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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的回忆

刘大卫 (发表日期:2008-12-07 01:27:25 阅读人次:5406 回复数:33)

  《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的回忆

  
吾 丁

  


  
多年以后,一个纯粹偶然的机会,我在网络上突然看到署名“严锋”的作者写的一篇关于吉他演奏的文章。一下子勾起了我对于80年代“吉他热”的回忆。严锋的文章写得极好,极好。他是我们复旦的,我好像听到过他的名字。中文系,大概是82级的,他弹古典吉他。简单地说,就是上台以后坐在凳子上,左腿踩在一个脚凳上弹尼龙弦吉他的,那一拨的。而我,则是如他文中描述的,往台上一站,“脖子底下挎个冲锋枪般地抱着吉他”一边弹一边唱的,那一拨的。

  
-----是为题记。

  


  
1. 秋波。

  
我跟严锋不熟悉,我最熟悉的是秋波。王秋波,男,汉族,北平人,无党派单身(当时),吾校中文系85级(或86级)学生。年纪比我大,却进了比我低的年级,为什么呢,因为他弹吉它使他的求学之路曲折了一下子。

  
他本来是北航的,因为沉醉于弹吉它,什么都不干,逃课,不交作业,考试不及格,最后让北航给开除了。开除了怎么办呢?没有文凭不好混啊,怎么也得有个学上,高玉宝还混了个小学毕业呢。他就重新参加高考,嘿,考进了复旦大学中文系——牛人啊。

  
我们学校有很多省份的状元,也有很多奇才怪才,但是大学退学再考进来的,我还没听说过。

  
也许他天生就是学文科的材料,身材不高,温文尔雅,戴一幅大眼镜,走路还有点佝偻。烟不离口,中指与食指都被尼古丁熏黄,牙齿也是黄的。

  
我问他古典吉他为什么弹那么好,他说他练得很苦。

  
他说:我练轮指,冬天坐在院子里练,人都快冻僵了……这句话我至今印象深刻。

  
秋波和我都是“吉他协会”的成员,他弹古典,我玩弹唱。论到吉他演奏的真功夫,还得看他们那一帮子,但是开晚会,则要靠我们这些唱歌的招徕观众。

  
我第一次听《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就是秋波弹给我们听的。那美妙的旋律,高难度的“轮指”,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当时,弹古典的入门曲目,肯定是《爱的罗曼斯》,一般人拿过一把古典吉他,首先就是先扒拉两下《爱的罗曼斯》前边几个简单的和弦,这几乎成了弹吉它的一个标志性的动作。弹古典的,几乎都跟着秋波学轮指,稍有成就的,也开始弹《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同时涉猎《魔笛主题变奏曲》之类的可登大雅之堂的曲子。秋波的宿舍里,经常坐着好几位向他请教的伙计,都是本校的学生,中文系的近水楼台,人数相对最多。记忆中有个姓娄的,瘦瘦的南方人,秋波对他的评价不错。我去中文系宿舍楼找秋波,偶尔会见到小娄坐在楼梯拐角处练“轮指”。

  
我们吉他协会举办过一次“复旦大学首届吉他大奖赛”。鄙人荣获弹唱组一等奖,获得一把当时的名牌产品“红棉吉他”。古典组的冠军我忘了,好像不是秋波,他没发挥好。评委是从上音请来的教授,大赛结束以后,谭冰若教授特别提到“有些同学的声音条件不错”,那就是说我呢,因为我是弹唱组冠军嘛。

  
获得冠军以后,再开晚会我就是当然的一线演员了,如严锋所言,“脖子下边挎个冲锋枪般地抱着一把吉他”,那就是我的舞台形象。那次开晚会,演员名单贴在第一食堂前边的海报栏里,我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位。协会商量演出顺序的会议我没有参加,因此我也不知道上台的次序。那时候我们协会也不懂什么规则,按理说,冠军应该压轴啊!怎么能把我排在第一个呢。也许是想用我的名声打响第一炮吧?那天我唱的两首歌是《Beautiful Dreamer》(美丽的梦神)和一首我自己创作的《夏天的故事》。

  
我身后有两位小学妹,小声地对着我指指点点“喏,这就是吾丁啊!”我得意极了。

  
跟全国各族人民一样,秋波也搞了个对象。是他们班的一个上海妹妹。他跟我不一样,我这人脑子活泛,在上海人堆里混久了,就厚着脸皮说上海话,慢慢地也说个89不离10。他这个北平人,坚决不肯学“地方话”,大概跟上海的姑娘相处的也不理想。那天见了我,愁眉苦脸地告诉我:“愁死我了。想散伙吧,一提她就哭。好容易说同意了,让我请她吃个散伙饭,我就赶紧请吧,……结果,操,散伙饭吃了好几回了,越吃越他妈热乎。没辙……”

  
那典型的北平人特有的“自嘲式”幽默,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20多年过去了,秋波,你在哪里?

