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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日本老太太与中国蓝印花布

科长 (发表日期:2011-07-17 21:36:24 阅读人次:2672 回复数:7)

  一个日本老太太与中国蓝印花布

  


  
2010年8月28日 博闻周刊005期 羊城晚报B8版

  
□文/路涌 图/朱砂

  
1955年的秋天,参观中国外贸企业在东京首次举办的商品展览会,蓝印花布那种素雅高洁的格调和浓郁的乡土气息一下子震住了她,她开始正式研究中国的蓝印花布;

  
她经常深入华东及西南一些省份的农村去收集蓝印花布;

  
为了研究蓝印花布的工艺,她还上山去采集过“蓝草”———印染花布的植物;

  
1990年,她拿出收藏的实物档案———一共有十几箱,创建了中国蓝印花布馆。

  
但是,不少外省市单位向她借实物办展或研究,借了总是不还,不少藏品就这样一点点流失了;

  
有些企业急功近利,粗制滥造,使用工业染料,图案也大大走样,把蓝印花布弄得不伦不类,不堪入目……这让她叹息不已。

  


  
在上海文化界提起久保麻纱这个日本名字,一定会有很多人知道。特别是女作家、女演员、女学者对她是心存感激的,因为她的努力,使濒临消失的中国蓝印花布重回生活,并且成为后现代的时尚。

  
十多年前我从报纸上知道了久保麻纱这个日本老太太,她在上海钻石地段长乐路上开了一家中国蓝印花布馆。从一条新式里弄走进去,到底可看到一幢被爬山虎包裹的简约主义风格洋房,蓝印花布馆就藏在这里。馆内的展品包括蓝印花布服装、被面、包袱皮等,还有桑皮纸或牛皮镂刻的花版以及很少见的夹缬版。院子里,几挂蓝印花布在艳阳下微拂,那种情景出现在繁华喧闹的大都市里,真是很奇妙。蓝印花布馆里也有服装和蓝印花布的衍生产品出售,我常看到欧洲的游客在那里瞪大眼睛,挑选着可以做成裙子或桌布的布料。有一年上海举办国际服装节,久保向组委会捐赠了16套蓝印花布服装,时装模特儿就穿着它们载歌载舞地走上T台,引起全场一片尖叫。

  
1 一次观剧,“渡边”成了“久保”

  
1921年,久保麻纱出生在日本福岛县的一个市镇上,那里是历史上著名的白河关,在那须火山脚下。她的父亲经营着一家米铺,本小利微,她父亲必须每天走很长的路去水车小屋舂米,一家人的日子过得比较清寒。

  
久保麻纱在女子中学毕业后,便离开了故乡白河,来到她哥哥家里,后又进入一家公司工作。1938年,日本剧作家久保荣导演的话剧《火山灰地》正在东京筑地小剧场上演,她在哥哥的带领下去看了这出话剧,那时才17岁的久保第一次看话剧,就深深地迷上了这门艺术。不久,她辞掉工作,通过话剧女演员山本安英的介绍拜见了久保荣,表示要学习话剧的决心后就一直住在他家里了。

  
1940年8月的某一天早晨,因为导演了具有反战色彩的话剧,久保荣被日本特高科的警察抓走了,同时被捕的还有几位进步话剧工作者。从那天起,久保麻纱就与久保荣的夫人吉田隆子一起相濡以沫。1941年,久保荣保释出狱,一直到日本无条件投降的这段时间里,久保麻纱一直在久保荣身边生活工作,协助他整理著作,准备在战后找时机出版。为此,原来姓渡边的她,也改姓久保了,成了久保荣的义女。

  
2 一条裙子,从此与蓝印花布结缘

  
久保麻纱见识并爱上中国蓝印花布是在1955年的秋天,当时她参观中国外贸企业在东京首次举办的商品展览会,蓝印花布那种素雅高洁的格调和浓郁的乡土气息一下子震住了她。

  
她迷恋地抚摸着、欣赏着那乡土气浓郁的蓝底白花棉布,并买了一匹。可是带回家中不知如何处理,就在柜中放了几年,时时拿出来欣赏一下。后来,久保荣与夫人相继去世,久保麻纱在一个剧团里做剧务方面的工作,为了提振自己的情绪,她就用蓝印花布做了一条连衣裙,穿着上班后立即在剧团里引起一阵骚动,不少人还以为她是从冲绳买来的呢。在当时,远离日本本土的冲绳岛被视作尚未被城市文明湮没的乡村。

