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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在太阳旗下(三)

九哥 (发表日期:2006-04-02 17:12:51 阅读人次:1912 回复数:0)

  二、阿珍的男人

  
2001年6月21日

  


  
在日本M市的飞机场,阿珍在等着自己从上海来的男人。她的眼睛不肯放过每一个带着大包小包的中国男人。其实这一点也没有必要,因为阿珍男人长得1米81,站在亚洲任何地方,都会多出一个头。所以,只要阿珍踮起脚,是怎么也不可能看漏的。

  


  
终于,阿珍的男人背了个双肩包出来了。阿珍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这下好了,有依靠了。"她想着,本来应该冲上去,但毕竟是年近40的老妻,阿珍像昨天刚吵过架一样:"行李呢?"说也怪,人家出国都超重,像搬家一样,衣食住行方便面,哪样都不缺,惟独阿珍男人就那么个包包,连个箱子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日本不是什么都有吗,既然是来过新生活的,就都买新的好了。" 阿珍男人潇洒十分。阿珍不禁又有了几分担心,在新的条件下,他是否靠得住呢?但她想起男人一向很老具(聪明),应该没有问题。

  


  
阿珍男人是第一次出国,看到什么都好奇,不光十分好奇,还十二分热情,比如看到一小孩在地上爬来爬去,便赶紧跑上去把那孩子抱起来,还使劲在孩子身上拍了拍灰,弄得那孩子的父亲冲了上去,差点弄出个误会。"怎么日本没有灰?"他事后有些不解。

  


  
一出机场,阿珍男人神气得像电影里一样,手一挥:"taxi"。阿珍赶快像练单干一样跳起来,用她全身的重量把男人的手拖下来。"又没有行李,坐公共汽车吧。公共汽车高,开得又慢,正好可以看看外头。"阿珍说。

  


  
"阿拉在上海都不坐公共汽、、、"

  


  
"上海是上海,这里是日本。"说着阿珍往前走去,阿珍男人在后面跟着。

  


  
刚到公共汽车站,一辆白色的私人汽车就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车窗摇开伸出个其冒不扬的头,对着他们:"赶快上来啊,这里不能停车的。"

  


  
阿珍没作反应。阿珍男人看看老婆又看看那与自己不可比拟的头:"认识的呀?"

  


  
"恩,他叫张三,是阿拉的邻居。"阿珍说。

  


  
这时张三已经下了车,十分讨好地对阿珍说:"向你保证不是特意来的,是来接个朋友,可那航班取消了。"张三今天的故事编得比平时还蹩脚。

  


  
还没等阿珍作决定,阿珍男人已经坐进了车里前排的位子。"还有行李呢?"张三问了个同样的问题。

  


  
"没有啦,阿拉男人有钞票,说到日本什么都买新的。"阿珍自嘲地。

  


  
"不用买新的,日本有的是旧的捡。"张三在生人面前也改不了他的实在性。

  


  
"阿拉是上海人,阿拉不是来捡、、、呕!"这次,阿珍在男人的腿上卡了一小把。把脸转向了窗外。

  


  
阿珍男人看着外面的一切,"我喜欢日本,我喜欢日本"

  


  
"听说大哥是个医生,还很有名,名都有到日本来了!。"

  


  
"是吗!"阿珍男人脸上露出股莫名的满足。"我要开一家中医按摩推拿诊所的。"

  


  
"那要请大哥多多关照了。"

  


  
"没二话讲,你帮我作作宣传广告,替我接接电话,多找些客人来,我不会亏待你的。"阿珍男人沉浸在与张三画宏图的兴奋中。阿珍却干脆闭上了眼睛。

  


  
其实到机场接人的事,张三和阿珍曾有过一点什么。那是阿珍怕男人带的东西太多,曾求过张三帮忙开车去机场接一趟:"也不好意思叫你白干。"于是她问了张三2000日圆怎么样。想不到张三根本就不提钱的事,却反复讲起自己一直没有桃运:"我也是个男人,人嘛,七情六欲总是有的。这事跟别人提又不好意思,珍姐是自己人,才、、、也不好意思叫你白干、、、"说着他掏出一张5000日圆,又一张5000日圆。

  


  
如果可以,阿珍真的会立刻把张三从厕所冲下去:"你把阿姐当啥人?"