  


  
2. 吉他热

  
80年代是吉他热的年代。严锋在他的文章里这样写道:

  
“我有幸见证过80年代席卷全民的吉他潮,那种狂热的景象,今天想起来还是让人激动不已。我走进过一间清华的学生宿舍,7个人的宿舍,墙上挂着7把吉他。当年我看过吉他教育家陈志先生的一篇文章,里面提到中国那时有3000万人弹吉他,这数目随便打个对折也够建立一个中等国家了。这支庞大的吉他大军里有学生,更有工人,农民,武警,老山前线的战士,回城知青,无业游民,各色人等,一应俱全。这恐怕是中国进入商品社会前夜的最后一次波澜壮阔的群众性文化运动了。那年头没有股市经商和各种休闲概念,全国人民一点也不缺空余时间,又刚刚从文革的文化饥渴中走出来,急于弥补被四人帮剥夺的素质修养教育,满怀着对先进文化的渴望,大家突然发现一把25元的红棉吉他就可以让我们找回失落的童年的全部梦想和进入新时代的文化资格证书,性价比高得让人难以抗拒。”

  
我亲身经历了这个令人激动不已的年代。就我自身来说,我上初中的时候,家族里同样有些音乐天分的表哥,(因为阴错阳差已经错过了求学年龄),也想要学吉他。小伙子骑着自行车跑到天津(150公里!)买来一把吉他,就开始自己练。乐器这东西,没有人指导是没有前途的,结果他没练成,等我读大学暑假回家探亲时,借他的吉他来,给他唱《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他对我视若神明!。

  
其实我们的吉他协会,也是在这个全民热潮的大背景下出现的校园社团。但是坦率地讲,因为刚刚经历了一个文化的黑暗的中世纪,整个文化思想艺术届,一片饥渴之声,并无解渴之源。严锋提到的陈志先生,是当时举国闻名的古典吉他老师,但这样的人物寥若晨星,更多的学子则是求学无门,只能在私下里互相切磋,共同摸索演奏技巧,严锋本人也是这样学的。我记得我们协会刚成立时,我是凭着会唱歌进去的,进“吉他协会”时,我还没真正摸过吉他呢!其他几位“理事”也好不到哪儿去:胡平只会拉手风琴,陈渊想当个鼓手;戴个大眼镜子的奚政,则是个咋咋呼呼的召集人而已。他主持招收新成员,来了两个小姑娘,要求他示范一段演奏。我心里替他紧张,因为他不会弹啊!没想到,为了在小姑娘面前争面子,他还真给人家弹了两下子,两个小姑娘听完,互相看了一眼,扭头走了。

  
我先跑到南京路花了26块钱买了一把弹唱吉他,回来就开始参加学习班,学习基本的和弦之类,很快就开始自弹自唱了。我弹奏的技巧进步不大,我的强项在于我的歌唱力。我在俱乐部二楼练习的时候,有时候会有人冒冒失失地推门进来听我练歌,他们说:“我们在下边听,还以为楼上放录音机呢。”

  
吉他协会后来成为“复旦文工团”的中坚力量,我也是主要成员之一。我们多次参加校际交流,当时坐着豪华巴士出去参加交流活动,很风光。后来我碰到黄征宇,苏州人,我请他跟我唱二重唱,我们配合得最好的一首歌是巴西电影《生活之路》里头的二重唱《相距遥远也能相爱》,“我的情人她远在天边,爱情仍像蜜样甜;分别的时间越长久,我们俩越想见面……”,歌声悠扬,旋律清新,和声美妙,我们被邀请到空军政治学院联欢,所有节目都评比,结果还拿了个第一。

  


  
3. 开培训班,买卖吉他

  
协会的规则里,有“推广吉他演奏演唱,丰富同学们的课余生活”一项任务,责无旁贷,我自己把自己粗略地装备了一下以后,竟然开起了培训班!(那才叫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呢!)什么都敢干。当年的条件简陋,没有教材,自己油印!刻板,抄谱,编辑,装订,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召集学员和借场地是由协会出面,我堂而皇之地成了老师!经年往事,不能全部记忆,仅仅记得授课曲目里有一首《秋蝉》,还有一首《Moonlight on the River Colorado》。

  
有一天,我坐Bus经过南市区的一个乐器店,看到店里挂着一个小纸牌“今有一批优质红棉吉他,欲购从速”,我马上跳下车,进了店,跟伙计确认了库存数量和单价。当场敲定,你不要卖了,留给我,我全买了,过两天跟你联系。

  
然后马上返回学校,写了一张大大的海报:“出售优质红棉吉他”,欲购者需要预付款,把我的大名和宿舍号一写,静待佳音。

  
果然,慕名而来的弟弟妹妹们纷纷来到我的宿舍交钱,等数量凑够了,我该去进货了。天,这才想起来,还不知道怎么搬运!那时候别说汽车,连黄鱼车也找不到啊!10几把吉他,怎么拿啊?想来想去,没办法,出点血,我叫上我最好的哥们,大连的老田,我说每把吉他给你4块钱,跟我进货去。我们两个人坐着Bus,每人拿了差不多6把吉他,都是纸盒的原装货,一手拎三把,从南市区挤车回学校。现在想起来,多么壮观,多么疯狂……

  
其实每把琴我赚20块钱(很黑啊),但是我也很辛苦啊!除去给老田的辛苦费,再给协会一点手续费(其实协会什么手续也没有,只是不想独吞而已)。我算是小小地发了一笔财。买了一双圆头黑皮鞋,60多块,那在当时可是风光八面。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人,多莫单纯。首先,我跟店里的伙计敲定时,我一分钱定金也没给他,他也完全相信我的话,把货都留给我;然后,学校的学生预付款给一个不认识的家伙,毫不怀疑,搁现在可能是天方夜谭的事儿。谁还能那么相信别人啊。但是当时就那样,大家很放心地把钱交给我,一点怀疑都没有。当然,我也不是坑蒙拐骗之辈,拿了人家的钱,就认真地给人家办事,赚的钱是汗水钱和经商意识钱。现在想起来,当年还真有点“君子一诺,其重何如!”的劲头,令人感叹不已。

