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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河,流过谁的前生与后世?

燕子 (发表日期:2008-02-12 13:17:51 阅读人次:2011 回复数:4)

  ——读远藤周作《深深的河》

  
1996年9月,远藤周作因肺炎导致呼吸衰竭去世。遵照其遗嘱,灵柩中放入《沉默》和《深深的河》,可见作者对这两部小说的钟爱。

  
《深深的河》写于1993年,是远藤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长篇小说。小说梗概如下:以一个日本人赴印度的佛教遗迹旅行团为基轴,将几个生活经历、心事与目的各异的日本游客的故事串在一起。全书由矶边的故事、美津子的故事、沼田的故事、木口的故事,大津的故事、女神、河流、追逝、转世、他既丑陋又无威严等13章组成。首页题词为:

  
深深的河,神啊!

  
我想渡过河去

  
到达集合之地

  
——黑人灵歌

  
小说以矶边的故事为故事开篇。他是个拘谨的中年职员,她的妻子常常与花朵、树木对话。她病故前告诉丈夫,她曾经与窗外一株银杏树对话:“那株树,你说活了多少年”? “两百年吧,那边最古老的树吧”。“树说了,即便躯体消失,生命也不会消失,会复活。我……一定会转世,在世界的某地,来寻找我吧,肯定会找到我。我们的承诺,承诺啊。”按照日本的习惯,矶边妻子的葬礼请来方丈念经超度。法事后有人问方丈,为什么佛教要做七七四十九天法事呢?“佛教说人死后魂魄还在人界游荡,七天以后钻入到另外一对男女体内,转生为新的生命降临,因此要做初七。无论死者的魂魄转世怎样迟慢,七七四十九天后一定会新生。”方丈回答。矶边到印度的目的就是寻找妻子的亡灵转生在哪个小女孩身上。

  
小说一开始就涉及到日本传统的泛神论——八百万神,万物有灵,轮回转世。

  
以动物题材为主的童话作家沼田参加旅行团的目的是为了领悟人与大自然的亲近,他认为动物最善体人类的悲哀和真情。

  
木口是个曾经参加过二战末期印缅热带丛林苦战的老兵。在饥饿、疟疾、绝望中,他的战友塚田因为吃了用手榴弹自杀的战友细君飞来的一条大腿而幸存下来,就是这条腿肉也救了木口的一条命。但是战后细君的孩子和太太来看望塚田后,塚田一生再也无法逃过细君的孩子水一样清澈的瞳仁,只好借酒浇愁,最后死于酒精中毒。他到死憎恨无视老兵内心罪恶与痛苦的高调民主主义、和平主义。临终时他还在发问:“你说,神会原谅我这样的饿死鬼吗?”木口想在释迦牟尼的圣地做一场法事,为战争中牺牲的战友,也为敌手——阵亡的印度士兵,以摆脱战争的恐怖和痛苦的记忆。

  
然而这部小说最重要的人物却是美津子和大津。他们是基督教大学的同学。美津子美丽、任性、浪漫,谁也不爱,但是心理和行为又难于捉摸,她是大学法文系的女神。大津是哲学系老实巴交、循规蹈矩的学生,出生于基督徒家庭,每个礼拜都要到学校的小教堂做礼拜。他们的大学时代正是日本轰轰烈烈的学生运动败北后的低潮时代。大学生们普遍感到孤独,空虚,无聊,但是他们又继承了六十年代有乐同享,“要做爱不要作战”的传统,摇滚乐、波普艺术、避孕药以及法律上提供的新的自由空间与青年的迷惘和下意识的追求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从嘻皮到雅皮的一代。

  
美津子引诱和玩弄大津的童贞与纯情,只因为要挑战大津的对神的虔诚信仰,她藐视着教堂十字架上几根骨头的瘦男人:你是个毫无力量的人,我赢了,他抛弃了你,他抛弃你来我的房间。美津子这样想的时候,自己不禁打了个寒噤。她知道同样自己抛弃大津的日子不远了。她像个猎人打到了猎物,又满足了自己的施虐狂和快感。大学毕业后美津子嫁给了有名的建筑师的儿子,新婚旅行时她选择了巴黎,并且一个人专程到里昂看望了在修道院读神学的大津。