  
过了一段时间,久保麻纱离开了剧团,正式研究中国的蓝印花布。上世纪70年代,她在东京自由丘开了一家中国蓝印花布馆,直接从中国广交会这个渠道进口蓝印花布,这家小店由此成了中日两国文化交流的小小窗口。

  
1972年3月,中日邦交正常化前夕,久保麻纱作为日本妇女代表团成员访问中国,并到湖南韶山参观,在毛泽东的故居,她看到床上就叠放着蓝印花布的被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蓝印花布的制品与原生态,感觉特别亲切。她由此深刻地认识到:伟大人物的故居也出现这种寻常而不简单的花布,那么蓝印花布与中国人的生活肯定有着密切的联系。这次参观更加坚定她要研究中国蓝印花布的决心。

  
在这段特殊的日子里,中日两国的民间外交开展得有声有色,久保就趁着有利时机经常来中国,在中国政府的帮助下,深入华东及西南一些省份的农村去收集蓝印花布。往往是提出申请,然后由省市一级政府指示公社或大队一级接待好“日本友人”,于是,大队干部就带领久保麻纱坐着吉普车、拖拉机甚至慢慢吞吞的牛车,一路颠簸地来到某个偏远的乡村。大队干部在村口敲响铜锣召集村民:“将家里的蓝印花布,不管是衣服还是床单,不管是围兜还是包袱皮,统统送到队部。用过的也行,新的最好!”

  
于是大家纷纷找出蓝印花布,拿到打谷场让久保麻纱挑选。当时中国农村是非常贫困的,有的地方还是一片茅草屋,人畜混居的情况也很普遍,村民除了身上仅能蔽体御寒的,哪有多余的衣服压在箱底呢,所以能找出来的大多是破旧不堪的。“有一次在东阳,有个农民拿来一块破破烂烂的布,布上的图案也看不清了。但我一说不要,那个农民就哭了,因此我心一软就收下了,给了他应得的钱。其实那块布真的没用。但当时农民是希望我多收点,他们也可以有一点点收入改善生活。”久保麻纱告诉我。

  
有时候因为交通不便,久保只得在农村里住一晚。食宿条件当然是很差的,但她告诉我:“我们日本在50年代也是这样的。”

  
当然也有让她伤感的经历,浙东南有些村庄在抗战时曾被日本军队烧个精光,日军飞机还投下不少鼠疫病菌,毒害了好几万人,这些村民的伤口在几十年后还溃烂不愈,所以村里老人看到她就破口大骂:“东洋婆,又来抢我们的东西啦!”

  
久保麻纱只得赔着笑脸并告诉他们此行的目的。但有时候也没什么用,一件蓝印花布也没有收到,在愤怒的目光中离开贫穷的村子,独自一人走到河边将流过泪的脸庞洗一洗。她知道,自己是在为侵华日军赎罪呢。

  
3 一种工艺,也影响了日本人的生活

  
中日两国关系正常化后,久保麻纱到中国农村收集蓝印花布就更加方便了。她去过贵州,甚至去过延安。只要有蓝印花布的地方,她都希望能去。为了研究蓝印花布的工艺,她还上山去采集过“蓝草”———就是印染花布的植物。

  
植物染料蓝靛是中国蓝印花布所使用的一种特殊的植物还原染色材料。采集蓝草制作蓝靛在中国的古籍中早有记载。据古书《夏小正》记载,我国在夏代已种植蓼蓝,并已知道它的生长习性,“五月,启灌蓼蓝”。就是说到了农历五月,蓼蓝就要开始栽种了。北魏农学家贾思勰在传世之作《齐民要术》中也有加工蓝草的详细记载,具体到“热时一宿,冷时两宿”,也就是天气与制呈色剂的关系。还记载了工匠在用于染色时,只需在靛泥中加入石灰水,配成染液并使发酵,把靛蓝还原成靛白。靛白能溶解于碱性溶液中,从而使织物上色,经空气氧化,织物便可取得鲜明的蓝色。此后历代科学家都对蓝草的种植与造靛及染色等工艺有明确记载。比如明代的宋应星和清代的李时珍等。

