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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寻胡兰成晚年在日本的足迹

骏骏 (发表日期:2017-03-26 09:35:39 阅读人次:1819 回复数:0)

  东瀛纪行(探寻胡兰成晚年在日本的足迹)

  
原创 2017-02-08 小北 胡兰成读书会

  


  
东瀛纪行

  
文/小北

  
浪打千年心事违,

  
还向早春惜春衣。

  
我与始皇同望海,

  
海中仙人笑是非。

  
这是亡命日本的志士胡兰成伫立大矶海边,遥望故国山河,对文*革前夕的中国本土的一声微慨。纵令无可怀恋,亦难掩对山河岁月之幽思。带着这份幽思,流亡了三十年,终至埋骨异国。

  
我们是樱花开时到的日本,归来已五个多月,却没写过只言片语,借口忙于编订乙辑(胡兰成全集),实则也因一时感慨过多,反而说不出一句话。如今又觉得不能不留点记忆,以作他日备忘,却没了当时的情怀。七年前与魏国宁先生约定,然而相约者已先逝去,连计划造访的森先生也故去了。后又与纪元先生筹谋良久,终在丙申这一特别的年份成行。说是完成夙愿,然既是夙愿,也是夙缘,谈何完成。

  


  
樱花如海

  
说起来,我与日本像是有绕不过的因缘。高考失意,学日语纯然因为所报的学校日语乃最有来历的重点专业,但我那时骨子里没有对日本有何好的情感,加之所见日本人或日化了的中国人多不合我心中所想。日人自称喜欢汉唐,不喜宋明,实则日人在现实中最具宋明遗风,离汉唐远矣。学了将近一年的日语,我即转至了对外汉语这个今日思忖更无厘头的专业。同时却也开始大量阅读到了胡兰成的作品。多年后知道他有更多以日语写成的著述,而自己竟与这些日语联系到了一起。倘非如此,或许自十年前的挥别,我此生再也不会接触日语。

  
清明前一天,胡家两老从南京动身,我自北京南下,在上海会合后三人飞往东京。是夕,宿羽村駅,这里是胡兰成生前所居之地,亦近其墓葬地,他六几年遗留下的随笔中曾写到羽村,常散步至此打打太极拳。与他似乎真已消除了空间上的距离,这对阔别六十六年之久,自十一岁与父亲在杭州分别后再没有相见机会的小胡先生而言,显得特别激动,而在我也像是在跟着朝圣。翌日早早起来,带着准备好的鲜花与绍酒前往清岩院的墓地。清晨起便淅淅沥沥雨水不止,至墓地时更成暴雨,连雨伞都撑不起。约好了日本朋友,东京时间十点整在清岩院碰头,冈野法世、土屋昌明、森瑞枝及旅日华人徐秋韵女士等特从各地冒雨赶来。大雨中,举行了简单的祭祀,虽礼不备而心已诚。祭毕忽然雨停,出来了太阳。这在纪元先生,真是如同见到了父亲,喜极而泣,泣极而喜了。在别人都散去后,纪元先生又拉着我再去坟前驻足良久。正是被一对老人跨越国度的“寻亲”之行感动,东方新报与朝日新闻的记者也闻讯而来,欲一探胡纪元内心之感想。

  


  
幽兰似梦

  
而在胡兰成,其思念故国及子女之情也无时不有。据陶工冈野法世讲,一日胡兰成兴奋地告诉他:“我儿子要从南京来看我,他是天文学家,想不到这辈子还能见到我儿子。”思子之情溢于言表。他所说的儿子是其次子,纪元先生同母长兄胡宁生,时为南京天文望远镜厂厂长、天文学仪器专家,当时正负责一重大天文仪器研发项目,准备公差至日本考察。但这一考察迟至一九八五年才成行,胡兰成却终于没能等到儿子,于一九八一年溘然而逝。那时胡纪元还在四川德阳,父亲去世的那天曾托梦给他。而他与宁生兄弟分别跨越三十六年、六十七年,都只能与父亲在坟头重逢。(按,冈野法世,三十年代末生人,与胡兰成结识于一九七〇年,从胡学书道,现为日本国宝级制陶大师。)

  


