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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艳长篇小说《荻港村》再版
骏骏 (发表日期:2024-08-14 20:16:53 阅读人次:3359 回复数:1)
杭州作家顾艳写江南农村的长篇《荻港村》,15年后再版了
大家都是通过长篇小说《荻港村》认识了杭州籍作家顾艳,近日记者获悉,她再版了这部小说。
在这部刻画江南农村的小说里,她以百岁老人许长根给爱犬迪杰卡讲故事的方式,讲述了普通百姓的人生。如他们的人生愿望、婚丧嫁娶、爱恨情仇、生老病死、个人命运等,折射出历史的发展和变迁。作者着力刻画了许长根这个人物,进而从他身上折射出许多性格迥异的人物,其人性审视贯穿了小说的主要情节。在百岁老人去世后, 迪杰卡又把自己对人类的所见所闻表达了出来,并且在它行将死去时,告诉人们荻港村将出现的未来。作者以诗史般的品格和思想深度,写活了村庄百年中个性鲜明的几代女人和男人。小说语言生动流畅,具有古典绮丽、精致优雅的诗意风格。
《荻港村》以百岁老人的叙述而展开,但实际上作者是讲叙了一个村庄的百年,并非一个老人的百年。围绕百岁老人而展开的人物,无论是家族五代人的命运,抑或是村庄中豆芝、李老头、庞寡妇、水娟、高大年、丁一松等人物,无不栩栩如生地展现在读者眼前;细微末节地描叙了他们在转型期间的心路历程和矛盾所在。这部小说在穿越历史的叙述中,既有思想深度又有艺术质感,是一部有着民族精神的长篇小说力作。
著名作家,中国作协副主席,书记处书记邱华栋认为,顾艳是一位能写出人间万象和人性深度的作家,这部小说以百岁老人的视角和口吻,向我们讲述了荻港村人在百年沧桑中的顽强抗争和优美爱情。顾艳从内心感觉出发,弥漫在文本中的故事,以诗意的语言和思想深度道出了个人与社会,武术与丝绸、苦难与命运在人类历史进程中的悲哀和勇气,展现了江南村庄深厚的文化根基和底蕴。时间将证明,这是一部披沙沥金之作。
作家顾艳。
创作谈:我和荻港村
2023 年夏天,朋友建议我再版《荻港村》。这本书出版至今,已过去了十五个年头。其间,我从杭州到斯坦福、莱克星顿,再到华盛顿特 区,读书、教学、照顾父母等,忙忙碌碌。自长篇小说《辛亥风云》出 版后,我就停笔小说创作了,一停就是十年。2020 年夏天,我恢复了写 作。2023 年初,我在北京出版社出版了诗集《风和裙裾穿过苍穹》。最近 又将出版小说集《极光号列车》,创作状态仿佛回到了从前,让我欣喜和安慰。
重新回到《荻港村》,仿佛回到了那年盛夏,我与浙江省作家协会文学精品工程,签约了一部描写浙江农村的长篇小说《许村》。许村从前是海宁县的一个村庄,如今是海宁市的布衣名镇。我祖籍浙江海宁,虽然从祖父一辈已离开海宁,读书生活在北京和上海,但海宁就像梦一样萦 绕在我脑海里。我想写许村的理由,就在情理之中了。然而一次莫干山 之行,我去参观一个千年古村庄,忽然感觉我要写的就是它——荻港村。
决定写荻港村后,我把许村的资料搁到一边,重新开始收集新资料。 虽然我从小生活在都市,但我对农村一点不陌生。我上初中时,每个学 期都要去农村学农、劳动:挖塘挑土,插秧割麦。有时躺在露天蚕匾里
数天上的星星,至今记忆犹新。 我对农村的感情,就是那时候培养起来的。我喜欢江南村庄的田野、 菜园、古桥、河流,以及成片的桑树林。我也经常去乡下亲戚家,与村妇们聚在一起聊天儿。在我眼里,大部分农民是勤劳而单纯的,他们身上有一种淳朴的美,常常让我想到人和土地的关系,想到原始风情画。
每次去乡下亲戚家回来,冬天我就会带上他们自己打的年糕和米粉干,夏天他们会送给我自己种的瓜果蔬菜。我总是满载而归。记得小时候,我还跟随亲戚家的兄长们一起上山打野猪,“砰砰”的枪声对我格外 有诱惑力。我喜欢与他们在山林中转悠,心里有一种草莽英雄的感觉。
亲戚家的兄长们个个都会弄枪舞棒,武术技艺高超。我曾跟武术名师习武十多年,练习刀、剑、拳和内功,然而我很难在小说中用到武术。写《荻港村》时,我却驾轻就熟地运用了进去。
