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频：沉默的許家屯│夏雨│东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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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频：沉默的許家屯
夏雨 (发表日期:2014-05-19 20:50:31 阅读人次:2210 回复数:18)
何频：沉默的許家屯（出走美國二十多年的前新華社香港分社社長許家屯近況）　　（载于《苹果》五月十八日）　　我們一群人在互相調侃、歡笑的時候，他和鄰座的老人一樣常常沉默。外出吃飯的時候，他有時忘了帶助聽器，有時帶了助聽器電池卻沒了電。一位常和他聊天的「紅二代」趕緊去買了電池，裝上之後他卻說有時候能聽見有時聽不見。我說這電池是「中國製造」，就是不能讓你甚麼話都聽見。他哈哈大笑，這是幾十年前很多香港人熟悉的笑聲。馬上，他便開始攻擊我：「你是壞人！不對，你昨天說得對，我們是敵人！」　　　　二十多年來，我們沒有停止過爭論。無論是他到我東部的家，還是我到他西部的家，我們很多時間都在為時事，更多的時候為不同的價值觀而激辯。很多朋友目睹過我們的爭論，他雖然有時候氣得滿臉通紅，甚至怒髮衝冠，但用詞依然能保持他自認的「客觀」。我畢竟比他年輕了一半，氣盛，而且常常為了刺激他吐出真言，故意用語極端。　　　　有一次，我們爭論「共產黨高官中有沒有好人」。我說：「沒有。」他怒了：「我也是壞人？」我答：「如果不講很多假話、不做很多違心事，甚至不對同志落井下石，有誰能升為共產黨高官？」他真的被氣壞了，第二天起來居然還在流淚，他說想了一晚我講的話，沒有睡一分鐘覺。　　　　當然更多的討論，會引起他長時間的回憶，或者很平靜的評點。正常情況下，他隨口而出的話似乎也有職業性的拿揑。追問下去，他會說：「我的回憶錄沒有寫到這點」，「我死也不會說的」。這主要涉及到中共在香港的秘密佈局，以及對台灣的情報工作。他自己認為，正是這部份工作，他接受當時國家主席楊尚昆指令不要移交給繼任者周南，所以周南報復他，才迫使他不得不決定暫時到美國「休假式旅行」。　　　　他現在不願意接受媒體訪問，理由是不要給香港增加困擾。「我當時和反對派領袖有很深的私下交往，經常吃飯，觀點不同，彼此了解，能夠溝通。當然現在情況不同了，有些亂了。」他說時下香港是「小亂」，也會有「中亂」，但「大亂」不起來，因為有軍隊在。九七之前，北京就對香港的變數，有幾套應對預案：「我們的人到處都在。」　　　　他也不願意談論參與的對台工作細節，但承認他兩次派秘書去台灣見領導人。有一次，他請范曾給台灣領導人送幅畫。「范曾真是聰明人，他送來一幅關公畫，披着紅袍。」傳說中的關公披的是綠袍，披上紅袍，便是寓意中共。　　　　十多年前，他便將私藏照給我翻印了一套。那些照片中，有他和毛澤東、周恩來、鄧小平、胡耀邦、趙紫陽、江澤民等中共頂層人物的合影。談及和這些人物的交往，尤其是對中共第一代領導人，他依然保持一種敬意。有一次，他單獨去見陳雲，陳雲從寬大的辦公室走過來，「老革命家呀，我一時激動得都不知說甚麼好。」他說：「你們不會理解的，你們的眼睛裏沒有國家領導人。」　　　　的確如此，我們在餐桌上恣意談論天下時，奧巴馬或者習近平只能是笑料。即使是完全聽得見，他也懶得參與我們的「胡說八道」。直到幾個小時後，回到房間，他會略帶激動地斥責：「你們批評習近平，你們比習近平還行？」　　　　照顧他的女兒許榕給我使眼色，意思是不要刺激老人家了。我也老實很多了。兩年前，他突然從洛杉磯坐了六小時的飛機飛到紐約我家，他說：「也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這次，我飛到洛杉磯看他，陪了他幾天，去中餐館、去海邊，去聖地牙哥。告別他時，他取下看電視的耳機：「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見面。我們是忘年交，觀點上的敵人，感情上的朋友。」　　　　我有些感動，也一時不知道說甚麼。幾年前，老記者陸鏗來看他，在他家等了幾小時，就是希望跟我聊上幾句。那成了我和陸大哥（陸鏗喜歡自稱大哥）的最後一面。陸大哥與他是多年老友，雖然他也抱怨過陸大哥將採訪胡耀邦不該公開的內容公開了，作為那場訪問的安排者，他現在主要是傷感：「他真是大記者。這樣的記者現在沒有了。」　　　　這次去聖地牙哥的時候，他也幾次提到晚年生活在當地的歷史學家黎東方。黎東方去世的那天，他正在我家小住，聞訊之後，他一下子好像卡住了喉嚨，久久不語。後來又趕回參加了黎東方的葬禮。　　　　我說：「你還會活下去！剛剛完成革命回憶錄，還要寫一本非革命思考錄呀。」他又笑了，因為他耗費了幾年的個人回憶錄，寫他香港之前革命生涯的書，剛剛在一位「紅二代」的幫助下完成了。而他對世界政治價值、戰略的思想性著作，幾易其稿，長達十年，也未完成。　　　　在到聖地牙哥的車上，他坐在副駕駛位上又和我長談了關於這本書的思想框架。我很驚訝他每天大部份時間都看中共電視台的人，怎麼還能保持「獨立」的思考？雖然在我看來，這還是馬列主義「老爺子式」的思考，但不是黨八股。　　　　「這是人類文明最好的時期。」他說。我問他：「如果再回到25年前，你還會同情學生嗎？」　　他毫不猶豫地回答：「我當然不會支持鎮壓！」我說，「就憑這一點，歷史上有你的地位！」　　　　他沒有笑，但堅定地說：「我沒有歷史地位。如果趙紫陽、楊尚昆採納了我的意見，在絕食一開始便將學生強制拉走，然後封鎖天安門廣場，就不會發生開槍。」他提出了一套具體的操作方案，趙和楊也讚許是「好辦法」。　　　　為甚麼最後他的方案沒有實施？他長嘆了一口氣，也吐出他的怨氣：「我現在講給你聽，但你不能發表，發表了我也不承認。」他講完之後，我說：「我不是陸大哥，不是偉大的記者，我不會發表這些內容的。你這個共產黨在美國生活二十多年，九十八歲了，還能保持共產黨真話不公開的本色，了不起！」　　　　我這話有些輕佻。但是他沒生氣，也沒有笑。現在，沉默常常是他的回應，任你怎麼去理解。有幾個人知道，曾有一本書名叫《咆哮的許家屯》？　　　　2014年5月6日，寫於墨西哥外海　　何頻