  
胡兰成子女,由大至小为:胡启、胡宁生、胡小芸、胡纪元、胡先知

  
原定的行程是几天后上筑波山,那里有梅田美保遗传下来的筑波山とおかみ社、とおかみ社梅田開拓筵、斯道馆及专为胡兰成建的卿雲阁和八方殿等遗迹。胡兰成在那里山居了近十年之久,讲授四书五经,书法艺术,政治文章,写下《心经随喜》《建国新书》《自然学》等专著。那天刚巧梅田美保的儿子携妻在东京的一个医院看病,便与他在帝国大酒店聚谈,没再访筑波山。胡兰成与梅田美保之间有着难为外人揣测的关系,在筑波山的多年间,胡一直受梅田家礼遇。在所有熟读胡兰成作品的朋友眼里,梅田美保自然也成了一个神秘人物。据现年八十五岁的梅田八守主介绍,他母亲梅田美保是明治40年(1907年)出生,平成20年(2008年)去世,可谓长寿。筑波山是个很安静之地,便于胡兰成著书立说。而稻荷神社又是个祭祀上古农耕文明的神社,有着远古的传统。梅田美保的丈夫在此地开创了有别于近世日本神道教的新兴宗教,旨在从古事记中传承天道奥秘,意接远古,复兴祭政一致的政教之道,由师徒相授,世代相传。这很有点像王阳明的发现朱子之谬传,而重新回到古本大学。这对胡兰成晚年的学问体系有着很深的影响。

  


  
筑波山神社神道上的胡兰成题字

  
第三天午后,拜访了现年八十六岁的海上雅臣。海老为胡兰成生前忘年知交,当今日本著名美术评论家、书画收藏家,现今颇受中国一部分书画家推崇的井上有一正是海上雅臣数十年来一手推向了世界。井上有一小胡兰成十岁,其书道风格与胡兰成迥异,两人虽未谋面却对彼此的书法作品各有异词,但海上雅臣却对这两人都有所偏爱,且都交情至深。海老风趣之人,自言与胡兰成性情最近,与之畅聊两小时,听到许多故事,道《今生今世》之所未道。

  
其后,在图书馆寻找资料。整整一天,寻到《论语随喜》《易经探胜》《天下篇》等,都是鲜有人知的胡兰成日文著述,以及《世界的转机在中国》的日文版,还有大量时势政论,我深信若非如我这般闯进胡兰成的世界,这些资料将会更久地沉寂下去。是夜,土屋先生请客在かつ吉烤肉店吃饭。却说这回与日本友人的联络,多亏了土屋先生。土屋先生是研究中国哲学与文学的大学教授,精通汉语,因他岳父是胡兰成的学生,我与其两年前在北京初见,此后便多有写信求教于他。而这家烤肉店原也是胡兰成好友吉田吉之助所开,另外还有多家菩提树分店,目前都已由吉田家的儿子们分别继承。据吉田吉之助的儿子介绍,从前父亲在世时,胡兰成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等人都常来店里光顾。吉田吉之助与宫田武义也是好友,宫田年轻时在上海与吴昌硕有交情,其所收藏的多块吴昌硕所题匾额今都辗转到了かつ吉。而吉田战前在中国开烟草公司,后回国开料理店,与胡兰成交情至深,两人虽为朋友关系,但吉田也曾向胡学习书道,亦师亦友,对胡兰成“敬若神明”。有一说,吉田早年在中国剃光头,胡兰成从武汉逃至内地时,也剃了光头,就是当时的日本友人让他装扮成吉田吉之助的样子,掩成生意人才顺利避过检查,平安回到了上海。

  


  
日本名士“宫田武义翁出生之地”碑

  
说起宫田武义,则简直是日本的侠客,使人想起从前资助孙中山先生革命的日本人宫崎滔天与头山满诸君。他原是上海同文书院毕业,对中国革命有深切的同情与关注,对日本后来的对华政策深为不满,但武将专政的大正昭和时代,如宫田这等侠客早已成了边缘人。作为同文书院毕业的中国通,因喜欢吃广东料理,回国后就开了一家广东料理店山水楼。而这山水楼实则是文人政客们聚会之所。孙中山、汪精卫等人都曾在此避难。他与胡兰成的交谊更不用说。自清水董三陪同胡兰成找到这位老校友,他便承担起了胡在日本的保证人之角色。因胡兰成始终不肯加入日本国籍,也不愿申请在日本的永久居住权,宫田便每年都要陪同胡兰成去办理复杂的滞留日本的相关手续。

  
作为亡命客,胡兰成并没有护照,也没有任何足以让他留在日本的证明。宫田武义乃亲自为其人身担保,每年陪同胡兰成前往外务省办理政治避难的滞留手续。年复一年,十年二十年,日本友人皆劝他干脆加入日本国籍,他却时常笑着说:毛泽东时代很快会过去,中国必乱,我还要回去治国。