  


  
4.顺便提一下我们复旦的社团。

  
当年,我们学校里有众多的社团。最有名的,一个是老牌子复旦话剧团,另一个是“复旦诗社”,都是人才济济的社团。复旦话剧团,抗战年间有洪深这样的天王巨星,我们读书时有施天音这样的美女,传统招牌,名震遐迩。

  
复旦诗社里也是奇才荟萃,傅亮,杜立德,甘伟等等,都是当年独领风骚而且有很多传说的人物。中文系的傅亮,据说除了会写诗,其他的功课统统不及格(怎么混了个毕业证至今还是个谜而且分到复旦出版社!);他的一句(大意)“……夏夜/ 厚厚的窗帘隔开炎热的夜晚/ 你贴近我淡淡的胡须/悄悄地告诉我/月经来潮的消息……”我操!我们除了欢呼还能如何!

  
甘伟,一首《黄梅雨季》,上海各大高校的女生们争相传抄(那时候全靠手抄!),形销骨立丑陋无比的甘伟(注:中文系84级,体重35.6公斤,连军大衣。体育课引体向上连续15次就可以得个优,他一口气做100个以上,因为体重可以忽略),几乎成为众女生的偶像。还有一位西安汉子杜立德(哲学系82级的)曾任诗社某届社长,也是当年诗坛上叱咤风云的人物。

  
他们写他们的诗,我们玩我们的吉他。

  
当时还有书法协会,朗诵协会,配音协会(筹备了一下没弄起来),等等。书法协会的会长是大连人新闻系84级的王长田(有兴趣的人可以去人肉搜索一下这个名字),一手漂亮的钢笔行书,令我钦佩。我当年写字也不算差,认识的写好字的人更多,我的毕业文凭里的字,就是长田的墨迹。(系里让他去帮忙填毕业证书,所有人的毕业证大概都是他的字)。

  


  
5.后记

  
写这篇回忆文章,缘起于谋职于音乐界的老朋友转来的一个视频《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这个曲子勾起了我对遥远而美好的往事的回忆,再次向老朋友问候并致谢。二来,我在网上读到严锋那篇文章时,就曾想过写一点关于吉他的文章,既是呼应也是补充。严锋现在在中文系当教授,是老唤同班同学陈思和(中文系系主任)的部下。此人才华横溢,兴趣广泛,不但涉足古典吉他,而且,据说对网络游戏造诣颇深,曾只身搭夜行列车赶赴广州,只为了买一块游戏芯片!乃英雄也。对此君,各位未必熟悉,或许有人知道他父亲——那个名字是辛丰年。

  
2008.12.06 于东京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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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1]: 弹的棒唱的好轮的科班啊! 龍昇 (2008-12-07 14:05:04)  
 
  也忆起我们那六七十年代弹唱的“那一拨”,那时只知道西班牙琴(奏法)和夏威夷琴(奏法)。前者坐一板凳蹬一板凳地怀抱着(不登也行,身子歪点即可,而且能歪出派头歪出浪漫来),后者跟古琴似地置案上或平放双膝上,弹曲《鸽子》或印尼曲挺地道。那时直到今都不知《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想必好听。那时就练了些大小内外八字和勾弦什么的,不知是不是“轮指”,反正就是把和弦给分解匀实了就得活。唱得深沉着哪。

 回复[2]: 局长的记忆力还是出了问题 四海为家 (2008-12-07 10:50:34)  
 
  弹古典的入门曲,是《爱的罗曼斯》(哪是什么《致爱丽丝》那是弹钢琴的),会弹不会弹,都要装模作样来两下,水平低的,一到换把就卡壳了,弹不下去了。。。

  
其他的部份还是挺精彩的,俺一口气看了两遍,最后觉得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今天的俺绝不会把钱交给不认识的人去买吉他了,进步了。

 回复[3]: 这么说来 秋止符 (2008-12-07 13:52:25)  
 
  大学时代的局长也是很受女生欢迎的啦!课余生活,以前的大学生跟现代的大学生很不一样了吧!《爱的罗曼斯》被改编成吉他曲,就几个分解和弦,很多初学的人也弹的。四海说得没错,初学吉他的人都会鼓捣那首《爱的罗曼斯》,就是电影《被禁止游戏》的插曲的前半部分,一到换调的后半部分就难弹了,作曲的就是隔壁版面前几天链的那个弹《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叫yepes的西班牙老头,以前经常来日本演出。

 回复[4]: 谢谢几位。 自带板凳 (2008-12-07 19:23:45)  
 
  爱的罗曼斯是对的,已经改正。最近脑子里的记忆经常混在一起,写的时候就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头,一时又想不起来……老了。

  
爷爷,前几天论坛那边有秋止符转的视频,就是《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

  

 回复[5]: 阿尔罕布拉宫 自带板凳 (2008-12-07 19:46:57)  
 
  西班牙/格拉纳达。有些阿拉伯风格的阿尔罕布拉宫。The Alhambra of Granada.据说是摩尔人入侵以后留下的建筑。这座著名的宫殿给许多西班牙作曲家提供了无尽的创作灵感。

  

 回复[6]: 爷爷请来听听 自带板凳 (2008-12-07 19:51:56)  
 
  秋姐姐,这个版本是西班牙吉他世家罗梅洛(Romero)家族的Pepe Romero演奏的。

  
味道不太一样,我听这样的风格听惯了。你贴的那个,可能是场合的原因,我感觉弹得不够从容。

  