  


  
就这样,连着三天,阿珍没有同张三打招呼,只到张三把车开到机场的公共汽车点为止。

  


  
张三的车停在一座大楼的前面:"到了,再前面是单行线,过不去了。"

  


  
阿珍男人先下了车。阿珍硬是塞给张三2000日圆,还夹了张小纸条。

  


  
"这是什么?"张三问。

  


  
"你不是有'七情六欲'吗?"

  


  
张三看了看,是个"桃色沙龙"的电话号码。"桃色沙龙到处都是,还用珍姐教。这种地方,外国人统统进不去的。"

  


  
"这一间可以,所以才给你。去了找阿凤,以前在我店里做过的。"说着下了车。张三出了车门追上阿珍,三声道谢,并把那2000日圆又退还给了阿珍。"你要嘎客气我也没办法。"阿珍把钱又放进了钱包里。

  


  
阿珍男人站在那栋大楼前的一面太阳旗下:"小的辰光,看电影'小冰张嘎'里打日本鬼子,现在好啦,阿拉在太阳旗下,问生活来了。"说着要往大楼里面走。

  


  
"侬做啥,还没到啦。"阿珍朝大楼侧面一条不是路的小路走去,男人又在后面跟着。拐了一个弯,又拐一个弯,她们来到了樱花路四号楼前。

  
阿珍男人站在破旧矮小阴暗的木造楼前,呆了几秒钟。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开啥玩笑?!"直到阿珍进去,把门打开再回过头从他肩上取过背包,才极不情愿地面对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他跟着阿珍一直走到厕所边的一间。厕所的门半开着,阿珍男人习惯性地捂着鼻子,对着厕所门一脚想把门闭上,想不到那门闭上又一反弹倒回来。就这样他反复试了几次,阿珍才叫住他:"不要去弄,那门从外面关不上的。"

  


  
"那侬就天天闻臭气呀?"他说。

  


  
"侬闻到臭气了吗?日本的厕所有臭气给你闻吗?"说着阿珍几乎是把她男人拽进了屋。一来是动作太快,当然只怪日本的门太低,他的头撞到了门槛上。

  


  
一进门,大约有一平方米的面积,左边有一个小水台,旁边有个小菜锅大的地方摆着个小煤气炉。这便既是洗面处又是厨房。跨上一步,一间4张半塌塌米的小房。(比三张单人床还是要大一点的面积)房里摆着小冰箱、小微波炉、小电视,还有小窗式空调。墙上挂满了舞台式的漂亮服装。地上滚着套铺盖,还有一张儿童玩具般的小桌。阿珍把男人背包里的几件东西一摊开来,两个人就连坐的地方也没有了。

  


  
丈夫傻傻地站着,像在梦里还没醒过来,个子大得老是挡着灯光。阿珍急急清理着东西,尽量想挪出点地方给男人。她过去总为男人的高大而得意,从未想过他今天会这样的占地方。好不容易,腾出了个地方让男人坐下来靠一靠。推了他两把,没有反应,半饷,男人从牙缝里签出几个极其令人绝望的字眼。

  


  
"侬把我弄到日本来,就让我住这里呀!!"

  


  
"就是等侬来搬呀。"阿珍说,但说得好像又不怎么坚定。

  


  
"马上搬掉,啥么子,上山下乡啊!!!"男人委屈地。

  


  
"侬来了,我就有依靠了,侬欢喜搬到哪,我就跟侬搬到哪。"阿珍边说边很快地换了套十分讲究的晚装,提了双高跟鞋,走到门口。丈夫从没看到过她这副扮相,半张着口,问了句:"侬到啥地方去?" 那神情,好像小孩子离开妈妈一样。

  


  
"侬讲到啥地方去,去上班呀。在你赚大钞票以前,我要上班的呀。"

  


  
"夜里上啥班?"

