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面《艺伎》│阮翔│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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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面《艺伎》
阮翔 (发表日期:2006-03-19 09:39:44 阅读人次:2071 回复数:2)
看《艺伎回忆录》让我联想起了N多年前的《末代皇帝》。一样诡异的好莱坞似东方场景，一样诡异的对白，一样诡异的主题。比《末代皇帝》更加诡异的是，《末》好歹找了几个不太会说中国话的中国人来演中国人的故事，而《艺伎回忆录》却是用不懂日文的中国人来演日本人。“诡异”这个词不足以形容我的感觉，每个东方式的场景透露出的都是欧洲中世纪的阴森，无法想象这种创意的来源。我只能说，这种电影对我来说更象是一部魔幻剧。陈凯歌在《无极》中说，故事发生在3000年之未来，晕不晕？比爱因斯坦的时空弯曲还要酷，《艺伎回忆录》就隐隐藏着这么一丝让人不知所措的玄妙。　　《艺伎回忆录》是部好电影，美国人看到了他们创造的日本，日本人无比郁闷地看到了传统文化的扭曲，中国人看到了民族主义的火苗苗。三方都在愉快或愤怒中得到高涨的情绪，我们称之为“冬天里的一把火”。章子怡的英文比想象的说得要好，一口流利的CHINGLISH带着让我怀念的北京口音，那还不是最精彩的，精彩的是三个中国人说着各自口音的英文，用最西方式的对白表演日本的故事。给我感觉这是美国战后对日本最恶毒的一次嘲讽，尽管这不是一次有预谋的行为。美国人有理由感到兴奋，在日本漫画，游戏和各种时尚大举入侵本土后，美国人找到了他们向往已久的的最正宗的日本文化，如果说《最后的武士》还只是个探试的话，那么《艺伎回忆录》就是深入腹地的一次探险，刺激而且令人欢娱。美国人完全可以接受二个艺伎恶狠狠地在公众场合怒目而视，笑起来呲牙咧嘴，对他们而言百老汇的歌舞演员和艺伎是一回事情，假如艺伎不是妓女而是艺术的话。对他们来说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就是星球大战里面的武士对决，只要在蓝布前挥舞刀剑就可以了，什么样的背景是导演或者是电脑工程师们的事情。这是一种观看习惯，我们不能因此指责美国的观众和电影人。　　不幸的是，《艺伎》还在故事发生地上演。我想真正刺激日本人的绝不是由中国人扮演日本角色这件事情。有自尊的日本人，心里隐隐作痛的应该是京都古老的街道上跑着争风吃醋的一对30年代美国进步青年妇女的身影。我认为这个和民族情节无关，就好象有人在末得到你同意的情况下帮你写回忆录，把你小时候穿着棉袄棉裤棉鞋在雪地里打滚写成戴著牛仔帽，穿着牛仔裤套著马靴在草地里狂奔，虽然是个帅哥形象，但是当事人心里也不是滋味。加之别人看了自传之后，尖叫声不绝于耳，高喊着：帅啊，真帅。难道你心里不会有点痛么？不会想：难道棉鞋棉裤棉袄外加老虎帽见不得人么？人同此心，难道20，30年代的日本艺伎一定要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上台充满斗志，说话张狂才能上得了银幕么？一位老式的日本艺伎不可以笑不露齿，走路摇摆随风，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考虑着周遭的眼光，用她本来的面目在世界银屏上走一遭么？好莱坞可以无视别人的感受，但是日本人不可能忽视自己的感受，我不是日本人，只好这样臆测，假如日本人无所谓，那当然是我瞎操心。　　中国人喜欢瞎操心，不止是我。中国人看《艺伎》看得热血沸腾，爱国之心，民族之痛徒然发作，可能是外人怎么也看不懂的事情。《艺伎》在中国被禁，不要说日本人，好莱坞也晕得头大，用了一堆中国演员最后被这个最大的的潜在市场踢出局，如果没有可爱的盗版商和DVD出版商，投资者和制片肯定会羞愧得自杀谢罪。另外，“艺伎到底是不是妓女”，作为这部电影在中国引起的一个副话题，外国人听了肯定也会头疼。比自己还关心日本的传统文化，日本年轻人可能也会因此脸红。是妓女怎么了？是妓女的话，章子怡会从前在国内遭到更多的厌恶，不是的话，罪过会轻一点。这种逻辑也是外国人捉摸不透的，可能只有韩国人才能与我心有戚戚了。章子怡为什么要出演日本人，也是个问题。这个问题对大部分肚子里少一颗爱国心的人，都不太难理解。一不是色情角色，二不是反动人物，三个中国自己一点边儿也不沾，干吗要演？给钱多呗。中国人不能演日本人的话，抗日战争电影还拍不拍了？有时候我不是太明白，假如《艺伎》是部很烂的电影，那么中国人去演，到底损害的是中国人的形象，还是日本人的形象。中国的问题总是很复杂，没有透亮无比的眼睛，清晰无比的逻辑思维能力，实在无法在各种导致群情激昂的论题中理清思路。我一直不喜欢章子怡，但是她一再因为出演外国电影而获罪，也觉得她怪可怜的。她到底是因为拿了美金片酬才被人骂，还是因为演了炎黄子孙不能，不该，不许的角色才被人恨的，我现在已经有点糊涂了。讨厌章子怡好像已经变成立场问题，而不是喜好问题了，面对这样严肃的话题，我只能选择退却。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艺伎回忆录》是部好电影，它让我们懂得一个道理：美国人把什么都拿来娱乐，日本人总是被人拿去娱乐，而中国人，从来不懂得什么是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