 回复[7]: 阿板 二子 (2008-12-07 21:09:41)  
 
  多写点儿这样的字儿多好。

  
我喜欢。

  


  
你除了在GCD问题上有点装B以外其实挺可爱的。

 回复[8]: 哈,这哥俩 杜海玲 (2008-12-07 21:12:26)  
 
  坚决支持你们掐架。你们不掐,你们和谐,我们一面感到世界大同很温馨,一面很无趣很寂寞。睡觉了。祝大家开心。

 回复[9]: 板凳 邓星 (2008-12-07 21:18:57)  
 
  我听得感动死了。。。谢谢你贴上来。。

 回复[10]: 阿板 秋止符 (2008-12-07 21:31:37)  
 
  哈哈,跟二子一样叫,6楼链接的版本好,弹得深情。

  
顺便链一首小提琴名曲:蒙蒂的《查尔达什舞曲》,另一连接是同曲日本人的演绎,龙爷的电脑是否可听?二子也请听:

  


  
(csárdás,匈;Czardas,德)一匈牙利舞曲,由缓慢而忧郁的lassan段和快速热烈的friss段构成)

 回复[11]: 哈哈!挺好听的,深情倒没听出来。 小林 (2008-12-07 21:46:01)  
 
  跟东北二人转差不多!

  

 回复[12]: 杜 秋止符 (2008-12-07 21:48:11)  
 
  海玲唯恐天下不乱 广州的水果海关没有没收呀?胆子好大,带这么多。

  
邓星:小提琴曲也听听,是首好曲子。

 回复[13]: 本局长在任何问题上都不装B. 自带板凳 (2008-12-07 21:53:35)  
 
  对共产党的批判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并非装B。

 回复[14]: 阿板 秋止符 (2008-12-07 21:59:35)  
 
  GCD的先不说,你倒是先分析一下为啥同样的曲子邓星听了感动死了,小林听出个东北二人转

 回复[15]: 嘿嘿。 自带板凳 (2008-12-07 22:09:02)  
 
  这我可不知道。人各有志吧大概。

  
让小林同学听这玩意儿,世界一片黑暗。

 回复[16]: 忘记说了 秋止符 (2008-12-07 22:29:01)  
 
  致爱丽丝一曲板凳没记错,当时被改编成简单的吉它曲,高校流行过,回帖3里面的曲名打错了。阿曲则很难弹,应该是爱的罗曼斯之误。

 回复[17]: 听了,好! 自带板凳 (2008-12-07 22:34:59)  
 
  严锋本人是弹古典吉他的,因此在他的文章里,对吉他的评价,在我看来有些偏爱的过分了。我不否认我也喜欢吉他,但是客观来说,小提琴的表现力无论如何比吉他高多了。

  


  
1。金属。金属弦的声音表现力就是不一样。

  
2。声音发自琴弓(应该怎么说,算纤维吧)与金属的摩擦,这样的声音比起手指头直接拨尼龙弦发出的声音表现力优越得多——要明亮有明亮,要忧伤有忧伤,要啥有啥。

  
3。小提琴的琴颈没有“品格”,因此可以有很多的滑音,演奏者的天才可以藉此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这才是音乐的细腻暧昧的味道的所在。

  
吉他的音准,都被品格固定了,偶尔有些许滑音也很有限,这一点限制了它的表现力。

  


  


  

 回复[18]:  科长 (2008-12-07 22:49:13)  
 
  伟大的独奏

  
严锋

  


  
十多年前,我看过张贤亮写的一篇北欧游记。当地主人邀他赴一音乐会。硕大的舞台上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在拨弄一只小小的吉他,而台下成千的绅士淑女礼服笔挺,正襟危坐,肃然细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张觉得此情此景甚是怪异可笑,一定又是西方社会的病态之一。其实他还算幸运,要是不巧正好见识到朱利安.布里姆(Julian Bream)的独奏会的话,就更要挢舌不下了。这位英国头牌的吉他大师会用整整一个小时在耐心的听众面前把巴西现代作曲家维拉.罗伯斯(Villa-Lobos)十二首枯燥难懂的练习曲一口气从第一首弹到最后一首。

  
不能怪张贤亮无知,吉他这个乐器,本来就知道的人很多,懂的人很少。我常常遇到这样的人,一听说我会弹一点吉他,就会热切地要求:给我们唱一首歌吧!要向他们解释清楚我的吉他不是歌星吊在脖子上的那种冲锋枪般形状的东西,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那些喜欢古典音乐的人,无论是发烧友还是音乐学院的教授,也总是把吉他视为雕虫小技,上不得台盘。这些年来,我所见到的真正喜欢吉他的人,基本上都是自己也弹吉他,难有例外。我私地下甚至怀疑其他乐器也是差不多的道理,但这种念头太过伤人,只能偷偷地在自己心里一闪而过。

  
我有幸见证过80年代席卷全民的吉他潮,那种狂热的景象,今天想起来还是让人激动不已。我走进过一间清华的学生宿舍,7个人的宿舍,墙上挂着7把吉他。当年我看过吉他教育家陈志先生的一篇文章,里面提到中国那时有3000万人弹吉他,这数目随便打个对折也够建立一个中等国家了。这支庞大的吉他大军里有学生,更有工人,农民,武警,老山前线的战士,回城知青,无业游民,各色人等,一应俱全。这恐怕是中国进入商品社会前夜的最后一次波澜壮阔的群众性文化运动了。那年头没有股市经商和各种休闲概念,全国人民一点也不缺空余时间,又刚刚从文革的文化饥渴中走出来,急于弥补被四人帮剥夺的素质修养教育,满怀着对先进文化的渴望,大家突然发现一把25元的红棉吉他就可以让我们找回失落的童年的全部梦想和进入新时代的文化资格证书,性价比高得让人难以抗拒。

