读人次:1677 回复数:0)
1941年12月7日，日本军飞行员前田武驾驶军机飞临夏威夷，他看到那美丽的白色沙滩，曾犹豫片刻，“这么美的地方我能扔下炸弹吗？”美军的军舰就在沙滩不远处的海上，他只得接受命令投下了炸弹…… 　　7月31日日本《朝日新闻》夕刊的头版刊登了一则很感人的故事——《珍珠港，50年后的友情》，说的是1941年12月7日驾驶战斗机轰炸珍珠湾的原日本兵前田武和当年被攻击的战舰上的美国老兵成为朋友的故事。　　1991年12月，前田作为日本海原会（该会以培养海军军官的海成学园的毕业生为主要成员）的会长，被邀到夏威夷参加纪念珍珠港事件50周年活动。在那儿，他与当年自己轰炸过的美军军舰上的士兵理查德相见，在夏威夷的纪念珍珠港事件的亚利桑那纪念馆里，前田向理查德真诚地道歉，而后者紧紧拥抱了他，说：你不必道歉。两人老泪纵横，一切尽在不言中。从那以后，原是敌我双方的两人一直保持联系，互致问候，直到2004年理查德去世。　　而理查德当年的同事赫兰特现在还在亚利桑那纪念馆纪念工作，向游客介绍珍珠港事件。当年他在日军的轰炸中受了重伤，理查德、赫兰特都是珍珠港生存者协会的成员。多年来，他们以博大的胸怀与参加攻击珍珠港的原日本兵交流。他们对那些日本老兵说：当年我们做的是同样的工作，只不过站在不同的立场罢了，我们不该把对方称为敌人。　　日美双方的老兵已经进行了数十次的交流。那些日本老兵在与美国老兵见面之前，多数人是心怀忐忑的，他们生怕自己还是被对方鄙视与怨恨，他们颤抖着伸出手，而对方总是紧紧握住他们的手，进而拥抱，互相签字交换帽子……这些曾经的敌人凝结成了珍贵的友情，过去的战争的阴影彻底从他们的心底抹去。这是一群跨越了历史的二战老兵。　　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中国媒体极力报道的日本侵华老兵到中国谢罪的事。也许在不少中国人眼中，日本侵华老兵哪怕已经白发苍苍，还是罪恶深重，因此他们需要谢罪。去年，一位91岁的日本侵华老兵跪在卢沟桥上的照片被媒体广泛宣传。但我看了那样的照片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让一位91岁的老人长跪不起，于心何忍啊。60年过去了，我们真的还是如此需要别人以下跪这样激越的方式向自己表示谢罪和忏悔吗？　　日本侵华老兵是战争的加害者，也是日本军国主义的受害者啊，他们反思战争，痛悔侵略中国，这样的真意我们理应接纳，并向他们表示敬意。但总想接受谢罪、道歉，总是仇大苦深，这样的心态是无法与对方建立平等的交流关系的。有人还煞有介事地得出结论：你看日本侵华老兵都来谢罪了，日本首相怎么还参拜靖国神社？这真是一种牵强附会的联想。侵华老兵的言行所代表的只是他个人，在日本，他成不了谁的榜样，谢罪对于他来说也许只是摆脱心灵重负的一种方式，而不是想成为模范。我们也无须把侵华老兵的谢罪行为拔高到“日本人民反省战争”的高度。　　美国老兵对日本老兵所言“你不必道歉”内涵丰富，充满人情味。他们并非忘记历史，而是跨越了战争带给人的惨痛记忆，以宽广的胸怀书写了人性的光辉，化干戈为玉帛，共同为和平祈祷。他们以自己的行动给后代留下了宝贵的战争精神财富。　　美日老兵之间可以做到的，为什么中日之间不行呢？历史给我们留下的难道仅仅是仇恨？我期待着这一天：中国的抗战老战士们和日本的侵华老兵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回顾过去的苦难，探讨战争给彼此的人生带来了什么，共同把厚重而沧桑的历史向下一代娓娓道来。　　这一天能够到来吗？　　2006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