回复[1]: “同学们，我来晚了”， 小学予科 (2014-05-19 21:47:55)

　　25年前的今天，5月19日。

　　

回复[2]: 与禅寺 (2014-05-20 11:02:55)

　　如果当时没压坦克没开枪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历史不相信假设，但我还想假设一下……

　　我觉得一般老百姓，比起80年代道德水平没啥变化官员道德水平也没啥太大变化

　　只不过以前没有那么大数目的钱可以贪而已

回复[3]: 我觉得当时的风气还是比较正的。 深谷 (2014-05-20 11:17:29)

　　全社会还是在讽刺打击不正之风走后门的现象。而坦克以后风气变成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差别还是很大了，老毛上台让农民成了主流，老邓坦克让小市民流氓成了主流。

回复[4]: 与禅寺 (2014-05-20 12:08:17)

　　深桑说的有道理

　　也许我对90年代前的道德风气评价过低。

回复[5]: 從一首歌看變化 小学予科 (2014-05-20 20:38:18)

　　《中國夢》

　　同一首歌，霑叔已離塵世。歌詞被改，同場異夢。

　　

　　1. 新版, Mandarin

　　歌舞昇平，個個摟屌

　　https://www.youtube.com/embed/vcLykuSZQpA

　　

　　2. 原唱，Cantonese

　　洶湧澎湃，浩氣長存

　　https://www.youtube.com/embed/hG3m46vnQkc

　　

回复[6]: 哈哈，原来与太和小木是一个人。 深谷 (2014-05-21 10:36:16)

　　刚刚发现，我说镜子上才女怎么这么多呢？

　　东博就别感慨[与小鬼难缠]了，都是熟人。哈哈。

　　

回复[7]: 小木樨花 (2014-05-21 10:44:35)

　　深桑见笑了

　　东博心地宽宏见识深广。哪会真与我一般见识

回复[8]: 共產黨高官沒有好人 夏雨 (2014-05-21 13:44:49)

　　>有一次，我們爭論「共產黨高官中有沒有好人」。我說：「沒有。」他怒了：「我也是壞人？」我答：「如果不講很多假話、不做很多違心事，甚至不對同志落井下石，有誰能升為共產黨高官？」他真的被氣壞了，第二天起來居然還在流淚，他說想了一晚我講的話，沒有睡一分鐘覺。

　　

　　刚才看到一篇文章《毛泽东的情人自白录/金钟》正好作为旁证。

　　http://www.hjclub.info/bbs/viewtopic.php?p=2861658

　　“許（許家屯）還說他親自批示過江蘇歌舞團一名因說出和毛有一夜情的演員判處死刑。”（引自---自由進出香港許家屯辦公室--的段落）

　　

　　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遭蹂躏不说，还要被枪毙，许家屯也太狠了，难道不能关起来，至少留条命？

回复[9]: 深谷兄似乎应该修正一下 四海为家 (2014-05-21 15:37:36)