湖州荻港村,不像周庄和西塘那样闻名遐迩。它是那么古老宁静地 安卧在运河边上,任风霜雨雪剥蚀着它的每一寸土地。它的历史就像村 庄中那条曹溪河,从远古汩汩流淌而来。这里曾经出过五十多名进士和 一百多名太学生、贡生、举人,人文积淀是那么的厚重,正好契合我心 中的思路和想法,也正好适合我小说中的人物扎根于此。
八月底的天气依然炎热,村领导引领我走遍了整个村庄。那古桥、 流水、桑树林,那村西门窗斑驳的古老房屋、村东竖起的栋栋别墅,以 及现代化建设的公园等,都正好与我心中的图景吻合。我第二次去千年 古村时,已到了寒冬腊月时节。
一个人重新踏上这古老村庄的土地时,比第一次有了更苍凉的感觉。 我站在外港埭走廊上,望着汩汩流淌的曹溪河,忽然意识到我的小说主 人公与这条河密不可分,小说中整个村庄的生生死死,也都与这条河密 不可分。河承载着整个村庄,而那些人物的悲惨命运忽然闪现在我眼前, 让我情不自禁地掉下眼泪来。
我在寒风呼啸中,仔细观察了整个村庄的地形,以及已经为数不多的农作物。我还在大黄狗一阵阵的吠叫中,惊恐不安地走进村民家,采访老人和农妇。外港埭走廊虽然已经没有了从前的繁华,但不少中老年 村民天不亮就到这里的茶馆来喝茶聊天儿了。那天我起得特别早,天蒙蒙亮就到外港埭走廊来了。那个茶馆从前有个好听的名字:彩云楼茶馆。
彩云楼茶馆里四张八仙桌,几只长条凳,破旧的朱红色雕花木门, 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繁华。茶馆正面墙上,毛泽东主席的像已贴了几十年。右边八仙桌旁,是通往二楼的木梯。木梯破旧不堪,不仅颜色完全褪尽,连楼梯栏杆的柱子也断了几根。走上去,木梯会吱吱嘎嘎地响。 木梯旁的墙上,一股霉腐味扑鼻而来。
我与这些老人已不再陌生。他们叫我小顾,有个调皮的老人叫我“顾顾”。来彩云楼茶馆喝早茶聊天儿的,大多数是村里的男人,只有两三个农妇。农妇们一边聊天儿,一边编织毛衣,哈哈的笑声溢满茶馆。男人与她们打趣儿,她们就笑得更加欢乐了。当我转向她们提问并做记录时,有个农妇要求我把记录的念一遍给她听,以证实我的记录是否正 确。她听后点头笑道:“对,是这样,没错。”
天大亮后,聚在彩云楼茶馆里的村民们渐渐散去了。我在通往宾馆的路上,从八字桥到秀水桥,再从秀水桥到名人故居时,突然觉得这部 小说的历史有了扎实的根基。后来我在图书馆找了一些相关资料,又阅 读了采访笔记,就抑制不住自己的创作激情了。那天我确定以《荻港村》为书名,并且写下了上部“夏天”的引言:
一个炎热的下午,阳光炙烤着大地。衰老的迪杰卡伏在我脚旁,观望着门口嬉戏玩耍的小狗们。它们叫着、咬着,兜着 圈子,尽情地享受青春的欢乐。有那么一刻,我与迪杰卡的思绪都回到了从前。它想起了它的第一个恋人,想起了它青春的狂热与天真。而我呢,则想起了童年时光,那仿佛是眼前的事。一眨眼,我怎么就是一百岁的老男人了呢?村里人有叫我老寿星,也有叫我寿星婆的。我一点不生气,男人嘛,有些就是越老越像女人。
这情和景、人和动物的开头,看似热闹却是主人公内心苍凉的独白。我满意这样的开头,它确定了我的叙述方式和创作基调。很长一段时间, 我关起门来写这本书,每天都和笔下的人物厮守在一起。在这部小说即将完稿时,我在《文艺报》上看到我的这部长篇小说《荻港村》被列入了中国作家协会重点作品扶持项目,这让我十分欣喜。
其实,每部作品都有它自己的命运。这次重新出版,几乎是原貌,没怎么改动。通读初版,令我感慨万千。的确《荻港村》就和它的千年古村庄一样,经历过风雨的浸染和剥蚀,却有着屹立不倒的精神内核。这正是我十分看重它的原因。我相信《荻港村》在时间的深处,将恒久地散发出文学本质的魅力和光芒。