  
我也是被四人帮耽误的一代,家里又有些音乐的传统,所以没有任何抵抗就被这股吉他热潮裹挟而去。我一开始上了个学校里的“初级班”,后来发现老师也是差不多刚刚从初级班毕业的,就跑回去自己琢磨了。当时全国范围内吉他师资状况大抵如此,大家基本上靠相互观摩切磋和自己苦思冥想来解决技巧问题。到头来各种自创的江湖招式五花八门,层出不穷。所以要说吉他的演奏技巧流派,一定是我们中国最多。不过,这些无师自通,自创门派的学习方法,虽然乐趣多多,却难免走火入魔,绝大部分学习者到了一定的层次,苦无高人点化,便停滞不前,难以飞升。再加指上老泡连连,痛苦难忍,不免弦断琴弃,一句话:废了。唯有个别具绝世天资和惊人毅力的闭门练功者,不断勇猛精进,竟然实现有效突破,终于开山立万,成为一代大师,那真是人类音乐史上的奇观,这里暂且不表。

  
比起大部分半途而废者,我还算不错的,坚持了差不多有10年,其间开过普及吉他的讲座,参加过演奏会(均免费),最高成就是获得了1984年上海首届大学生吉他大赛的鼓励奖。在我个人的吉他生涯中,最初对我发生影响的是我家乡南通的成志国。志国是南通皮革厂的工人,我暑假回家差不多天天到他那里向他讨教,每次都看到他赤着膊在那里弹琴。我那时候最佩服的是他能弹“致爱丽丝”,而且弹的是足本,差不多原来钢琴上的每一个音符都在那里。那时候,南通吉他界有三巨头,志国是一个,大致排第三。坐第二把交椅的叫小卢,是个上海知青。我另一个弹夏威夷(Hawaii)吉他的朋友带我去见过小卢一次。一间极小的斗室,看上去宽敞明亮又气派,原来整整一面墙都是镜子做的,房间里装饰得异常精美,那格调和南通当地人家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小卢显然是见过世面,操一口上海牌的普通话,指点江山,臧否人物,派头很大,说起上海吉他界某某是他朋友,北京吉他界某某也是他朋友,又说成志国的轮指是他教的(后来成志国坚决否认)。我弹了一首德里戈(Drigo)的小夜曲,他大为赞赏,说我把里面的一个减七和弦弹对了,他听到的所有人都弹错了。从小卢家出来,我朋友看我有点被他震住了,便笑着告诉我说,别害怕,他是南通航运学校食堂里的炊事员。

  
南通吉他界的老大叫华国强,他的技巧被传得神乎其神,他有个学生说他能弹“交响曲”,这个学生带我去过他家好几次,每一次都扑一个空,把我的胃口越吊越大。我后来才知道华是南通船厂的电焊工,扑空是因为他上夜班或加班去了。后来终于有一次我们把他堵在家里面了。老华也是上海人,那时候大约40来岁,但已是一副憨厚的老工人的模样。我们请他示范一曲,一开始他坚决不肯,后来勉强弹了一首朱利亚尼(Giuliani)的D大调回旋曲。我听了大吃一惊,不是因为他弹得好,而是他弹得实在是太差了,姿势,触弦,指法,无一不大错特错,唯有速度像飞一般。老华可能也感觉到我的惊愕,解释说他连连加班,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练琴了。老华说他学琴是在60年代文革中,那时候他在杨浦区某中学念书,那个学校有很多印尼的华侨子弟,他们差不多都会弹吉他。老华常去那些同学家玩,有一个弹电吉他(!)的同学把自己的木吉他借给了他。反正那时候也不上课,他就门窗紧闭在家里偷偷地苦练。这是非常担惊受怕的事情,因为吉他在文革中被称为“黄色乐器”,在乐器中是最被禁止的一种。我在上海出的《吉他之友》杂志上看到过一篇文章,写一个叫吕律的人,因为弹吉他被抓进监狱判了徒刑。吕律文革后做了上海提琴厂的技师。吉他为什么黄色?这个事情我想了很久,初步结论是:1.吉他在西方曾经广泛用来为小夜曲伴奏,而小夜曲又是唐璜们在夫人小姐的窗下唱来作勾搭之用的。2.从形状上来看,吉他腰身婀娜,曲线玲珑,容易让造反派产生丰富的联想。要说黄色,我觉得夏威夷吉他的大滑奏也许还真有点那种嗯呀啊的意思,不算太冤枉。想当年邓丽君和李谷一的气声也曾让人浮想联翩,那也正是陈志先生用夏威夷吉他为电影《潜水姑娘》配乐,《甜蜜的事业》里面大用电子合成器的年代,这些音乐手法上的呼应关系,应该是一目了然的。

  
华国强说他们那时候就听过摇滚,一开始我还不太相信。后来我看到张宁在《自己写自己》里面写有一次林立果在车上打开立体声录音机,让张宁听摇滚乐,还骂旗手是“下里巴人”,我就想那时林立果张宁和老华们听的没准还是同一首歌呢。老华说那时候他们还同其他的吉他帮派搞地下竞赛,也没有裁判,就用掐秒表的办法,跟赛跑似的,同一首曲子,看谁用时少,谁就是优胜者。老华他们大概不知道,那时候世界上其他各地的演奏家们(比如说卡拉扬Karajan)也在把所有的曲子越奏越快,好像要跟上这个疯狂的世界的节奏似的。

  
文革结束的时候,老华在四川插队,77年中央音乐学院到四川来招生,老华扛着一把吉他去报考了。主考官是吴祖强先生。老华使出浑身解数,超水平发挥,据说吴祖强先生也听得肃然动容。吴先生把老华单独叫进去,同他说,你弹得确实不错,可惜我们音乐学院只认可钢琴和小提琴的考试,而且我们没有吉他专业,没有一个吉他老师。我想,当时老华应该对吴先生说,柏辽兹不也是只会吉他不会钢琴的嘛?