　　》老毛上台让农民成了主流，老邓坦克让小市民流氓成了主流

　　似乎是老毛上台让农民里的流氓成了主流，老邓坦克让市民里的流氓成了主流

　　农民、市民里并不都是坏人，农村也有正派勤劳的人，可是一搞土改，勤劳致富的地主富农成了坏人，好吃懒做的贫下中农倒拿起了大印；同样，市民里也并不都是坏人，可是老邓混淆了是非以后，似乎做个坏人比做好人能得更多好处。

回复[10]: 这些地下宫女的想法你们是不知道的 四海为家 (2014-05-21 15:45:47)

　　在夏MM眼里是被蹂躏了，在地下宫女眼里可是被宠幸了，一辈子以此为荣。当年有个高干出身的地下宫女陈某某，毛皇宠幸她的时候才十四岁，连宫女的父亲，一个解放军将军都气得要跟毛拼命，可那位宫女日后毕生以跟毛皇的亲密接触为荣，还炫耀到了香港。

　　很多年前跟一个老前辈学了一句话：坏人里的好人。他说中共里面没有好人，只有坏人和坏人里的好人。这句话适合于理解许家屯这类跟了中共大半辈子干了不少坏事又不是完全丧失良知的人。

回复[11]: 与禅寺 (2014-05-21 19:29:39)

　　10楼说得不错当事人本人以此为荣的可能性更大

　　但嘴巴不牢而被弄死还是很可怜的啊尤其那样领袖崇拜狂热的时代我觉得还是算是受害者的

　　没有许家屯就会有张家屯李家屯这种人未必有实权很可能只是个橡皮图章

　　没有毛的授意，至少是默许，谁敢动毛的女人？

　　万一以后毛哪天心血来潮又想召见了，下面的人说，已经砍了，行吗

　　泄露了毛的秘密就是泄露国家最高机密领袖要她死，她就不能活

　　上官云珠不就是一样下场吗

　　共高官怎能有好人？不欺下媚上怎能晋升

　　就算是好人，也得干很多坏事才能上去或者说为了坐稳得干很多坏事

　　许有些反省比没反省的少坏些

　　

回复[12]: 夏雨 (2014-05-22 00:07:07)

　　>地下宫女眼里可是被宠幸了，一辈子以此为荣

　　四海兄，一辈子以此为荣的女人是有的，但不见得个个女人都是。女人是各式各样的。女人的想法也是各式各样的。

　　记得看过一篇回忆文，毛在地方上，正在休息，回忆者是警卫还是秘书忘了，进去汇报，到屏风前，突然，里面有女人骨碌碌跌下床来，原来那女孩说毛是资产阶级流氓作风，毛大怒一脚把她踢下床(可见不愿被宠幸的也是有的)。

　　这女孩没死，遭遇当然不好。

　　再看《毛泽东的情人自白录/金钟》作为旁证。

　　http://www.hjclub.info/bbs/viewtopic.php?p=2861658

　　《那時文化大革命造反有理」，陳露文說：「我們也不懂政治，跟著發牢騷，我和孟錦雲一起議論毛主席，說毛像皇帝三宮六苑，我們算甚麽？是妃子要冊封，是妓女要收錢，是舞女要好玩，我們甚麼都沒有——這話被文工團的頭頭劉素媛聽到，她連夜去向毛報告，毛聽後只說了兩個字：造謠！就把孟錦雲和我抓起來，打成現行反革命，遭到毒打，我被送去東北。說我們反對毛主席。」

　　这上面毛也没把抱怨他的女人杀掉。

　　所以我觉得是许家屯拍马屁，要表现对毛的忠。否则，何必一定要人家的命。处置那小女子办法有的是。

　　PS.......

　　如果这事是真实的，江蘇歌舞團应该查得到，那女孩子的家属可以想办法联系到许，讨个说法。

　　我的意思倒不是要许赔命。而是要促醒许，

　　到现在98岁了还保持什么共產黨真話不公開的本色，他只有在活着的时候真诚地反思反省，公开，才谈得上良知，才能洗清自己手上的血迹。

回复[13]: 小木樨花 (2014-05-22 10:36:47)

　　真是高寿啊，98了？！这时候再没反省，估计难了。

　　不管怎么说，是他经手的，多少也是沾了血的！

回复[14]: 完全赞成夏MM的意见 四海为家 (2014-05-22 11:40:34)

　　说到底，在毛的时代，许就是一条比主人更凶恶的狗！

　　专制集权制度就是这样，直接威胁到你的人身安全的可能还不是那个独裁者，而是他豢养的一群恶狗。这些狗也许当初还不算是天良丧尽，但是到了特定的制度底下，他也许就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就随便杀人。

　　许家屯为什么现在还不敢敞开了说？很简单，并不是他没有觉悟到自己干过坏事，而是一旦他说出来，就和李医生一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