  
唐代中国蓝印花布生产技术流传到日本,对日本的文化发展产生了重大深远的影响,直到现在,日本著名的琉球红型、武者绘织等民间手工绘染技术,都起源于中国的蓝印花布工艺。

  
4 一个展馆,推动了古老工艺的转身

  
经过20年的收集,久保的蓝印花布藏品相当丰富了。她想,蓝印花布的故乡在中国,这些档案应该留在中国,她对我说:“设立这样的陈列馆,不但可以保存那些古老的民间工艺品,使其不至于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湮没,同时,随着现代科学技术和工业化大生产的发展,那些创造出优秀传统手工艺品的独特精湛技艺,也应该永远流传下去,并在此基础上推陈出新,创造发展更完美、更优良的手工艺品。”

  
于是在1990年,久保拿出她收藏的实物档案———一共有十几箱,还包括纺车与织布机等工具,与上海纺织品进出口公司联手创建了这个中国蓝印花布馆。

  
十多年来,这个弄堂深处的中国蓝印花布馆吸引了许多顾客,包括外国游客也慕名前来参观并选购。久保麻纱与中国朋友一起开发的蓝印花布系列服饰,包括时装、桌布、睡衣、手袋、折扇等,时时翻新,广受欢迎。中国蓝印花布已经成为一个响当当的品牌。久保麻纱的努力大大推动了中国蓝印花布的复兴,甚至走出国门,惊艳世界。同时,这对挖掘其他民间手工艺品的存在价值,也是一个极好的借鉴与鼓励。

  
现在,中国人摆脱了衣食匮乏的困境,服饰向着时尚化、国际化大步迈进,同时,随着环境保护意识的提高,用蓝草染就的天然植物纤维织物及制成品越来越受到现代人青睐,成为时尚流行的一个重要部分。

  
蓝印花布在现代化的浪潮中,确实也以素面素心出过几次彩,今天仍然是百花丛中的一朵清雅小花。它与青花瓷器一样,其深刻的文化品位和蓝白分明的素雅色调,体现了中华民族的纯真与淳美,使人回味无穷,浮想联翩。不过时尚化的途径交叉重叠,斜逸旁出,坚守“古法”的蓝印花布也许无法摆脱其局限与脆弱,创新与拓展,似有出蜀之难。久保麻纱向我坦言:在东京的蓝印花布馆里,一见而癫狂者多为欧洲游客,日本本国人倒很平淡。

  
5 一声再见,愿她身体健康

  
久保麻纱在中国的活动引起了公众的关注,不少外省市单位向老太太借实物办展或研究,但借了总是不还,不少藏品就这样一点点流失了。有个台湾人向她借去实物最多,一别而人间蒸发。“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久保叹息道。

  
得知久保麻纱到了上海,我立即去蓝印花布馆看望她老人家。她90岁了,身体越来越衰弱,心脏刚做过手术,骨质疏松也导致行路困难。“这次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中国了。”她定定地看着我说。

  
久保将中国视作第二故乡,她的“最后一次”,让彼此欲说无语。

  
源于唐宋的蓝印花布技艺在江苏的南通、邳州、浙江的桐乡、仙居、海宁、福建的安溪、湖南的凤凰、上海的嘉定、邯郸的魏县以及山东的几个县都得到了动静很响的保护与开发,也有点争抢发源地的意思。2006年,在国务院公布的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中,南通蓝印花布印染技艺成功入选。

  
这几年,蓝印花布在时尚潮流的推动下似乎复活了,但久保认为在工艺上及染料方面都出现了偏差,“有些企业急功近利,粗制滥造,使用工业染料,图案也大大走样,弄得不伦不类,不堪入目,它们已经不是我心中高雅素洁的蓝印花布了。中国蓝印花布不应该是这种结局啊!”

  
久保麻纱要走了,中国蓝印花布是老太太一生的追求与寄托,留下的则是来不及圆满的蓝印花布梦。我在心里轻轻地说:再见啦,久保老太太!祝您健康长寿!