  
“你,那时不是已经抛弃了神吗?怎么又成了神学生呢?”美津子戳痛大津的旧伤。

  
“对不起,真的,那时,确实如此。”

  
“我想知道缘由。”

  
“正因为被你抛弃了,我才一点点儿理解了被人抛弃的那个人的苦楚。”

  
“别尽说漂亮话。”

  
“真的,被你抛弃后,满身伤夷的我无处可去,只好重新回到小教堂,当我跪在那里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个来自天上的声音。来吧,跟我来,我和你一样都是被抛弃的人。因此,只有我永远不会抛弃你。”

  
美津子想起了到教堂引诱大津时看到的十字架上的那个瘦男人和弥撒祭坛上翻开的《圣经》一页:“他被藐视,他被人厌弃,多受痛苦,常常忧患。他诚然担当我们的忧患,背负我们的痛苦。他被欺压,却常常不开口。”

  
“这么说,你当了神学生,是托我的福呀。”美津子说

  
“是的。”大津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从那以后,我就常常想,神,真的像魔术师一样,接纳和宽恕我的罪恶与脆弱,将肮脏的麻雀放入魔盒,关好盖子后做个手势,从魔盒里就飞出雪白的鸽子。”

  
“你就是那个脏麻雀吗?别说大话了,不过就是与女人玩玩分手而已,套上这么大的理论。你,变了。”

  
“也许吧,不过不是我变了,是神改变了我。”

  
“拜托别老说神,神,神,好不?令人烦躁。我没有实感。大学时外国神父说神,我就感到没有缘。”

  
“如果你讨厌说‘神’,就换成别的名字也行。比如西红柿、洋葱头。”(以后二人之间用“洋葱头”代替“神”)

  
“那,你的洋葱头是什么?记得我曾经问过你‘神的存在是什么’,你说你也不清楚,是你去世的母亲带你信的教,洋葱头好比是你母亲。”

  
“老实说,那时我确实不懂。不过现在我自己的理解是,比起‘神的存在是什么’,洋葱头就是爱,爱的善行。”

  
“古怪的人,身为日本人的你,却信欧洲的基督教,我真感到牙酸。”

  
在里昂,大津向美津子倾诉了自己与西洋基督教的不协调感与心路历程的艰难。这也正是作者远藤在《作家日记》中记载的自己留学法国时在白人世界里苦恼的思想历程。

  
“其实,我信的不是西洋的基督教。我到法国后,感到与正宗的基督教,似乎不适。我在这里住了三年,我对他们的思考方式感到疲劳。我无法融解到他们中间。我向同学和老师敞开我的心扉,他们指责我有神经质或者东方人的自卑情节。关于洋葱头也是。我无法像西洋人一样善恶区别得一清二楚,我认为善里潜伏着恶的因素,恶里面也有善的成分。因此洋葱头才像魔术师一样拯救了我的罪恶,我的想法在修道院是个异端,常常被苛斥。”

  
“既然那么复杂,不信就是了。”

  
“但是,我还是信仰洋葱头。”

  
“你,别被逐出宗门哟,学会点乖巧地生活。大津。”

  
“修道院虽然指责我的异端思想,但还没有赶我出去,不过我无法欺骗自己,我回到日本后,要考虑适合日本人心性的基督教。”

  
大津终究由于被修道院批判为泛神论,没有升格为神父。这期间他转辗于法国南部、以色列,却始终没有离开过神。对于大津来说,神就是已逝的母亲的手温、体感,不,洋葱头上的一瓣爱,而非深奥的神学教义。他与美津子保持着通信,他告诉美津子,这世界上最缺乏,最不受人信赖的就是爱,而洋葱头在漫长的历史中向人们显示的就是爱。美津子告诉大津,她已经离婚了,开了服装名牌店,偶而也去医院做义工,不过是“爱的模仿、爱的作秀”吧。两人的通信相互读出了字里行间的孤独。大津给美津子的信写了他与教会的冲突。

