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又到伤心时│杨文凯│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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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又到伤心时
杨文凯 (发表日期:2007-04-30 18:32:29 阅读人次:1430 回复数:0)
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在六万米高空一声巨响，撕裂苍穹，震撼人心。　　在地球的视线里，在故乡的凝视中，机体分解后划破蓝天的坠落轨迹延伸出世界的悲哀无尽，撒落大地的缤纷碎片飘荡著人类的愁绪万千。没有必要强调这是美国的灾难，因为航天飞机和国际空间站载负着人类的理想，世界的未来。　　进入21世纪以后，人类遭遇灾难的频度变快了，密度加重了，级数上升了。从“9．11”恐怖袭击到哥伦比亚号空中解体，好莱坞电影热衷于演示的经典性灾难镜头都在生活中变成了刺痛人心的事实。必须承认，人的理解能力是有限的。我们试图在此起彼伏的灾难和危机之间寻找出内在的理由，但结果一无所获。如果说“ 9．11”事件还有一个“文明冲突论”的解释可以差强人意，那么哥伦比亚号事件究竟是偶然还是必然，永远是一个无解的谜。某些幸灾乐祸的阴暗话语响起在地球的个别角落，更在网络上毫不负责地肆意传播，让我们痛感理性的疆域对人类来说依然狭隘。可贵的同情受到嘲弄，基本的关爱已被放逐。　　全球化是否能够把自私变为宽宏，是否能够化解嫉妒，消弥仇恨？全球化是否意味著实现经济一体化和自由赚取外汇，就是人类理想的全部？接连不断的灾难，以及人性面对灾难时的不同反应，正以沉重的代价检验著全球化理念的现实性究竟几何。事实表明，全球化困难重重。由共同的利益、普世的价值、统一的理想构成的全球化命题，在哥伦比亚号的坠落声中显得苍白无力。幸灾乐祸的肯定为数极少，但也有许多人不无平静地认同这样的观点：灾难是美国人的灾难，悲伤不属于我们。　　有必要听听美国人说些什么。1969年7月，阿波罗登月计划成功实现。宇航员阿姆斯特朗登上月球后说：“对个人是一小步，对整个人类是一大步。”1986年1月，挑战者号航天飞机升空爆炸，人机同毁。美国总统里根在著名的追悼演说里表示：“ 美国是在英雄主义和崇高献身精神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是那些把全社会的责任作为自己责任的人，那些给予人民比人民期望和要求的更多的人，那些为人类做出贡献而从不企求些微报答的人建立起来的。”17年后，历史重演，灾难重现。在哥伦比亚号遇难宇航员的追悼仪式上，美国总统布什又说：“探索和挑战是美国人与生俱来的气质，寻梦的精神永远镌刻在人类心中。” 　　难以否认，近百年来，美国人在物质和精神两方面拓展著人类的想像力空间，并靠自己的能力和实力不断实现并提升人类的理想。宇宙航天事业，是最具代表性的领域之一。美国不是人类的孤胆英雄，美国人追逐梦想，探索明天，在勇气和代价之馀，同样需要协作和帮助。但绝大多数的地球同类对于美国人的努力爱莫能助，就像看著哥伦比亚号坠毁一样，无能为力。设身处地想一下，在地球上一超独强的美国未必真如他人想像的那样趾高气扬，心安理得。在纽约双塔倒塌、航天飞机解体的时刻，美国人真实的感觉也许是寂寞，是孤独，是事事敢为人先之后的失落和无助。　　高处不胜寒，伤心总难免。在尊重自由价值的社会里，个人和家庭的悲伤广受重视；在倡导民族大义的社会里，国家和民族的悲伤高于一切。试著站在地球人的立场上，请再一次确认∶全人类的悲伤是否真实地存在过？人类的悲伤能否涵盖个人的悲伤，能否超越国家和民族的悲伤？这个问题值得深入而持久地讨论。　　古往今来，人类社会的灾难多有发生，或为争抢利益，或为捍卫价值，或为追寻理想，不一而足。但是任何时代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新的灾难越来越带有全人类的性质。随著人类的信息一体化和利益紧密化，这种趋势是不可回避的。在此背景下，任何灾难制造者，都是对人类犯罪；任何灾难承受者，都是替人类受过。面对灾难，我们共同为世界哭泣，我们一起为人类举哀，谁都没有置身事外，讪然而笑的资格和权力。　　今天，在利益共享、价值共生的同时，人类尤其需要梦想的翅膀。嘲笑寻梦人的挫折，是低俗的；欢呼挑战者的失败，是可耻的。人类又到伤心时，低俗和可耻让人更心痛。如果哥伦比亚号的火光和七个飞升的灵魂还不能惊醒或拯救世间的低俗和可耻，我们终可得以认识无可救药是如何成为可能的。　　２００３。２。１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