  




 回复[1]: 久保麻紗-上海藍印花布館 科长 (2011-07-17 21:37:58)  
 
  

  


  
日本人物誌- 久保麻紗-上海藍印花布館

  
2011-01-24 21:32:55

  
作者 沈嘉祿

  


  
没想到,三十五度的高温天,久保麻纱竟顶着猛烈的日头,颤颤威威地找到办公室来了。我捏着她芦柴杆般的手,心里不由得一惊:老太太老了,真的老了。

  
几个月前,我接到久保的电话,可气的是信号不好,她说什么我都没听明白,她的助手陈小姐接过去说了几句,也不清楚,最后干脆断线了。我一时找不到久保的电话,就一直等着电话铃声再次响起,但没有。现在她终于来了。没什么要紧事,她只是想见见我,说声“沙哟哦那拉”!

  
久保麻纱带来了她公公久保荣先生写的三种剧本与剧评,还有她编著的《中国蓝印花布》一书。其实我已经有了,但另一本日文版的我还没有。还有一段蓝印花布,老太太说:“这是用土法染印的,图案也是传统的,只是有一点点瑕疵。”老太太递上礼物时,表现出日本人贯有的谦恭。

  
我知道久保,是因为她在上海开了一家蓝印花布馆,就在僻静的长乐路上。好几次我与太太专程踏访,看看那里陈列的物品——都是久保麻纱在二十年前从中国浙江、江苏一带淘来的旧物,包括蓝印花布服装、被单、包袱皮等,还有桑皮纸或牛皮镂刻的花版以及很少见的夹缬版。院子里,几挂蓝印花布在强烈的阳光下微拂,那种情景出现在都市里真是很奇妙。蓝印花布馆里也有商品出售,我常看到欧洲的游客在那里瞪大眼睛,挑选着可以做成裙子或桌布的布料。后来——那是十多年前的事啦——我写了一篇文章专门介绍中国的蓝印花布,揭示了这种民俗性很强的花布在当下时尚化的趋势与可能性,我还特别提及久保麻纱在这方面的贡献,以此刺激国人的文保意识。有一年上海举办国际服装节,久保向组委会捐赠了十多件蓝印花布做的时装,时装模特儿就穿着久保的服装走秀,全场惊艳。

  
蓝印花布馆是在上海纺织品进出口公司总经理孙子扬的帮助下合作创建的,久保拿出她收藏的实物档案——一共有好几箱子呢,馆里除了对蓝印花布的历史与制作技艺进行展示外,还兼有产品研发与销售的功能,久保麻纱很希望通过自己设计一些产品来使这门古老的技艺再现风采。事实上,蓝花印布在现代化的浪潮中,确实也闪亮过几次,今天仍然是百花丛中的一朵奇葩。不过时尚化的途径错综复杂,交叉重叠,蓝印花布的适应性不够广泛,民俗性和原创性似乎又显得比较脆弱,所以上海的这个蓝印花布在产品开发方面,不能让久保麻纱满意。要知道,她对保持蓝印花布文化基因的纯洁性是看得很重的!

  
在日本东京日黑区自由丘也开了一家小小的蓝印花布馆,她承认日本人买得也不多,顾客多是欧洲人。

  
再见,久保麻纱

  
久保在中国的活动,一度引起了媒体的关注,不少地方就来向老太太借实物办展或研究,不少收藏品就这样流失了。她被一位台湾人借去了许多实物,但至今还没有还。“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久保叹息道。久保麻纱九十岁了,身体也不太好,心脏刚做过手术,骨质疏松也使她行路困难。“这次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中国了。”她定定地看着我说:“所以一定要见到你。”

  
久保将中国视作第二故乡,她的这句话,让彼此都很伤感。

  
我认识桐乡石门镇专营蓝印花布的哀厂长,一说,久保也认识,十多年前也曾专程拜访过。言语中我觉得她还想去一次,我马上表示愿意开车送她去,不过她想了一下,终于摇摇头。

  
久保认为在工艺上及染料方面都出现了误差,不再是原汁原味了,“它们已经不是蓝印花布了。”

  


  
这几年,蓝印花布在时尚潮流的推动下似乎复活了,但久保认为在工艺上及染料方面都出现了误差,不再是原汁原味了,“它们已经不是蓝印花布了。”

  
久保指着自己身上的布衣说:“我这个也是扎染的。” 久保麻紗 一生追求藍染的精神令人敬佩

  
蓝印花布技艺在江苏的南通、邳州、浙江的桐乡、仙居、海宁、福建的安溪、湖南的凤凰、上海的嘉定、邯郸的魏县以及山东的几个县都得到了动静很响的保护与开发,也有点争抢发源地的意思。2006年,在国务院公布的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中,南通蓝印花布印染技艺成功入选。

  
但是久保麻纱要走了,她不大可能再来了。我在心里轻轻地说:再见啦,久保老太太!祝您健康长寿!