  


  
"白天要上课,当然只好夜里上班啦。"

  


  
"上班,要穿得嘎漂亮?"

  


  
"酒店里、、、这里是日本,哇嘎里马丝卡?(日语:'懂吗')乡下人。"

  


  
"阿拉还没吃夜饭呀!"

  


  
"侬自己吃几块饼干,吃碗泡饭也可以,要不问问张三有没辰光(时间),要他告诉你去吃碗拉面。"说着放了个500日圆的硬币在小桌上。"我走了,没辰光管侬了。"于是一声门响。

  


  
丈夫打开窗子,眼光追着阿珍:"侬把我搞出来,就不管我啦!"

  


  
阿珍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在远方。

  


  
阿珍男人久久望着窗外。窗外就是那栋高楼,高楼悬挂着的那面太阳旗还在飘呀飘的。阿珍男人一个人,像置身于沙漠一样,茫然地。头倒在了铺盖上,又累、又饿。原预想妻子一定为他准备了丰富的晚宴,他甚至还无情地谢绝了飞机上的便餐。想起来,是件多么值得后悔的事情。

  


  
三年多来,他一直幻想着妻子在这个满地是钞票的日本,过着什么样富贵荣华的日子、、、

  


  
渐渐,阿珍男人来到一个用金子做成的城市里。他在马路上走着,一阵风,从树上刮下来几片金子。生怕别人抢去,急忙趴了上去,这才发现,地上全都是金子。他把金子们塞满了他所有的口袋。对了,还有那个双肩包,把里面不值钱的东西统统丢掉,包括和老婆一起的照片,还有那套毛巾牙刷肥皂。

  


  
他突然觉得肚子饿,便决定马上去一家最高级的餐馆。但金子太重,他怎么也站不起来。终于,来了个拉黄鱼车(三轮车)的老人。他叫喊着,(而且是用很好的普通话)"我命令你带我去这里最好的餐馆,我有的是金子。"可那老人听不懂他的意思。阿珍男人才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中国了,便把张三变了出来。"你告诉这老头、、、我有的是金子。"张三同那老人说了一阵,回头翻译说:"老人说你现在是在理想世界,金子在这里等于垃圾。只要你为社会做出你能做的一切,自然能得到你所需要的一切。"阿珍男人只好恳求那老人。"我实在是饿了,先带我吃点东西,完了我保证为您推拿按摩。"他无赖放弃了在那个世界上不值钱的金子(偷偷还是剩了些)坐上黄鱼车去了。

  


  
黄鱼车在一个游乐场模样的地方停了下来,张三带着他走进了一个大厅。大厅里摆有许多餐桌,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阿珍男人迫不及待拿起来就往口里送,可怎么也咬不动。张三说:"这都是些模型,你想吃什么,告诉小姐,自然会为你拿来。"这时、真的来了两位穿着和服天使般美丽的小姐。"小姐,你过来。"阿珍男人叫到,又想起她们不懂中文,于是又求张三帮忙。"事后我一定也为你推拿按摩。"

  


  
张三同那两位小姐咕噜了些什么,那两位小姐竟然脱光,同张三做起爱来。张三边喘着粗气辛苦,边解释说:"在这个理想世界,你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阿珍男人一听:"那我也要,我也要。"叫着,真的又来了两位更美丽的天使,上来帮阿珍男人脱起衣服来。他突然又觉得肚子一阵难忍的饿:"我还是先吃点东西,至少边吃边、、、"那两位天使忽然大叫起来:"木头、木头、、、"这时,阿珍男人仿佛觉得地有些摇晃。这时,张三突然变成了阿珍,一把拖着他,快跑,地震了。可他怎么也跑不动。拼出命喊着"阿珍,侬不好丢下我,我是侬的男人呀。"

  