  
“基督教之所以能这么兴盛,正因为在漫长的历史中吸收和混杂了其他宗教的因素。比如法国的沙特尔大教堂的神就是当地人们信仰的地母神,人们把她升华为圣母玛利亚,日本十六、十七世纪相当多的人皈依的基督教也与欧洲的基督教不同,混合了佛教观音娘娘的因素,老师非常不悦,问我,正统与异端的区别在哪里?我回答说,现在已经不是中世纪了,应该与不同的宗教对话了。我以为,神有几种不同的脸,隐藏在各种宗教里,因此需要对话。”

  
大津不断地倾诉自己信仰上的思考。

  
“我很孤独,因此向孤独的你不停地诉说。真的,我感到孤独。修道院前面泛波的加利利湖,人们也称琴湖。就是耶稣叫彼得兄弟撒网打鱼的湖,今夜的月光同样美丽地闪烁着。那个人,不,你是日本人,作为日本人,你光是听到耶稣这个名字就会敬而远之吧?那么,就把耶稣这个名字换成爱吧,如果对爱这个说法也感到别扭,你也可以称他为生命中的体温。如果你还不喜欢,就用我们以前常说的‘洋葱头’也可以。

  
在这加利利湖,犹太教徒占多数,也有基督徒、伊斯兰教徒。由于我是日本人,他们对我感兴趣,有时候我们一起去基布兹玩,我还受邀去过伊斯兰教徒家庭。我在他们之中都找到了洋葱头。但是,他们为什么还要轻视其他宗教的教徒,或者内心隐含优越感呢,我在犹太教徒身上、伊斯兰教徒身上都感受到了洋葱头的存在。洋葱头无处不在”。

  
最后大津来到印度,来到“深深的河”畔,在这里他找到了自己的归属,并安息。书名《深深的河》,指的是印度的恒河。恒河是印度的圣河、母亲之河、生命之河。在印度教徒看来,这条河连接着每一个人的前生与后世,流淌过生者与死者的灵魂。

  
河畔的瓦拉纳西城,是印度教徒朝拜的圣地。人们不畏艰辛,长途跋涉,一生的夙愿就是在河中沐浴,最后希望死在那里。让尸体浮在水中,或将骨灰撒在河中。这样,无论死者生前贫贱富贵、喜怒哀乐,一切罪孽罪恶与荣华富贵,都将被这条河包容,洗净,流淌而逝,它引导众生走向永恒。许多穷人、老人、病人到达这里时,已经筋疲力尽、奄奄一息了,很多人甚至就倒毙在路边。

  
大津在这里仍然受到基督教会的鄙夷和排斥。美津子到当地教会打听大津的消息时,老神父说:“他的一切与我们无关。”这跟被逐出宗门是差不多的意思了。但是大津仍然每天独自祈祷,做弥撒。他成为一个无教会的信徒。这使人想起内村鉴三的无教会主义。内村在《关于无教会主义》中就说过:无教会主义并非否定教会,而是说可有可无。神的生命的基督教并非为制度或者组织体制。生命有时呈现形态,有时无形,而以生命本身作为存在体。生命是风,是气息,风,所吹到之处皆为神的生命。就像风无形,‘凡从圣灵生的,也是如此’。即基督信徒无形态。他被神的风吹着,他是圣灵的生者,毋庸而言,他也是无形的。我们的祭坛是山之巅峰,传道师就是上帝自己。”

  
大津成了印度教徒的好朋友,他脱掉神父的黑袍,腰上系着白布,每日奔走于城中陋巷,寻找濒死的教徒,背负他们到恒河沐浴或者把他们的尸体搬进河畔的火葬场,再把他们的骨灰撒入恒河。大津背的这些人是印度种姓制度中最低等的奴隶与贱民,不可接触的首陀罗,甚至连首陀罗都不屑一顾的种姓之外的贱民中的贱民,或者因梅毒而死的妓女。

  
旅行团在参观恒河时发现了这个古怪的日本人。美津子终于找到了大津。

  
“你与印度教徒住在一起,教会不责备你吗?”

  
“我总是被教会苛斥。”

  
“你,还是神父吗?”

  
“一个落伍的神父。我要是穿神父的服装,就无法搬运尸体。市里卡车每天捡尸一次,但是更多首陀罗以及连首陀罗级别都不是的人就没人管了,印度教徒拒绝异教徒进入火葬场。”

  
“你又不是印度教徒。”

  
“这个区别那么重要吗?如果那个人,现在也在这里……”

  
“那个人,啊啊,那个洋葱头?”