 回复[2]:  科长 (2011-07-17 21:39:49)  
 
  @沈嘉禄:日本老太太久保麻纱于今年5月在日本东京去世,今天文汇报上才有中国蓝蓝印花布有限公司的讣告,一切都晚了。为什么过了两月才传递这个信息?老太太对中国的蓝印花布整理发掘及价值重新发现作出了很大贡献。去年初冬她来上海,我去长乐路蓝印花布馆看望她,谈了很久,得知她病重,执手相对,很是伤感。

 回复[3]:  东京博士 (2011-07-17 22:07:55)  
 
  日本有很多人做事长年执着,默默地努力不轻易中途放弃,这一点我发现是与急功近利梦想一夜成金的中国人最大的区别,也是中国人从民族性格到社会环境上无法山寨的。

 回复[4]:  科长 (2011-07-17 22:22:39)  
 
  痴爱蓝印花布的日本女人

  
文艺青年逛长乐路,除了不能错过蓝印花布博物馆,还记得不要错过馆里一幅不起眼的照片。一楼展馆的墙上,有一帧睡衣的照片,式样是日本和服式,面料和纹样却是蓝印花:这是日本作家芥川龙之介的睡衣,在中国买的蓝印花布,回日本请人做的。因为和服一般都很长,做这样一件需要好几块布拼起来做,所以仔细看,这件衣服有几种图案凤穿牡丹、吉祥如意……

  
长乐路横跨徐汇与卢湾两个区,从淡水路一直要延伸到镇宁路,说它是小马路,不如说是“长马路”。

  
细长的长乐路上,每一段都有不同的特点。成都南路和瑞金一路这一段,是女孩子的最爱。这里小店密集,很多设计师将自己设计的个性服饰拿来售卖,很多都是“只此一件”。它们都有新奇的店内设计、随意摆放的杂志、有些还有DJ混音台和咖啡台。

  
过了茂名南路,以兰心大戏院作为划分,靠近陕西南路的这一段以卖旗袍的小店为主。一家相邻一家,一字排开,零星的还散落着一些酒吧。

  
到了富民路常熟路这端,不要急着离开,细细找一找长乐路637号。就在这条貌似和周围没什么区别的老式弄堂外,挂着一块斑驳的木牌“中国蓝印花布博物馆”。

  
正午最热的时候,这条布满老房子的弄堂寂静无声,阳光照在米色的墙壁上,几乎家家都种着花草,石榴藤爬满支架,橙色的石榴花开得活蹦乱跳。一路走到弄堂尽头,是一幢奶油色西班牙式洋房,弧形的窗框,立着爱尔尼亚式的希腊立柱,爬山虎布满了三分之一的墙面。走到底,拐进铁门,砖墙上蓝底白字“向前左拐”,下书英、日、韩三种文字。“上海本地的人来的没几个,倒是很多外国游客,”蓝印花博物馆工作人员朱瑞清先生告诉我们,从1989年蓝印花博物馆与日本人士久保麻纱女士合作建馆开始就在这里工作,“外国来的客人,多是手里拿着本当地的旅游手册,按照上面介绍的我们这里的地址,特地慕名而来。”

  
蓝印花博物馆所在的这幢西班牙式建筑解放前是一座私宅,白墙红瓦,从装饰到外形都十足的欧陆风情,后院却另又一番中式格调——曲径通幽处一方铺着鹅卵石的小院,一道圆形拱门后才是后花园——从前大概依据主人的喜好种着红玫瑰与白玫瑰,如今则栽满辣椒、蓝草这些最“民间”的植物。支起的竹竿长绳上晾满了各色花样的蓝印花布,白底蓝印百蝶图案、蓝底百花牡丹图案;窄幅的布、真丝的纱巾、素色的绢子,满满挂了一院子,略起一点风,便悠悠荡起,满目的风情万种。这些都是印染好的布,送到这里刮浆落水晒干。所以工作人员最怕下雨天,这样阵雨频发的夏天,乌云一过来,便冲进院子收布,常常前脚刚收完,那些才落了几点的雨后脚便收住了。