  
虽然有人为之担保,但在最初的几年里也并非那么容易。初亡日本,身为汪氏南京政府的旧员,一个政治上的失败者,亡命海外累累如丧家犬。幸而,以其见识与才学,加之对中国与日本的一腔政治谋见,颇引得日本上层人士敬重。尤其旧时上海同文书院毕业的一帮中国通如清水董三、宫田武义及池田笃纪等人,皆视胡兰成为有才学且有抱负的同道中人,在情感上与生活上皆给予多方关照。中华民国自身虽亦流亡海外诸岛,但胡兰成名义上仍属中华民国通缉之列,他的日本的活动无不引起台湾关注,且日共也多加干涉,当此之时,日本外务省出于国交考虑,一度主张将胡兰成遣送回中国,然而清水董三、宫田武义等人认为,把胡兰成引渡归国,无论至台湾或是大陆,都是死路一条,他们犹记当年将陈公博、周佛海引渡归国时的下场,以他们对胡兰成的了解,对他的敬佩与同情,以及对过去中国之同情与理解,若就此送走胡兰成,诚为可惜。在清水董三、宫田武义等人的鼎力坚持与保护下,力排众难,坚决反对将胡兰成送回中国,乃至如小说家尾崎士郎竟悲痛地说:“若是谁要杀害胡兰成,我必与之同死!”可以想见,往昔一班日人对胡兰成之恩义,也可以想见胡兰成之为人。

  


  
胡兰成在日本最后的家

  
到了第五天,造访青梅旧居后,便驱车前往岐阜。由于当地居民的反映,为保障隐私和安全,青梅一带的房屋近年来一律取消了门牌号。所以要在茫茫楼海中寻找胡兰成旧居成了颇为费劲之事。到了所在区域,却难以找到确切的房子。求助于警署,警察不在家,惟警察夫人与他们年幼的小女孩在家(原来日本的警察是承包制的,警署就设在警察自己家,办公与生活在一起,为妻儿做榜样,妻儿也耳濡目染其为民服务之事业)。幸而在警察夫人的热心向导下,终于找到了墙上依旧挂着胡兰成亲自手书“胡兰成”木牌的胡家旧居。这幢面积不大的别墅,看起来有似于上海的美丽园二十八号,是胡兰成与佘爱珍最后的家。1980年搬至此,行李都未完全打开,住了不到一年,他就撒手人寰了。十年后,佘爱珍也走了。院前的外墙上又上书“佐佐木明子”,示意此乃佐佐木家。佐佐木明子,即胡兰成书中出现的咪咪,是佘爱珍的养女,中国名字叫胡晋明,她继承了这幢房子。胡晋明原为日本间谍中岛成子之女,嫁于佐佐木征夫,是为佐佐木明子。如今明子已年迈,未知此楼将如何不断更易主人,惟有那腐旧的木牌上所书胡兰成三字似乎要永久不灭。胡纪元先生驻足此地,不停地拍照,久久不愿离开。虽然这房子与他没有任何承属关系,可这是父亲的家,在老人童稚的泪光里,俨然就是自己童年时每天等待父亲回来的家。十一岁的记忆成了永恒,而如今好像一去又是阔别一个世纪。

  
离开青梅,到了岐阜护国神社。神社已由森家三女森稚子先生继承。其父亲森磐根是胡兰成的忘年知己,尊奉胡兰成为师。森磐根原本是今尾神社的宫司,森家世代从事神职,今尾神社也即相当于其家庙,世代相传至今已有四百年历史,且历代皆与皇族关系密切。在森磐根的父亲森重雄的时代,昭和天皇曾多次临幸今尾神社。神社内多处悬挂着胡兰成的书法,如已故森宫司的卧室里的“怀人”,悬梁上的“有凤来仪”,壁墙上的“听天由命”……胡兰成生前与森磐根坐而煮茶论天下处,场景依稀如在,墙上挂着一幅德川宗敬所题“豐”字。而现存的岐阜护国神社,创建于昭和14年(1939年),主要奉祀日俄战争中为国捐躯的英灵及历次战争中的岐阜本土战死者。原本性格懦弱的森磐根在胡兰成的鼓舞下,于昭和52年(1977年)赢得了岐阜护国神社宫司职位。如今护国神社内处处有胡兰成的遗迹,如胡兰成所书石碑大八洲已经成了神社内一道重要的风景。遗憾的是森家两老都已相继离去,不然真有说不尽的故事。

  


  
石刻大八洲

  
离开岐阜往下关方向去,途径京都、大阪。在车上远眺京都平原,至此方有天下悠悠之感。忽然间,日本国一千多年来的天下风云似乎尽在眼前的风和日丽中。而中日之关系,亦在这一千多年的时空里风雨飘荡。想起近百年来之中日误解、纷争与战乱,更是感慨无尽。

  
到了下关,是闫兄的地盘。(这回赴日幸而有旅居日本多年的闫兄一路奉陪)此地也是吉田松阴、高杉晋作、伊藤博文师徒及维新志士坂本龙马之故乡。明治维新以来出了九个首相的地方果然是日本近代走向世界的重要窗口。我们中国人刻骨铭心的《马关条约》即签订于此。观马关遗迹,看到垂垂老矣的清室重臣李鸿章与年少的伊藤博文议和签约之场景,已可想见中国近代以来为立于世界之林而走过的曲折历程,也看到了中日两国这一百多年来的差距。