  
“是的,如果洋葱头在这个城市,他肯定会背负倒下的人奔赴火葬场的。正如他活着的时候,自己背负十字架一样。”

  
“但是你的行为,洋葱头教会评价很不好呀。”

  
“我不在意。我在哪儿,都评价不好,神学生时代,修道院时代,这里的教会。我已经不在意了”。

  
“我认为洋葱头不只是活在欧洲的基督教里,也活在印度教里,活在佛教之中。我不仅仅这么认为,我自己也选择了这种活法。”

  
“你,耽误了自己的一生。”

  
“我不后悔。”

  
“他们知道你是神父吗?”

  
“倒下的人,当然不知道。当河畔的熊熊火焰包围他们时,我祈祷洋葱头拥抱他们。”

  
“你还是不信佛教、印度教的轮回转世,还是神父呀。”

  
大津眼睛不转地看着地面,仿佛说给自己听一样嘟嘟喃喃地说:“洋葱头被杀的时候,洋葱头的弟子终于理解他的爱以及爱的真谛了。弟子们一个不剩全抛弃了他,弟子们才活下来,洋葱头依然爱着背叛了他的弟子们,因此,感到内疚的弟子们在心里隽刻下了洋葱头的生命,为传播洋葱头生涯的故事而出走远方。从那以后,洋葱头就一直永恒地活在他们的心中,洋葱头虽然死了,却在弟子们中转世了。”

  
“我不明白”,美津子大声反驳道:“我好像在听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不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你看,洋葱头现在就活在站在你面前的我的心中。”

  
“每次我看到恒河,就思考洋葱头。恒河,对讨饭的穷女人,对刚刚被谋杀的甘地首相同样接纳,将她们的骨灰拥抱流向永恒。洋葱头也是爱的河流,无论怎样丑陋的人、肮脏的人,他都不拒绝,他同样拥抱她们流向永恒。”

  
“就是对那些信仰不同的宗教的撒玛利亚人。洋葱头也同样承认他们,爱他们。”

  
“我本能地认为所有的宗教多少都是真实的,所有的宗教都是一个神产生的,但是每一种宗教都是不完全的。为什么呢,因为所有的宗教都是由不完全的人传达给我们的,世界上有不同的宗教,它们都汇聚到同一地点的不同道路,只要能达到同一个目的,我们走着不同的路,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津实践了基督的博爱精神,超越了宗教人为的藩篱,并为这个信念而活着。他每天早上四点起床,穿着破烂的拖鞋,踩着狗粪、牛屎和污水的石阶,背负着行将就木的老太太,走在通往恒河的路上。最后,他为了救旅行团的一个自私自利的摄影家而不幸死亡。

  
“你真是一个傻瓜,大笨蛋。你为洋葱头奉献一切,模仿洋葱头救世,这个充满憎恶与自私的世界却丝毫不会改变。你到处被驱逐,结果呢,被担死人的担架担着,你还不是毫无力量吗?”美津子哭叫着。

  
“永别了”,担架上的大津心中对自己说:“这样就好了,我的人生,这样就好了。”

  
小说最后还触及到特蕾沙修女的“垂死之家”,为全书作了最好的收梢。

  
旅行团在等待回国误机的时候看到了几个年轻的修女与义工走近一个口吐黄色泡沫的老太婆。导游江波告诉他们,这就是为“穷人中的穷人”服务的特蕾沙修女的团体,她们每天寻找加尔各答街头的麻风病人,照料他们直到临终。

  
“毫无意义”,摄影师嘲笑道:“如果这样做,全印度的穷人和叫花子都没有了,那才叫滑稽呢。”

  
美津子听到“滑稽”两个字,想起大津可怜的半生。洋葱头在很久以前就死了,他在其他人中转生了。经过近两千年的岁月之后,他转生在眼前的修女中,转生在大津身上。

  
远藤曾经说在这部小说中把自己想写的东西全部写尽了,他说“如果基督教是绝对的、一种模型秩序化的,那么文学家想要到达的是无秩序的、人的内部混沌的、原初状态境界”,主人公大津是个“无才无能的神学生,他善行总是以失败告终,他最后死于非命,但是他像一束秋天黄昏的光芒照亮我们的瞳仁”。