  
这是上海首家也是惟一与外国人士合作开设的博物馆,久保麻纱——一位日本老妇人。当半个世纪前,久保麻纱还是一位妙龄小姐时,她在东京中国商品博览会上看到古朴而典雅的中国蓝印花布,从此她迷上了这种传统的中国工艺品,成为一位中国蓝印花布的收藏家。

  
1990年9月15日,久保麻纱在幽静的长乐路上创办了“中国蓝印花布馆”。很难想象闹市之中还有这样一个地方。从长乐路上开始的蓝底白字的招牌一路把人引到博物馆院子外。镂空的竹制拱门上挂着块竖写的博物馆招牌。一楼是一些先人织布染布的史料遗物陈列,也有卖各种蓝印花布的制品,衣服裤子帽子桌布窗帘,一色的蓝。

  
博物馆静悄悄,没有顾客的时候只有卖品部一个年轻的孙小姐看店,白底蓝花样的上衣配一色的纯蓝长裤,脚踩布鞋。“你们小心蚊子。”馆内空调不开,只有一架电扇呼呼吹着风,“夏天嘛,本来就该热,该出点汗,整天开空调违背自然规律的。”无论客人多少,孙小姐都不会过于热情,有问才有答,不多一言。

  
蓝色和白色,几乎是这里所有的底色——从墙上挂的,橱里展示的,到窗帘、门帘、椅套、桌布……只是纹样不同,或者蝶恋花,或者牡丹,或者凤凰;然而无一例外只有蓝与白两色——或许感觉有些不一样:有些白底蓝花,有些蓝底白花。“从一匹白布,到一块蓝印花布成品,要经过上浆、晾干、印染、刮浆、晒干等等多道工序,前后最快也要两个月。”工作人员说,“蓝印花布越旧越舒服的特点,所以不仅有使用价值,还有收藏价值。”随即将“镇馆之宝”指给我们看——一块边长不足1米的方形蝶恋花图案蓝印花布:“这块1890年的布,可以说是无价的。在我们这里陈列了26年,天天太阳晒着,可是成色还是很新。”

  
说实话,工作人员介绍作为制作蓝印花布染料的蓝草时,因为对植物的陌生,还是有些云里雾里的——直到他说:“它的叶子用来当染料,根还有其他作用,喏,就是平时我们感冒不是很厉害的时候吃的板蓝根。”“哦,板蓝根啊,这个我晓得的。”——这才总算眼睛一亮,将图片上这种长相普通的植物和蓝印花布联系起来,“感冒再重一点的时候,我们的工人就直接捞染缸里的染料泡沫喝下去,马上就好了。”工作人员看着我们惊讶的表情呵呵笑,“所以蓝印花布是最纯天然的织物,一点化学成分都没有的。”“上海的气候和土壤条件并不适合蓝草生长,”他指着后花园角落里的一株我们看来与旁边的辣椒并无二致的植物,“这是我们从浙江运来当地的土培育的。”

  


  

 回复[5]:  夏雨 (2011-07-18 00:24:23)  
 
  我也喜欢蓝印花布。以前也收集过。现在家里还有几块。

  
为此也去过那个长乐路上的“中国蓝印花布馆”。

  
说实话,那些浙江的,南通的,我看不上眼。我收集的是贵州苗族的蜡染,苗族人用融化的蜡在布上随手画出花纹图案,原汁原味,线条原始,朴实,浓郁的乡土气息。我爱它既稚拙而又典雅。当时也有过类似久保麻纱的心思,参观了许多日本的蓝染,作过两国的比较等等。。。。。

  
得知久保麻纱去世的消息,回想她的理想和追求,对自己的适时回头,感触多多。。。。

 回复[6]:  大汉临离 (2011-07-18 01:54:17)  
 
  也有一块,夏雨看不上的。

  

 回复[7]:  夏雨 (2011-07-18 09:05:40)  
 
  哈哈,大汉好调侃。落手真快!

  
你这块布多大我不知道。做包袱皮,桌布,小窗帘什么的很好,图案剪纸式的,太工整了,感觉呆板。

  
家里有墙上挂的沙发铺的。可惜没有大汉的摄影身手。弄起来兴师动众,大热天搞出一身汗,送照上传就免了吧。原谅懒惰则个。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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