  
我们还到过南禅寺,明治公园,安德天皇陵及其赤间神宫,爱新觉罗神社,植有孙文莲的长府庭园,及在夜中观海。八天的行程匆匆忙忙,说是追寻胡先生之足迹,但许多重要的地方都尚未抵达。也许来日方长,正如人们对争议不尽的胡兰成本人的真正理解也还只是刚刚迈开最初的一步。

  
2016年9月25日,小北追记于北京

  
附:2016年4月4日祭蘭成先生文

  
維民國百〇五年丙申、中共建政六十有七年、日本平成廿八年,二月壬辰丙申當清明之日,剡東後學朱永鋒隨蘭成先生哲嗣胡紀元、談震荷伉儷,偕岡野法世、土屋昌明、閻先會等友人,謹以一花一酒馳奠於胡子蘭成之墓,以告在天之靈。

  
惟胡子蘭成生於清末颓败丙午之年。孩童啟蒙時正當民國肇始軍閥割據。年少及長則歴惨蕩歐戰,文明飄摇;櫛新風五四,人心大亂。大江南北群雄莫不結外援以逐鹿,而天下竟宕於不定之中。生逢其時先生雖有志濟世,動則勢與願違,此所謂「天地未濟」乎?!

  
及至而立之年,彼時日本昧狂藉東亞共榮之名,圖謀侵吞華夏,罄舉國兵力行險僥倖,此誠危急存亡之時,朝野諸公猶自相互傾軋見議不一,置庶民蒼生於魘惑夢寐之中,亦如先生所言「戰難和亦不易」進退惶恐!抗戰攘外國難方殷,倒懸於內生民塗炭,無乃汪公以精衛填海之心,倡籲「和平建國」宛轉周旋於「國破山河在」之際,秉中山之志喚起民眾,及聯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奮鬥,但求中國之自由平等!雖載籍漢奸身敗名裂如飛蛾撲火亦所不惜,後人譏評所謂「曲綫救國」無異揚湯止沸!然其「以時間換空間」是則用心良苦!而先生追隨汪公雖至中途彼此分道,然建國大願一以貫之。此誠先生所言「志士無一物,欲使天下一」。所一者何?惟禮樂而已矣!

  
嗚呼!五代亂世矣馮道元老,今或劫毀歟蘭成寂寥。縱令敵應乃至訕謗,皆以如水寂然對之,是故兩岸國共皆不喜先生,猶自毅然有所盼望著成「建國新書」期之於華夏後進,「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其衷竟亦如潮湧之澎湃乎?

  
太史公尊孔子以世家贊曰有云:「余讀孔子之書,想見其為人。」慨大道淪亡,天將以夫子為木鐸乎?而吾輩後生於當代,迭遭東西文明兩千年未有之巨變,不亦慟哉。幸有先生著「中國禮樂」言「華學科學與哲學」,述「禪機道機與天機」究其「天與人之際」,謂禮樂要開在現世的春風裏,則庶乎可解吾輩小子之憂矣,昔司馬氏自許「成一家之言」,吾人於先生之論著未嘗不生「亦復如是」之感慨。

  
《論語》顏淵死,孔子曰:「噫,天喪予,天喪予。」蓋至道之難聞乎。劉子止唐曰:「學者當以修身為急,知道即人之所以為人,至於知與不知、傳與不傳,毫弗介意,庶乎可為孔子之徒矣。」亦是先生所言「天下事猶未晚也」之意。四十年前風雲變幻莫測,先生言「吾且忍」是知天命也。流亡東瀛「無所歸止」,棲棲何為仍自期之於事功,每思成辦天下英雄會策勵後進,是盡人事也。雖亦嘗言「人謀不敵天意」然「志不盡,願未央」,已無愧于天地矣。先生之學見行於人世尚待啟之來者,或可以無憾矣。「流水今日,明月前身」,且喜王道蕩蕩何憂何懼之有?禮樂不絕中國猶興。修身以俟假以天命,誠乃後進之使命。吾生也晚,然尚能拜讀先生之文章華國,如見其為人!又何其幸甚!嗚呼尚饗。

  
丙申清明前五日剡東幽蘭子朱某敬撰于北京

  
清明日焚祭于日本東京「幽蘭」之墓

  
小北,别号幽兰子,师从蜀中槐轩学派(刘门)刘伯谷先生修习圣学,私淑胡兰成有年,译有胡兰成日文著作《心经随喜》《易经与老子》《建国新书》等,主编《胡兰成全集》(香港槐风书社出版)。

  


  
原文来自

  
http://mp.weixin.qq.com/s/kGWTgvO4JUxFc51mOm8o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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