  
(二)

  
那时候也有一些国外的“吉他大师”来华演奏讲学,最早的一个叫居梅,法国人。我看过他写的回忆录(http://www.jumez.com/html/book.html),说他77年第一次来华访问的时候,下面的听众好像都是通过政审合格才放进来的,没有人对他的演奏感兴趣。可是到他83年和87年访华的时候,中国的吉他热令他窒息,所到之处受的欢迎简直难以想象。在每一个旅馆,每一条大街上都有人向他欢呼。有人坐了6天的火车来听他的吉他音乐会。一个叫王星亮的女吉他手告诉居梅:他的演奏会录像在整整4年中平均每个月放一次,他在中国和国家主席一样有名。

  
居梅的电视录像我没看过,但是电台里放他的音乐会录音,差不多是一个星期一次!我参赛时候弹的维拉.罗伯斯的前奏曲第一号就是反复听他的录音学会的。我听过的第一次现场讲座是美国一个叫阿什比的吉他博士。讲学的程序是这样的:上海的顶尖吉他手轮流上台,每奏完一曲他就讲评一番,最后一个上台的是朱明宝,当时上海古典吉他的第一高手,已然是一派掌门的身份,他弹的是巴里奥斯的“大教堂”。阿什比说,你这个啊,节奏都不对,来,我们先把旋律唱出来,我来给你打拍子,1,2,3,4。我看看四周,好多都是朱明宝的学生。后来又让台下的听众提问。有人问阿什比,你对法国吉他家居梅先生评价怎么样?阿什比说,居梅?没听说过。

  
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讲座很激动,后来见得多了,都是这种程式,也就有点疲掉了。唯有一次,一辈子难忘。那是1987年,一个叫雷蒙.科斯特的法国吉他家和他太太到上海开音乐会,也办了一次讲学,我们一个个上去弹给大师听,大师进行指点和示范。进行到一多半的时候,一个专程从南京赶来的叫赵长贵的年轻人上去,弹了两首曲子,一个是帕格尼尼的“浪漫曲”,一个是劳罗的“委内瑞拉舞曲第3号”。第一个曲子还没弹到一半,原本闹哄哄的场子突然鸦雀无声,大家完全被镇住了。两个曲子弹完,雷蒙先生有一会儿没能说出话来,我们清楚地看到他脸上有点尴尬,有点不知所措。这显然是一个他事先没有能够预想到的插曲:眼前这个极为年轻的中国人不但会弹吉他,而且没准儿弹得比他还要好。后来雷蒙先生总算还是提了一条意见,他说赵长贵把帕格尼尼的“浪漫曲”弹得太浪漫了。他又问赵长贵在哪个国家留过学。长贵说他从来没有出过国。雷蒙先生就又不响了。要是他知道长贵连初中也没有读完,肯定会吓一大跳。

  
1989年,我回家乡工作,天天和弹吉他的朋友泡在一起。我们成立吉他协会,搞演出,还筹备了江苏省吉他大奖赛(后未果),不过最大的成就应该是把赵长贵请到南通来教了我们一个月的吉他。白天他在文化宫教初级班和中级班,到了晚上我们几个人就到他住的地方上大师班,常常吃住在一起。长贵比我们小得多,那时候还是一个大孩子,天性又活泼,特别喜欢开玩笑,但是一拿起琴,马上就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大宗师的气度,让我们肃然起敬。长贵14岁学琴,迷琴迷得荒废了学业。长贵天份和悟性极高,我想他学琴没多久国内就不会再有什么人可以教他的了,后来那些惊人的技巧差不多都是他自己捉摸出来的。长贵弹起琴来音乐感好得不得了。从前有一次他到复旦来演出,就住在我宿舍里,一屋子人听他弹了一个晚上。我的室友屠友祥兄为人严谨方正,每天到教室自修雷打不动,一辈子没见他听过一回音乐,那天晚上竟然也挪不动脚步,不住地啧啧称奇。长贵在那时已经拿了几个全国性比赛的第一名。1995年约翰.威廉斯(John Williams)到中国,听了长贵的演奏,也“非常敬佩”,邀他一起合演二重奏。1997年长贵到日本东京、横滨、横须贺三地开个人独奏音乐会,《朝日新闻》和《现代吉他》对他评价很高。他还被石田音乐学院聘为客座教授。长贵是一个奇迹,当然荣耀也应该属于音乐。

  
长贵在南通很教了我们一些绝招,像移指,换把和左手音色的控制,那是我们技巧最突飞猛进的时候。为了准备参加江苏省吉他大奖赛,我那时一天到晚苦练一首叫“伟大的独奏”的曲子,那是古典作曲家费迪南.索尔(Ferdinado Sor)的代表作。我甚至严肃地考虑过将来以吉他为职业的可能性。结果大奖赛未能办成,我为吉他献身的热望也逐渐冷却。随着90年代的到来,吉他热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我的乐友们,有的下海,有的下岗,有的出国,大家各奔前程。我也只有偶尔在沐浴之后,在微凉的穿堂风中,胡乱拨两个和弦,拿一本旧的乐谱,随便视奏几个过去练过的小曲,温习一下自己的记忆。