  
阿珍男人从梦中惊醒过来。明明醒过来了,却还听得见那女人"木头、木头"的叫喊声和男人的喘气声。他打了自己一记耳光,很痛。确认已经不是在做梦,才断定声音是来自隔壁。"啊,有人在看毛片。"他想,把耳朵贴在墙上,他听到男人"啊、啊"的叫声,并感觉到了墙壁的震动。那女人"木头、木头"越喊越来劲的声音实在叫他无法忍耐。(事后,张三告诉了他,'木头'是日语'还要'的意思)阿珍男人不由得在裤裆里架起水枪,终于,就要走火了。阿珍男人赶紧向厕所猛冲。(看来离厕所近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既然已经麻烦蹲下,除了硬液体,阿珍男人决定把体内从中国顺便带来了的那些不要用的软固体也排泄掉。阿珍男人憋一口气,挤出根与他高大身材相呼应、又粗又长的"黄瓜"来。又憋了几次,正打算收尾,厕所门被人打开,出现个年轻娇小的日本女人。

  


  
那女人一见厕所客满扭头就走了。阿珍男人一惊,憋出了个头的"黄瓜"崽子又缩了进去。没弄懂是怎么回事,他面前又出现了个虽不比他高大,却比他宽大许多的洋人。

  


  
"What a fuck, lock the door will you !"

  


  
阿珍男人当然不懂他"哇啦哇啦"些啥么子。但大概也猜到是有关闩门的事情。其实,"除了日本鬼子,这里还有洋鬼子"的事,更是让他吃惊。尤其是在他蹲着往上看,看见那洋人的大肚皮时。

  


  
他憋住肚子里的残留品,又发现忘了带收拾局部的用品,(与日本一般厕所不同,四号楼是自备手纸的)他提着裤子就往房间跑。从厕所到房间,花了不到三秒钟。

  


  
片刻后,刚要回头去厕所处理二手纸,却被隔壁的洋人抢先了一步。没有一秒钟,那洋人又"哇啦哇啦"大叫起来。

  


  
这时,九哥我接到四号楼东家老太太的电话:"楼里美国人麦克和阿珍的男人吵得一塌糊涂,但大家什么也听不懂,阿珍张三又都不在、、、"(在《张三男蜘蛛网》我曾交代过,九哥虽离开了樱花路四号楼,但因在住期间,因略懂各国语言文化,解决过一些国际纠纷。因此,东家老太太要给我个随叫随到的"钟点工"。)电话又转给了麦克:"九哥,那个新来的中国人,拉了屎不冲,还怪我偷了他的鞋子。我要他的鞋子干什么用?你赶快来拯救世界吧!"

  


  
九哥赶到现场把情况前后一了解。原来是:麦克一见那大"黄瓜",气得大骂,去东家告状,东家又正在泡澡、、、等东家过来,检查了厕所并没有什么异常,只在厕所门口发现双臭鞋,"垃圾怎么可以丢在这里!"顺便给打扫了。

  


  
"他拉了屎不冲。" 麦克说。

  


  
"我冲了呀,真的。他们不是讲人权的吗?有啥权利抢我的筷子扣我的鞋子,那是我穿了还不到三年的意大利名鞋呀。"阿珍男人十分委屈地。

  


  
"筷子舍不得可以还给他,鞋子我真的就不知道了。"

  


  
接着,麦克向我讲叙了:那大"黄瓜",他连冲了几次也冲不下去,跟阿珍男人又讲不清,自己的女客人房事后,怕留下以外的结果,又急着用厕所,无赖只好顺手在阿珍的"厨房"借了双做菜用的长筷子,把那大"黄瓜"夹成了三段,才、、、

  


  
"相信我九哥,我有证据,发E-mail把照片寄给你。" 麦克很坚持地。

  


  
"那就不必了,九哥的电脑每天收到的粪便够多的了。"

  


  
第二天,那条国产超级"黄瓜"还真的被送进了我的电脑里。说真的,竟管是出自同胞的骄傲,那粗大得、看得,也实在是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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