  
《黑人灵歌》可以说是全书内容的象征。“深深的河”,原指摩西率领以色列在荒野被困40年后才越过的约旦河,河的对岸是约定之地、集合之地,是天国。远藤选择有十五种语言、五种主要宗教与数不清的社会等级的本身具有多元化的象征的印度,印度的恒河,似乎在暗示,深深的河就像恒河一样,是悲悯与救赎之河,这条河,接纳此岸的各种人,无论人种、信仰、贫贱或者富贵,这条河是“她”,就是导游江波最后一定带旅行团去参观的印度女神查姆达,她栖息在墓地,她从像老丝瓜一样干瘪、垂落的乳房挤出乳汁喂着身边饥饿的孩子,她的右脚因麻风病而溃烂,腹部也因为饥饿而深深地塌陷,她的脚边躺着被鸟兽啄吃的人的尸体。查姆达又老又丑,没有在天上的圣母玛利亚那样高雅与美丽,就是她,在苦难中挣扎着,忍受着,“这就是与欧洲圣母玛利亚不同的印度之母,她与印度人一起受苦”。江波说。远藤曾经写过一篇《母性宗教——论玛利亚观音》,论证日本在基督教(切支丹)大迫害的年代日本信徒如何将反复无常、刚愎自用、残酷无情的“父性”的基督教一点一点变成与日本人心理相符的仁爱的、宽恕的、无私的“母性”宗教。

  
有人说远藤将耶稣日本化,受英国神学家约翰•希克的宗教多元主义影响,或者吹捧日本式的宗教乌托邦,但是无论怎么说,我们从大津身上看到了神——洋葱头,她的每一瓣每一瓣都是包容的、对话的、慈祥的、博爱的,并且富于细微的实践行动的。从这个意义上说,远藤笔下的大津又有点像墨家的平等的“兼爱”,孙中山先生就说过:“墨子所讲的兼爱,与耶稣所讲的博爱是一样的。”二者都以极其艰苦的无私的牺牲精神,在最卑贱的底层实践自己的信念。

  
印度之行,对于每个旅游团成员来说是各自的精神之旅。

  
一条河,像比时间还柔滑的丝绸

  
一条河,比祈祷还逶迤,还柔弱

  
这条河,连接着谁的前生与后世

  
这条河,云一样低垂着,谁最后的枕头

  
河畔的野草,伸着懒腰

  
深深的河,像森林湿润的睫毛

  
河水,倾听着我的今生骨节咔嚓咔嚓的声音

  
河水,吹送着我来世的歌谣

  
春天的日历上一阵香气汩汩地流淌

  
一条河,从天上铺下洁白的床单

  
2007年12月4日寒冷之夜晚


  


  


  


  


  


  


  


  


  


  


  




 回复[1]:  小草 (2008-02-12 18:24:54)  
 
  第1次走进教堂,是来日不久。我觉得当时身体流动的不是血,而是一条河。

  
后来又去过多次,台湾牧师的教会。

  
2个字,感动!

  
每次都泪流满面,印象中是留学生涯中的一块青青草地。

  
后来,再后来。。。没去了。不知为什么?

  


  
现在,每每想起,都觉得

  
自己是个有罪之人。

 回复[2]: 我终于抓到你了…… 我是局长 (2008-02-12 18:38:30)  
 
  上次在教堂里,很多人站在前边,痛哭流涕,我记得有个女的回头一甩,一把大鼻涕吐露一下子掉在了我的裤子上……

  


  
我一直在找她……

  


  
今天我终于抓到你了……

  

 回复[3]:  蛇 (2008-02-12 19:36:41)  
 
  我很喜欢教堂里放的音乐(圣乐),每次听完都很有“落着”的感觉。如果没有的话,一般就不去了。

 回复[4]:  燕子细语 (2008-02-12 21:32:34)  
 
  小草,蛇,局长大人,谢谢阅读。

  
神,在天上怜爱我们。大津说了,每一个宗教都是不完全的,因为靠人传达。

  
只要达到同一目的,走不同的路,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地上哭泣的人,将在天上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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