  
1997年四月,我到挪威奥斯陆大学做三个月的访问学者。接待我的是何莫铘先生。他家一楼的客厅中有好几样乐器,西洋的不去说了,二胡笛子也赫然摆在一个不知是关公还是灶王的雕像旁。慈眉善目的何太太是一个业余中提琴手。聊天的时候,我说起自己是吉他迷。何太太马上递给我一把吉他。我吃了一惊,因为我起码有六年没怎么碰过吉他了。但是这把吉他实在很称手,音色也好,我拨来拨去,连滚带爬地也就弹了一段塔雷加(Tarrega)的《阿迪丽达》。何太太听完了对何先生说:“就让他住在我们家吧。”于是我就在何先生家住了三个月。

  
那时候我迷网络和电子音乐合成器很厉害,何先生何太太对此完全不能理解,一有机会就要加以猛烈的攻击。何先生老是说,像我这样整天泡在网络上,像烟鬼渴望鸦片那样地迷恋毫无人性的机器,实在是太可惜了;我应该去弹吉他才是正经。

  
有时候我晚上躺在床上,会迷迷糊糊地想起何先生的话。也许他是对的。

  
(三)

  
感谢赛戈维亚(Segovia)等人的努力,吉他在20世纪后半叶也开始登堂入室,像布里姆、帕肯宁(Parkening)这样的演奏家终于能够走进卡内基音乐厅,不少大学和音乐学院也都逐渐开设了吉他系。不过,吉他离开严肃音乐的主流还远得很,据我看来,永远也没有进入这种主流的可能性。音乐学院的教授看不起吉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吉他的音量很小,音域狭窄,和声对位的可能性同钢琴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吉他的演奏曲库很小,很少有真正一流的音乐家为它作曲。谭盾前两年倒是写了一部吉他协奏曲,我还没有听过。可是在吉他身上我们分明看到了一种化平庸简陋为神奇的力量。吉他的这种神秘性在其他“主流乐器”那里还真不太容易体会到。

  
也可以这样来理解:吉他是和人最亲近的乐器。一琴在怀,人琴一体,多少亲密无间!五指拨在六弦上,好像声音是直接从身体里发出来,了无滞障。心灵的最微小的波动,大脑的一丝闪念,也会最原样地传达到琴弦上。相比之下,钢琴就太笨重,太外在了,机械的装置太多。从琴键到击弦机,再到榔头和琴弦,这里面绕了太多的弯,太mediated,传达出来的心意难免要大大走样。小提琴也好不到哪里去,隔了那么长一条弓子,所以声音龇牙咧嘴的。我父亲辛丰年是个老爱乐者,他对吉他一直不是很感兴趣,可是有一回听了佩普.罗梅罗弹的巴赫“恰空”的改编曲以后,也大为惊叹,认为比小提琴原曲和钢琴改编曲要好。

  
吉他的音色有温暖的人性的光辉,变化多端,微妙异常,这里面的味道,最宜三五知己共聚一室,关门细听,于音乐大厅是很不相宜的,话筒更是它的死敌。当今电脑音乐技术突飞猛进,模拟钢琴之类的传统乐器,大多已能乱真,可是对吉他几乎是无能为力。我买电子合成器的时候,第一要听的就是吉他的音色,可是从来没有听到过一个像样的。这种不可模拟性也是对吉他的最好的颂扬了。

  
在我开始学吉他的时候,恰好也是老黑格尔(Hegel)和他那套路数开始不吃香了,大家受李泽厚先生等人的影响,开始往康德(Kant)那里靠,这种冷热的背后可以微言大义的东西甚多,不在话下。可就在大家开始唾弃黑格尔的时候,我有一天胡乱翻翻他的《美学》,结果在第三卷的末尾读到一段话,(天意啊,天意!)令我重新燃起对这位老先生的无限敬佩,而且要把这敬佩一直带进坟墓。我实在忍不住要在这里大抄特抄,因为从来没有看到其他人有如此洞穿音乐本质的能力:

  
例如我回想起青年时代听过的一位弹吉他琴的神手。他替这种卑微的乐器作了一些缺乏艺术趣味的军乐曲。如果我记得不错,他原是一个纺织工人,同他谈起话来,他显得很迟钝,沉默寡言。但是一旦他弹起琴来,人们马上就忘掉他的作品(乐谱)缺乏艺术趣味,正像他忘掉他自己那样。他把他的整个灵魂都放在吉他琴里,仿佛不知道世间还有什么演奏比他自己在声音中倾吐心灵的演奏还更高明,因此他产生了奇妙的效果。

  
这样一种熟练的演奏在登峰造极时不仅显出值得惊赞的对外在事物的驾驭,而且也显出内心方面的毫无约束的自由,因为演奏者以游戏的态度克服了像是不可克服的困难,巧妙地耍出一些花招,加一些穿插,突然开一个俏皮的玩笑,在他的独到的发明创造中,连离奇古怪的东西也变成值得欣赏的。一个贫乏的头脑当然不能创造出独出心裁的艺术作品,但是天才的艺术家却在这种作品中显出他对乐器的神奇的掌握,他的熟练手腕知道怎样去克服乐器的局限性,往往可以在这种乐器上奏出和其它乐器完全不同的声响,大胆地证实他在克服乐器的局限性方面所取得的胜利。听到这种演奏,我们就欣赏到最高度的音乐生动性以及其中神奇的秘密,这就是一个外在的工具居然能变成一种完全活的工具:这时我们就看到艺术家内心的构思以及凭天才想象的演奏手腕在瞬息间的神思焕发中和一纵即逝的生活中,象闪电似地突然涌现在我们眼前。

  
这段话实在是精彩,老家伙竟然如此感性,他懂吉他,他真懂吉他!而这一懂非同小可,直接就把这世上的一个惊人的艺术秘密给点破了。谁说老黑格尔只懂绝对理念?谁又敢说吉他里面没有绝对理念?