顾艳,原名 顾志英,一级作家。1980年考入浙江大学中文系,1993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20世纪90年代赴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和夏威夷大学做访问学者。曾获中天杯“1949至1999浙江1949至1999浙江当代作家50杰”称号。2009年至2012年,访学于美国斯坦福大学和康奈尔大学,并被斯坦福大学东亚系邀请做以《历史叙事与文学虚构——辛亥革命的前世今生》为题的文学系列讲座。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杭州女人》《疼痛的飞翔》《辛亥风云》;小说集《极光号列车》《九堡》《无家可归》;诗集《风和裙裾穿过苍穹》《顾艳短诗选》;散文集《欲望的火焰》《岁月繁花》;学术研究著作《让苦难变成海与森林——陈思和评传》《译界奇人——林纾传》;以及译著《程砚秋与现代京剧发展研究》等,有作品被译成多国文字发表和出版。曾获第二届中国女性文学奖入围奖(长篇小说),第二届世界华人文学奖(小说集),第三届“猴王杯”华语诗歌大奖赛一等奖,首届孟姜美散文奖,浙江省优秀短篇小说奖等数十种奖项。曾是浙江文学院合同制专业作家,后任教于杭州师范大学钱江学院,现居美国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
回复[1]:
陈思和:江南古村的浪漫叙事——读顾艳的长篇小说《荻港村》
骏骏 (2024-08-14 20:22:03)
荻港村是杭嘉湖平原上的一个自然古村落,实有其地。据说在它鼎盛时期曾出过两名状元、50多名进士、200多名太学生和贡生,近现代更是名家辈出,称它为“江南文化第一名村”也不算过分。但是顾艳把她的长篇小说取名为《荻港村》,并不是要为古村作传,而是用它做了小说叙事的背景。小说中的地名、文物、甚至有些人名都挪用了真实材料,如第32章写荻港村党支书桑果儿准备筹建“荻港名人馆”,便介绍道:“把凡有成就的荻港籍人士全都罗列进去了。譬如:李四光的老师、地质学家章鸿钊,中国民族资本家章荣初,中国近代史专家章开沅,中国现代音乐教育先驱邱望湘、陈啸空,外交家章祖申与瑞典王子罗伯特·章,中国著名矿物学、晶体学家章元龙,‘赤脚财神’朱五楼,中美教育基金会董事长吴厚贞,以及章氏逆子章宗祥等。”这些被陈列的荻港籍“名人”在中国现代史上都实有其人,展示了小说背景的真实性。不过真正被作家采纳到小说情节里的,只有主人公的同学章荣初和归祖寻亲的“瑞典王子”罗伯特·章,而且都是花絮性的描述,被一笔带过。真正的小说主人公许长根家族五代人的故事,自成一个虚构的叙述系统。荻港村史上流传着“章百万,吴无数,朱糊涂”的说法,说的是荻港村最大的三个家族和他们的事业命运,而在顾艳的小说里,这三个大家族人氏都没有成为主要成员,倒是三姓以外的许氏家族天马行空,完全不受真实性的限制。按照作家的解释,她原来构思是想以海宁县许村为书写对象,后来邂逅荻港村,决定把许家的故事搬移了过来。凭借荻港村丰富厚实的文化基因,作家的瑰丽奇幻的想象力就变得有根有须,主人公(也是叙事者)许长根作为一个有文化的传奇农民,能诗会画,文武兼修,都能够落到实处。
这也是这部小说的叙事特色:没有拘泥于村史的真实性,甚而也放开了对真实历史的时代抒写。作家放纵着浪漫的艺术想象力,以百岁老人许长根对着一条老狗断断续续的回忆为叙述线索,历史风云恰成过眼烟云,人物命运生生死死虚虚实实,百年历史事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只有选择这样一个角色为叙事人,小说叙述才能打破现实时空,达到举重若轻的境界。假作真时真亦假,我觉得许长根的虚构形象影射了“苕溪渔隐”的荻港精神,把真实与抽象高度结合在一起。他早年投身革命,历尽苦难,又能洞察世情,超凡脱俗。他的弟弟和他的几个儿子都介入了荻港村的权力斗争,各有成败,唯有他自己冷眼旁观,与现实世界若即若离,他的叙述构成了20世纪现代社会的渔樵闲话。与许长根互为呼应的,是他的侄儿许家立。这也是一个另有看点的人物:他是从复仇的“侠”精神逐渐回归隐逸的“道”文化,与许长根早年投身革命到晚年隐逸有异曲同工,合二为一,自成一个叙事视角。如果再往下推及,那就是贯穿小说叙事的小矮人青草,也是长根叙事的第二个听众。许长根的这个生命组合让我脑海里突然闪过半个世纪前读过的雨果小说《笑面人》,那里也有一个奇异的生命组合:一个马戏老板,一个瞎女,一条老狼;是他们拯救了“笑面人”,这个生命组合与“笑面人”背后的贵族世界构成完全不同的叙事视角。在《荻港村》里,许长根、许家立、侏儒、老狗,还有一头神秘的鹰,鲜明地构成一条民间性浪漫性的叙事线索,与20世纪风云突变的荻港村政治历史形成另类的叙事策略。