  


  


  

 回复[19]: 小提琴 秋止符 (2008-12-07 22:56:12)  
 
  没有固定“品格”,所以是最难学的乐器之一,它“上品”来着呢 !二胡也是弓与弦的摩擦振动、琴体共鸣箱发出声音,但出来的音色跟小提琴味道就很不一样......

  
弓是用马尾巴做的。

 回复[20]: 对. 自带板凳 (2008-12-07 23:00:26)  
 
  所以说,金属很重要.

  

 回复[21]:  会長 (2008-12-07 23:12:40)  
 
  手型也很重要把,我听说小提琴手的都是二(无名指)指长过中的,否则够不着最底下那个音。不知对否?

 回复[22]: 哈哈 秋止符 (2008-12-07 23:13:57)  
 
  这个严锋对吉它真的钟爱有嘉。各种乐器有各自的魅力,反正出来的“音”能“乐”人,就好!

  
......何太太听完了对何先生说:“就让他住在我们家吧。”......这正是音乐的魅力

 回复[23]:  半底子醋 (2008-12-07 23:21:19)  
 
  但最近金子就降价降的很厉害

 回复[24]: 金属? 秋止符. (2008-12-07 23:42:28)  
 
  小提琴的弦从前是羊肠做的,古典吉他的1-3线现在很多都用尼龙弦,很不金属啊?

 回复[25]:  邓星 (2008-12-08 00:19:15)  
 
  秋止符,谢谢,我听过了,很熟悉的曲子。我以为上面的更好。力度强,音色亮丽。日本人的演奏柔美有余,琴音有点虚。而琴好像也是上面的好。。可能是录音的关系?

  
哈哈,瞎说的哦。。

 回复[26]: 罗德里戈 四海为家 (2008-12-08 08:55:44)  
 
  为什么不见有人提罗德里戈的阿兰胡埃斯吉他协奏曲?俺认为那才是吉他曲里登峰造极的作品。吉他热的时候,不少人拿第二乐章来独奏,诸位记得否?

  
几个月前听过村治佳织的现场演奏,就如邓星所说,日本人的演奏柔美有余。村治的技法娴熟,但是明显的对作品的理解浮浅,把阿兰胡埃斯弹得像个瑜珈音乐,俺以后再也不会去浪费钱了。

 回复[27]: 知道知道。 自带板凳 (2008-12-08 09:11:51)  
 
  家里有碟子。不错。

  

 回复[28]: 终于找到了…… 自带板凳 (2008-12-08 09:46:04)  
 
  黄 梅 雨 季

  
甘伟

  


  


  
黄梅雨季里有一个女孩想回到她的北方去

  


  
当梅子在南方的雨中熟透了的时候

  
女孩的思念也完完全全地熟透了

  
她倚在被雨打湿的窗台上

  
一遍一遍地想她的北方

  
想她蓝莹莹的北方

  
想她白闪闪的北方

  
想她红彤彤的北方

  
她的思绪象窗外的雨线一样急促而又绵长

  
雨打湿了她的头发

  
于是她的头发变成了一挂波光粼粼的瀑布

  
雨打湿了她的眼睛

  
于是她的眼睛使明净的天鹅湖也黯然失色

  
她湖蓝色的裙子在南方的晨风中无比轻柔地飘动

  
她老是把她的裙子想象成一张湖蓝色的帆

  
而她就乘着这张帆

  
飘过高山飘过大海

  
飘回北方去

  


  
黄梅雨季里有一个女孩想回到她的北方去

  
于是南方在一霎时失去了所有的魅力

  
于是有一个南方少年永远地失望了

  
他失望是因为他永远不能成为她的北方

  
他在这个黄梅雨季的每一个早晨每一个黄昏

  
倚在同样被雨打湿的窗台上

  
想那些属于北方的故事

  
想那个能成为她的北方的人

  
想北方北方北方北方

  


  
于是这个黄梅雨季分外缠绵

  
于是在这个黄梅雨季里成熟的梅子

  
都有一丝

  
除不掉的苦涩

  


  


  

 回复[29]: 有一个人这样写道。 自带板凳 (2008-12-08 10:46:37)  
 
  坐在办公室里,不想工作.窗外春雨潇潇.点根烟,思绪不知怎么就随着烟雾飘飞起来.恍惚间,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那是一个你只要会写诗,即使你没房,没车,也找得到爱情的年代.

  
当年的<黄梅雨季>,直到今天还在我们的内心风靡.那一丝除不掉的苦涩,直到今天还在我们的舌尖回味.

  
那是,那个年代属于我们的纯真和浪漫.

  

 回复[30]:  小小鸟儿 (2008-12-08 10:53:09)  
 
  把你创作的《夏天的故事》也拿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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