不过,这部小说并不是一部宣扬遁世精神的作品,作家也不是在发思古之幽情,小说描写许长根的习武和许家立的复仇,都不是传统意义的“武侠”精神;他们牵黄擎苍、放浪形骸也好,挥金如土、云游天下也好,也都算不上传统意义的“渔隐”精神。小说的叙事时间起始于1918年颇有深意。那正是五四运动前夕,第一次世界大战激起中国人对“公理战胜强权”的信念,中国被纳入世界体系,闭关锁国、夜郎自大的封建帝国意识土崩瓦解,中国由此进入一个新的历史阶段,即成为一种世界性因素的新中国。许长根在浙江省立第一师范读过三年书,接受的是新文化的洗礼,他的整个人生,连同他叙述中的荻港村在20世纪的整部现代史,都与传统的所谓状元文化、进士文化做了坚决的分割,由此展示的是经受过新文化熏陶的现代人格和现代文化精神。20世纪“荻港村”的发展历程,每一步都是踩在现代中国发展的节奏上。
叙事人许长根的荻港叙事,是一种充满现代意识的自我反省与自我审视,含有卢梭《忏悔录》的自我批判精神。他不回避自己少年时期企图偷窃的行为,也不回避自己对传统文化中所谓“妻妾成群”之齐人之福的迷恋,更不回避自己对异性美色的冲动欲望,直到垂垂老矣,还迷恋上一个女知青,所谓精神出轨——所有这些怪异行为,有的是出于生命力本能的旺强,也有的是传统腐朽文化观的作祟。社会嬗变的新旧文化切割不会非此即彼,人性的延续总是在混杂中慢慢蜕变,前进一步往往陪伴着后退半步。许长根不是孤胆英雄,他在人性上行为上表现出来的许多特点,与荻港村这样一个积淀着传统文化基因的藏污纳垢环境联系在一起,反映了一个投身于大革命、抗日战争的农村知识分子的世界观由传统向现代转型的漫长曲折、最终跳出历史循环、回归生命本能的过程。
由此及彼,作家对人性鄙陋的审视和批判,依然是贯穿小说叙事的主要线索。作家用女性的视角与敏感,再现了荻港村众多妇女在新旧文化混杂中所承受的炼狱般的煎熬。许长根的母亲爱恋小叔的凄美故事,最后结局是发疯自尽;许长根的姑姑恪守传统妇道,苦苦忍受旧式家庭的冷酷,最后仍然发疯而死;雪梅不满儿媳生下怪胎毛孩,逼着儿媳遗弃孩子,自己最后发疯死于荒野;章珍妮是个勤劳贤惠的传统女人,当了婆婆以后,不断挑唆儿子凌辱儿媳,导致儿媳出轨自杀,害了儿子,她自己也深受刺激悲惨死去……小说叙述了大量的农村妇女日常生活故事,有的是互现对照,有的是旋回重复,一遍一遍地诉说着那个世界中妇女的悲惨命运,仿佛是一组长长的民歌,荡气回肠,催人泪下。书中妇女形象各有美丽出色之处,她们也向往着安定顺心的传统生活,但是在旧文化的浸泡之下,她们也会做出愚昧甚至罪恶的举动。顾艳以一支绮丽传奇之笔,写出了既令人同情又厌恶可憎的人性百态。
《荻港村》还有一个重要的叙事特点,我称之为“豪华版”的江南民俗大展示。百年习俗路漫漫,叙事者几乎是编年式地讲述江南农村的自然节气、民俗民风,一年复一年的春节家宴、清明祭祖、婚丧喜庆……而人事却在风俗画中不知不觉地发生变化,老的一代代萧瑟而去,新的一代代茁壮成长,冬去春来,复又是夏炎秋凉,从中推进了时代信息及其演变过程。我原先读过顾艳的很多作品,印象中都偏重于都市江南知识女性的描述以及历史题材的创作,而这次阅读颠覆了我的原来印象,《荻港村》是一部气势恢宏的江南农村史诗式的叙事,除了许长根一家五代的浪漫命运史,小说里还展现了众多贫苦农民的家庭场面:严家辉、庞九斤、高大年、杨鸿庆、独眼龙等等家庭的嬗变史,生生死死、子子孙孙,一个细节引出另一个细节,万花筒般地展现一幅幅苦难农民追求翻身、寻找幸福的生活画卷,汇合起来,又揭示出百年江南农村的沧桑之变。
历史需要重温,小说值得细读,细细咀嚼,细细品味,才是阅读这部《荻港村》的最佳方法。
(《荻港村》创作于2006年,上海文艺出版社2008年8月出第一版,2024年8月由北京出版社推出修订版。)
2024年1月17日于鱼焦了斋
2024年7月30日修改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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